蓝娇桃点了点头,又开始看著流风的武器。
倭刀?那形样,蓝娇桃狻有印象……
「你们知道手里……」半晌之後,蓝娇桃又出声,但还没说完,忽见刀光一
闪!
流风感觉到右侧有物逼近,他的拔刀势已蓄劲许久,这一下自是毫不留情!
一样东西的头断了、洒出的紫血,刹时令一片草地成为死灰。
紫冠鳞虺!
光闻味道,流风即已知道蛇毒厉害,挥刀之後,立刻护著雪後退,并没让
蛇血洒到身上。
但蓝娇桃愣了、而後怒了!
紫冠鳞虺与他身上的赤冠鳞虺乃是一对,是他穷毕生心血培养出来的至毒蛇
王!
紫冠鳞虺好动,常不听命令,食量也大,致令连它的皮肤都生出了毒性;赤
冠鳞虺较为温顺,食蛊量少,相对的毒性比紫冠鳞虺差了些许,故蓝娇桃只让赤
冠鳞虺缠在身上。
对蓝娇桃而言,赤冠鳞虺是听话的小孩、紫冠鳞虺是调皮的小孩。个性不同
,但一样可爱。
如今紫冠鳞虺只是游走接近流风,才刚扬起上身,居然直接被一刀两断?这
教蓝娇桃如何不怒?
便是赤冠鳞虺也张口摆尾,嘶嘶作声!
「现在……不管你们是谁,你们都要给它作陪葬!」蓝娇桃嚎叫,同时从裤
袋中摸出一根手杖。
赤冠鳞虺随即缠到手杖上。
房中的蓝沐雨听到外头有人嘶吼,又开始张望。
只见蓝娇桃挺起手杖,发步上前。
快!很快!流风、雪双双一怔,原本相距七丈,蓝娇桃三个起落,竟已逼
到面前!
雪立即退步、流风同时架起一刀。
这一刀正与蓝娇桃的手杖对上,可杖头拐弯一伸,居然直对上流风面门!
非杖头,是蛇头!赤冠鳞虺的蛇头!
同时,蓝娇桃旋动手杖,左手抓上刀背,生生定死了流风的倭刀!
流风心急,只想抽刀,却抽之不动。
他绝不肯弃刀!武士道精神,刀在人在、刀失人亡!
眼见赤冠鳞虺一张口便要咬上流风面颊,一阵旋物破空之声,赤冠鳞虺即刻
收口回缩、蓝娇桃也同时放手退步。
雪及时发出手里剑,解了流风之困。
在江南水帮大会之後,蓝娇桃与同伴六人突袭流风、雪、君弃剑三人的行
动,虽在流风力抗之下宣告失败,但蓝娇桃无疑是七人中最有实力的一人。
而且此时有赤冠鳞虺傍身上杖,自然更是如虎添翼!
只过了一招,流风却不禁喘起了大气。
他吓著了,真的吓著了!赤冠鳞虺在面前只是几寸的距离张口吐舌,那压迫
感是无言可喻!
即使毒性不若紫冠鳞虺强烈,但也绝对足够一口咬毙牛象,何况是人!
流风忽然觉得有点昏眩。
虽没被直接咬中,但赤冠鳞虺呼出的毒气,他吸入了!
雪查觉流风形样有异,立即将他扶住。
但蓝娇桃觉得不够!他要对方赔命!赔紫冠鳞虺的命!
一退之後,蓝娇桃又要攻上,雪见状,左手连摆,即时发出三枚手里剑!
一枚射杖上之蛇、一枚射敌人之额、一枚射在地上,蓝娇桃将落足的位置。
蓝娇桃惊觉,立即止步、扭头、移杖。
三镖落空,但回头看去,即使只是紧急射出,雪的手力显然仍是极足,对
著蛇杖、额头的两镖,直直向後,一者射中茅屋、一者钉上棺材。
房中的蓝沐雨悚然一惊 ̄原来射中茅屋的那一镖,穿透了茅草,竟将她的裙
角钉在地上。
蓝沐雨轻扯裙角,未料竟一扯而裂!
紫冠鳞虺的毒性,能将所有活物化为死物,布匹的材料多为蚕丝、棉花之类
,总之也是活物产出的。紫冠鳞虺爬过蓝沐雨的裙角,虽未蚀出洞来,却已让布
料变得极为纤细易裂,才会在蓝沐雨一扯之下,裙子便断为两截。
蓝沐雨看了自己的裙子,想到紫冠鳞虺适才便在自己身边游走,心里大呼侥
幸。
若让紫冠鳞虺攀上手背,还怕不当场见骨?
屋外,蓝娇桃一时停了动作。
倒是雪见了自己发出的手里剑竟有一枚射上了棺材,且看来是极新的棺材
,不禁一惊,右手搀著流风、左手指向那棺材,颤声道:「那……是谁的?」
莫不是君弃剑死了?雪心想著。
蓝娇桃冷哼一声,并未回话,双眼仍恨恨的看著二人。
流风只觉脑袋愈发沈重,已完全无法自行站立了!当下只得在雪耳边道:
「先走……先走再说……」
但雪还未发步,东边山坡又跑来一人,她见了五颜六色的池水、一地枯黄
的死草,便嚷道:「你们是谁啊!沐雨呢!」
此人自是阮修竹。
房中蓝沐雨听到乃姐大叫,心中不禁大急:人家在打生搏死的,这胆大包天
的姐姐,何必要淌这个浑水!
流风、雪双双回头一望,见来人并非君弃剑,流风便道:「别理他……走
吧……」
任凭阮修竹冲著二人的背影嘶喊,他们自是甩也不甩。
阮修竹见二人不予理会,只得转向蓝娇桃道:「你又是谁?」
「蓝娇桃……」蓝娇桃已收起手杖,赤冠鳞虺也爬回身上:「这地方是你的
吗?」
阮修竹一怔,才发觉自己实无丝毫权利向对方大声嚷嚷,便道:「你有看见
我妹妹吗?」
蓝娇桃转身一指身後的茅屋,蓝沐雨已推门出房。
阮修竹一眼便见著蓝沐雨的裙角破损断裂,一伸手便要扯上蓝娇桃领子,她
身高几同一般男子,丝毫不显为难。
但手还未伸到,忽见蓝娇桃身上的赤蛇已张口示警,一惊之下,忙又收手。
蓝沐雨早已见到阮修竹的动作,知道误会,忙道:「姐!这位大哥……蓝哥
没对我怎样!」对方在出手之前便即时将自己丢到安全的地方,也算狻有薄恩,
她对於蓝娇桃的称呼也不觉有了些敬意。
「姐?蓝哥?呵呵……」蓝娇桃听了这称呼,怪笑一声,屈身将钉在地上的
手里剑拾起,又转头走到棺材旁,也拔出钉在棺上的那枚。
他望著手中的两枚手里剑,许久之後,深深一叹,又走到紫冠鳞虺尸体旁,
从怀中摸出布条,将它的身体抓起,走到树下,掘了个坑,将它埋了。
动作完成之後,他走到正在茅屋前絮语的姐妹身前,道:「你们也来找君弃
剑?」
听了这话,蓝沐雨脸上一红,阮修竹则应道:「是啊!你也是?」
「这么巧,大家都挑这时候来找君弃剑。」蓝娇桃一笑,笑得仍然很怪。
那是极有深意的一笑。
「那具棺材是?」蓝娇桃又问。
「是君弃剑的徒弟,叫寒星。怎么,你不知道?」阮修竹答道。
有问必答、知无不言,阮修竹天生大嘴巴,藏不住秘密。
「寒星啊……」蓝娇桃喃喃自语。
他有印象,便是在杭塘山差点被蛇咬死的那个小女孩……
君弃剑为了救寒星,硬挺未愈之躯来抓紫冠鳞虺,真是不要命了!
如今寒星身在棺中,定是已死。若是已死,则君弃剑会……
世人只知君弃剑人在山阳,但为何跑到山阳,却无人过问。如今看来,山阳
倒是君弃剑避世的一个好地方。
可惜,地方再好,也会为人所扰。他蓝娇桃、眼前这对姐妹、还有适才的那
两个倭族人,都是来扰君弃剑的。
怎知君弃剑人在山阳,却未待在山阳竹林,大夥儿都扑了个空。
蓝娇桃暗暗思索:原来君弃剑与那些倭族人已分道扬镳……那倒好,对於我
国的情况会有利许多。
他念头几转,又向二女道:「你们和君弃剑是什么关系?」
阮修竹道:「没什么特别关系。你呢?」
蓝娇桃仔细看了看眼前二女 ̄君弃剑如今名声鹊起,这两个女子想是特地来
此,想要见他一面罢!那倒没什么所谓了。
此时君弃剑孤身一人,且徒弟新亡,定然意志消沈,这是对付他最好的时机
!蓝娇桃心想。
蓝沐雨则想道:这是让君弃剑记住自己最好的时机!
阮修竹想道:如今出门在外,找不到君弃剑、又连连遇上一些怪人!这是我
一生中最糟糕的时候了!
首发
第十九话 山阳竹林 ̄之一()
山阳,几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有人说,山阳很美,但美不过华山;山阳可俯瞰河内,却比不过登泰山而
小天下。
怀空说:河北之山阳竹林,即同於江南之桃花源。
君弃剑在山巅待了两天,确然也觉如此。
自从山阳公上任以後,三国纷争、魏晋交替、乃至五胡乱华、南北分裂
、安史之乱,一切的一切似也与山阳无关。
山阳不过弹丸之地,山阳竹林所在的白鹿山,更只是一座鲜为人知的小山,
根本没有军事价值、也没有生产、交通上的利益。
正如同老子所言:无用之用,其实大用。
山阳一无是处,竟也让山阳的人民保持了五百多年的和平。
君弃剑下望山阳,在不显得炙热的秋阳下,农田一片禾黄,农家子弟三三两
两地在田野间或忙农事、或跑闹……
牛犬之声相和、稻草人身上停满了麻雀……
太远了,看不清楚、也说不尽绝,简而言之,便是一片太平景象。
寒星一死,让君弃剑极为沮丧;再眼见山阳如此情境,更为消沈。
我不过是人,一个人,哪有什么本事阻止胡虏侵华?回纥要来、吐番要来、
甚至云南要来、倭族要来,我挡得住吗?
不可能!我连自己的徒弟都无能保护,哪有什么本事挡下四国联军?
我究竟双手空空,有的只是几个同伴、朋友,可不是郭子丁那般手握重兵的
大元帅!我何能抵御外族?
「弃剑,你之前曾问过:如果早点用兵,可以避免了不得不的时候,早用能
比晚用少死很多人,那么,要用、还是不用呢?」一旁的药师小狼忽然人立起来
,说道。
君弃剑为之一愣,却见并非小狼人立,确然是人!这人一身白衣、仙风鹤骨
、背负琴囊,作书生打扮,正是他那名闻天下、却无人可知其影踪的二爹 ̄天赋
异才君聆诗!
君聆诗又道:「如今看来,你的答案是……不用?」
「这次是寒星……那,下次呢?」看到君聆诗,君弃剑松懈了、也哭了:「
每打一次,就要承受著可能失去亲朋好友的危险……二爹,我……我没有那么坚
强……你将我的胆量培养到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可是……死的人不是我啊
!」
君聆诗抓起君弃剑身上的鹤氅一角,帮君弃剑擦去眼泪,同时拉著君弃剑一
同坐下,说道:「你记不记得,十四年前,我刚到云南,你诸葛乾爹还未见我人
,便隔著门板将我狠狠痛骂了一顿、似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君弃剑回想一阵,确有此事,便点了点头。
君聆诗道:「那是因为,我带南诏国之兵,歼灭了锦官军、杀了成都六杰。
所谓成都六杰,即是诸葛兄的六位义兄。其实我与他们也狻有交情,同南诏国倒
是敌对的立场……」
「狻有交情?那为何要杀他们?」君弃剑不解,但这句话只是心想,未曾出
口。
反正,二爹定会继续说下去的。
「虽然我与南诏国敌对,但南诏国主稀罗△是我和诸葛兄毕生的目标。为了
打败稀罗△,我投身到他麾下,就近观察他、学习他。他也不愧是一代王者,毫
无保留的教了我许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牺牲。」
「与锦官军一战,其实只是一个过程,让我习惯有牺牲。为了达成目标
,一个最终的目标,过程无论牺牲了多少,都不能有所退缩、有所迟疑……」
「可是!二爹,你的目标是打败稀罗△,或许很多人也都是,所以他们为了
助你成功,也不怕牺牲!但我不是啊!我没有必要去打败什么人!为什么我也要
有所牺牲?为什么我身旁的人必须要牺牲?」君弃剑道。
他与君聆诗立场不同,如今的君弃剑也不是听一是一的稚儿了!
「宁为嵇康,不作山涛。」君聆诗念出了寒星曾说过的话,跟著,一笑,摇
头道:「痴儿!你可知嵇康何人?」
「竹林七贤之首!於乱世之中出污泥而不染的绝尘高士!」君弃剑答道。
君聆诗又是摇头,跟著又问:「你可知他妻室是何人?」
妻室?史上女子留名者其实不多,君弃剑摇头,实是不知。
「他妻子是魏室宗亲!魏文帝曹丕亲弟弟曹林的女儿:曹纤纤!」君聆诗说
出这话,语气狻重。
也只说到这里。
但见君弃剑面有愕色 ̄他懂了。
嵇康之妻既是魏室宗亲,他也就是魏室的女婿。他的时代正是司马氏紧锣密
鼓谋取魏室江山的时代,嵇康却置之不理、逃官隐居山阳!
或许嵇康有贤名、有清名、有文才、有高才!但对於魏室宗亲而言,这么一
个儒林高士、又是魏室女婿,他视魏室之祸而不顾,便已辜负了许多人的期待!
嵇康或许立德了,但於时代而言,他那出类拔粹的生命、负有经天纬地
的才学,也终究只是完成了小我……
「嵇康并不是你应该学习的对象。」君聆诗极为笃定的说道:「是我们都不
该学习的对象。」
「可……时代不同啊……」君弃剑又道,语气已软了。
「相同的,只是,你比他早了一点。」君聆诗笑道。
君弃剑不解了:嵇康生在魏晋之交,如今已是唐朝,明明是嵇康早了我五百
年,怎会说我比他要早?
「嵇康所在的时代,曹魏已经枝叶散尽、而司马氏根深蒂固,其实嵇康也已
无力回天。但你不然 ̄如今唐朝国力虽然衰弱,但聚其军力,仍可敌一国而有馀
;且在野草莽仇寇之心仍重、敌忾之气可聚;反观回纥、倭族、吐番等,纵使已
有合军先兆,却未实际达成协议,想必仍在为了吞掉中国之後如何瓜分纷扰不休
……只要动作够快,将他们个个击破,还是大有可为!」君聆诗分析道。
这段话的重点在於:嵇康欲要出手,但却没有资本,无能与坐拥金山怠山的
司马氏下赌注较高低;反观君弃剑的立场、所处的时空,虽然一样没有资本,但
却有培养的可能性!
「我们回到原点来说……其实你所谓以早暴克未暴的问题,它原本便没
有正确的答案。虽然现下你的答案可能是不用,害怕牺牲、害怕付出,那是
任何人都会的。但若你不愿未雨绸缪,想与嵇康一般归隐山林,有所牺牲的,就
不会是你……」君聆诗霍地起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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