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相距千里,来不及了……
于仁在笑了,笑出声的笑,他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阁下的主子,也不希望君弃剑死在这里!」
「正解!」中庸笑着应道:「故以区区此来,便是为了让君公子活下去!」
「你当我聚云堂是什麽!」李戎央返身喝道:「他人在我堂内,要把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宫刑吊死,都由本堂决定!你一个云南苗子,插得什手?」
中庸摇头道:「区区可不是来插手的,区区来此,只为拖延时间。相信你们也知道,贵堂随景老前辈四出寻找回梦堂主元仁右、以及前往河北游说、促成田承嗣暂降的十余名门人,正在回返的路上。君弃剑的确就在这儿,是死是生由得你们决定,但你们似乎忘了,还有一个天赋异才君聆诗。区区只是来此见证一下,君无忧与贵堂门人哪一边会先到?在此之前,君弃剑尚不能死。」
瑞思出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若果君无忧先到,那时聚云堂想杀君弃剑也杀不了;而若聚云堂门人先回,代表林家堡确实已无力对抗聚云堂,君弃剑是死是活,也不紧要了,是吧?」
「幼公主果然机敏!」中庸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故以,区区只是来请诸君按捺一阵,无论结果如何,区区是不会插手的。」
君.无.忧……
这名字重重震撼了屈戎玉~有救吗?还有救吗?
看看四周,满是火把!火光耀日!君弃剑的生命,如今正是蜡烛,一根没小指儿大的蜡烛,还禁得起这些火烧多久?
还能撑得到君无忧到吗?
你……撑不了多久了,我很清楚!如果现在要救你……便注定我和你,只能有一个活下去……
可是,如果要等……这机会,是不是,太渺茫?
驴蛋……我……该怎麽办……
屈戎玉的挣扎,瑞思也看在眼里,她思索半晌後,出声道:「姓屈的……你信不信叶敛?」
「什麽?」屈戎玉一怔抬头~这回纥公主,又在打什麽主意?
「我问你,你信不信你的男人?」瑞思重覆了一次。
屈戎玉没有回答,看看怀里的君弃剑、身在衡山的君弃剑,很坚定的颔首。
当然!不信他,屈戎玉还能信谁?
瑞思道:「那就一起等吧。」
这两个人,自从认识之後,没有一天不吵。
大至行动决策、资金运用,小至洗澡先後、饭碗大小,从来也不服对方。
这一次,不吵了。
屈戎玉仍然抱着君弃剑,但是,把手指移开了。
驴蛋,我,相信你。
瑞思又转向于仁在道:「于堂主大人大量,当不介意吧?」
瑞思已经想明白了,她很肯定,中庸所以出现此处,已在君弃剑计算之内!
蓝娇桃来鸿所言,药泯现身林家堡,君弃剑的情态确然已经动怒,任谁也看得出来,他一定会上衡山。亦由此,她才能在城陵矶等到君弃剑。
当时君弃剑真的动怒了吗?瑞思认为,一瞬间,或许真的是有的,但君弃剑并非莽夫,一定很清楚,此一上衡山,那是必死无疑。但即使要死,也不能让敌人好过!
所以他利用自己的反应定下这个计策:只要他愤而动身,不作其他准备,仲参定然也会有君弃剑必死的判断。但他们也听李九儿说过,仲参这个人曾经在林家堡包围战时,对着君聆诗说出攻心为上。
同时,监於怀空之死,仲参的目标在诸葛涵,此当无庸置疑。如果诸葛涵出事,君弃剑才会被攻心;但死人是不会伤心的,所以仲参不可能让君弃剑死在衡山上!
故此,中庸来了。
当然,这不是什麽万全之计,因为诸葛涵仍然暴露在危险之中。对此,瑞思则不置可否。
对方明摆着要他二选一,而君弃剑选了屈戎玉,如此而已。
「无妨。」于仁在似也感觉到了点苗头,瞄了君弃剑一眼後,又转视中庸,道:「阁下的意思,本堂主明白了。不过……我也有我的计划。」
闻弦音而知雅意,点完火把後,就一直退在两旁的另两名聚云堂门人,听到于仁在如此说法,也同时迎了上来。
向中庸迎上。
于仁在道:「本堂主当然相信,下一个进此山门的人不会是君聆诗,统一天下,本堂势在必行!听说阁下号称阵王,能直接闯过山门外的擎天巨木林与玄甲乱石阵,也足证阁下本领非凡。机会难得,相较於回梦堂之回梦剑阵,本堂也有所谓聚云四阵,想请阁下指点指点!」
中庸闻言,哈哈一笑,道:「统一天下的意思,不就是要把云南也吞了麽?若能在此将区区除去,将来不省去许多功夫?于堂主未免太客气!」
于仁在没有再出声,堂中三名戎字辈弟子:李戎央、徐戎桩、袁戎长,已各自持剑,摆开阵势。
聚云四阵之一:鼎足之阵。
首发
第七十七话 聚云四阵~之二()
中庸很厉害。
这一点在场诸人心中都有数,但这只是结论。
他为什麽厉害?
蓝娇桃的雇主?对,蓝娇桃身手不凡,却不能代表什麽。
仲参的心腹?也对,仲参高深莫测,手下的第一大将自然必须同样的莫测高深。
但这同样也不能证明中庸的实力到何种地步。
真正的结论就是……中庸与君弃剑同样,从来不轻易显露武艺。
所以,大家都知道,不能小看了中庸,但没有人晓得中庸到底有多强!
故此,于仁在定睛看着,屈戎玉也定睛看着,瑞思同样目不转瞬。
就算不能小看中庸,但于仁在也对自己的得意门生有自信、对本派流传数百近千年,且不断优化、进步的阵法有自信。
他绝对相信,三名门生所布下的鼎足之阵,必定能逼使中庸露真功夫!
出招了!
李戎央递出第一剑,中庸退半步避开。
躲完了,李戎央也收招了,跟着,中庸右首的徐戎桩从左向右一剑横劈,这剑直对腰际,来势极准,中庸立即向前驱身。
随之,左首袁戎长跨前一步亦送一剑,却攻下盘,而右首的徐戎桩剑势亦未尽,面前李戎央又作势将欲出招,中庸号称阵王,已对此情势感到不妙,当即踏地跃起,想直接跳过李戎央头上,方可出阵,身子才起,却见李戎央收招退了数步,两侧袁徐二人亦趁势又逼进,待得中庸落地,仍处三人之中。
再接下来,李戎央仍自出招,再一次将中庸逼退半步。两侧袁徐二人又是一中一下的送剑横划……
中庸只得改变作法,反守为攻,身向前窜,欲趁李戎央未及出招之际先将他击退。
旁儿于仁在见状,冷笑。
李戎央对中庸递到面前的一掌不让不避,犹自出招,但这一剑来得甚急,与前两剑又截然不同,直对着中庸心窝送来!
中庸一惊,急忙侧身避过,右掌势子也打偏了,只从李戎央左额际穿过。
中庸正起左手准备夺剑,忽听得当的一声,左手二指一捏,没抓到剑刃,只捏了个空。原来是徐戎桩亦改横劈为下斫,便与李戎央双剑并击,直接将李戎央之剑击落,而使中庸抓空。同时,左首袁戎长也一剑向中庸咽喉送来,前方李戎央举起左掌出招。
徐戎桩一剑下划已矣,同样出掌打向中庸右肩。
至此,中庸不能不骇!
但所幸三人所攻皆是上盘,中庸急忙低头缩身,同时脚下一蹬後跃,便欲退出三人所围。
但一抬头,却见阵圈仍在,他依旧处於其中。
李戎央正准备再次出击,中庸也看准了,左右首袁徐二人总是等到李戎央出完招後才动手,如能正确抓准时机打退李戎央,则此阵自破,当即抢前一步,再一次扬起一掌拍向李戎央面门。但这回有了前车之监,已知李戎央身手诚非泛泛,他若受到攻击,瞬息之间便能改招换式,己攻时亦需自守方能见效,故左手同时前引,也抓向李戎央持剑的右腕。
李戎央仍然无视中庸反应,自顾出招;中庸见李戎央来剑虽劲急,却也还在意料之中,正喜破阵在即,忽又觉身後利刃近身,若要确实攻击,便得拚着背门捱上两剑,这亏不能吃!当即收招弯腰,唰啦一声响,三柄剑只在他背上交叠。中庸只觉背上冷飕飕地,料想衣服已被划破,剑刃已贴在他背门上!紧接着恐怕就是三柄剑叠而向下,直砍下来了!即趁着趋身之势,着地打了两个滚,亦可趁此时从三人追击而露出的空档之中穿逃出阵。
再一抬头……
李戎央却还在面前!
原来这三个人并没有将时间花在追击上,而是一剑不中,即自收招,见中庸想窜逃出阵,也同时移动。
李戎央又一次无视中庸所为,迳行出击,左右首袁徐二人时而协攻、时而互击,但无论如何,三人位置总是不变,硬将中庸锁於中央。
中庸一边躲、早已流了满身的冷汗……
这哪是什麽阵?根本就是围猎!
他只是一只猎圈中的狐兔,李戎央是猎人,左右首的袁徐二人则是猎犬!
虽然一时不能将中庸取下,于仁在见到中庸闪躲的步法已显慌乱,即笑道:「阵王,你究竟瞧出此阵端倪也未?」
中庸此时哪有空回话?只能自顾躲避而已。又躲了好一阵子,他忽然惊觉:此三人并没有着意维持什麽阵形,只是自顾交手……
对,是他们三人在交手、在比赛!比谁先击中这根会动的木桩、这个活靶!
他原来不是狐兔,兽穷犹能反噬,但他不能!他在阵中,竟找不到活路!找不到反噬的机会……
他不是狐兔,而是一座城池,名为江陵的城池。
任着魏、蜀、吴三方抢夺竞取的城池!
哪有听说过城池会反击的?哪有听说过城池会长脚逃跑的?
无有!当然无有!是以,既入此阵,管你身手如何卓绝、智识如何超凡,却也半点施展不出。
既不能反击、也不能逃跑。
此谓,聚云四阵之一:鼎足之阵!
...
中庸在阵中的时间愈久,瑞思愈觉得惊骇!
看中庸躲得狼狈不堪、反击也软弱无力,从未发生过一点效用,她理解了:并非中庸不济,若阵中换了别人,早就倒下了!看中庸反应之迅捷,只怕已足与徐乞比肩!
中庸的确很强,但这麽厉害的中庸,进到这鼎足之阵,却也完全无能反击!
是的,不是中庸太差,而是这阵势太强势、甚至是蛮横!
对,这是军队,云梦剑派门人个个都是将才,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在引兵打仗!军队哪有不蛮横的?
云梦剑派聚云堂,竟尔豪强若斯!
一边,屈戎玉看得很挣扎……
中庸是敌人,她从未怀疑过;而如今的聚云堂也是敌人,面前正是敌人打敌人,无论谁赢谁输、谁生谁死,她实在无需去关心,反正都是好的!
但她心里其实盼着中庸取胜,中庸如果取胜,君弃剑就多了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可看来,中庸却也不是鼎足之阵的对手!什麽阵王?能过擎天巨木林、玄甲乱石阵,又有什麽了不起的?连鼎足之阵都打不过,後面怎办?
…………
……该出声吗?该给他一点指示吗?
屈戎玉还在犹豫之间,李袁徐三人已各自出了二十余剑,中庸趋避之势也已显技穷,忽尔李戎央一个趋趄,一剑不刺中庸,反偏向刺徐戎桩,而徐戎桩正在进行攻击,犹如李戎央一般,他只有攻击,并不思自保,另一旁袁戎长觑着势子不对,立即换招荡起一剑,便将李戎央剑势架开。如此一来,原本三方攻势只余一方,中庸瞧见机不可失,原当该立即反击,但他脚步已乱,站不住势,只得向左前方李袁之间窜出两步,脱离阵中。
山门口于仁在自也见到,这明显是李戎央失手了!当即喝道:「阿央!你在作什麽?」
李戎央剑被荡开,斜里跌出一步,另一边徐戎桩立即收剑将他扶住。
李戎央用力摇了摇头,才揉搓着自己的左额,道:「厉害……阵王,果然厉害!」
中庸只站在原地呼呼喘气,他仍自满身冷汗,真个余悸犹存!
徐戎桩扶着李戎央照看一阵後,见李戎央左额裂开见血,即向山门喊道:「师父,是那一掌……阵王那一掌擦到了李师兄的额头。」
于仁在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单单只是擦到,就能让阿央头晕,这阵王好生了得!
「没事!」李戎央想是歇够了气,一把抹去额上的血迹,道:「也不过就像衣服脱了条线、鱼儿去了片鳞!没事!」言罢,一挺剑又站到中庸面前。
徐袁二人看李戎央踏步又复稳健,料想无事,也一右一左退到了墙边。
因为如果直接围上去,中庸并非蠢人,岂不会先逃?只得先将包围圈拉大,大到涵盖整个前庭,使中庸逃无可逃,再视其反应将包围圈渐次缩小,这才能保证仍能将他围定。
中庸呼了口气,看着眼前的李戎央,道:「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你捱了区区一掌,居然还能撑过二十几招才出纰漏……聚云堂,果真不得了!」
三位师兄们这个动作,却让屈戎玉呆住了!
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真正看到鼎足之阵对敌时,该是如何发动的……
她想到一件事,一件……
一件爷爷教过的事……
布阵……
包围……
然後是……收网!
对!就是收网!原来!三位师兄现在就是渔夫,而中庸,就是他们的猎物!他们的剑是网,中庸是网中之鱼!
难怪!难怪呀!难怪爷爷会说,有些鱼是会咬人的,而这种鱼,也得养!
现在的中庸,不就是那条会咬人的鱼?
养这些会咬人的鱼,并不是为了让?们吃其他鱼,而是让?们去咬渔夫!因为?们所吃掉的鱼,绝不会比渔夫捕走的更多!两害相权,既不能阻绝渔夫的出现,至少也要竭止他们的滥捕滥杀!
眼前的聚云堂,即是目今天下间最厉害的渔夫!
一念及此,屈戎玉心意立决,当即喝道:「中庸!你好歹号称阵王,就看不出来麽?他们当你是城池,只顾轮番攻你,你就站着让他们攻?你没手没脚,没有守城兵吗?城池不能反击,但从来也没人说过兵士不能守城呀!」
瑞思一听到屈戎玉出声,不禁微微一怔……
姓屈的丫头,你豁出去了吗?
你应该知道,你不出声则已,一旦出声,岂不是逼着于仁在杀你吗?
但瑞思一转眼,却见屈戎玉将君弃剑抱得好紧,将脸颊抵在他的额头上磨娑着……
投之以木瓜……
于仁在却咬紧了牙,是种挣扎。
他自然听到屈戎玉对中庸提出了指点,虽不明显,但对阵王而言,只恐绰绰有余!玉儿果然已非本堂门人,身心都是!留不下了,再也不可能留下了!杀了她吗?现在就杀了她吗?
不能不杀!不杀,那是太大的威胁!天造玉才,可不是骗人的!
但真的要杀吗?杀了,却又可惜!天底下只恐再没一个女娃,能如玉儿这般天人下凡似的才貌兼具……
于仁在犹豫之间,中庸也怔了一下,回头一看屈戎玉,与瑞思所见着的也是一般无二,他脸颊抽动了两下,当即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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