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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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剑录-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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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戎玉被打断的左臂仍在于仁在掌中,她很痛,流着冷汗,一直没有停过,她周围的土地几乎要成了水池了!

    君聆诗看着屈戎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是赞许的笑容、是认可的表示吗?不,似乎又不尽然,那笑是什么意思?太深奥了,屈戎玉无法解读。

    可于仁在一怔,退了一步,顺势也将屈戎玉拉退了一步,屈戎玉又吃一痛,几乎便要叫出声来,但她忍得全身发抖,还是不出声!

    「你怎能这样对待一个琴士的手?」君聆诗说道,他没有指名是向谁说的,可于仁在微微一呆,忽觉一股寒气向自己的右腕袭来,这寒气该当出自剑上!他反射性的缩了手。这一缩,也放开了屈戎玉。

    屈戎玉终於被放开了!她轻呼了口气,正想运步离开于仁在身边,才发现自己的双脚早被绑住,怎么跑!她一直都太痛了,根本就忘了自己的手足还被绑缚,如今发现的太迟了,侧身便要跌在地上。

    同时,于仁在也发现了,那股寒气其实并非剑气,只是目光,是君聆诗犀利如剑的目光!目光哪能有杀伤力?他知道屈戎玉与君弃剑的关系,只要有屈戎玉在手上,君聆诗便不敢冒然动手!立即重伸右臂,又要去抓住屈戎玉的臂膀。

    伸手之时,他再次感到一股气劲袭来!***!故技重施,谁怕?于仁在再不搭理,臂仍直伸,忽尔噗噗两声,于仁在右臂竟被打出两个血洞!

    于仁在傻眼了!他虽然意在挟持屈戎玉,却也知道君聆诗不是易与的角色,故双眼一直也未离开君聆诗身上!他明明没有见到君聆诗出剑啊!身旁的丐帮弟子,含黄楼在内,也未有任何动作,便是有所动作,又怎能逃出他的眼界?那么,他是如何受伤的?

    于仁在吃痛缩手的同时,君聆诗也已移步扶住了屈戎玉,不急不徐的替她将绑手的布条解开了,缓缓说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于堂主只知有诗仙剑诀,却忘了不才乃林家堡传人啊!林家七绝剑,不才虽未习全,这气剑指一技,倒还使得上手。」

    于仁在呆了一呆,才知道君聆诗刻意以左手扶住剑鞘,实是要让人注意他的右手何时抽剑,着意防范他的诗仙剑诀!他却趁气凝左掌,使出凝空指功气剑指伤人!且还怕自己识破,先来一记目剑虚恍一招!一瞬之间,君聆诗接连摆下了左右、招式、时机叁道虚实,果使自己中计、也中招了!

    人称云梦剑派以兵学立派,门人个个武艺卓绝、兵学精深,乃是天下间最难对付的派门。

    但……君聆诗却与天纵英才的天才军师诸葛静齐名啊!

    军师?那是什么?

    军者,兵也;军师者,兵之师也!

    天赋异才君聆诗,岂不知兵?

    「辛苦了,歇歇吧。」君聆诗解开了屈戎玉手脚的束缚,极温柔的说着,那语调就像是向自己的儿媳说话:「接下来,我处理就好。」

    屈戎玉点了点头,回头欲行,面前却是丐帮帮众的包围圈。

    群丐微微一怔,均目视黄楼。黄楼略一犹豫,作个手势,群丐即让出道来。

    君聆诗对屈戎玉的态度,他们看在眼里。丐帮便不信天下人,也信君聆诗!

    屈戎玉无了阻碍,迳自行至凉亭中。

    君聆诗即转向头悟、岸悟、是悟道:「请叁位大和尚协助看护吾家女眷、伤患,使其无恙。君某铭感五内!」

    头是岸叁和尚立即移步赶进亭里。他们知道王道捱掌,受的是内伤,即时轮流运动替王道化消伤势。

    「黄长老,请结莲花落。」君聆诗再出一言,黄楼略无犹疑,立即指挥群丐结阵。目标无他,自然是聚云堂下!

    君聆诗与元仁右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元仁右对付的外患是道镜,内忧自然便是聚云堂!

    君聆诗的命令,那是无须怀疑的!

    是命令吗?

    不,不是。更确切的说,君聆诗每一句话都极客气、极庄重,是请求。

    但也不是请求。

    总之,君聆诗的每一句话,旁人只要照作,便行。

    因为,他是君聆诗。

    首发

第六十六话 用兵之法 ̄之一() 
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

    汉书.赵充国传

    屈戎玉看到了奇迹。

    她看到曾遂汴、李九儿、石绯、蓝娇桃、白重五人尽力施为,竟挡下了十一名倭族武士,那几乎是十一个称霸庐山集英会的神宫寺流风啊!

    岂不是奇迹?

    她看到王道的面上还有血色,随着蒲台山叁僧轮流运功为其疗伤,呼吸也逐渐粗重了。

    王道受道镜一掌而能不死,岂不是奇迹?

    她还看到,如今已堪称天下无敌的云梦剑派聚云堂,上自堂主于仁在、下至二十堂众,无一不是面如死灰。

    君聆诗目视于仁在,淡然一笑。

    一种清澈的笑、宽容的笑、已经看透对方的笑。

    这一笑即是宣告着: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于仁在看看四周,他清楚!很清楚!

    用兵之道,绝不能处於被动,被动即是捱打、捱打即无法取胜!无法取胜的仗,那是绝不能打的!身为一个兵家,怎能打必败之仗?

    又,兵以势定,势大者胜。便如诸葛武侯不世之才,也曾说过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这样的话,便明显的表示出:势不如人,即不可争也!

    如今,林家堡中,聚云堂明显不利,便是瞎子也看出来了!

    这样的仗,能打吗?

    「黄长老!」君聆诗唤了一声,作出了让路的手势,黄楼意会,立即指挥群丐,将已布成却尚未发动的莲花落阵开出一路,通往林家堡大门的路。

    君聆诗面对聚云堂,那是聪明人对聪明人,只需作聪明事,多言倒显累赘。

    便连景兵庆也神色黯沈。他打败了当今天下武功第一的楚兵玄、又处处料先当代第一兵家屈兵专,他证明自己胜过了两位师兄!今日过后,他将会成为兵武第一的双料冠军!

    可是,他输了,这个双料冠军,输给了天赋异才!

    景兵庆沈默许久,想尽了一切法子,再也找不出足以反败为胜的一步棋。

    他看看堂下弟子,这一群万中挑一的不世之才,每一个脸色都极难看。

    景兵庆终於颓然摇头,率先行出。

    聚云堂下弟子跟着他,鱼贯走出莲花落阵、走出了林家堡大门。

    于仁在滞后了,他仍看着君聆诗,那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君聆诗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很清澈、很宽容。

    直到聚云堂下全都穿过了包围着林家堡的民兵与衙役,走远之后,于仁在才开口:「这太不可思议……倭族来攻,本是无稽之谈,你怎能说动苏州县衙与民兵团动用偌多人力,前来围剿?」

    君聆诗摇头道:「能够调遣苏州县衙兵力的,并非君某。」说着,朝向亭中一指。

    于仁在转首顺指望去,亭**有七人。

    蒲台叁僧?不可能;阮修竹?说笑吧!王道?打死都不会信!诸葛涵?也不会,苏州人与诸葛氏毫无交情!

    「玉儿……?」于仁在喃喃自语,满是惑然不解。

    但是屈戎玉听到君聆诗的话,笑了。

    她笑,因为终於有一个人,看出了计中端倪!

    看出为什么君弃剑得皇帝面授赏赐,却放弃了一步登天、手拥兵权的机会,却甘心当个小不拉叽的苏州县尉!

    就是为了这一天!县尉有实质的权力,能够在不经县令许可的情形下,直接调动所有隶属该县的公差!他们可以不信倭族军至,却不能不服从长官的命令!他们可以不出手作战,却不能不将所见到的事实传出去!

    乱世的百姓最厉害的东西,便是一张口,如此无事成小、小事喊大,民兵团想不动都得动!

    君弃剑这是把屈戎玉用来对付朱的方法:众口铄金学来了!

    故以,在延英殿上,君弃剑要求当县尉的时候,屈戎玉才会笑得那么开心!

    在昨天夜里,屈戎玉已假名君弃剑,在衙里留下手书,那是一纸能够调动全苏州县衙役的县尉命令!要求不多,只让他们今日一日,完全听从任何一名林家堡人的命令便是。这是以防万一的一着,防备战火延烧到苏州时,林家堡诸人才能够自由遣派苏州府兵进行反击!

    只是,一开始得回梦堂守住林家堡,形势大好,实用不到苏州府兵;在聚云堂到来时,屈戎玉完全被震住了,她忘了应该立即去县衙引兵遣将前来压住阵脚、维持有利情势。甚至她急怒之下想攻击古繁,却遭黄楼打伤、被于仁在制住。

    所幸,君聆诗代她完成了这项工作。

    君聆诗二十一岁离开苏州,十六年后才又回来。他有些沧桑了,但老衙役还是认出了这位苏州的老乡亲!君聆诗原本无权引领县衙兵马,却县尉是他养子、他也是林家堡的主人,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於是,苏州府兵动了。

    这是君弃剑布的局、屈戎玉拉的线、君聆诗下的棋。

    诚如景兵庆所言,聚云堂也注意君氏父子的动静很久了!君弃剑於延英殿所言所行,一时轰传朝野,聚云堂自有所闻。几个眨眼的时间,于仁在也想通了其中关键与牵连。

    说苏州府兵是屈戎玉派来的,真也不虚!

    「那么……民兵团呢?」于仁在又问。

    这时,阮修竹忽然指着大门口的一位民兵,叫道:「你!我认得你!你不就是买了宇文离那把九环刀的老魏!」

    被指的一人摇动手中钢刀,九环在刀背互击,当当作响。

    阮修竹又指他旁边一人,再叫:「我也认得你!你是买了王道那把剑的……的……」

    「我姓吕!」那人大声应道,同时双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宽刃重剑,一把又锈又钝、却花了他四千两才买到手,曾经制服赤心的诛邪剑!

    这两个人,便是所谓的民兵团长了!

    黄楼走近于仁在几步,嘿嘿笑道:「民是不错,兵却未必!这几百人,其实只不过是咱苏州的乡亲父老罢了!」

    于仁在闻言一怔 ̄这些人,是民,不是兵?

    「无忧前辈乃林家堡遗孤,这是多大的一块招牌!」亭中屈戎玉朗声道。

    老魏应声:「不错!咱们身为苏州人,怎能不卖林家堡的面子?」

    於是,一阵轰起,苏州人的声音!

    保乡卫土、震耳欲聋的声音!

    于仁在无心去听!他只知道,输了!完全输了!自诩知兵的聚云堂上下,全给君聆诗唬住了!

    但是,就算知道又怎样?就算叫回聚云堂又怎样?难道能在苏州父老面前毁林家堡、杀黄楼、诛君聆诗?

    于仁在也走了,灰溜溜的走了。

    一支,斗败的公鸡。

    忽然一声惊天大吼!

    这只是单纯的嘶吼,十一名倭族武士忽然疯了,一个一个直向他们的对手扑去!

    白重一呆,立即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荡起一剑,砍去了扑上前来的武士一臂,那武士却似不知痛,又踮一步冲上,凭着身体的重量把白重压倒在地!

    白重已无力挥剑,他失血太多了!这原是取他性命的好机会,但原先合攻他的两名武士另一人却冲向林家堡大门,双手乱舞、双脚乱踢,急得蓝娇桃回头大叫:「避开!快避开!绝不能让他碰到!!!」

    这名武士是放掉了白重,反攻蓝娇桃,且非攻人,乃攻杖上之蛇。攻蛇又非攻蛇,只是刻意近身去自遭蛇吻!他让赤冠鳞虺咬过一口,便转身向大门冲去,扑向围在门口的衙役、苏州父老、与苏杭叁帮的汉子!

    蓝娇桃不能不急!赤冠鳞虺之毒何其厉害,就连只是碰触中毒之人,也会沾染毒性,那是无药可救的!

    门口众人一听蓝娇桃惊慌之声,即知非同小可,推推挤挤总算让出一个圈子,冲向门口的武士一扑了空,便倒在地上乱叫乱滚乱抓,衣衫愈来愈是破落、声音愈来愈是凄厉、皮肉也渐渐被腐蚀了!有人注意到,他在身上乱抓的手指已非手指,只是指骨而已!

    剩下的几名武士,几乎也是一般,有个被李九儿一鞭扯掉了一块臂肉,仍死抓软鞭不放;有个全身上下已中曾遂汴二叁十镖,成了短针刺猬,照样死追着曾遂汴不放;还有个被石绯一棍子打中脑门,明明该已倒地断气,双手却如同蟹钳一般夹住了石绯的齐眉棍,以石绯的力气,也抽不出来!

    另外还剩六人,四个冲进了乞丐圈里,将手上的倭刀乱挥乱舞,状似疯癫;又两个一左一右紧紧抱住了元仁右不放,纵使他们身上早就出现了两叁个透明窟窿!

    只剩一个,中了赤冠鳞虺喷气之毒,无力站起的一个,跪在地上大叫大嚷,没人听懂他在吼什么,只知那声音是鬼哭、是狼嚎!

    这些倭族武士或许都只是一介武夫,但武夫绝不等於白痴!他们都很清楚眼前的情势怎样,他们都知道,在敌人重重包围之下,他们是绝无生望了!他们的武艺,是道镜教的;他们的生命,也几乎都是道镜给的!他们是道镜的死士!如果自己已无生天,那也要死得有价值,至少要让道镜能够脱逃!

    这是他们最后的办法,大门群众被驱赶开了、主要的敌人被缠住了、丐帮帮众也被打散了!他们成功的铺出了一条路!

    一条尸路、血路!

    以忠诚之心,为道镜铺出的复仇之路!

    道镜痛哭,但没有犹豫,他背着骨灰坛,杨玉环的骨灰坛,使尽仅馀的力气,冲出林家堡。

    黄楼追不上他,君聆诗根本没有去追。

    眼见道镜已走,一众倭族武士们接连呼了口大气。

    然后,一个一个的,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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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话 用兵之法 ̄之二() 
仗,终於打完了。

    倭族人被全歼,只剩一个道镜。道镜的确是高手、好手,一个不输屈兵专的人物,但仅此一人,已无太大威胁。

    「我们赢了!」忽然有人大叫。

    「我们守住林家堡、歼灭倭族了!」

    「敌人都被打光了、吓跑了!我们大获全胜啊!」

    於是,欢呼声此起彼落,庭中群丐、门外民兵衙役,个个抚额称幸、击掌庆贺。

    这一仗终究是胜了!

    在狂欢之中,蒲台叁位和尚静静地步出凉亭,来到君聆诗身前,头悟发话道:「君施主,王小兄弟内伤已化去大半,料想无什大碍,只需休养一阵即可。」

    君聆诗应了一声谢,朗声道:「原本是该开个庆功宴,筵请诸君贺胜。但河北、朔方、蜀中战况未明,君某实无心设席!望请诸君见谅!」

    他这一句,语调云淡风轻,但很悠远、很绵长,硬是压下了千百人声,无论庭中门外,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听见了。

    於是,欢呼声倏地消失了。

    头悟叹道:「便是君施主真要开宴,吾师兄弟叁人也要告罪先退……」

    「我们要将大师兄遗体运回蒲台山。」是悟接腔道。

    他也说得很平静、很淡然,可闻者心头都是一震!

    头是岸叁僧向君聆诗合什一礼后,即行出林家堡大门。

    须臾,黄楼跟着说道:「众弟兄辛苦了!」

    一句,仅此一句。

    一句之后,黄楼领头,群丐叁叁两两离开了林家堡。

    同时,苏州衙役与民兵团长、苏杭叁帮帮主也分别上来告退,各自回家了。

    人潮散尽,林家堡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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