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襄州被汉鄂帮众围攻时,他们最快赶到;
当君弃剑终於下定决心赴鄂州向李定要人,他们义无反顾;
她发帖邀请武林群雄赴林家堡落成大宴,他们提早出现,帮她准备行前;
明知道诱敌是死路一条,他们还主动请缨!
每一次、每一次,只要她有需要,他们总是……
冥纸一张一张的飞舞着、一张一张落到水上……
他们或许真的毫无优点,可是,在屈戎玉心里,除了屈兵专之外,这四位兄长,便是她在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而今,她居然亲手将自己的兄长推上死路……
屈戎玉多想痛哭一场!可是没有,因为不能!
还不到哭的时候、如今的屈戎玉也没有哭的权利。
她要打完这一仗,帮正在与神宫寺流风了结恩怨的君弃剑打完这一仗!这一仗还没结束,她便不能有丝毫软弱!
兵家,是不能示弱於人前的!
「四位哥哥,你们可要等着小妹……小妹一定会去,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断光。
这是一帖药名。
这帖药,乃当年云南第一杀手喀鲁研发制成。原意只是使服用者身体神经系统加倍灵敏,反应更加迅捷。岂料它有了副作用 ̄那便是呼吸量随之异常增大,这也造成服药者周身空气密度改变,使光线产生折射。
仲参於倭族四使面前服之,以石投树,石已击树,倭族四使方见仲参举手。
栗原辅文在庐山集英会服之,则使白重无能反击,乃至身中二十六镖、落败下山!
当时如此,如今亦复如此!
为了避开流风刀势,栗原辅文退到左舷边,自己断了退路。
反过来说,他又何需再退?
白重想攻过去,但攻不过去!
栗原辅文只需不断扬手发镖,只要他打得准,白重便得尽数以身受之!而栗原辅文的掷镖功夫,原本便不逊於曾遂汴,那是无需怀疑的!
即使白重想躲,在看到对方发动攻击的时候,身上早已中了暗器!
连暗器要打向哪、何时打来都不知道,怎么躲?谁能躲?除了护住要害,根本什么也作不了!
若是对手服了断光,管你是谁,都只能等死!
交手不到半刻,白重已身中十来镖,鲜血横流甲板!
蓝娇桃素以动作灵活见长,栗原苗的掷镖手法亦较其弟略逊,故蓝娇桃的处境比白重稍好一点,只在肩膀与腿上捱了叁只手里剑。可他亦不能近栗原苗一丈之内!
白重失血过多,已渐渐体力不支;蓝娇桃只不断闪避,无能反击,也是体力不支!
这种仗,谁能打得下去?注定要输的仗,最易使人丧失斗志!
两个人都在呼呼喘气,栗原姐弟却悠哉游哉,尚无毫发之伤!
这根本便是一场不公平的对战!
公平?别傻了!世事哪来的公平?战争哪来的公平?
要求公平?除非你不曾出世!
此二人自然知道,对付使暗器的人,最宜拉近距离、贴身攻击,但如今既无法闪避过对方的暗器,迎上前即无异於自陷死地!
既然不能上前,便只能退后,拉开距离,以求增加反应时间。
但他们也不能退!
因为,身后即是刀影。
或者该说,刀网。
太刀乱舞的刀网!
这是一艘大型楼船,前甲板也有十丈见方,可如今整个甲板上,已有五分之四的面积满布刀光!
已经不只一次,白重、蓝娇桃甚至感觉到,刀锋就只在自己背门扫过,只要再多退半步,便会与地上满布的蛇尸一般,成为太刀乱舞之下的牺牲品!
刀网之中,无有生迹!
他们心里都知道,若果回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刀光,一抹一抹消而复盛的刀光……
曾几何时,那个曾经倒在杭塘山万蛇阵中的神宫寺流风,居然变得如此……
如此锐不可挡!
蓝娇桃所带上船的一筐子蛇,已尽数在刀网之中首身离兮,甚至,被斩成叁截、四段、五条、六份、七片、八块……
忽然,重桃二人感觉到在自己背门的刀气消去了、刀影不再了,便只是一的空档也好,二人急速抽身后退,拉开与栗原姐弟之间的距离。
此时的情况与在鄂州时大不相同,服食断光之后的栗原姐弟,已非他们能够应付!
二人同时退后叁丈馀,并未退至船首底处,因为他们仍然必需留下闪躲纵跃的空间。退后,只是为了增加反应的时间,而非将自己逼到死路!
二人退至定点,愣了。
他们终於发觉,君弃剑仰躺在甲板上、面前流风横刀而立!
难道胜负已分?
「站起来!」流风喝道:「我不会攻击倒下的对手!」
君弃剑这才缓缓挺起上身,成为坐姿。
为了方便泅水、以网缠桨,君弃剑以往常穿的宽袖儒袍,今儿一概不用,他是穿着贴身衣袍出门的。如今,衣衫竟也已有刀痕数十!这正说明:即使流风的刀势不能再如同庐山时一般轻易取胜,君弃剑却也闪得十分惊险!
「你还好吧?」白重低声问道。
君弃剑哂笑道:「若非身在水上,只怕我早又再死一次了……」他瞄了白重一眼,跟着又瞥视蓝娇桃,摇了摇头,道:「你们也很糟啊!」
二人并未回话,可只要看看面前毫发无伤的对手、再看看自己,事实即已摆在眼前。
的确很糟!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是擒贼擒王之计,如今王没擒着,却仍旧要把命赔在这条船上!这对於整体战势根本毫无帮助啊!
「往好的方面想,」君弃剑道:「对方既直闯苏州,断无可能无人查觉。所谓叁人成虎,只要苏州人民到县衙去,一日五奏十奏,民兵团也不会再按兵不动、视吾等之言为无稽……所以,我们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栗原苗步上前来,道:「既然目的已达成,想来你们也生无可恋……」
流风出声打断:「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仲参还有计!而且不只一计,是连环叁计!此计一出,生无可恋的绝不会只有你们,而是你们最亲爱的人!」
栗原苗一怔,她听到仲参还有计时,即已准备制止流风说下去,因为这是密计、是绝计!既是绝计,怎能告诉对方?一说出来,就不绝了。
但再一想,她终究还是让流风说完了。
她知道,流风绝不希望自己一直视为宿敌的君弃剑,是一个生无可恋、死亦无妨、毫无斗志的对手!
流风还是有分寸,他没把计的内容说出来。
但君弃剑听懂了,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有一种感觉,好似自己与仲参已经认识很久很久,只是,一直想不起来,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他有一个愿望 ̄弄清楚仲参何许人也?
或许,可以从所谓的计中找出端倪。
为了去探讨仲参的计……
「重、阿桃……」君弃剑沈声说道:「活着回去吧。其实你们也不想命终於此,是吧?我们一起,活着回去吧!」
於是。
再上!
首发
第六十叁话 攻心为上 ̄之一()
天下第一。
这个词,简简单单四个字,代表了一种绝对、一种世人认定的至高无上。
曾经,皇甫望被喻为天下第一人,他统合了在安史乱发后破碎散乱、各自为政的北武林群雄。在他任为北武林盟主的期间,北武林由为祸黎民、而共抗外敌;由人见人骂的强盗匪徒,一跃而成北方抵御回纥、吐番的强大战力。皇甫望之侠骨气度、领导手腕,实是人人称颂。
天下第一人,皇甫望当之无愧!
这位天下第一人武艺切实不凡,但还是有与其比肩、甚至比他更强的人。譬如他的五师叔黑桐,以及云梦叁蛟,都被认为有争鸣的能耐。
那么,武艺上的天下第一该属何人?
有人认为是当年於灵山顶上,曾与阁罗凤一对一交手、战得不分高下的段钰。可段钰失踪多年、杳无声息。堂堂的天下第一居然是个隐形人、缩头乌龟?这怎使得!可不太丢脸了么!於是段钰失去了角逐资格。
那么,还有何人?
黑桐?黑桐是皇甫望的师叔,论功力,该当胜出皇甫望半筹。
但又有传闻,说黑桐只能与屈兵专打成平手而已。
屈兵专,号称当代第一兵家,云梦叁蛟之一,也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可在云梦叁蛟之中,屈兵专虽被喻为兵学最精,武学却是最逊!
云梦叁蛟中的第一高手,是云梦剑派当代掌门楚兵玄!
换句话说……
楚兵玄,才是当今天下武功最强的人!
看看,确实如此。
云梦剑派,名为剑派,却未必人人使剑。屈戎玉压根儿便不懂用剑,楚兵玄则无需用剑!
其双掌一扬,一身气机发散开来,林家堡中顿时水气满布,一片雾地,教人伸手不见五指!水本无形,在楚兵玄的控制下,水气竟成天罗地网,直往道镜身上压去!
此乃楚兵玄自创绝学:破云散雾掌!
道镜晓得厉害,立即自背后掣出倭刀,但目不视物,只知满天遍地都可能是楚兵玄进攻的路线,只得压刀向前横挥。
这一挥虽然随意,却不大意,实乃其平生精粹之所聚,此一挥力出五分,可自在加劲、亦可回刀变招;可逼退对手、亦可伤大意之敌!
只怕达摩祖师再世,见此一刀,也要赞叹不已!
但见刀出未半,雾中忽尔蹦出一支厚实的手掌,正在刀锋前!
道镜暗笑:楚兵玄武艺虽然卓越,究竟不如屈兵专之精於算计!当下使足全力,挥刀砍手。
岂知刀掌甫触,一股劲力直袭上身!说力却又非力,乃是一股水气,又黏又湿,道镜一愣,一时兵刃把持不住,竟给楚兵玄屈指夹刃夺去!
跟着,雾中响起一阵金铁交碰声。
每一声响,都如重锤,锤锤敲在道镜的心头!
他心晓,这声音绝不单纯!
过不多时,雾气略散,待得双目可见,道镜这才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倭刀,已给楚兵玄绞成铁球!
可楚兵玄身上,却无任何铁器啊!
他只凭双掌,便能绞扭刀兵!人道屈兵专善於相人、长於识时,楚兵玄却更天赋异禀,他能在片刻间即看出任何武器的纹理,以其高深内功化掌成钢,只凭双掌,即能破坏天下诸般兵刃!
「还好你是挥刀……如果是挥手……」楚兵玄嗤笑着,随手便将铁球扔了。
挥手?那会如何?
还不容易!铁器都给绞成铁球,人身自然给绞作肉泥!
道镜这才发现 ̄人称云梦叁蛟之中,屈兵专兵学最盛、楚兵玄武艺最高,却没人敢说屈兵专武艺差劲、也不代表楚兵玄会是莽夫!
他散气成雾,而后出掌穿雾、现於敌前,原本就是诱敌!
云梦剑派之中,岂有蠢才!
纵使道镜曾与屈兵专交手千合、不分上下,如今也感到股栗了。
楚兵玄乃当今中原武林之天下第一人,当之无愧!
云梦剑派为天下五大剑派之一,更是当今天下第一强派,派中不仅有天下最强的楚兵玄、还有天下最强的阵势:回梦剑阵!
此剑阵为屈兵专彷照回梦堂前的回梦汲元阵,教授回梦堂下二十四弟子组成剑阵。此剑阵用以临敌,仅有一次而已。即是叁年前的丐帮大会,回梦剑阵小试身手,居然大败丐帮名闻遐迩的莲花落!
回梦汲元阵,乃由石堆、石柱组成,用以纳天地灵气;
回梦剑阵,则由人组成,用以纳千百强敌!
回梦汲元阵,有入口、也有出口;回梦剑阵亦有入口,那是将敌人牵入阵中的口;它也有出口,但没有活人能够离开出口!
二十四名回梦堂下弟子,对上百名倭族武士,此乃以一敌四之局,但无一人有惧色!元仁右令声一下,由阵中叁名仁字辈弟子领导,回梦剑阵即时发动!
二十四人起落轮转,即向敌人迎去,无一人脚步错乱、无一人离脱落队!阵型一进、一转,瞬息之间,已将最前头的叁名倭族武士纳入阵中。
阵继续在走,二十四人的移位轮替,再加上楚兵玄发劲成雾,没有人能看清楚阵中发生了什么事。於是,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百名倭族武士纷纷持刀迎敌,却已有半数不知不觉地被引领入阵!
百人之半,即是五十,以二十四人围五十人?无稽!
就是这么无稽!更无稽的是,回梦堂下,人人使剑;道镜弟子,皆使倭刀。两方交锋,阵中竟无一点金铁交响声传出。
随着雾气渐散,一旁君聆诗渐渐看出:回梦剑阵分里、外二部,外部十六人,尽力维持阵形,并随时打开缺口纳入敌人;内部八人,个个使开凌云步於阵中不断游走,却不与敌人正面交锋!被纳入阵中的五十名倭族武士看来尚皆完好,但活动范围却给阵型限制住,个个抵肩并踵,业已完全失去了活动空间!再加上四周有不断游走来去的回梦堂弟子,却找不到人交手,一个个都给搞得昏头转向!
未战先败!
君聆诗看出了此阵端倪,立即料定:不出半个时辰,阵中五十名倭族武士,将会无一幸存!
以寡敌众,一动手却立即占了上风,云梦剑派,名不虚传!
再看看楚兵玄与道镜,君聆诗不禁暗叹……
十六年前,灵山顶上,阁罗凤曾与他、徐乞二人谈论过云梦剑派,当时阁罗凤如是说:「你去过云梦剑派的回梦堂与聚云堂吗?如果你去过,就知道副座与廖城主的归云晓梦剑派虽然精妙,却未臻化境,以云梦剑派的水准,只有此二人与战,实在是不赏脸了。」
徐乞则回答:「照你这样讲,那不敢见人的门派,难道是怕自己一亮相便称霸武林,刚好他们都不爱好名利权势,所以全都躲起来了吧?」
当时,君聆诗对此语不置可否。
如今,他再一次为阁罗凤的眼光独到而叹服;也为云梦剑派并非自己的敌人而庆幸!
眼见回梦堂与楚兵玄皆已大占上风,取胜、歼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君聆诗深吸口气,朗声道:「仲参!你在看吧!给我出来!」
这一声,既无过去的平淡谦恭、也不温和有礼,浑然是长辈教训晚辈语气!
门外瑞思闻言一怔 ̄仲参?好熟的名字,是不是听过?在哪儿听过?
随声,一人自林家堡大厅内堂行出,扬扬行至前庭。
此人身着黑花蚕衣、精蛇腰带,生得轮廓颇深,尤其目光深遂。脸上无须,尚可称作俊逸,但脸色却隐隐泛着蜡黄。
他刻意绕过了楚兵玄、道镜、以及回梦剑阵,来到君聆诗身前丈许处,与君聆诗对面而立。
这会子,不仅是瑞思,就连守住大门的元仁右也看傻了!
这家伙就是仲参?明明名不见经传,可这么一站,其气势居然与君聆诗难分高低!
哪里生来这么一个莫测高深的人物?
仲参定立步伐以后,嗤笑道:「君聆诗,你便把所有的战力投注於此?今番倭族大举侵唐,所遣兵马何止千万!此间不过百人而已,你便全歼此百人,於倭军不过九牛一毛!」
君聆诗听着,只是微笑不语。
仲参继续说道:「待得倭族馀兵通过联江码头,与江南二十一水帮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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