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一律,只有这一个字。
「蛇!」
对,蛇!竹篓里没有什么,满装的便是蛇!
蛇使蓝娇桃,难道是叫假的吗?
这些蛇,全是蓝娇桃在苏杭地区抓到的,它们全都刚刚自冬眠中醒来,才一出土,便给蓝娇桃擒入篓中。它们饿昏了!一出篓,不管见了什么,全都一口咬上!
主大船已经混乱了,给一群蛇搅得混乱了!根本没有人有空去对付蓝娇桃!
蓝娇桃哈哈大笑,白重与君弃剑也双双跃到舟上。
才一上船,他们立即注意到,有个人一边挥动大砍刀、一边操着破锣嗓子大吼:「蛇!见蛇就杀蛇不会!养你们都是养假的!」
是个熟面孔。
汉鄂帮主李定!
剑重桃叁人面面相觑。
李定应该在鄂州集结二十一水帮联盟的人力,准备顺江而下接应倭族军马才是,他怎会在这里?!
「呵呵 ̄辛苦你们来接风。」叁人步出船舱上到甲板,其中的女人笑道。
左侧一人连连扬手,一瞬间便有十馀条蛇的蛇头给钉在甲板上;右侧一人随手一挥,周身丈内诸蛇无一幸免!
因为李定存在而感到震惊的君弃剑,如今沈静了。
一切都不重要,不需要害怕、不需要质疑自己是否中计、甚至也不需要再管这一仗究竟能打出什么成果来……
因为,他们,又见面了。
「流风,」君弃剑笑了:「我们,又见面了。」
「这会是最后一面。」神宫寺流风冷冷应道。
「倭族军队呢?」君弃剑开口问道。
对!倭族军队呢?他放目四顾,楼船上有的全都是水帮帮众,都是汉人!
倭族军队哪儿去了?
「你现在要去救也迟了!」栗原辅文上前峻声说道。
救?
「苗姐,」流风返首回顾栗原苗:「告诉他吧,让他得个明白。放心,他不会走的。」
听到这句话,君弃剑又笑了。
流风!你究竟还是最了解我的人!
没错!我不会走的,你就在我面前,命中注定、亦敌亦友的你,如今就在面前,我不会走的!
因为,我们都在等,我在等你、你也在等我,不是吗?
栗原苗点了点头,跨步上前,缓缓说道:「一个月前,我们即已集结水帮大军,船上载满了一个月的粮食,趁夜行出外海。我们在海上待了一个月。在外海,我们与师尊带来的我**马会合,告诉师尊,你必定已准备好了连环阵,要在水上将他截下。我们立即拟定对策,由水帮帮众改乘远洋商船队回来让你截住,师尊与我**马则停驻联江码头,上岸直接进攻苏州!只要打下林家堡、打下了南武林盟人人敬仰的前武林盟主,南武林还有谁能敌我?届时,只要二十一水帮联盟帮着我们肃清两岸民兵,我们一样可以长驱直入、兵不血刃的攻到长安城下!有吐番、回纥在西、北攻击,朔方、魏博两支兵马必定无暇回援,大唐已无兵可用!那么,番、回、南、与我大和四国联军均分唐土的计划,便已成功!」
君弃剑边听边点头,连连赞赏好计!听完之后,说道:「这不是你的计吧?应该……是仲参?」
栗原苗也不隐讳,直言应道:「不错!全都是仲参的计划!」
李定迎上前来,吼道:「你们还聊天!快将他们宰了,咱再上岸去将那群乞儿全歼,我们的工作就完成了!」
「闭嘴!」流风厉声喝骂:「你以为他是什么人!」
李定一怔,才发觉自己庸了。
他看着那年方十九的年轻人,那么沈稳、那么安定、那么……深不可测!
一瞬间,李定还以为自己面前的人是屈兵专!
他是天纵英才的义子、天赋异才的养子,屈兵专将未完成的重责大任托给了他、当今皇帝也把南方的得失交给了他!
他是谁?
「李帮主,烦你换艘船了。」栗原苗轻笑道:「岸上那些乞丐便交给你。这艘船,借给我们吧。」
此时的李定哪敢说不要?他再没有自知之明,也会晓得,甲板上这六个人,每一个都可以轻易的将他宰了!
便像捏死一支蚂蚁一样容易!
李定灰溜溜地换了艘船,指挥麾下帮众,移往鸣林。
他们只能移往鸣林,左舷桨全被渔网缠死了,只有右舷桨能动,船必左驶。
左岸,即是南岸,鸣林。
群丐早已等着了!
白重再次颐指栗原苗,还没开口,蓝娇桃即已说道:「那是我的!」跟着一指栗原辅文:「那是你的!」
白重笑了,似笑非笑。
「流风,」君弃剑深叹口气:「这是最后一次。」
「不会再有两个活人!」神宫寺流风应声。
而后、举刀、迎上!
翔刃影秀.乱舞之太刀!
首发
第六十二话 视死如归 ̄之一()
战争,什么是战争?
十六年前、南诏王宫中,阁罗凤曾说过这么一段话……
战争是工具,就像吃饭时的箸、砍柴时的斧一样,都只是工具。战争与斧、箸不同之处,在於它需要的不只是力气或技巧,而是必须以计谋为根本、拿人命作筹码。计谋是无穷的、人命却有限,由此,战争成为竞争,一种只谋求着胜过对方的竞争。
阁罗凤不仅懂战争、更懂得战争艺术。但如今阁罗凤已死了,他曾认定在兵道上足以成为自己对手的天纵英才.天才军师诸葛静也死了,天底下还有谁能懂得战争艺术?
当代第一兵家 ̄屈兵专?
可能可以,但是屈兵专也死了。
战争艺术,即此绝传?
「这一仗……现在怎样了呢……」
鄂州码头、汉鄂帮特制的实桧木囚船,囚房之中,堀雪喃喃自语。
门外一人冷笑应道:「二十一水帮联盟必然正与丐帮拚个你死我活吧!」
堀雪听到这话,怔了。
二十一水帮联盟与丐帮?
堀雪脑中急速转动,静得有点像在发呆,直到她想出了这句话的真正含意,不知觉,流了满身冷汗、吓得肝胆俱裂!
她是个知史的人,她很清楚……
分裂,即是乱世,乱世之中,天地万物俱为刍狗!
乱世之中,人人都是樵夫,人人抢着伐木作斧当工具,不会去管小树是否能够长成大木、大木再衍小树,乃至百世千秋!乱世之中的霸主们,个个短视近利,只想着打败敌人、占据土地,而不懂善待树木!
於是,乱世愈长,树木便会愈来愈少……
直到开始有人惊觉树木变少了,樵子们抢的便不再是土地,而是树木。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神州大陆已成赤土、田地化为荒地、华宅直作鬼屋!
堀雪从小便讨厌斧头。
斧头,柄也是用木作的;作出来的斧头,也是拿去砍树。
每次看到斧头,她就会想起一首诗,一个与师父很要好的汉朝将军、他身旁的汉朝女人常常吟的诗……
煮豆燃豆箕,豉漉以为汁;箕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哈!真可笑!拿豆根去煮豆、用斧头去砍树、用人去杀人!还不都是一样的事情么?
阁罗凤下的比喻,真好!
原来,斧头两个字,竟是如此深沈的道理!
阁罗凤啊!如今有人超越你了!有个家伙,他用的斧头,连斧刃都是木头!
他不仅要砍倒树,也要把斧头一并摧毁!
他的战争艺术,比你更毒、更完美!
这个人……
叫作仲参。
千里之外,鸣林。
有个人正与堀雪想着一样的事。
屈戎玉眼见一众水帮汉子正准备抢滩,她原本应该要果断下令,让曾遂汴、王道等人前去抵敌一阵,好让丐帮帮众结成莲花落,可是她迟疑了。
因为她懂了!
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很简单,为了杜绝即将到来的分裂时代、为了不让万物为刍狗!四族分唐,无疑是将神州大陆丢到继南北朝之后、另一个水深火热的时代!
为了这个目的,这片土地的所有人也应该要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外敌!甚至不只是汉人,连堀雪这个倭族人,也懂这个道理!
可如今呢?眼前的敌人……居然不是倭族人,而是汉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场什么样的仗!
为什么……汉人竟打起汉人来了?
若果……若果我下令攻击,在此令汉人自相残杀……这一仗的原始目的便完全被否定了啊!
怎么办?屈戎玉心里无比挣扎 ̄该打、还是不打?
我明明想要养鱼的!爷爷,我答应过你,要同你一起养鱼的!为何……为何我如今却似成了渔夫?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怎会这样呢?怎会要汉人打汉人呢?
打不得啊!
可是,不打,难道要等死吗?
爷爷!我该怎么办!?
「南无阿弥陀佛……」忽尔一人宣朗佛号,其声宏亮、其意温暖。
听到这一声,原本已举棍准备上前的石绯愣住了、宇文离与李定架在一起的大砍刀定住了、众水帮汉子与丐帮帮众兵刃互击的动作全停止了。
由於战乱不断,人类寻求心里的安定,宗教是极好的寄托。
无疑地,这是个佛学兴盛的时代。走到哪儿,和尚总是受人敬重。
即因此,怀空乃得自由进出官场。
屈戎玉微怔,望来声处,竟是回悟!
回悟向前几步,缓缓伸出双手,分别捻在宇文离与李定的刀背上,将二人的大砍刀分开了,而后立身於中,将二人隔开,接着向李定合什一礼,道:「李帮主,久未见了。」
李定呆了一呆,立即吼道:「回悟,老子可不懂佛经!别对老子念经!」
「贫僧今日不念经。」回悟微笑道:「贫僧只想问:李帮主为何而战?」
李定傻了,一时答不上来。
为何而战?
黄楼上前喝道:「李定!咱们今天要对付的是倭族人!是吐番、回纥人!你偏来凑什么热闹!」
「格老子的!什么凑热闹?老子书念不多,也还知道言出必行!也还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天老子打赌打输了,只得受命於人!况且……况且……格老子的!他保证了,四族瓜分唐土以后,不动我汉鄂帮上上下下……」
「原来你也懂……」屈戎玉轻叹道:「你也知道,四族联军瓜分大唐之后,
便是神州大陆沈沦的开始……」
「我不知道!」李定喝道:「老子只知道,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你们自己看看,现在什么世道?军阀个个拥兵自重、皇帝根本狗屁不如!没事的便当地方天子、有事的便溜到京师求官避战!当官的尚且如此,何且我们这些百姓?若不自保,谁来保得咱们?你以为我爱打仗?老子根本不懂打仗!老子只知道,有任何方法可保得咱全帮上下平平安安,便是一生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屈戎玉无言了。
她不是辩输,凭她的伶牙俐齿,怎可能辩输李定这大老粗?她只是很清楚的感受到,李定原来也只和自己一样!
爷爷想保的,是整个神州大陆;李定想保的,则是自己的一众麾下……
能力愈强、担子便愈重!由来如此。
但双方的出发点其实并无二致。便因着这一点,屈戎玉无言了。
「阿弥陀佛。李帮主,贫僧想问几件事。」回悟微笑着。
「什么?」
回悟道:「李帮主并麾下一众人等,约莫六百馀人。而此处丐帮帮众,也有四百多人。以数目来看,李帮主无疑是较有赢面的。但李帮主必然也清楚,在座之中,黄长老乃举世皆知的一把好手,想打赢他,不拚个死伤四、五十人是不可能的;另外,王施主、石施主、曾施主、李施主等人,曾於江北游走卖艺,一路上难逢敌手,可见亦非易与。若再加上宇文施主、屈姑娘、阮姑娘,与贫僧四位师兄弟,双方交战,极可能斗个两败俱伤,你说是耶不是?」
李定虽是粗人,也懂算数,更心晓回悟所言不虚,当下只得点头应是。
回悟续道:「如此一来,李帮主虽欲保众,实则伤众,是耶不是?」
李定哼了一声,道:「那也未必!咱二十一水帮结有联盟,若能全来,你们哪能抵敌?」
「丐帮未必势弱!」黄楼峻声应道:「莫非你想试试莲花落?」
「两位且莫争!」回悟忙插话说道:「不若如此罢!双方都是想保全所部,这一仗打来又胜负难料,不如歇手罢战如何?」
「不成!」李定立即反驳:「我回去要如何交代?」
回悟点了点头,道:「这说也是,李帮主与人有约在先,不可毁约。这样吧!」他缓缓跪坐於李定面前:「李帮主便拿贫僧首级,回头交差。」
此举一出,众人尽皆骇然!
头悟、是悟、岸悟叁人抢步上前,齐声大叫:「师兄!」
「嘘 ̄」回悟引指覆唇,示意叁位师弟勿躁,道:「可记得萨波达王?」
头是岸叁僧一听,立即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退下了。
萨波达王割肉喂鹰,佛门中人岂能不知?
回悟的意思是:萨波达王只为救一鸽,尚且全身上秤;今我回悟为求止战,以一头颅渡千人性命,有何不可?
「你真要让我带你首级回去交差?」李定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大砍刀。
「释子不打诳语。」回悟依旧微笑:「李帮主请落刀吧。」
此时,头是岸叁人齐声颂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谨送师兄大归!」
「还有遗言没有?」李定问道。
这一刀,李定知道非落不可!
他绝不敢双手空空回见仲参……
虽然他也为回悟的精神感到有点感动,但若仲参发火,汉鄂帮上下都要倒楣,倒很大的楣!
这个险,他冒不起!
回悟一笑,道:「贫僧只是……追随着君施主而已。」
屈戎玉听了,不禁微怔:「你知道他潜入船队是为了什么?」
「射将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回悟点头。
没错!君弃剑与蓝娇桃、白重会不自量力地以叁敌万、侵入敌阵,为的便是狙杀倭军将领!这是不可能的任务、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任务!即使他们真正能够狙杀倭军将领,身处敌阵之中,他们也绝无脱身的可能……
但,为了替神州大陆求得一线生机、为了求得万中无一的胜算,他们去了。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
商船队上无有倭族军马,只有汉鄂帮众!
还有,栗原姐弟、与神宫寺流风……
回悟的眼中满是感慨 ̄君弃剑年不过一十九,却悟道得比自己还早啊!
李定终於落刀了。
之后,李定领着汉鄂帮众走了。
宇文离、王道、石绯、曾遂汴等人,全都望着回悟的无头尸体、再转视江中仅馀的一艘大船。
太远了,他们看不到船上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君弃剑、白重、蓝娇桃仍然毫无消息?
黄楼纠集了丐帮帮众,问道:「那么……倭族军马究竟哪儿去了?」
他是问屈戎玉。
「擒贼先擒王……这是我们的计划。」屈戎玉放眼望向东南:「敌人的计划,则是直捣黄龙!」
「苏州?!」黄楼愕然道:「他们……进占林家堡去了?」
屈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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