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涵面色略沈,道:「就是九个,再没其他!」她不是当年的小孩了,她
对自己的头脑也是自负得紧,颇有当年诸葛季云之风,哪容得旁人置疑?
君弃剑一听,傻了,直愣愣地望着屈戎玉。
屈戎玉也怔了,直愣愣的望着君弃剑。
果然只有八人知此密语机关?
那……那中庸呢?中庸为何也知道?这作何解释?
君弃剑略一思索,立时叫道:「阿重!」
白重应声上前了,君弃剑即道:「交给你……我将小涵交给你……」
「交给我?」白重懵了 ̄你把自己的妹子交给我作啥?
一旁怀空脸色也变了。
诸葛涵急道:「哥!你急着将我推出去么?」
「不是!不是!」君弃剑此时心里十分麻乱,似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无
法将它理出头绪。又或者是,他已经看到了一些东西,却又不太敢承认……
当下,他只得说道:「我要你无时无刻都跟着我,黏着也没有关系!但有时
,我必须去作些事,你跟不得的。那时候,便由阿重负责保护你,当你的保镳。
他是资深保镳,不会出问题。」
诸葛涵这才松了口气,她望着白重的白净面皮,微笑道:「贴身保镳!来
,站过来啊!」
白重犹豫了,直盯着君弃剑。
眼下可是全部的伙伴都到齐了,诸葛涵的保镳那是何其重大,岂能随便乱找
?由此,足可见得君弃剑对白重的信任之深。
君弃剑略一颔首,白重无奈,只得向诸葛涵跨近一步。
自彭蠡湖出发,溯长江来到洞庭,这叁天之中,诸葛涵已深切感受到这群人
的友善,今日又认了兄长、正了名,哭过一阵之后,心情舒坦许多,她素来不怕
生,一把便拉住了白重膊,笑道:「没想到,我才刚刚不用当杂工,便多了
个保镳,有趣!」
白重给她拉得乱不自在,身子不住扭动,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将诸葛涵推开
,只弄得自己神情七七八八,众人见了,都觉得好笑。
唯独怀空略显不悦。
此时,瑞思说道:「屈姑娘一说糟了,叶敛便急着给新妹子找保镳。你们俩
在搞什么默契?」她顿了一顿,心头一闪,愕然道:「莫不是……与你们在客栈
中遇到的那怪人有什关系?」
庐山集英会是今年叁月底的事,其时,雷斯林、寒元已被刺身亡;苦识、海
识也已圆寂多年;昭明也已过世 ̄这些都是众所皆知的事。如此一来,天下间能
点出四水汇聚.谓之涵一词之人,就仅剩无识、涯识、与当今天子李豫叁人
了。但这叁个人,一个是皇帝、两个是有德高僧,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君弃剑形容
成怪人。
那么,这怪人是谁?为何能知道四水汇聚?
「他是中庸……」君弃剑沈声道。顿了一顿,屈戎玉立时接腔:「是个云南
人!」
一听到云南,瑞思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只是瑞思,曾遂汴、李九儿、怀空、宇文离等人都脸上变色了!
说到云南,怎能不想到稀罗凤?谁能不想到稀罗凤?
一想到稀罗凤,谁还能恍若无事?
许久之后,瑞思调匀了呼吸,才道:「云南人?云南人为何要将四水汇聚
告诉你们?又为何会晓得这隐语?」
屈戎玉冷哼一声,不愿答她。君弃剑则道:「那中庸是云南人,此事无疑。
至於他为何要告诉我小涵的所在?我和璧娴参详的结果,认为云南人无所不用其
极,可能是要先让我兄妹相认,而后再对其中一人下手……那么,另一个人自会
十分难受痛苦,这得而复失,可比从未得过,还要难堪百倍了!所以,我就
算知道了小涵在哪,却也不去找她,这才能保证我们双方都是安全的。只要安全
的活下去,总有相见之期……」
白重闻言一怔 ̄他知道,自己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了!
「所以,你.们.中.计.了!」屈戎玉一眼扫过了李九儿、曾遂汴、王道
、石绯、怀空、尤构率诸人,语气满是不屑。
这么容易看破的计策,还能中计?也只有你们这群傻子了!
曾遂汴等人面面相觑,独有怀空道:「这隐语乃是皇上亲手所示、无忧先生
亲自解破,我们岂能知其中有计?」
「真是皇上吗……」君弃剑喃喃说道。
「当然是真的!」这次是王道抢言:「我们过了朱雀门、进到皇宫内院才见
到皇上,若非真皇上,谁敢在皇宫里扮皇上?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是么……若是假的,那就还好;要真的是皇上……」君弃剑望向屈戎玉,
两人同时慨然一叹,同声道:「那就,糟了……糟得不能再糟了……」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 ̄为何糟得不能再糟?这两人一直打哑谜,到底在搞什么
鬼?玩默契游戏?
怀空与瑞思四目交对时,同时身子一震。
他们也懂了!
「这下可好……璧娴,你我处境相去不远了……」君弃剑惨然笑道。
屈戎玉却不露凄貌,反倒温驯地柔声说道:「集我二方之力,还能起死回生
的。」
君弃剑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进一步验证,忽听王道叫道:「绯!你家
那口子呢?我们说了这么久,还不见她们下船?」
石绯一怔 ̄向四周观望了一阵,除诸位伙伴之外,唯有满地乞丐!独不见他
家那口子。
「定是其中一个还在害羞,不敢下船!」诸葛涵笑道,跟着偷觑了君弃剑一
眼,掩口轻笑,朝停在岸边的画舫奔去了。
君弃剑念头几转,忽又有了些了解。
他亦步亦趋,跟着诸葛涵、石绯二人到了画舫泊岸处,一者是为了顾及诸葛
涵的安全、二者,看自己的了解是否正确。
才到舫边,便听得一阵女人的嚷嚷:「都到这了,你才后悔!怕什么啦,又
不是没见过!现在才害臊作啥么!」
这声音有点熟,他直觉是听过的。
小涵朝着画舫叫道:「竹姐!沐雨不肯下来啊?我早说了嘛 ̄她不敢的!」
君弃剑一怔 ̄不错!与他的了解完全符合!
他踏上画舫,循声找去,正见伊人枯坐舱中,阮修竹在旁踱步,走过来、走
过去,嘴里还不住叨叨絮念。
所谓伊人,自然便是蓝沐雨。
蓝沐雨,才是他心中那杯龙井的正主儿!
阮修竹一见君弃剑到来,哈哈一笑,道:「你来便好!你自己请她去吧!我
下船了!」说完,一步一跳,急急冲出了船舱。
君弃剑看得好笑 ̄阮修竹的急性子丝毫没改。
这么说来,阮修竹便是石绯的那口子了。石绯素来爱玩,且无纨裤子弟
气息,相当善於逆来顺受,再加上体型壮硕,倒是与身高接近八尺的阮修竹十分
登对。
君弃剑望着阮修竹去远之后,跨步进入船舱。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默然,半晌后,终是君弃剑先开口道:「这次不是跷家
吧?也不是被掳来的?」
「都不是……」蓝沐雨讷讷说道:「是……是我和姐姐,自个儿愿意来的。
这次……不必再赶着回彭蠡了。」
君弃剑听了,亦不禁面露欢容。
这时,舱外传出了一阵敬喝声,隐约可听得是帮主安好,该是徐乞已到
,丐帮大会将要正式开始了!君弃剑有事得向徐乞说,急急一把拉起蓝沐雨的手
,道:「我们快出去!」
蓝沐雨并无拒却,自然是不可能拒却的。
岸上,看着轩辕台上一柱柱火把相际点亮,照耀得夜空如同白昼,也照亮了
屈戎玉心里的一个角落。
她亲眼看着君弃剑上了画舫、进到船舱,开始有点……
有点妒恨、有点后悔。
当初真不该将蓝沐雨掳到回梦堂去!
后悔,无济於事。因为她根本没有料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她会这么想、又这么需要去依靠君弃剑的一天。
只是,有一点……
他们 ̄君弃剑、怀空、诸葛涵、徐乞,乃至整个丐帮与回梦堂……
甚至还包括天赋异才君聆诗、天造玉才屈戎玉也未能幸免的……
全.部.中.计.了!
首发
第四十七话 连环效应 ̄之二()
君弃剑拉着蓝沐雨下了画舫,原本漆黑一片的君山已灯火通明,尤其轩辕台
上更是火光、目光聚集的焦点。
整个君山聚集了千多名的乞丐,俱放眼望向轩辕台上,一名精壮汉子缓步上
台,看得分明,正是徐乞!
君弃剑心里暗叫要糟,发步便要奔向台去,一人在旁忙将他拉住了。
君弃剑转首望去,却是晨星。晨星道:「帮主刚刚上台,才要宣布大会尹始
。你若现在上台,那是不敬,无异於搞乱、不给我丐帮面子。届时,便是帮主要
护你,众弟兄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管你是谁都一样!」
君弃剑一怔,只得收回步伐。台上徐乞乾咳两声,即朗声道:「众位弟兄应
当已晓得了:号称当代第一兵家的屈兵专死了!我们最大的敌人:云梦叁蛟
,去其一臂了!」
台下登时一阵阵的欢呼雀跃!丐帮上下自叁年前的大会上,元仁右打折黄楼
一臂、回梦剑阵又大破莲花落后,已将云梦剑派视为死敌。如今屈兵专死,自是
人人喜悦。
君弃剑看着台下的欢声雷动,皱起了眉头 ̄很紧,很紧……
蓝沐雨在旁见了,低声问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事……」君弃剑随口应了,忽惊见蓝沐雨关切之情溢於言表,又改口道
:「是有一点……我不把屈兵专当敌人。」
台上徐乞压手使群丐安静后,继续说道:「前年除夕,倭族刺客栗原姐弟受
屈兵专指使,刺杀了原定帮雷斯林、寒元二位朋友;叁月,再害苏杭叁帮帮主、
灭杭塘帮;今年四月,暗害了我北武林盟主皇甫师兄于病中;同时,又杀蒲台山
无识、涯识二位高僧……至此,我们可以相信,二十一水帮联盟已屈服於云梦剑
派威迫之下,才散布了皇甫师兄为……为我所害的无稽之谈!屈兵专本人则趁我
心神俱乱时,来到扬州,想拉拢我!这一切都说明屈兵专心计之深、手段之毒!
如今屈兵专死,实是武林去一大害、天下减一蠹虫!」
徐乞嫉恶如仇,以徐乞对屈兵专的极度敌视,这些话从徐乞口中说出,实不
令人意外。甚至,这一切都说得过去、全然是合理的。
但君弃剑听得冷汗直流!他明明知道,不是这样!事实并非如此!
见了君弃剑满头大汗,蓝沐雨体贴地掏出手巾,在旁替他拭汗。
君弃剑汗如雨下,手巾已全湿了,脸上仍满是汗水。
「不行……不行!我不能再让徐叔叔说下去……」君弃剑颤声道:「再说下
去,就完了,这神州大陆,就完了……」他话一说完,手臂一甩,即挣脱了晨星
的拉扯,正想冲上轩辕台去,忽然……
就是这个词:忽然。
这个词,致使多少意料之中的世事出了不可逆转的变化!将多少名将贤相打
成了逆贼乱臣、英雄豪杰化作了强盗土匪……
忽然,夜空中响起了一声铮。
君弃剑呆了。
晨星也呆了。
徐乞呆了、全场乞儿都呆了。
这一声铮,乃是琴音,但又并非一般的琴音。这声铮既沈且重,响得君
山全场的人们心头一震;其声悠远,又犹如一把刺直攒进心坎里去……
这声铮,是什么意思?那太复杂了!
君弃剑骇然,他急急向四周搜寻一个人。
这种憾动人心的琴音,他知道,只有他的二爹,当代的琴中圣手君聆诗能够
弹得出来。
若说除君聆诗之外,还有他人能如此操纵琴弦、发出如此声响……
无他,唯有璧娴 ̄屈戎玉!
君弃剑听出来了!这声铮,隐含了多大的冤恨、多少的杀气!
「不行啊!」君弃剑厉声叫道,话音之中,满载着无力回天的悔恨……
没错,琴,是屈戎玉弹的。
她看到了,看到君弃剑与蓝沐雨并肩行下画舫,跟着便直望台上,再也无视
於己。
屈戎玉立时感到十分嫉妒 ̄她是极度自信的,无论文才、武艺、相貌、机智
,她都自认有一等一的水平,不论何时、何地,她都有足够的能力、条件成为任
何人的目光焦点所聚。但此时……居然给一个只懂煮饭烧菜、病恹恹的黄脸丑女
比了下去!
紧接着,又听到徐乞大放厥词……
徐乞识字不多,无什才学,那是世所皆知,但眼下他的胡说八道、栽赃嫁祸
,却又无什破绽、甚至顺理成章!这可印证了春秋时晋献公大将里克的一句千古
名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若徐乞说的是旁人,屈戎玉真要为他的想像力拍手叫好了!但徐乞所污的
对象,却是她最最最敬爱的爷爷!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
屈戎玉再望向君弃剑,只望君弃剑能上到轩辕台向徐乞陈叙事实、还爷爷一
个清白!人已死了,再被如此加罪冠恶,爷爷浮沈湘水,岂能暝目?
但一看,君弃剑却被晨星紧紧拉着、蓝沐雨正在旁为他拭汗……
屈戎玉爆发了!她现在才发觉,什么天造玉才?原来是个傻瓜!
靠人、求人,那有什么用?人,还是要靠自己!
屈戎玉抽出琴囊中的焦尾琴,猛地一弹 ̄那是屈指弹下的一声铮。
这声铮,却已包含了她所有的情绪在其中!
一声之后,屈戎玉拢弦摆手,一时间,刀兵显现了、杀气布满君山!
不是感觉、也不只是声音,是真的兵刃,一色的长剑!
元仁右领回梦堂下二十四弟子驾临君山!
君弃剑最后一声叫嚷,已没入了人群的杂喝、怒骂声中,听不见了。
「徐乞!」元仁右直望着轩辕台,戢指喝道:「你说够了吗!」
徐乞一怔之后,立即回复如常,道:「难道乞儿说的不对?」
听此一言,回梦堂下人人须发俱张,极度愤怒了!
元仁右双手一摊,制止了堂下弟子,而后望向屈戎玉,努力的按捺着自己的
情绪,沈声问道:「璧娴,这就是结果吗?」
「别叫我璧娴了!」屈戎玉放声叫道,其声哀切、又极厉:「我不屑要这
名字了!」
稍远处的君弃剑听得此语,身子一震,踉跄连退数步。
他知道,完了……
一切的计算、一切的图谋,也终将要走到一个终点……
元仁右深吸了口气,暗道:「屈师叔,对不起!」而后喝道:「布阵!今日
回梦堂要大开杀戒!」
随声!
剑光闪烁、人影摇动,回梦堂下二十四弟子个个起伏纵跃,不过两个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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