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出了一块空地来。很快,便有一群士兵上来将我围定。那人挥了挥手,驱开士
兵,上来向老朽道:素闻黑桐大名,当年灵山一役,曾靠八招五十叁式镇锦
屏与云南雷乌打成平手,万钧之势,一时无俩!今日既有幸得遇,小的想与阁
下过上几招,若阁下能胜,便听由你将要犯带去罢。他说完这些话,那判官席
上的崔立即大声喊不可,那人只回头向崔说了一句放心,崔拥兵
自重、据蜀如帝,居然也不出声了。於是,老朽便同那人动起手来。他不使兵刃
、老朽一向也不占人便宜,故亦空手与他交手……」说到这,黑桐对着君聆诗惨
然一笑,道:「直到此时,老朽才真正知道,当时你等七人在灵山顶上围攻稀罗
凤,而不能动其毫毛,究竟有多大的无力感了……」
此时,君聆诗头疼稍缓,脸色由土化为惨白,也对着黑桐凄然一笑。
黑桐道:「其时,老朽以本门武学五色拳攻向那人,发出了百多招,最
多仅断其发、擦其肤而已……后来老朽想趁他闪避时,取巧一路打到梅仁原身边
去,反正只消救出梅仁原,目的便已达成。他却似知我意,总是挡在老朽与梅仁
原之间,使我不能得手!老朽知不败此人,便想当着万千卫兵军士面前带走梅仁
原,那是绝无可能了!但正面对敌,欲取胜此人,却又是千难万难!於是,不得
不干了一件大乖我意之事:诱敌!我弃敌而走,连退丈馀,此时他似也料定我已
无战心,放松戒备追了上来,老朽立时回头迎面一掌,匆促之间,他躲是躲不过
了,只得出手与我打了个对掌。结果,我退了五步才立定脚步、他也只退了八步
,运气吐出了一口污血便无事了……」
听闻此言,众人又是耸然色变!
黑桐实力无人置疑,连号称天下第一人、已故之北武林盟主皇甫望也是
他的师侄,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之帮主徐乞,亦为黑桐徒弟!放眼天下,功力堪
与黑桐比肩者,只恐也唯有云梦叁蛟了!
君聆诗以诗仙剑诀闻名於世,内功纵使不逊,也不能及得上黑桐。但这
一掌印一掌,乃是实来实往的正面对决,那是毫无投机的可能!此人仓促出手,
竟能发挥出只比黑桐略逊一筹的威力,若果凝气出招呢?
众人心中同时作了一个假设:若说此人与能皇甫望匹敌、或甚犹有过之,那
是绝不过份了!
黑桐继续说了下去:「老朽见此人年纪顶多叁十出头,原以为他轻功高绝至
如此程度,必是经过连年苦练,如此一来,即无暇修练内力,对击一掌之后,也
是极为震撼。既然他用的是云南的身法,势必与云南极有干系了!老朽既无法取
胜此人,崔在后哈哈大笑,当即下令行刑……既然有此人在,那钱莹必也是救
不得了。老朽情知此行已然无益,便离去了……」
黑桐说完了,当场一时沈默。
李九儿暗思:「黑桐素有刚正之名,行事绝不苟且,他既出手救人,那便绝
无保留实力的道理。老大在他面前被斩,那也罢了,但他未救莹姐,便先认输,
未免言过其实!」想到这,便偷偷瞪了黑桐一眼,心里暗暗责之。
曾遂汴想道:「黑桐前辈作事,那是万无可能不全力以赴的了。但他居然打
到会有无力感?这一纸之距回避的身法,究竟是如何高绝?」
石绯想道:「黑桐前辈是中原一等一的高手了,没想到云南居然还能有人堪
与他交手百多招而不落下风!这武林之中,果然卧虎藏龙!」他与王道、曾遂汴
等人此行,虽言以赚钱为最大目的,但也不乏游山玩水、试试身手。结果一路打
来,居然毫无败绩!他本身的捻丝棍与王道的镇锦屏,原已是在中原享
有盛名的上乘武学,无人能敌,那也罢了。但曾遂汴、李九儿却也难逢敌手!他
原本对中原武术极为憧憬,不能不生出些失望的感觉。此时听说有人能与黑桐打
得难分难解,不觉兴奋之情跃然脸上。
尤构率想道:「曾遂汴的本事,我是相当清楚的了,就连曾遂汴也不敌神宫
寺流风……那神宫寺流风年不过二旬,他的师父、师叔辈,又会如何?看来不只
是云南、倭族也非庸手!我是不是踏入一个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傻人团了?」
君聆诗想的太多太多、一时无法言尽。
天才总是这样,心眼生了十七八个窍儿,就是能在相同的时间里,比常人多
想了两倍、叁倍、四倍多的事情。
半晌后,怀空才开口打破沈默:「云南若欲出中土,必经蜀中,故先与蜀中
藩镇打好关系,也不奇怪。黑桐前辈所历此事,对我们是极重要的讯息:云南尚
有能人!」
众人纷纷点头,口称不错。君聆诗则向怀空一笑,道:「若果如此,这
只不过是必然之事,还能算得上是战争艺术么?所谓战争艺术,便是在不可
能之中,化出可能来,才能称为艺术!」
怀空一怔,发觉自己想浅了、也发觉君聆诗的智慧有多广大!
「想深一层……云南出蜀,那是一定的了。但若云南与蜀之间,非止打好
关系,甚至已然结为同盟……比如说,云南支持崔割据蜀中称王称帝?自身
也由云南的南诏王国再进一步,自立为南诏皇朝?」怀空补充道。
君聆诗苦笑,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称帝岂是易事?首先就要得民心
!要拥有民心,最快的方法,即是树立威望。古人所曰之功、德、言,便是
建立威望的方法了,可这岂是说说便能作到的?对云南方面而言,想要有威望,
与其结好蜀中,不若压制来得更有效果!你们可记得蓝娇桃?」
石绯身子微抖,道:「我比较记得他身上那尾赤蛇……」赤冠鳞虺颇有灵性
,且显然带有剧毒。石绯对毒蛇是颇为感冒的。
君聆诗道:「我事后曾打听到,当初庐山集英会时,蓝娇桃之败因,即是为
唐门所围攻……当时,我以为唐门素来使毒,对蓝娇桃身上的至毒之蛇赤冠鳞
虺,自然有抢夺的念头。但如今一想,却又不仅如此!唐门位於永安城西,亦
属蜀中,而那蓝娇桃却是云南叛徒……若果云南不仅仅是已压制了崔的剑南军
、甚至也已收服了唐门、青城,那又如何?甚至是云南方面命令青城、唐门在庐
山集英会上联手,围攻弃剑与瑞思、蓝娇桃等人……」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若果如此,云南方面不等於早将他们每一步行动,全都
掌握住了么?如此一来,岂有胜算?
怀空自然也有此疑虑,但转念一想,即淡然道:「云南看透了我们,君先生
也看透了云南。如此一来,不过平手之局!」
众人一想,果然不错!云南每一步棋或许高超,但君聆诗也通盘看出了不是
么?且君聆诗尚有织网一计,甚至非是平手,尚胜出半筹呢!
有君聆诗在,何愁不成?
君聆诗知他们所想何事,他最怕的,便是让这些人依赖。若依赖心太重,危
机意识便会下降,这场还未搬上抬面的大战,如今势均力敌、甚至己方还逊色不
少,最怕的便是人心松懈!登时眉头微皱,沈声道:「不能把对手想简单了!」
众人皆是一愕,黑桐已正色厉声道:「别忘了!君无忧的四肢肌腱已断,极
可能就是云南人所为!或许他还可以出谋划策,实际动手仍是得靠你们!甚至,
对头如果乾脆将他除去了呢?这是什么时候,岂容得半丝大意?」
黑桐说话一向直接,众人才惊觉自己果然太松懈了!一时不禁略有愧色,一
个个低下了头。
君聆诗见了,神情略舒,微笑道:「今日你们才刚打胜了回纥第二高手,便
庆祝一下,也是该的。我长途跋涉来此……」
「对!该吃饭了!」李九儿嚷道。众人这才发觉,一席长谈下来,外头早已
天黑,是该吃饭了。
尤构率也站起身,道:「我下楼要饭菜去。你们要些什么菜色?」有凤来
仪既号称中京第一大酒家,自然可以吃到许多他处吃不到的东西,今日不大快
朵颐一番,想再有机会,有得等了。
「清蒸鲟鱼!」李九儿道:「自从离开襄州,就没吃过了,还颇怀念!」
「麻婆豆腐,」曾遂汴略无所思,即道:「要川味的。」
尤构率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曾遂汴是蜀中出身、土生土长的蜀人,他离乡已
久,今日又难得说了许多蜀中事,他想回味一下家乡菜,也是人之常情。
石绯想了会儿,道:「我想吃烤肉,最好是烤牛肉……」
「牦牛肉,是么?」尤构率微笑道。又是一道家乡菜。
石绯赧笑了几声,他毕竟还只是个大男孩。
黑桐跟着道:「老朽吃什么无所谓,只要能吃饱就行。」
君聆诗亦道:「我只要有善酿就行。」
尤构率应了,最后向怀空道:「大和尚要何素菜?」
「紫菜蛋花汤、蒸蛋、炒青江菜……」怀空一连说了叁道菜色后,环视众人
,笑了一笑,道:「卤排骨。」
此言一出,除君聆诗外,人人一时愣了。
怀空哈哈一笑,道:「我还俗了!师尊遗命,说我尘缘未尽,躲它、避它、
防它,该来的还是会来,既然如此,何不还俗了结它?而且……我自幼出家,早
也想吃肉了!」
「那很好啊。」曾遂汴也笑道:「善酿要多点……今日教这大和尚知肉味、
亦知酒味!」
「一瓮善酿!」尤构率朗声念道,笑着出了房门。
众人皆知,君聆诗不仅是剑客、是文人、是琴士,同时也是名酒豪,再加上
曾遂汴要灌怀空喝酒,一瓮可能还不够了!
首发
第四十二话 战争艺术 ̄之叁()
「爷爷,你钓鱼总是不上饵的?」小女孩坐在老人的膝上,问得很认真,这
是童稚的好奇心。她一手随老人抓着钓竿、一手抚弄着老人的胡须。那胡须灰灰
的,很顺,和她的头发一样顺,不刺人。她喜欢这胡须,就和爷爷一样,很温善
、很和霭的感觉。
老人并不甚老,看去只不过五十多岁年纪,只是头发与胡须都灰灰的,感觉
上倒是颇老。他笑了笑,抚着女孩的头发,没回答。
「你没钓到鱼,那晚上我们要吃什么?」小女孩又问。小孩,总是有问不完
的问题。
老人将小女孩抱离膝盖,站起了身,把身旁的小舟弹进水里。他力气很大,
只是屈指在舟尾一弹,搁在浅滩上的小舟唰地一下,便划进湖中了。老人左
手拿着钓竿、右手抱着孙女儿,跳进舟中,他放下了孙女儿和钓竿,拿起船桨,
开始向湖心划去,说道:「爷爷带你去看样物事。」
小女孩点点头。她知道,爷爷是个很有学问的人,每个人都很尊敬爷爷。
爷爷划船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湖中央。日正当中,湖很大、人很多,有游
客、有渔夫。渔夫比游客多很多。
「你看那儿。」老人指着稍远处的一群渔船,小女孩顺指望去,很快便看出
来:共有八艘舟子,每个舟子上都是两个人,一人摆舵、一人执网。八艘舟子间
的距离都相同,执网的人都是双手各抓着一张网角,与邻艘的执网人张起了一张
大网。这么一来,便有了八张网,形成了个八边形的包围网。
不一会儿,八艘船开始靠拢了,网愈收愈小、愈拉愈近,直到八艘船之间的
距离近到足以一跃而至,八个舵手加上八个执网人,叁十二支手同时动作,将八
张网曳到了自己的船上。
距离并不甚远,女孩看得很清楚:每艘船上所留的网里,都有好几十支、好
几百支鲜活的鱼!有大到和她一般大的、也有比她的巴掌还小的……
八艘船加起来,总有上千支鱼了!
「好多鱼!好多好多鱼!」小女孩兴奋的叫着:「他们好厉害!一次就抓到
这么多鱼!爷爷,我们也学起来,这样,我们以后餐餐就都有好多鱼吃了!」
老人摇摇头,一手抚摸着女孩的头发,一手指着湖中,道:「你看看,湖里
有什么?」
「水,」小女孩探头一看,立即应道:「还有鱼,很多鱼。」
跟着,老人执起桨,向原本八艘渔舟捕过鱼的地方划去。那八艘渔舟大丰收
,都走了。
到了他们停船收网的中心点,老人放下桨,又指着湖中,道:「你看看,湖
里有什么?」
小女孩没看,道:「还不是一样么?水,还有很多鱼!」
老人摇头,脸上带着微笑,面对着孙女,他一向都是微笑,很和霭的微笑,
淡淡说道:「先看看,再回答我。」
小女孩很疑惑:都是同一个湖,那儿和这儿,也不过差了十来丈罢了,会有
什么不同吗?
但爷爷作事,总有道理,她依言探头看了一下。
水很清,可以一望入水数十尺。她一看,有点傻了。
「怎样?有什么?」老人再次问道。
小女孩懵懵答道:「水……很多水,但是……但是……」
「没有鱼,是么。」老人说。
小女孩点头。这是湖,一个大湖,人人都管它叫洞庭湖。但是,怎么洞
庭湖里会没有鱼?如果没有鱼,为什么湖上还有这么多渔夫?
「魏晋之交,崇尚清谈。」老人娓娓言道,用一种想望的表情、想望的语气
,小女孩认真听着,每次爷爷露出这种表情,就是要说故事了:「清谈是一种很
没有意义的事情,外边在打着仗,里边朝廷要员却在聊天、嬉戏,相互驳斥、指
责。清谈成为了一个圈子,只要在清谈圈里打出了名声,便可以当大官,但是当
上大官,却又整天清谈,可能作出什么大事么?是故,一群无能之人,仅会逞口
舌之利的无能之人位居朝堂,可真是五胡乱华的一大原因了!到了我们唐朝
,自然是很反对清谈的,觉得它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清谈还
是谈出了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说,魏末时曾有四大名家,那是王广、傅瑕、李丰
、锺会,他们谈的是才能与德性,史称才性四本论。讨论的内容,
则是讨究,一个有才能的人,是否就会有德性?有德性的人,是不是就是有才能
?到底有才能重要、还是有德性重要?他们围着这个话题,争了好几年……玉儿
,你觉得呢?有才能,会不会就是有德性?才能重要、还是德性重要?」
小女孩摇了摇头,这有点深遂、也太深远,她还不是很懂爷爷到底想说些什
么。
老人指着湖中,道:「你觉得,湖里的鱼可能会被抓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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