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成!」石绯一把将王道拉下了牛背後,即向自称踏沙不留痕的
高瘦男子道:「请馈下站到墙前,免得伤及群众。」
踏沙不留痕在墙前站定後,曾遂汴随手将酒壶放在地上,道:「准备好
了?」
「好了!来吧!」踏沙不留痕自信满满地说道,话声才落,左肩一痛,
竟已中镖!
曾遂汴走上前去,随手便将袖箭拔出,手指在对方肩上一抹,已然见血,即
笑道:「你输了。」
踏沙不留痕怔在当地,肩头中镖只是轻伤,也不顶痛,只是愣愣地问道
:「这……你何时出的镖?怎没看你动手?」
曾遂汴笑道:「让你看到,就不神秘了。」
踏沙不留痕盯著曾遂汴好半晌,疑道:「你……你好面善……」他也有
参加庐山集英会,但只是远远在一旁观看而已,相距既远,对於报名与会者
的面容实是看不清楚,不过隐约认得而已。一阵回想之後,脑中一闪,即叫道:
「你……你是曾遂汴!」
锦官四贼.没钱就扁名声虽不算响亮,但曾遂汴个人由於在庐山集英
会最後,曾与神宫寺流风进行一对一的单挑决战,虽然结果是落败了,其名头
也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时踏沙不留痕一叫出声来,立即引来不少窃
窃私语、交头接耳。
曾遂汴点头,道:「我就是。」说著,又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踏沙不留痕此时才见到与自己一般高瘦、但看去只不过十七岁上下的年
轻人提著一柄宽刃重剑走到敲锣男子所划的圆圈中,再转视那头牛,愕然道:「
那你们不就是……李九儿、王道、石绯、尤构率……那头牛……牛……」
「牛肉面!」尤构率回头笑道:「要好好记著!」
这段话也教站在圈中那人听见了,他一听对手竟是王道,知道王道所使的乃
是天下五大剑艺之一的镇锦屏,又见王道一剑刺来,正对胸臆,剑尖离身尚
有尺许,即已感到威势迫人、锐不可当!实没想到王道看来瘦弱,使剑力道竟是
如此惊人,心中一阵大骇,急忙连退三步躲开。
当地一响,一旁石绯已敲锣叫道:「第一剑,出圈了!」
那人一怔,低头一看,才知自己惊骇之下,退步的步伐过大,竟已退出了一
丈的圈子。
王道背上重剑,又回到了牛背上。
石绯继续敲锣吆喝:「来喔来喔!一次只要一两,通通是一赔十!十招不被
抢走兵刃、五镖之内不见血、在牛背上待过一盏茶时间、十二剑不要退出圈外,
就是你赢了!」
洛阳城在地界划分上,属於北武林,由於有皇甫望、徐乞师兄弟的管理,此
二人最痛恨的就是自相残杀,故严令禁止私相斗殴。但北武林很多人早想试试自
己苦练多年的身手进境,曾遂汴、王道等人俱是庐山集英会的与会者,可称
是南武林新生代的好手,每到一处,都吸引了数以百计的人前来一试身手。
但曾遂汴的暗器功夫实乃出类拔粹;李九儿、王道、石绯的鞭艺、剑术、枪
法俱经由名师指导,尤其镇锦屏号称天下五大剑艺之一、捻丝棍亦名列
中原三大绝技之中,他们的武艺俱已非寻常武林人士可敌!
王道、石绯二人虽曾在湘江畔与魏灵联手,与声名赫赫的云梦剑派回梦堂主
元仁右战得平分秋色,却认为当时元仁右出手有所保留,再加上庐山集英会
之败,对自己的信心实有所怀疑,这一趟下来,他们自己比输在其手底下的对手
还要讶异!
他们在洛阳城待了三天,声名即已传遍街头巷尾。看热闹也好、懂门道也好
,围观群众从第一天的百馀人,到第三天上,已超过千人!街上挤满、没地方站
,连屋顶上都有人了!
相对於他们所得到的热络欢迎,这三天下来,押大赔大显得冷清了。
一样是赌,外头的赌法对群众而言,可是新鲜、有趣、又富挑战性多了!
吴大、吴小面对的坊中的门可罗雀,便将坊子交给夥计,兄弟二人相偕上街
,要去看看这些抢了生意的家伙。
他们行出大门,即见人声鼎沸,正与自家坊中形成了强烈对比。跟著又听到
了石绯敲锣呐喊:「来喔!一赔十、一赔十!最少一两,要多下咱们就多赔!第
三镖、第四镖!唉呀 ̄这位仁兄可惜了!竟中了第五镖!喔 ̄那边不错!时间快
到了!哇 ̄要踩下去了,尤构率,快把它拉住!刺伤啦?不怕,咱们有准备金创
药,一瓶只要两百文!九姐小心点,别把人家的长剑扭折了!我们可没卖剑!」
吴大、吴小原只是抱著看戏的心情而来,但眼前群众如此兴高采烈、再看自
家坊中,只觉得愈听愈不是滋味,当即推开人群,挤到中间。
押大赔大乃是天下三大赌坊之一,坊主兄弟更是洛阳城中家喻户晓的人
物,此时二人一现身,谁不晓得他们是因为生意被抢,特地砸摊来了?一时人群
虽众,却是鸦雀无声。
曾遂汴等四人一牛,才刚刚将挑战者打了下去,新的还未上来,吴大、吴小
往场中一站,也无人敢上来了。一时,场中形容了双方对立的局面,气氛掉,
石绯也不敲锣了。
终於出来了!就是在等他们!曾遂汴微微一笑,向前一步,道:「两位坊主
也要赌上一把吗?」
晨星说过了,他们这一趟出来,不仅仅是为攒钱,同时也要打响名声。即因
如此,他们才刻意於押大赔大的对街卖艺。
说得更直接点,他们原本就是在挑衅吴大、吴小兄弟!
首发
第四十话 荜路蓝缕 ̄之一()
吴大生得矮胖,双腿特粗、屁股特大,肩膀却窄、头也极小,就像一个竹笋
;吴小生得高瘦,高到过门时要屈身、石绯站在他身旁,也仅到他肩膀高,全身
瘦得一致、瘦得均匀,就像竹笋旁边的竹子。吴大看来年近五旬,吴小则是四十
出头。
吴大与曾遂汴对视着,谁也不肯先把眼光移开;吴小向石绯走上两步,由上
向下睨,道:「最大能赌到多少?」
吴大、吴小兄弟前来砸摊时的应对方法,他们是早就商量好了,石绯不假思
索,即应道:「赌到我们五个人脱裤子!」
吴小笑了声,道:「你们总共有多少银两?」
曾遂汴一听此言,心中暗道:「果然是老江湖!」吴小只问银两,不问
财产,因为这一赌,赌的是面子,若真赢到这五个人脱裤子,倒显得他兄弟
没有风度了,如此一来,谁还敢到赌坊光顾?这一个看来简单的问句,其实蕴涵
了作生意的门道。
这一点,曾遂汴立时便听出来,李九儿、尤构率也略有所觉,石绯、王道却
是浑然不知。石绯道:「目前为止,共有六千五百多两。」
他们出门卖艺,也已一个多月,每到一处城镇,第一天喊的皆是一次一两
,从第二天开始,便让人随意加注,至多也曾有人一次下注百两,一个地方待
上叁五天不等。他们从襄州出发,向东北越桐柏山,已经过了唐州、许州、郑州
,洛阳是他们第四个落脚点。
吴小听了,即道:「整数吧,就下六千五百两。咱兄弟也不占你们的便宜,
赌个一赔一,但是赌法由我决定,如何?」
虽然是早就料到的结果,石绯心中仍是一震,回头望向曾遂汴。
吴小要自行决定赌法,必然是赌桌上的技巧了,五人之中,以曾遂汴最为擅
赌,自得由他决定。
曾遂汴终於将目光从吴大身上移开,转视吴小,道:「你想怎么个赌法?」
吴小不答,改由吴大说道:「牌九对你们来说不公平,赌子吧。咱来个叁
战两胜。我一次,你押大小;你一次,我猜单双。而后咱们一起,比谁的
点数大。」
「简单明了,很好。」
吴大双手往怀中一揣,再掏出来,左手一个瓷碗、右手夹着叁颗子,他的
手指肥而短,尤构率一见,忍俊不住,低声笑道:「他的手……真像我摊头挂的
牛肚!」
吴小跟着也摸出一叠银票,递给石绯,道:「六千五百两,你点点。」
吴大先将子交给曾遂汴,道:「六千五百两不是小数目,验验子吧。」
曾遂汴摇头道:「不用了,押大赔大的招牌就在后头,够担保了。」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便是真想以吴大、吴小作为踏板,打响自己的名
声,也要留几分道让人行。只要信任对方,不管胜负如何,至少不会多个敌人。
一旁石绯原想接过银票点数,一听曾遂汴如此说法,也收手不接了,道:「
光凭你兄弟俩的名头,也不只六千五百两了。」
曾遂汴闻言,朝石绯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李九儿已将他们卖艺得来的财产全掏了出来。原本他们赚到的钱都只是碎银
,离城之前才会到城里的号子去换成银票。如今她取出的财产,有四千多两银票
、二千馀两碎银。
洛阳城毕竟是东都,第叁天的生意才作了一半,收入已不输曾待了四、五天
的唐州、许州、郑州了。
吴家兄弟分工,吴小是管帐的,遇到大客户时,吴大则出来作庄。如今吴小
只瞄了李九儿手上的银票一眼、再将布袋过手提了一下捻重,连袋口也没打开,
即道:「数字对了。」
他如此捻银称重法,自不免在人群中引起一阵惊呼、又或交头接耳。
吴大席地而坐,曾遂汴也跟着坐下。吴大将右手夹着的叁颗子往碗里一甩
,轻轻锵一声响,现场登时宁静了。
真正的赌高手,是不会赌运气的,而是靠耳力来听出有几点。
吴大靠赌起家,他的赌技没有人会怀疑;曾遂汴在赌坛虽无名声,但众人看
他敢接下这么大的赌注,一时也不敢小觑了他的赌技。现场自有不少赌徒,他们
心里明白,即便只是银针落地,也可能会影响到结果如何,故必须绝对安静。
但吴大只是甩入碗,跟着便将瓷碗覆盖於地了。
不摇、不动,他将左手压着瓷碗,右手朝碗一划:「大?小?」
曾遂汴怔了 ̄现场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怔了!
如此一来,便是曾遂汴能够听音辨位、甚至听音辨器、听音辨点,也无用武
之地了!
一阵错愕之后,忽尔有人赞叹道:「吴大当家这招真是绝啊!」
听到这句话,不少人表示赞同。
这叁天下来,曾遂汴的暗器功夫已经无人怀疑,而这些人除了是赌徒之外,
会到远近驰名的天下叁坊来赌钱,其实大多数也都是武林中人。他们很明白
:一个暗器好手,耳力必非同凡响。吴大亦知其理,但他们不知道曾遂汴的耳力
到底有多好?吴大不赌技巧,逼着曾遂汴和他赌运气!
曾遂汴犹豫了。
虽然这是叁战二胜的比赛,但吴大的赌技是极有名气的。能开创出天下叁
坊之一的大赌坊,岂能只靠运气?曾遂汴虽是擅赌,却不认为自己的赌技能够
胜过吴大。
若是输了这一把,接下来的两局就必须全胜才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
输掉了,他们的创业基金将会再次归零!
若是他们不能顺利创业、开帮立派……那问题可就大了!
看到曾遂汴的表情恼愕参半,李九儿、王道、石绯、尤构率都感觉到了。
事关重大!
吴大微笑着,那是种略带得意的笑,道:「一半一半!大还是小?」
曾遂汴这一犹疑,自然也引起了周遭旁观者的好奇,吴小见机不可失,即道
:「想插花外赌的朋友,来这儿下注吧!」说完便从怀中摸出一把铁尺,当街就
在青石地砖上划了两个圈,内书大、小。一时纷纷攘攘,随即有数十人
挤到了吴小旁边,急着丢银子下注。
不久,想插花下注的人都押好了赌注,已过了一炷香时间,回头一看,曾遂
汴的神情几乎与吴大刚下碗时一般无异!
「快决定吧!」开始有急性子的人出声催促。
「别婆婆妈妈!一翻两瞪眼,那才过瘾哪!」
「也不过几千两,你们这几日也赚不少了,若是输光,再赚不就有了?」
别的都无所谓,一听到这句话,曾遂汴心里感到一阵厌恶,当即狠狠的瞪了
发话人一眼。讲出这话的人给他眼光一扫,全身如遭电掣,双腿一软,便跌坐於
地。
李九儿走上几步,轻轻的拍着曾遂汴的背,柔声道:「别生气,他们什么也
不知道,只是好赌而已。」
「不知道,就更不应该乱说话。」曾遂汴道。他一向很豁达,但是亲眼见到
君弃剑宁可醉死也不想再问世事的沈痛、听到徐乞暗害皇甫望的谣言、楚兵玄的
绝世武艺与手下留情,曾遂汴感觉到了,一定有一个连云梦叁蛟、丐帮帮主、天
赋异才都极为忌惮的敌人存在 ̄甚至还不只一个!为了对付这可能不只一个的可
怕敌人,创帮立派的动作,实是刻不容缓!只要迟了一天,他们的生命就多一天
的危险与威胁!
或甚……应该说绝对,不只是他们的生命,而是千千万万的华夏生灵……
这个中轻重,又岂是区区几千两银所能代表的?
李九儿轻叹道:「莹姐说的没错……创业维艰啊……」
吴大仍是面带微笑,道:「赌本太大,想久一点是无所谓。」
曾遂汴转而看着吴大,将双眼眯成一线。
他这么有信心?难道……
曾遂汴心头一震 ̄是了!他不是在和我赌运气!人称贺满归当家贺金来
为左手魔,其左手摇技术真是出神入化、无人能敌!吴大名气虽逊一筹
,却也有人喻其为右手仙啊!
想到这儿,曾遂汴笑了,说道:「九儿,我想起有一次……莹姐到赌场去找
我,说好了是最后一把,我听完,全押了小,她说不对,这把不能下……」
李九儿一怔,疑道:「不是大、就是小,还有不能下的?」
「你没去过赌场,所以不晓得……有个点数,无论大小,都是通杀!」曾遂
汴顿了一下,此时不仅是李九儿,全场观众听到他如此说法,都呆掉了,开始有
人偷偷走向吴小所划的圈儿,想取回自己的银两,但已迟了,曾遂汴奋然叫道:
「吴大、也吴小!叁个一,是豹子!我压豹子!」
吴大咧嘴一笑,喊道:「开 ̄」他连看都没看,略一顿后,即道:「叁个一
,豹子!」
众人凑头去看,果然,白白亮亮的叁个子,朝上的那一面都是一点红,正
是叁个一!豹子!大小通杀!
吴小哈哈大笑,将地上的银两全收进了随身的囊袋中,场中有下注者,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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