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不触襟。
林中除了徐乞之外,还有一人,一名穿著白衣、背负琴囊,脸色虽略显疲惫
,但仍神采奕奕、双目炯炯有神的人。
他是君聆诗。
徐乞去过襄州,看到了醉卧的君弃剑,没说什么,就走了。因为他不是去找
君弃剑的。
他是为了那无稽的传言,去找君聆诗。
对!皇甫师兄怎可能是我杀的?十五年前第一次见面,他就教我掌法;不久
後的灵山之战,其实根本不关他的事,但为了助我一臂,他也去了;跟著,我师
兄弟二人合力一统了北武林,立刻夜袭回纥大营,一举成功……
十几年来,我师兄弟合作无间、相辅相成,我们的交情,那是天地为证!
我杀了皇甫师兄?怎会有如此无稽的传言?简直无稽之极!
但明明……明明天下人都知道此事绝无可能,为何仍会传开了?
「此事过於无稽,甚至可笑。」君聆诗开口了,他一语说中了徐乞所思,语
气轻淡、却无比认真:「但愈是可笑,就愈是可疑……愈不可能发生的事,相对
来说,反倒愈有可能。阿崎,你记得吗?世上有一个人,就是专门将不可能的事
化为可能……」
徐乞身子一震 ̄记得!自然记得!
「当年的嘉陵会战,他敕命副座不得伤我。」君聆诗并没有直接说出那人的
名讳,因为知道徐乞不可能搞错人,缓缓说道:「不击半渡之军,够无稽吧?只
用一万军力对敌永安、锦官四万联军,後方却用了八千兵马,只为了包围我们与
诸葛兄三人,够无稽吧?当初,他告诉我要在十五天内破锦官、取永安,我都认
为这太无稽了!但实际上……他作到了!全部作到了!」
徐乞颔首,那是认同、又带点股栗的颔首。
因为,那人就是这样!
当年的云南王稀罗△,就是专门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人物!
为了要留下君聆诗的性命,而废半渡击,直是将征战保土大事视为儿戏
!孰料,这只是他的一步棋……
在嘉陵会战之中,君聆诗保住了性命,同时也变成了锦官军眼中的间谍
。稀罗△利用此点,展现了自己的热忱、发挥才学,将无路可走的君聆诗拉到身
边,且召告天下:我将要发兵攻打锦官、永安了!
当时,锦官军势力到达了绵竹、剑馈、阴平等地,皆是易守难攻的天险。李
白有云:蜀道之难,难於上青天!
又有云:剑馈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是锦官军的北部防御线。至於南部防御,锦官军势力亦达於长江岸,占据
、建宁郡的南诏军马欲要北上,必渡长江。
南诏军会放弃半渡击,锦官军可不会!
由此,锦官军可谓占有最大地利,别说十五天,就是用十五年,也未必会被
攻破防线!
但是稀罗△作到了。
在发兵之前,他将君聆诗任为参军,命他调配人力、规划各部入川路线。
君聆诗作的也不多,就只有调配人力、规划各部入川路线。
但这么简单的事情,却将稀罗△扩大利用了 ̄他暗中通知锦官军:此战筹谋
者,乃君聆诗无忧!
此事让锦官军士震怒,弃守出战!於是,由於失去天险防蔽,在短短两天之
内,锦官军挡不住南诏的精锐部队,六位当家全战死了,锦官军宣告破灭。
利用君聆诗,将不可能化为可能!这一战,彻底的让君聆诗认为:稀罗△,
非人哉!
本非常人哉!
这一件事,君聆诗是当事者,自然记得十分清楚;徐乞虽未参与这一场锦官
攻略战,也知道其中细节。
君聆诗会提起此事,因为……
徐乞也是一个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人,要摆弄他,谈何容易?除非是鬼神
,能将他弄迷糊了,否则徐乞怎可能坐在此处,一筹莫展?
但,稀罗△、南宫寒、诸葛静,此等天下第一流的奇人策士,他们还在吗?
君聆诗面色沈重,道:「现在的重点是……为什么有人要散布这种不可能的
流言?他想藉此,将什么变为可能?」
徐乞一怔。
当年的君聆诗,原本是不可能与稀罗△成为同一阵线的。但由於嘉陵战後他
无处可去,稀罗△适时接纳,君聆诗才点头……
那么,现在又是谁要拉拢徐乞?
徐乞缓缓吐出口气。
「世上能想出这种方法的人,除了你之外,就只有一个……」徐乞站起身,
看著林外,道:「当代第一兵家、云梦三蛟之一、河伯……」
君聆诗跟著站起身,与徐乞面朝同一个方向,接续了他所没有说完的话:「
屈兵专。」
林外,果然来了屈兵专!
屈兵专缓步入林,走到了徐乞与君聆诗面前。
在栗原苗等人与屈戎玉各自离开回梦堂之後,他又想了两天,想到了转机!
如果要与丐帮化敌为友,最好的办法,无疑是替徐乞辟谣!但如此一来,极
可能被反过来指为杀害皇甫望的凶手 ̄因为,若说徐乞并非凶手,天下能杀皇甫
望之人原就寥寥,不等於是自己招认了吗?
那么,就只好采取第二个办法。
自己作为桥,将坐困愁城的徐乞渡过岸去!
徐乞是个直人,他敢作敢当,但对於自己没有作过的事,除了一句我没有
,以及人格保证之外,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了!但皇甫望之死对於整个
武林是何等大事?对於凶手,正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徐乞万无可能只凭
一句话,就取信於天下。
既然徐乞已陷於无计可施的境地,如今正是拉拢他的好机会!
因为,现在徐乞最需要的,就是朋友!
徐乞是扬州出身,这点天下人都晓得。
是故,屈兵专亲自出马,来到扬州。
屈兵专入林之时,见徐乞与君聆诗都在,眼看得到了一个一次说服两个重要
人物的大好机会,心里自是十分兴奋,脸上也难得露出欢颜。但一到近前,却见
君聆诗凝颜正色、徐乞面有煞气,显然并不欢迎自己,不禁微微一怔。
但转念一想,他们原本即是敌人,此来不就是为了化敌为友么?如今正是时
候,岂可怯步?
更何况,屈兵专怕了什来?
於是,屈兵专仍复笑颜,决定先表达善意,说道:「老朽特来看看,徐帮主
与君先生,是否有用得著老朽的地方?」
一闻此言,徐乞煞气更重、君聆诗面色更沈!
这老头,愈是示好,愈是可疑!
屈兵专皱眉了 ̄经由留黑桐一命、饶王道等四人不死一事後,双方敌意应该
有所消减,为何看来倒似更甚以往?
徐乞跨上一步,这一步只要跨得实了,接下来便是纵前出手。徐乞也是当今
天下第一等的好手,虽说功力比起黑桐、皇甫望略逊一筹,但方当壮年,若果实
际交手,未必便败!此时要是与屈兵专正面冲突,谁胜谁负,实难论定!
君聆诗见状,忙将徐乞拉住,摇了摇头,朝屈兵专道:「看到你,我想起了
诸葛武侯降伏姜维之事……」
屈兵专闻言,怔了!
当年,诸葛亮为擒姜维,先用诱敌之计,将姜维引出城去;而後再施反间,
於天水城外大放姜维降蜀风声。天水太守马遵误信谣言,姜维突围回到天水,不
仅不开城门,反而引矢相向。至此,姜维走投无路,只好投降蜀汉。
这件事,屈兵专自然十分清楚!
而此时君聆诗正正的面对自己提起此事,便是将自己当成诸葛亮、徐乞化作
姜维。徐乞杀皇甫望事,也同於姜维降蜀之谣言了!
但屈兵专之怔,不惟因为此事,而是……
中计了!
屈兵专面对著君聆诗、徐乞二人的敌意,他真正感受到自己中计了!但中了
何计,却一时说不明白!
「兵家果然就是兵家!」徐乞恨恨地冷笑著:「你将我的名声搞坏,就算拉
拢了我,你一样什么也得不到!」
「不是!那无稽之谈,不是我放出的!我怎能……怎能放出如此……」就与
一刻钟前的徐乞一样,屈兵专除了无力的言语辩,什么都作不到了。
但说到这儿,他又怔了。
为何他不能放出如此无稽的谣言?
他也知道当年稀罗△为破锦官军,所施展那不可能的连环计;如今屈兵
专号称当代第一兵家,稀罗△作得到的事,屈兵专岂不能?
正是由此!屈兵专清楚的感受到,君聆诗、徐乞二人,是将自己代入了稀罗
△的位置了!
屈兵专退了一步,不住摇头,花白的胡须抖动著,口中念念有词:「中计了
……是谁……?中计了……是谁……?是谁中计了……?」
徐乞见状,推开了君聆诗,一步向前,一掌拍出!
这一掌怒极而发,在灵山战後,从没如此全力施为!他身周三丈以内的翠竹
俱是沙沙抖动、更甚者,掌风到处,叶落枝折、茎弯干倒!屈兵专却似无所觉,
既不提气自保、也不出手守御,这一掌竟如此实实的打上了屈兵专胸口!
捱此一掌,屈兵专即如断线风筝,在林间倒飞二丈有馀,身体所碰到的竹子
,皆是一触而断,口中吐出的鲜血化作血线,又似血桥,一点一斑地洒在竹茎上
、枝叶上。
君聆诗当场怔住,满不可思议的望著屈兵专。
一掌之後,屈兵专倒在地上半晌,才缓缓挣扎起身,猛地几个咳嗽,又呕出
了几大口血,将他的白须染成了红须,鲜血顺著胡须滴落,滴嗒、滴嗒……
屈兵专扶竹站身,不住地喃喃自语:「中计了……此时不死,日後也是要死
……中计了……中计了……」跟著勉力自行站直,向林外走去。他走得歪歪斜斜
,三步一呕、五步一吐,风一吹,又仆倒了。跟著又爬起身,继续走。直走了近
半个时辰,才离开了君聆诗、徐乞二人的视线。
屈兵专去远之後,徐乞呼了口气,道:「幸好有你在!否则我说不定真会接
受这老儿的示好!我去将此事告知众弟兄,要他们召告天下,让世人晓得,这是
屈兵专的诡计!」看君聆诗并无反应,无反应也就是不反对,便自走了。
君聆诗仍站在林中,看著屈兵专离去的方向,心里隐隐感到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他也说不上来!
首发
第卅九话 危机?转机? ̄之三()
「来喔来喔!一次只要一两,只要能作到,全部都是一赔十!」
洛阳市街上,石绯敲锣吆喝著,李九儿、曾遂汴、尤构率、牛肉面、王道在
他身後一字排开,李九儿面带微笑,负手而立、曾遂汴拿著一小壶酒,想要大灌
又舍不得,每每浅尝轧止;尤构率袒胸露臂,展现他白净却强壮的身体;王道坐
在牛肉面背上,逗弄著牛尾巴。
石绯引来了人群围观注视後,即道:「谁要挑战都可以!一次一两,全部一
赔十!」
一赔十,那可是天大的赔率,便是掷子,就算赌最难的猜点数,也仅一赔
十八而已!有不少从天下著名的大赌坊押大赔大出来的赌客,一听到这赔率
,不禁心痒难搔,靠了过来,嚷声叫道:「小哥,你要挑战什么东西?」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一听有人开腔,随即一片声的附和询问。石绯不
慌不忙,朗声道:「有得选!有得选的!」跟著向李九儿一指:「和这位姑娘过
招,只要十招之内不被她夺去兵刃,便是你赢!」
「就这么简单?」原先出声的赌客挤到前来,道:「老子玩玩!一次一两是
吧?」说著,也摸了碇碎怠出来。石绯笑嘻嘻地接过以後,即道:「各位让让!
让让!你们请吧。」
赌客取出武器,乃是一副铁拐,立即摆开架势,李九儿见了,微微一笑,将
缠在腰上的软鞭解下,道:「第一招!」说完,软鞭一抖,便向赌客颈中击去。
鞭势劲急,只要捱得实了,颈骨还不怕全断?那赌客识得厉害,惊叫一声:
「我的妈呀!」著地一个打滚,急急避了开去。
李九儿这一招未曾使老,鞭头一扭,犹如猎鼠之蛇,又跟著赌客所往方向追
去,赌客见了心头大骇,在地上连滚带爬,不断躲避。
石绯任著李九儿鞭头四甩,又敲了声锣响,一指曾遂汴,说道:「这位酒鬼
,只要能接他五镖,犹不见血,即是赢了;那个白净皮肤的仁兄和牛是一道算的
,能在牛背上待得一盏茶时间,咱就把十两送上;最後那位高高瘦瘦的忘八,不
管用什么方法……」用锣棒在地上画了个迳有一丈的圈子,道:「只消能让他出
一十二剑,人仍在圈内,也是赢了!」
说到这儿,一边李九儿已收回软鞭,曾遂汴在後提醒道:「七鞭了。」
「我知道!」李九儿应了,又出一鞭,直朝刚站起身的赌客左腕挥去,赌客
在地上滚了一阵,死命地护著手上两根铁拐,只顾逃命,哪有空闲算李九儿出了
几招?李九儿才一收鞭,他以为十招已过,心态松懈,一起身张眼,见到的即是
鞭头,这一著猝不及防,竟连腕带拐被缠上了几圈。
赌客心头暗叫不妙,左臂急忙使力回拉,但觉鞭上软软地毫不著力,正眼一
瞧,却见李九儿竟已逼到面前,反射性地便递右拐反击其腰。李九儿趁势飞起一
腿,踢在赌客右腕上,又借力回跃。赌客手腕一痛,右拐便落到了地上。李九儿
身在空中,跟著将软鞭猛地回抽,只听到唰地一声,赌客左手腕登时多出了一圈
圈红辣辣的鞭痕,左拐也已脱手。
李九儿落到地上,唰唰两鞭,同时说道:「第九招、第十招。」语毕,两根
铁拐也都到了她左手上。她虽不过中人之姿,但体态轻盈曼妙,尤其那一纵、一
踢、一跃,实教人看得心旷神怡、目为之眩,此时胜负初定,现场立即响起一片
喝采声、鼓掌声。
李九儿上前几步,将一副铁拐送到赌客面前,欠身道:「得罪了!」
赌客接过铁拐,虽然输得难看,但所谓愿赌服输,这点骨气可不能丢,接过
铁拐後,抱拳一礼,道:「馈下好俊身手!」他双手颤颤地抖著,显然手腕仍是
极痛。
石绯在旁,立即说道:「感谢这位大哥捧场!还有没有人要挑战的?」
跟著有两人向前,一个站到了圆圈之中、一个指著曾遂汴,各抛了锭碎怠给
石绯,分别说道:「我要试试这十二剑是如何妙法!」「五镖而不伤?这对我
踏沙不留痕而言,太容易了!」
「成!都成!」石绯一把将王道拉下了牛背後,即向自称踏沙不留痕的
高瘦男子道:「请馈下站到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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