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烈勉强地支起眼皮,从睡眠深处中向他看了一眼。目光没有聚焦,又缓缓合上了。
那憨憨的模样,让幽若空看得乐不可支。他若有所思瞧她一会,取出银针,刺开腕筋,将血滴到她的唇上。
一滴,没有反应。两滴,没有反应。第三滴,她粉红的舌头像蜥蜴似的,迅速伸出来一舔,卷走了所有血迹。嘴巴带着急切,微微张开。表示还要。
他无声笑着,将手腕递了上去。看着她近乎凶猛地吸了起来。脸颊一翕一张,完全是孩子喝奶的模样。
他的心,“哗啦啦”塌方了。叹了一口气,满足地闭上眼睛,将脸贴到她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
她喝了一会,舒服透顶。又出了不少汗。然后,竟又睡了过去。嘴巴偶尔才翕一下!血都溢了出来。
幽若空挪开手,迅速止血,用丝带扎好。
美食蓦然消失了。花溪烈咂了咂嘴,将所有血液咽了下去。嘴唇上的血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后就醒了!睁开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上方的男人。
幽若空嘿嘿一乐。“放肆”地凑近她,毫不客气在那雪嫩的脸上跑马似的香了一气!
花溪烈推开他,嫌弃地说,“你再敢逗我!仔细我揭掉你的皮。”
幽若空被嫌弃惯了,早已把她的嫌弃当成情趣。温柔地说,“怎样?睡得很舒服是不是?刚才还不肯睡!”
“非叫醒我做什么呢?”她不无幽怨地说。连她也没察觉,语音中带出一点点撒娇。
幽若空笑而不语。帮她整理发丝,将汗热气散发出去。
花溪烈发现自己又躺在他腿上,顿时麻溜翻到了床上。仪态端正地坐了起来。
幽若空真是遗憾。少不得撩撩拨拨,动手动脚一顿。他好好一个谪仙帝王,这会儿倒像被猴子精附体,举止十分恶劣。最后挨了一顿打,才消停下来。
两人闹了一会,他忽然提议道,“宝贝,咱们换个地方睡行不行?”
“我没想睡你这儿,你自己非要我来。”花溪烈皱眉说,“还有,别叫我宝贝。”
“我的意思是,换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而我又可以随时带着你。”幽若空的星目狡黠一眨,似乎暗示着什么。
然而,她不明白。他无奈一笑,瞧向她手上的宝戒说,“比如,睡在这样的仙宝里头”
这样,仙宗的人就算扑咬上来,也找不到她啦!
花溪烈却不知他真正的目的。只当这家伙,对她太过痴迷。吃饭要陪着,睡觉要带着。连做梦也要追进去。
还让不让她喘一口气!她心里悲呼一声,感到了一阵沉重又甜蜜的负累。一时踌躇着,不知要不要纵容他。
幽若空见她犹豫,少不得继续哄劝,悠悠倾诉衷肠道,“你睡着的时候,我总怕躲在暗处的人把你偷走。在书房里处理政事也心神不宁。每隔一会,就想来看看。。。。。。哎!离了你,我什么也干不了!”
他的声音小下去,仿佛已被这恼人的相思折磨得精疲力尽。
花溪烈含笑瞅他一会,决定再迁就他一回。她低头取下腰间的储物香囊,先递给他两片花瓣,“给,吃了。”
幽若空伸手接过,往嘴里一塞。见她的手指在香囊上掂啊掂,不一会儿,手心多了一个小小的白色螺蛳壳。
不过半截小指大,上有螺纹,顶端开口,看似平凡无奇,却别具温润宝光。
幽若空笑道,“人说螺蛳壳内做道场,莫非我家娘子也”
话音未落,花溪烈将他的手一拉。
幽若空眼前一晃,竟到了一处四壁玉白的圆形洞府内。里面家当精致,阳光与清风俱全,煞是干爽宜人。还比外头温暖。
幽若空头一回进入法宝中,惊喜得两眼放光。“这是?”
花溪烈抬手,在圆形壁角处,设下一张花榻。“这螺蛳壳是一个小妖献我的宝贝。出游时,可以做个小小的洞府。你用一根绳子穿了,戴在脖子上。与我讲话,我也随时能听见。”
幽若空喜欢至极,捂住她的手说,“造物之神奇,实在妙不可言。”
这小小的螺蛳壳,真是达成了他终极藏娇的梦想啊!
他扫视一眼,又问:“别人是否能进来?”
花溪烈一笑。有心卖弄妖法的神奇,捏了一个法诀,往洞口弹去。只见幽光一闪,禁制生成了。
“以后,除了你我二人,谁也进不来。除非那人的魂识比我强大。但这是不可能的。”
幽若空被她狂妄的话逗得一笑,“那天上的人呢,能否瞧见你?”
“也不能。只能瞧见这螺蛳壳儿。只要你藏在衣服里头,谁会去注意?”
她晃了晃脑袋,很是为自己的花招有点得意。
或许是心情好,她头一回在他面前笑而露齿。白如细贝的一排,门牙边有两粒尖尖的牙,顿时,那张脸被衬托得又野有美,好看到了极点。
脸颊上还有两个小洼洼。眼睛因为快乐,像被洒了一把细碎的琉璃光。
幽若空不错眼地盯着看,心头的小鹿撒欢乱撞他忽然干咳了一声,故作自然对她说,“这可真是太好了。一个绝密的地方,谁也不能打扰咱们。以后可以在这里,补过一次洞房吧。”
他说得满脸烧红了,娘子却未能领会其中的风骚意味。“洞房不是过完了。还补什么?”
幽若空从上至下扫了娇妻一眼,不自在地嗫嚅道,“那个。。。。。。你所谓的荒淫之事,真的一次也不行么?我师祖前日问我,为何我”他实在说不出口了,咬着嘴唇,朝她幽怨地笑着。
花溪烈毫不犹豫在他脑门子上拍了一下,“让你穿龙袍,把龙妖的龌龊也学到手了!不行。亏你说得出口!”
幽若空十分郁闷,脑袋一耷,无力地搁到她的头上。颓然道,“我看是亏你说得出口才对!你现在身子不好,我可以等。但是,以后一定要有。没有可不行!哪怕一次,也一定要有。听见没有!”
“有你个头!”花溪烈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把这龙妖附体的家伙带了出去。
第七十五章, 信与银子()
二牛去送信,不消半日功夫,就回来复命了。他模样虽憨厚笨重,办事却极是稳妥。
“陛下交给二牛的事,全都办妥了。”
“他们现在何处?可发现你?”
“不会发现。我们牛头最大的本事就是隐形。再厉害的仙人,我们不想让他看到,就看不到。”
他顶着硕大的脑袋,耳朵微微煽动着,像在驱除牛蝇似的,“他们在盛荣客栈里。二牛去的时候,几个人在李修士房里,说林府的事儿。”
“哦?林府?”幽若空心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对。说林府满门都中了妖气。所以,他们断定,娘娘是个妖。”二牛天真地说,“陛下,娘娘不是个仙子嘛?咋又成妖了?”
幽若空心说,不得了。这家伙一点也不傻。把他家君上装傻的本事,全都学到手了。
他严肃又含糊地说,“二牛你知道真相就好。”
二牛傻兮兮一笑,“陛下所言极是。我知道娘娘是个仙就可以了。”他巨大的牙齿又露了出来,鼻孔令人触目惊心地扇动着。
幽若空强忍住别开目光的冲动,温和一笑道,“二牛,你亲眼盯着聂无霜看完了信?”
“是,陛下。”
“他看完后,去找他师父了,还是藏了起来?”
“他把信毁掉了,然后在房里来回走动,好像便便拉不出来的样子。”
幽若空额角抽搐,温和地说,“二牛办差,朕最是放心。你先去吧。”
没想到,二牛倒留了重头戏到最后。他一脸无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陛下,二牛去送信时,看到聂无霜房间桌上,已经有一封信,有人先我一步送到了。我拆开一瞧,连忙藏了起来,带回来献给陛下。幸好那会儿,聂无霜还没回去。”
幽若空坐直身体,从二牛手上接过那封信。只见上面赫然写道:
“聂公子,等一会儿你将收到一封信。告诉你风国皇后是妖,金玹是鬼仙。你千万不要相信。劝你的师父速速离去。切勿贪心不足。那女人根本不是妖。
你若一味执意孤行,会落得身陨道消的下场。因为皇帝布置了陷阱给你们,意欲将你们分头捕捉!”
署名是:一个正义的好心人。
幽若空握着信,感觉说不出的寒意侵上脊背。他的计划才刚出来不到半日,对方竟已完全了如指掌?
陷阱的事,只有师祖、师兄、和金玹知道。就连眼前的二牛,也是不知的。为何此人竟是因为九转长生功?还是说,有内奸?
他抬头看了二牛一眼。二牛这回暴露了他深藏的智慧,“不是我。我誓死忠于陛下。”
幽若空又向旁边侍立的林丰年瞧去。林丰年茫然回视,“也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
林丰年知道没好事,紧张得浑身绷紧,“反正不是我。”
连什么事也不知,先撇清干系再说。幽若空盯他一会,哼了一声。目光重新放回信上。这一回,倒是瞧出来了不同。
这一回,笔迹仍旧跟他很像。但是,却少了许多神韵。只是形似神不似的模仿。
幽若空心中,忽然划过一丝奇怪的灵感,透过主仆契约,向云玺问道,“你回到幽若宁那边没有?”
过了一会,云玺的魂音传了过来,“陛下,奴才到了。”
“刚才齐敏之一直看着他吗?”
“没有,陛下。”云玺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带着点扭曲的幸灾乐祸,“陛下,齐家人今日离京回乡。齐敏之刚才偷偷跑回去送了,奴才跑去把他揪了回来。”
“所以,你们谁也不知幽若宁方才的动向?”
“托齐敏之的福,将近一个时辰没盯着。”
属于齐敏之道契约枷锁,传来巨大的恐惧,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极大的祸,他的魂魄颤抖得快要涣散。
幽若空倒也没惩罚他,只说,“接下来好好看着。就是去茅厕,也别移开眼睛。”
“陛下,奴才还是怀疑,他瞧得见咱们。”
“无妨。盯着他。”幽若空说。
“是。”两个鬼奴的声音同时在识海中响起。
幽若空重新看回信上,少顷,收进桌子的暗格里。“二牛,你这回干得十分漂亮。朕如何嘉许你才好?”
二牛倒也不客气,“这个嘛,将来再说。陛下只须记得二牛是忠心的即可。”
幽若空弯起嘴角,意味深长笑了。看来,这只牛头真有点不简单啊。“好,你先去吧。”
二牛乐呵呵一笑,去了。
幽若空走到矮几旁,盘腿坐下,垂眸凝思着。
林丰年非常有眼力见,端了一壶热茶来。那茶气味清雅,壶盖一揭开,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他小心翼翼为皇帝沏了一杯,“皇上,您用茶,今儿天气转寒啰!”
幽若空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呷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甘美绵长。他向淡绿的茶汤看去,状似无意开口道,“丰年,这几日宫里头,似乎进了不少东西。听说好几处宫殿和密室,都让你收拾了出来?”
林丰年媚笑如花,堆了一脸,“皇上,奴才正急着找机会跟您说这事儿呢。”
“现在可以说了。”
“皇上恩准奴才进宫那日,奴才就命人清点林家的财产。银矿上的银子,家里的银庄,田产珠宝,能运过来的,都给运进了宫里。奴才以后就拿这里当家。皇上和娘娘在哪儿,奴才的家就在哪儿。”
幽若空目光温和,瞧了他好一会儿,“你安家可以,可是像老鼠打洞似的,把那些个地道密室塞满银子像什么话?朕家里又不是老鼠窝。”
幽若空说了这话,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家里塞满宝贝还抱怨,他对自己的虚伪,又有了更新的认识。
林丰年陪笑说,“皇上。实在是银子太多啦。奴才也没想到,我那死鬼老爹这么多年来,攒了一座金山银山。您不知道,他把奴才外祖家的生意也蚕食得一干二净。银子全给扒拉到了林家。您呐,要赶紧着花,花不完只能占着宫里头的地方啦。”
幽若空听得心惊,林丰年的外祖家,是烈国的首富。竟被林振凯蚕食了。那家伙狠起来,果然不是人!
“总共多少银钱?你这做总管的心里可有数?”
“回陛下,银子估摸着有两千万两,金子五十万两。珍玩珠宝将近三千件。布料绸缎之类,约莫两千匹。另有田契两千亩,大陆上各地的庄园,有五十多座。。。。。。。”
幽若空倒吸了一口凉气,“林家的财富这么多?!”整个大陆,才多少矿山?这么多的金银,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听在耳里,都觉得有失真实!
林丰年连忙把心掏出来给他,“陛下,这些现在都是您和娘娘的。奴才只要你们恩爱平安,比坐拥金山银山心里舒坦。只要你们别赶我走,奴才愿意为陛下和娘娘出生入死,肝脑涂地。财富一分都不要,全是你们的。”
幽若空望着他,许久无言以对。只觉得心的深处,有泪水静静地泌了出来。虽然这家伙是中了妖气才这样的,但不能说人家的情谊不真啊。
他缓缓伸手,给了他兄弟式的一拍,“有我们这样的妹妹和妹夫,委屈兄长了。。。。。。”
林丰年闻言,立刻热泪盈眶,感动得身子发颤。一把抱住了幽若空,大哭道,“妹夫啊”
好像失散了多年,终于相认了似的。
幽若空浑身僵硬,让他抱了一会。
按说,这样的情谊不该把他置于奴才的地位,但是,他都自己擅作主张自宫了。现在要不让他当这个奴才,这位恐怕得发疯。哎!
林丰年的情,好容易得到回应,一时哭得泪如雨下,搂着妹夫,简直不像个样子。
幽若空忍了一会,不能再忍,用力把人推了开去。
林丰年还要扑上来,搞得幽若空脸都黑了。十分后悔刚才对他感情外露。
果然一给这家伙好脸色,就会发疯。不能轻易招惹他。
第七十六章, 诱捕()
这一夜,秋意越发地深了。风有一点紧。花溪烈被夫君软磨硬泡求着,吃了一碗蛋羹后,进了螺蛳壳内睡觉。
进去之前,她用自己从前断掉的一条根须,绑了螺蛳壳,给他挂在脖子上。幽若空欢喜非常,不必多提。
看着她飞进去,好像飞进了自己身体一样。这种感觉,无法言喻。他轻声对里面说,“你自入睡,待会儿有好吃的,为夫再叫你起来。”
花溪烈现在对睡觉颇有瘾头,拉过柔软的羽被盖到身上。对洞口说,“我要睡了。”
幽若空在螺蛳壳上香了一口,“睡吧,宝贝。”然后,把螺蛳壳贴身藏到了心口。
花溪烈不满地“切”了一声,嘴角却含着笑意,闭上了眼睛。她想象着自己睡在他心间,颇有一点奇特的滋味。
幽若空坐在书房里,静静地看书。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到了二更时分,金玹忽然现身,神色里暗含兴奋道,“兄长,聂无霜出发了。”
“独自一人?”
“是。”
“走。”
*
仙宗的修士,为了仙宝和机缘,可以背弃道义。哪怕并非所有人如此,天海宗的几个也差不离。
所谓利令智昏,正是聂无霜这样的人。他得了信,果然没有通知任何同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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