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烈嫌弃地说,“此乃何物?”
少爷抖着腿上前来,“回仙子的话,此乃米粥。”
花溪烈说,“米粥不要。这桌上,何故没有一丝肉荤?”
“家妹身子不足,食不得荤腥之物。”他向捂心的女子指了一指。
花溪烈瞥那女子一眼,形容惨白如吊死鬼,风一吹就能倒。顿时十分鄙视。人类真是太弱了。还不如兔子强壮!
她大袖一挥,妖风一卷,把桌上的杯盘全都扫进了江河。拍桌子催道,“好酒好肉怎的还不来,胆敢如此怠慢本尊!莫非真想让我吃人!好啊,从谁开始?”
她红衣雪肤,凤眼薄唇,在灯下咬牙切齿说出这话来,效果是何其惊人!
先前那一直捂心发抖的病小姐,早已受不了这份恐怖,两眼一翻,“扑咚”地栽倒了。
两个面色同样惨白的丫鬟,口中惊呼着“小姐”,往地上伸手一探,顿时失声哭起来,“我的小姐啊,你的命好苦啊!”
华服少爷说,“哭什么,还不抬她进去?”
“少爷,小姐气绝啦!”两个丫鬟不胜悲痛,戕倒在地。
死了?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一时间,花溪烈都懵了:这是已经闹出人命了?有没有搞错?她根本没下嘴好吗?!
第三章, 开始连连造孽()
华服少爷傻傻僵在甲板上,没有什么反应。两个丫鬟哭得死去活来,船上的下人们,只当水鬼开始吃人了,听闻哭声,谁也不敢过来。
有人吓破了胆,“扑通”跳进水中!顿时被湍急的江流卷走,空中只余隐隐约约的呼救声。
花溪烈拨动腕上的“传音镜”,连通了雪沙,“兔兔,我到了。。。。。。路上还算顺利。但是,一不小心,死了一个人!不,可能是两个”她语速飞快,把事情一说。
雪沙炸毛了,舌头也打了结,“完了,完了,造孽了!阴司肯定要把账算你头上!人间不比你们妖界,欠人性命是要还的!”
花溪烈两眼一瞪,“那又如何!谁敢要我还?!”
“好花花,你长点心吧,你将来要当仙人,怎么能兽性不改!”雪沙在传音镜里唠叨了一大通。语无伦次,好像天要塌了似的。
花溪烈不胜其烦,断了通话,满不在乎对跟前几个人说,“这女子死便死了,她这般瘦弱,我还不稀罕下嘴呢!扔河里喂鱼,谁也不许再哭!”
一个丫鬟抬起头,表情悲愤欲绝,“你这恶鬼,害死我们小姐,还要把她沉河,我跟你拼了!”说着,她竟“啊啊”叫着,向花溪烈冲过来。
花溪烈好生诧异,人类竟有如此的胆子,真是活腻歪了!她堂堂花妖老祖,岂能容一个人类女子欺到头上,当即一甩花丝,将这女子抛上了半空。满船的人,倒吸凉气。捂着嘴不敢吭声!
花溪烈正想来几句狠话一逞威风,不期然,那女子的衣裳竟被花丝之毒腐蚀了,赫然露出了一大半白生生的身体,叫船上的男子全都看直眼了。
丫鬟羞怒欲死,破口大骂,“杀千刀的女鬼!钟馗会来收了你!”
花溪烈如何知道,人类的衣裳如此不堪一击,还不如蜘蛛丝结实呢!为免女子的皮肤被腐蚀掉,又添一笔孽债,花溪烈当即收了花丝,把那丫鬟放了下来。
丫鬟尖叫一声。拉扯碎裂的衣服,企图遮盖自己。却完全无济于事。身子被看光光了,没了清白!她猛地拔出簪子,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说死就死!
花溪烈不敢相信她见到的!难道,这丫鬟是想献祭?不像!那临死前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吃了她!人类这种生物,花溪烈有点搞不懂了!她连命令还没下呢,对方就主动杀死了自己,可不可以别这样自作主张!
来这里没半天,火速欠了三条人命,花溪烈有点微醉!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她五脏六腑都搅动起来:好想吃啊,闻起来真心不错的样子!但是,这股**,终究被成仙的执念压了下去:
吃人的事干不得,一旦上瘾就没回头路了。先搞定了仙籍,再尝也不迟啊!
她回过神来,冷冷地问道,“还有谁想死?”
少爷、管家以及另一个丫鬟,齐齐跪倒,捣蒜一般磕起头来,“仙子饶命啊,仙子饶命!”
“我的酒肉呢,怎的还不来?”她阴寒入骨地问。
少爷说,“仙子稍等,我这就去催。”于是,连滚带爬往厨房而去。
花溪烈扬声说,“一个都别想逃。惹了本尊不痛快,全都拿来下酒!”
整船上下四层,共二十人左右,集体鸦雀无声,极端恐惧的情绪,在这艘华丽的大船上弥漫着。不一会儿,终于有酒肉端了上来。一大盆子,红通通的。丰实的肉,连着一根大而长的骨头。香气堪称醉人。
花溪烈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猪后腿。”
花溪烈心道,野猪肉和猪妖丹她都吃过,就是没尝过烹熟的猪后腿。人类善用火煮食,据说,美味令妖也欲罢不能。现在闻此香气,果然名不虚传!
她提起那大骨头,两手扶稳了,张嘴啃起来。味道真是催人泪下的好啊!花溪烈吃得连连点头,赞不绝口,“早知人间有此美味,本尊岂会惫懒在家中?哼,早就过来了!”
没人敢答她的话。“水鬼”撕咬骨头的模样,真叫人毛骨悚然。鉴于她之前把人甩到半空的一幕,没人认为她有可能是人!人类的女子,也不可能对着两具死尸,如此穷凶极恶地用餐!
一根十斤重的大骨吃完,花溪烈感到意犹未尽,又直言索取,“再来几根。”这无底洞一般的食量,吓得少爷等人直哆嗦,磕头说,“仙子明鉴,真没有啦!今年闹饥荒,吃食紧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肉骨头啊!”
听了这话,花溪烈忽然心里一动,问道,“尔等是哪国的人?”
“此处乃风国,小的们是南方雅州人士。”
“船驶往何处?”
“去往京城,参加太子殿下的选妃!”少爷想到参选的妹子一命呜呼了,终于生出一点悲意来,抹泪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向爹娘交代?”
花溪烈操起骨头,向这哭哭啼啼的男人砸去。对方低垂的脑门子上,顿时流下血来,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花溪烈这才继续问,“太子殿下可是名叫幽若空?”
少爷大口喘着气,随时要厥过去似的,一会才说,“仙子果然神通广大。太子殿下的名讳,确是幽若空!”
花溪烈一时摇头晃脑,得意道,“有句话叫踏破铁鞋什么来着?真是得来不费功夫!”她冷煞地一瞥,指着那少爷说,“你,姓甚名谁?”
“小的林丰年。”
“林丰年,你且告诉本尊,你们当中谁人参加选妃?”
“正是舍妹,林硕儿。”少爷指着地上横尸的小姐,面如死灰地说道。
花溪烈恍然“哦”了一声,一时托住腮,认真地沉吟起来。她那并不发达的大脑里,冒出了一个李代桃僵的阴谋,越想越是妙极:若是能选上妃子,跟仙界王子结一段姻缘,到时候,哪怕念在夫妻之情,他也该给个仙家户口吧!
真是绝顶的妙计啊!她在心中自夸了好几个回合,才开口对林丰年说,“林丰年,从今日起,本尊就是你的妹妹林硕儿,去往京城参加选妃!”
此言一出,满船的人顿觉乌云罩顶,命不久矣。一时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只用眼神互相交流。惶惶不安。
花溪烈察言观色,觉得这群人类很狡猾,不得不防。略一思忖,她不顾雪沙的叮嘱,从花丝里缓缓释放出了香气。
食人花的香气,馥郁浓烈,有强烈的致幻效用。从昆虫到蛇鼠,从猛兽到大妖,一旦中了她的幻香,无不迷失神智。她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就算把妖丹挖出来,也在所不辞。这也是为何戈王山下那么多妖精为她殉情的真正原因!
香气罩住整艘船,众人无不眼神放空,迷醉在各自的幻境中了。等他们醒来,将没有人记得“水鬼”的事,他们只会记得,自家小姐美若天仙,将要上京选妃。自家的小姐,爱吃大骨肉,要想办法做给她吃!
第四章, 尊主冲撞不得()
花溪烈的习性,是吃一顿管几天。其余时间,大多在消化。不爱动弹,不爱说话,直到养分被榨取得一丝不剩。猪大骨的养分虽不比妖丹,却胜在美味。她对这种食物,也是相当满意的。
林丰年对“妹妹”疼爱至极,每到一个码头,就叫人停船,进城购买猪肉。父亲官居知府多年,钱财相当充裕。虽是荒年,吃几根猪大骨还是不在话下。花溪烈吩咐三天后再吃,满船的人只当她节省,为此痛哭流涕,于心不忍。
一看到林丰年,就劝少爷,千万要让小姐好好吃饭,不能饿坏了身体。大家太爱她了呀!恨不得割肉献给她!幸亏花溪烈的生命中,这样的热情实属常态,倒也不致于无法承受。
第四天,花溪烈又吃了一顿。一共三十斤猪肉,吃得精当光。满船皆大欢喜,奔走相告。“小姐吃饭了,小姐终于吃饭了!”
丫鬟雨乔、林管家、林丰年三人,激动得相拥而泣。花溪烈恍若未闻,躺在绣榻上,慵懒地赏着两岸河景,再度进入了懒洋洋的消化期。说实在的,她本质是个安静的美人。除了饿的时候会狂狷一点,大多时候比空谷幽兰还恬静呢。
第五天,终于到了离京城最近的码头。整船人都行动起来,搬箱子的搬箱子,停船的停船。吆喝声此起彼伏。
花溪烈在雨乔的伺候下,袅袅婷婷上了岸。她收起了花瓣儿幻化的红裙,穿上了林丰年让人赶制的新衣。一袭湖蓝色,下摆绣着莲花。莲花这东西虽上不得台面,衣裳却着实华美,花溪烈不舍得不穿。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路,弱柳扶风,装模作样。把千金小姐的姿态,学得惟妙惟肖。入了城,即刻上了马车,得答得答赶往京城的林宅。
据说,前方还有三百里行程。林丰年担心“妹妹”经不起颠簸,给马车里铺了一层又一层软垫。人往上一躺,如在云端。花溪烈窝在里面,一动也一动。雨乔奴颜婢膝跪在一旁,给她轻轻敲着大腿。
花溪烈不得不承认,人类就是精细,会享受。这要换了妖界,谁能想得到乖乖地给她捶腿呢?一个个只会挖妖丹!
林管家在外面赶着马车。林丰年和四个护卫,前后左右保护着。一路通行。穿过码头小镇后,进入了一段狭窄山道。
群山巍峨,密林森森。时值秋季,万木的色彩浓到了极致。红的如火如荼,黄的流金碎玉,紫的点撒随意,白的欺霜赛雪。点缀得满山五彩斑斓,鲜艳夺目。
“小姐,您看,这山景多么美,像世外仙境。”雨乔细声细气地说着,献宝一般掀开车帘,叫花溪烈瞧。
花溪烈慵懒地瞄了一眼,又微阖了凤眸,“不过如此。”
比她的“千娇百媚宫”差远了!
雨乔立刻没原则附和道,“的确不过如此。”
果断放下了帘子,继续捶腿。
这时,车子忽然停了。原来,行到了一个三岔口,对面也来了一队人马。跟林家的车马迎面对上了。要转弯,必须有一方退让。
林丰年认为,己方绝对不可退后。一来,对选妃是不好的兆头。二来,这有辱他宝贝妹妹的威风!他趾高气昂地说,“此乃雅州知府家眷的车马,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谁知,对方的人竟不买帐,冷笑说,“我家小姐乃是福省总督的嫡长千金,阁下好大的架子,要我家小姐让路,也不怕折了你的福分!”
林丰年顿了顿,心中有点犯怵:福省总督,比父亲官高两级啊!可是,转念一想,官高又怎样?就配让他家妹妹退?
林丰年表情狰狞,恶狠狠地顶了回去,“福省总督又如何?我家妹妹乃未来的太子妃,尔等宵小胆敢顶撞?!”
对方人马吃了一惊。
一个文生门客模样的人,拱了拱手,对林丰年说,“这位公子,敢问此话可当真?”
林丰年毫不心虚地说,“怎么不真?”太子除非是瞎子,不然肯定会选他妹妹!他不过是提前散布一下消息而已!
“据在下所知,选妃大典十日后才开始。。。。。。”那文生说着话,向花溪烈的马车瞟了一眼。
林丰年见状,顿时机灵起来,阴森森地问,“莫非你们也是来选妃的?”
对方的人一片沉默。
一直闭目养神的花溪烈,耳朵动了动,出声问道,“他们也是来选妃的?”
林丰年听妹妹开口说话了,连忙下马,凑近说,“好像是的。”
“叫他家小姐下车来,让我瞧瞧。”花溪烈说。
林丰年立刻扬头,向对方扯嗓子吆喝,“喂,叫你们小姐下来!我妹妹要瞧她!”
对方的护卫头领,是个黑面虎目的大胡子,闻得此言,沉声说,“好大的口气!”
林丰年见他们竟然不买妹妹的账,立刻怒发冲冠,拔出剑来,“四护卫,把人拉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起的天香国色,敢如此拿乔!”
福省总督的人马集体傻眼,有人甚至笑了出来:真是从来没见过如此狂妄的蚂蚱!大胡子护卫横刀立马,冷笑着对他们招手。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这时,从第三条道上,跑来了三匹骏马。马上的三个男人,皆是年轻俊美,气度非凡。最前面的一位,白衣玉面,紫冠黄带。浑身的气派,堪比仙人。后面右侧的一位,通身玄衣,俊朗的五官如刀刻一般逼人。左侧的一位,长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粉雕玉琢,稚气犹存。
文生门客是个机灵人,观这几位的气度,身份必是不凡。连忙对大胡子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按捺不动。同时,软了语气对林丰年说,“这位公子,既然大家皆是来参加选妃的,理应和和睦睦,怎能为了让路,大动干戈。我家小姐仁义温柔,愿意为贵小姐退让五丈。”说完,还对另一条道上的白衣男人作揖,抱歉道,“劳兄台稍等。我等这就后退。”
林丰年气呼呼地说,“混帐东西,现在不是退不退的问题,我家妹妹叫你家小姐下车给她瞧,你怎就听不明白?”他剑指对方的马车,发狠地说,“下来!再不下来,砍掉你们该死的马车!”
福省总督府的人马,全被他的凶悍样震惊得合不拢嘴。事情陷入僵持,一时谁也不动了。
这边马上的三个男子,面无表情盯着林丰年看。似乎也没什么急事儿,安静地呆在马上看热闹。福省的文生表现得十分软弱可欺,哀求着林丰年说,“我家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岂可如此抛头露面?还请知府公子手下留情!”
“看一看又不会少肉。怎么,不会是丑得没法见人吧?”林丰年得意一笑,“我奉劝你们,趁早滚回福省,太子妃之位非我妹妹莫属!”
玄衣男子和娃娃脸,表情里同时露出一丝意外。紫冠白衣的男子一派沉凝。美玉无瑕的脸上,如覆一层清冷寒霜。
马车中,花溪烈满意地点了点头。林丰年虽是因为幻香才忠心于她的,用起来倒挺合人心意。讲话威风八面的,没给她“千娇百媚宫”尊主的身份丢脸!
第五章, 美丽是王道()
文生的脸上浮现出“士可杀不可辱”的义愤来,对林丰年最后通牒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一再退让,阁下何必咄咄逼人。此乃天子之都,皇城脚下,此举实在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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