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空插了一句,对花溪烈问道,“你把他抢出来了,只让人活十五天?”
花溪烈皱眉,“怎么?有何不对?”
“没有。”幽若空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边,“你是对的。来,喝茶。”
花溪烈瞥了一眼杯中的几片绿叶子,扭开头说,“不喝。别打岔。林丰年,你继续说。”
林丰年好像是争风吃醋得胜了似的,对幽若空得意一看,“于是,我命令全船奋起直追。谁知,那老东西不知得了什么助力,比一条鱼游得还快!追了半个时辰,也没捉住他。最终,却被他带进一个三角湾。三面环着悬崖峭壁,黑森森的,雾气遮天!我抬头一看,好家伙,山崖上站了一队蒙面人,从头到脚黑不溜丢,杀气腾腾!”
他一拍大腿,眉飞色舞道,“这如何是好?我自知凶多吉少,赶紧下令水手射箭!你猜怎么着?那些人,被射中之后,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自己把箭一拔,就冲杀上船。比割稻谷还麻溜,把林家上下,五十多口族人包括水手,杀了个干干净净!”
他说得唾沫星子直飞,神采飞扬。叫旁人看着,无不头皮发麻。
幽若空再一次打断他,“你刚才是说,那些杀手感不到痛?”
林丰年说,“痛不痛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就算被刀剑砍掉一只手臂,也能瞬间长出来。而且,奇怪的是,一点都不流血呢!”他不无卖弄地说,“你们说,奇也不奇?这是我经过的最大稀奇事儿啦!”
花溪烈表示不屑,“一种魔功而已。”
白莲老道捋须问云玺,“小邪魔,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名堂?”
云玺这几天被折磨够了,一听老道问话,如惊弓之鸟般瑟缩了一下。战兢兢向林丰年问道,“他们身上,是不是印着一只红色的鸟?”
林丰年又一拍大腿,“古了一个怪,你怎的知道?”
云玺支支吾吾的,“那个是。。。。。。魔道的顶级杀手组织。叫‘不死鸟’”
花溪烈“嗤”了一声,“魑魅魍魉之辈,就喜欢给自己弄个神气名字!”她倒是忘了自己呢,当初为了给洞府取名儿,费了多少脑子,翻坏多少话本儿呢!
幽若空嘴角抽了一下,问云玺道,“他们是烈国魔尊的手下?”
云玺连忙躬身回话,“不,他们是魔道最神秘的组织,并不受魔尊指挥。真正的主人,至今无人知晓。”
幽若空看向师祖。白莲老道生怕徒孙瞧不起自己,莫测高深地说,“确实如此。”
幽若空一看,便知他瞎吹呢,默默移开了眼睛。恰好花溪烈看过来,逼视着他说,“幽若空,他们为何要杀林家?”
幽若空啜了一口茶,再慢慢放下杯子,凝思道,“我有几点怀疑。第一,可能是魔道发现你救了风国,对你实行的报复。第二,有人想阻止你出嫁,这一点听上去荒谬,但从你上回收到神秘信件的事情看来,不无可能。第三,船是林振凯引过去的,而且以他一介老者的力量,居然让一条船追了那么久,说明他肯定与魔道有所关联。或许,是他请了魔道这样做,造成自己死亡的假象。”
花溪烈甩甩头,皱眉道,“你慢些说,一下子说如此多,我都听忘了。哪三点,你重说一遍。”
幽若空噎住了似的,似笑非笑看着这只蠢妖精,心间的死穴又被戳中了。真笨啊!
他忽视掉随行几人复杂的目光,清清嗓子,把刚才说的,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
花溪烈愣了一会,“那到底是谁干的?”
幽若空安抚道,“别着急。我先问林丰年,你可记得你父亲与奇怪的人接触,或者直接一点,修炼过什么魔功?”
林丰年眼睛一亮,“有!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墨泠语气冰冷地纠正道,“林少爷,你应该称呼陛下。”
林丰年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说,“对对,陛下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爹他的确修炼过魔功。我们家不是祖传有心疾么,为了这破病,他四处求医问药。后来,在烈国我外祖家,结识一个道士,教给他一个法子,就是搜集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心脏,练一种功法,据说可以长生不老。。。。。。”
幽若空脸色难看地瞪着他。林丰年看了妹妹一眼,心虚得要命,讪讪地说,“我肯定没练,我妹妹也没练。”
幽若空说,“道士叫什么名儿?”
“不知啊。”林丰年傻不愣登地说。
花溪烈好奇地问,“他一共取了多少心脏?”
“呃,也就四五十个吧。后来,病反而更重了,就停下了。”
一屋子的人,冷眼看着这个丧心病狂的人,什么叫也就四五十个?!
花溪烈倒是没什么感觉,再一次看向幽若空。她的脑子有点乱,现在就指望他了。
幽若空艰难地从林家令人恶心的行径中解脱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问她,“那个神秘人,后来有没有再来过信?”
花溪烈一听,更加乱了。“为什么又问这个?”
幽若空若有所思道,“嗯,一种直觉而已。”
花溪烈便看向雨乔。雨乔本来一直默立在旁,和云玺一样畏缩着,被主人一看,顿时被激活了,精神勃发地说,“来的,几乎每天有一封。”
花溪烈吃惊道,“怎的没告诉我?”
雨乔扑通一跪,“小姐,您当时说过的,以后有这种信,再不要给您看啊!”
花溪烈木着脸,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幽若空瞅她一眼,对雨乔说,“还在吗?取过来我瞧一瞧?”
雨乔看着花溪烈,不买“姑爷”的帐。直到小姐点头了,才“腾”的爬起来,奔出去取信了。
屋内一时静谧。气氛有一些凝滞。
一阵沉默之后,墨泠突然出声道,“那个。。。。。。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不等幽若空说“别讲了”,立刻抛出了口,“陛下,您现在是九五之尊,各种称呼上,还请谨慎。不管对别人也好,还是陛下自称也罢,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幽若空抽了抽嘴角,故意来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墨泠静静望着他,十分崩溃:朕啊朕,你要自称朕!
花溪烈却接上话,“不对啊,幽若空,你应该自称朕。”话本里都这么写的!她歪头想了想,“我对着你,应该自称臣妾。但是对别人,就应该自称本宫。以后当了太后,就是哀家!”
墨泠激动得泪目,突然发现,这妖精好懂事。他还以为,她只会骄横跋扈地欺负人呢!花溪烈收到墨泠的眼神,得意地哼了一声:开玩笑,当她什么都不懂吗?
幽若空含笑晏晏,看着这只家伙,简直舍不得挪开眼睛。其实,她每一种表情,都与她强大的实力不相称,其落差造就的可爱,简直不能形容。
他发现,自己像高空坠崖一样在堕落,每一次见面,每一次通话,都会更喜欢她一点。起初,怀疑是被妖气迷惑了。但师祖说,他的眉间并没有妖记。
没有妖的印记,就代表没有中招?也许未必。幽若空觉得,他一定从某种不易察觉地角度,被这家伙蛊惑了。比别人更深,更无药可救。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半边身体幸福地往泥沼中沉去,另外半边拼命想挣扎出来。
这种感觉啊,哎,真是酸爽极了。。。。。。可如何是好啊?!幽若空面色恬淡,内心却如是忖道。
第三十六章, 九转长生()
不一会儿,雨乔拿了信来。足有七八封。
可见,神秘人每天坚持装神弄鬼!只可惜,林府上下一群奇葩,浪费了他的心血。
幽若空展开信件,阅得极快。花溪烈凑过去,才读了几个字,他就展开下一封了。
她懒得再看,只问他写了什么。
幽若空的眼神放空一会,似乎在思考,片刻,才接上她的问话,“从选妃大典开始之前,此人就一直在进行种种威胁。大意就是,若坚持嫁给太子,”他顿了一下,生怕别人不懂似的,备注了一句,“也就是坚持嫁给朕的话,林家人会一个接一个死去,直到全族灭亡。”
众人瞪着无知又震惊的眼睛看着他。
幽若空的剑眉微微蹙起,“在最后一封信里,也就是前天来的信上,他对你表示了极度的失望,预言林家将因为你,死无葬身之地。”
花溪烈冷傲地一笑,“林家上下,有谁不愿为了我死吗?”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侍卫仆妇们集体中了邪,往地上一跪,“愿为小姐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屋子里的雨乔和林丰年,也不甘落后,跪到地上狂表忠心。
一个个全都爱她爱到疯狂了!
幽若空的思路,被这帮人带偏得没边际。内心升起说不出的滑稽和无力感。
只见妖精挥了挥手,令众人起身,神色比他更像皇帝。
白莲、青芜、墨泠三人,诡异地沉默着,似乎被这气势给压得不敢抬头。
幽若空很“欣赏”地瞥了未婚妻一眼,轻咳一声,回到原先的话题,“从信中的蛛丝马迹看,此人似乎对未来了如指掌。他知道我的计划,也知道林家的动静。有可能利用这个先机,一早就控制了林振凯。”
“那么,他是谁?”花溪烈问道。
幽若空无奈地笑了一下,“目前的线索,还不足以得出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应该与魔道关系密切。”
花溪烈失望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你真没用”这样的谴责。
幽若空被她看得冒汗,补充道,“此人在最后一封信上预言,你若执意成亲,婚礼大典的当天,京城将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
“死一百零八个贵族。”
花溪烈“切”的冷笑出声,“这种威胁对我有何用?死一百零八个贵族,我就不成婚了?真是可笑。”
一听这话,青芜和白莲道士,仓皇对视了一眼。幽若空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妖精没心没肺的样子,没说什么。
一直认真读信的墨泠,徐徐地说,“此人一方面号称对林姑娘情有独钟,另一方面,却巴不得她麻烦不断。他在一旁瞧得喜滋滋的。实在是自相矛盾啊。”
幽若空点头道,“依我看,他的所作所为,是唯恐天下不乱!”
“但是,他为何将这些预言放出来呢,难道就为了让我等见证他的神奇?”墨泠十分不解。
“他的动机,是必须弄清楚的问题。”幽若空斩钉截铁地说。
花溪烈向众人扫视一圈,冷声说,“就算弄不清楚也没关系,咱们照样成亲。你就当没瞧过信!”
幽若空听了这话,有一种模糊的念头从心间划过。转瞬即逝,难以捕捉。他不由微微皱了眉。
青芜显然不同意花溪烈的说法,担忧道,“若真的死一百零八个贵族,怎么办?人命关天啊,陛下,请慎重考虑婚期一事!”
花溪烈立刻撂下脸子,“你说什么?想让我把你打回猪妖的原形?”
青芜脸一白,嘟哝道,“这事儿。。。。。。跟猪妖没关系!贫道就是那么一说。“
白莲见状,呵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不要说!”他见这女子都怵三分,你才几分能耐,跑老虎嘴上捋须!
花溪烈见青芜服软,才冷哼一声道,“就算有人接二连三地死,也会有地府接着!你瞎担心个什么?!”
众人被她这种强大的逻辑所镇压,几乎无言以对。
幽若空本质上,也有点没心没肺,听了这话竟莞尔一笑。似乎颇赞同呢。然后,兀自游离着,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而敲击手心,时而轻叩桌面。
当他的视线扫过云玺时,见这家伙神色僵硬,心中忽然一亮。他明白刚才那丝捕捉不到的灵感,来自哪里了!
“云玺,”幽若空目光如炬盯着他,淡淡问道,“关于此人的行径,你有何见解?”
云玺像被虫蛰了一下似的,悚然一抽,畏惧地看了主子一眼,又垂下了眼皮。
幽若空见状,更不肯放过他。“说吧。”
这道简单的命令,透过契约枷锁,形成巨山一般的压力,让云玺避无可避,顷刻间魂魄就虚了。
他不敢隐瞒,连忙说,“此人的行径,让奴才想起魔道的一种功法。”
幽若空的星眸中,闪过一道厉光,“哦?”
云玺垂着头,不敢直视他,“在魔道,有一小撮人,练一种功,叫“九转长生功”。就是,拿至亲至爱的人,向魔神献祭,使自己重回过去可以重活九次。一次次增加气运,锻造魔体,以达到长生之目的。”
室内落针可闻。除了花溪烈一脸不屑之外,其余的人都听傻了。墨泠咬牙切齿地想,魔道歪门邪术可真他么多!
幽若空冷声道,“继续。”
“回到过去之后,通过夺取他人的气运,滋养魔体,延长寿命。一般而言,会利用所知的先机,将目标瞄准未来的帝王将相。通过干涉他们的命运轨迹,来剥夺气运。”
幽若空剑眉深锁,目光凌厉地审视着他。
花溪烈忽然一拍脑袋,指着云玺说,“对了,我记得那天搜魂,你也是练这功法的。对不对?别抵赖!”
幽若空倏然看过来,表情好像要晕了似的,“怎么不早说?”
花溪烈不高兴了,长眉一竖,“你当时只让我找破解邪术的法子!”
幽若空噎在当场,一口气险些上不来。瞪了她一会,见她要发作了,赶紧怀柔说,“好了,没怪你!关于这一点,你还搜到些什么?”
花溪烈瞧了云玺一眼,努力搜索回忆,突然提高声音说,“对,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因为知道,你会当上皇帝,所以很早就找上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然后利用这点血肉相连的纽带,准备把你献祭给魔神!后来,亏得你逃了,才没成功!”
幽若空面色铁青,目光静得能把人吸进去。而白莲老祖和青芜,早已按捺不住,凶兽一样揪住云玺,把他扁成了一个鳖孙。
倒是幽若空,很快从愤怒中恢复了冷静,“如此说来,你怀疑此神秘人写信的目的,是想改变朕的命运轨迹?”
云玺从狂风暴雨的摧残中,要哭不哭地说,“奴才以为,应是如此。”他说着,又有点心虚,别开了眼睛。
主仆契约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仆人再细微的情绪,主人也能捕捉到。几乎无所遁形。
幽若空目光如锥,审视着他的脸。“你还有什么瞒着朕?一股脑儿交代了吧。”
云玺连滚带爬,逃出两个道士的魔掌,跪在幽若空面前说,“事实上,陛下您的命运轨迹,早已被人改变得面目全非啦。。。。。。”
所有人大吃一惊。幽若空只淡淡说,“哦?”
“在奴才的前一世里,您是出生在烈国的,贵为太子,一统大陆,成为一代伟帝。到了这一世,一出生就是苦命人。可见,有人早已下手,夺走了您一大部分气运。奴才当时不过是匆忙赶来,寻一点残羹冷炙罢了。”
幽若空心头剧震!俊美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如一具青石雕。花溪烈却皱着眉心,什么前一世这一世的,把她完全绕昏了!
其余人等,惊悉幽若空竟有如此不堪的遭遇,全都含恨扼腕,无限感慨。
“既然朕已气运全无,这神秘人为何还装神弄鬼?”半晌,幽若空又问了一句。
云玺畏缩地看了花溪烈一眼,“依奴才猜想,此人恐怕已经历过这一世。最终发现,仍是陛下您赢了其余三国,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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