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这是干什么?”赵美丽看不过眼,瘦猴一直看着李志兵,她心里很不舒服。
“什么干什么?志兵过了年都九岁了,瘦猴答应让他去砖窑干活儿,不然志康的学费哪里来?”王水勤理直气壮地说。
“砖窑?”赵美丽震惊,她怎么就忘记了,瘦猴就是在砖窑里干活儿的啊!“不行,我不同意!”
李志兵才9岁,去砖窑干活儿肯定做不来!“志康的学费本来就是我和李光辉出的,这件事不用你费心!”
“什么不用我费心?志康都11岁了,明年就要去读初中,你给得起学费吗?”王水勤冷笑着说。
赵美丽气死了,是,志康的学费确实是家里的负担,因为李光辉干活儿不怎么样,跟她自己的工分差不多。
家里的水稻和粮食交了公粮就剩吃的了,哪里还有余粮去凑学费啊?
但是再怎么样,赵美丽都不能让李志兵去砖窑,那里的活儿又累又脏,李志兵才9岁,她怎么舍得啊?
“李光辉,你说话啊!”赵美丽着急地拉着李光辉说。
“妈,学费你不用担心,我会凑齐的,不是还有一年吗?会有的,志兵真的不能去砖窑干活儿!”李光辉自己都没去砖窑,哪里舍得让李志兵去啊。
“哼!我可不指望你们,志兵是我带大的,我老了,你们不给我钱花,我只好让他赚钱给我花!”王水勤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害臊。
“志兵什么时候让你养过了?”赵美丽是真的被王水勤的厚脸皮气死了,“志兵是自己大的,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赵美丽,有你这样跟婆婆说话的吗?李志兵出生的时候就没让我吃上猪肉,这些年他吃了多少米饭啊,我让他去赚钱怎么了?这件事不需要你们同意,我点头就行!”
“妈,我不会让志兵去的!”李光辉也冷着一张脸说,“瘦猴,你今天来我们家坐坐可以,但是志兵你不能带走!”
瘦猴倒是无所谓,“你们怎么决定的我无所谓啊,只是前几天我没空人先来看过,介绍费都给了,你们不让我把人带走,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赵美丽和李光辉面面相觑,立刻看着王水勤,“妈,志兵是你的亲孙子,你这样做是卖了他啊!”赵美丽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止都止不住。
“妈,你把钱给人家!”李光辉沉声说。
王水勤一点都不心虚,喝着茶吃着花生米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瘦猴像是看戏一般,一边吃花生米一边喝茶,“她是你妈,你给也一样,你们不把介绍费给我,我只好把他带走了!”
“不行!”赵美丽把李志兵护在身后,“妈,你快点把钱拿出来啊!”
可是王水勤装作听不见的样子,“没钱!”
李光辉闭了闭眼睛,一声不吭地回房间,过了一会儿才把钱拿出来,“多少钱?”
“两块钱。”瘦猴说。
“拿着钱,走!”李光辉把钱给了瘦猴,瘦猴拿过钱还笑嘻嘻地说谢谢,然后就走了。
赵美丽气得说不出话来,李志兵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不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他低着头,脸色隐在昏暗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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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偶遇李安邦()
赵美丽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今天他们都在,李志兵肯定就被王水勤卖了!
“李光辉,你妈现在要卖了你儿子,你还管不管啊?”
“我不是在管吗?”李光辉也很生气,冷不丁被人敲走两块钱,那可是李志康过了年读书的学费啊!
“嚷嚷什么?过年你们也没给我钱,这两块钱就当时孝敬我的!”王水勤一点都不觉得羞愧。
“妈,志兵是你孙子,不是捡来的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李光辉对王水勤很失望。
“你还是我儿子呢,你孝敬过我吗?住的还是你爷爷留下来的破房子,一年都吃不了几顿肉,你不孝顺我,我只好自己去想办法!”
“是,我不孝顺你,可是这跟志兵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早晚都要孝敬我的,你不孝,就让他来孝敬我!”
“志兵平时都帮家里干了很多活儿,你怎么可以狠心让他去砖窑干活儿呢?”
“谁叫你没出息?生的儿子是个没福气的,大过年还指望吃顿肉呢,结果呢?”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干嘛老是揪着不放?”李光辉烦躁地问。
“还不是你没出息,人家生儿子有猪肉吃,我们家啥都没有,都是你生的儿子没福气,从那之后我们在村里就没捞过好处!要是阿明还在,我们肯定吃香喝辣的!”
“是是是,我没出息!当年死的那个人就该是我!”李光辉吼道,然后摔门而去。
“你,你这个孽子!”王水勤气得一坐在椅子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们一个个的恨不得气死我!”
赵美丽冷着一张脸,带着三个孩子出去了,剩下王水勤一个人在家里又哭又嚎的。
赵美丽想要安慰李志兵,可是看见他木着一张脸,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志康拉住赵美丽说:“妈妈,我的学费怎么办啊?”
他看见李光辉把两块钱给了瘦猴的时候,差点忍不住冲上去了,要是因为这件事自己没书读,他一定不会放过李志兵的!
“志康,爸爸妈妈会想办法的。”赵美丽当然不会轻易让家里唯一一个读书的孩子就这样没书读。
赵美丽想了想,扔下三个孩子出门了,李志康见赵美丽走了,立刻瞪着李志兵说:“都是你,家里每次都因为你吵架!要是我没钱交学费,你就自己去砖窑赚钱给我读书!”
“扫把星!”李志香小声说。
李志兵看都不看他们,直接往门口走去,他知道,这个家没有人欢迎自己。
李志兵的心冷得透彻,他不知道去哪里好,他现在只想一个人躲起来。
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安佳佳教自己读书认字的地方。安佳佳放假之后,他们就没有来过这里了。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草是那么高那么绿,现在全都枯黄了,被寒冷一吹,全都弯了腰。
李志兵坐在地上,曾经烤番薯的痕迹几乎没有了。李志兵伸出手去摩挲地上的沙土,他在写过不知道多少遍字。
安佳佳教他的时候写,他练习的时候写,写了擦,擦了写,安佳佳教了他很多。
只是,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光了,她应该不会再教自己学习了吧?
李志兵抬头看着天空,明明是大晴天,阳光是那么灿烂,为什么他却感觉那么冷呢?
“哎,孩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李志兵抬头看了看,很快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小路上的李安邦。
李志兵记得他,毕竟他给了自己和安佳佳野猪肉,那一次的经历也确实是惊心动魄。
“李叔叔,”李志兵站起来,恭敬地喊。
“大过年,家里没亲戚来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李安邦瞧着李志兵神情不对劲儿,奇怪地多问了两句。
平常他可不是这样的人,看见有人在这里也不会打招呼,不过上一次安佳佳和李志兵留给他的印象很深,所以他才会看见李志兵的时候忍不住喊了一声。
李志兵摇摇头,“没有,我一个人出来走走。”
李安邦可不相信李志兵的说辞,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哪里需要出来走走?他们不是整天调皮捣蛋,把村里弄得鸡飞狗跳才罢休吗?怎么会这么安静地坐在这里,他是不相信的。
“没有跟其他孩子去玩?”正是爱玩的年纪,怎么可能坐得住呢?
“没有,我没有朋友。”李志兵失落地说。
“上次那个女娃不是你的朋友吗?”李安邦看人是不会错的,他看得出来,李志兵和安佳佳玩得很好,真不知道李志兵是怎么想的。
“是,她是,可是。。。。。。。“李志兵羞涩地抓抓头发,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落到了李安邦的眼里,引起了一池子的好奇和八卦。
“可是什么?”李安邦坏笑着问。
李志兵想到了自己掉下鱼塘之后,王水勤对安家人又骂又打的,他哪里还好意思跟安佳佳做朋友呢?
李安邦一听,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于是他坐下来李志兵坐在自己旁边。
“说啊,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李安邦这个人看起来非常有点凶,但是那张嘴很厉害,三两下就可以让人全跟他说了。
李志兵看着李安邦,李安邦立刻收起八卦的眼神,憨憨地对他笑,“你看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肯定是因为心里有事情,对不对?跟我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呢!”
李志兵低着头想了想,他才9岁,很多事情都没有大人想得透彻,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就跟李安邦说了。
“我很喜欢跟安佳佳做朋友,”李志兵的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可是我奶奶不喜欢他们家,过年前因为我摔下鱼塘的事情,两家人闹得不开心,佳佳她可能不喜欢跟我做朋友了。”
“哦?她当面跟你说了吗?”
“没有,可是我病了之后,她没有来看过我,十天了,我们都没有见过面。”李志兵的语气非常那个失落,他觉得安佳佳一定不愿意再看见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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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邦可以帮助李志兵吗?的,、、,,、、
第九十三章李志兵的倾诉()
“大过年的,人家肯定留在家里啊,亲戚朋友都到家里来,哪里有功夫来见你啊?”李安邦安慰李志兵。
“是这样吗?”李志兵眼睛里燃起希望。
“当然啦。”李安邦说话完全不需要经过良心的鉴定,直接脱口而出。
“我也觉得有可能,因为安叔叔第二天就来看我了,”李志兵想到这里,脸色也变得好起来,“我奶奶那么可怕,佳佳肯定不敢来找我。”
“你奶奶很可怕?”
“是啊,”说到王水勤,李志兵刚才还有的笑容,这会儿又不见了,“她很不喜欢我,也很不喜欢佳佳他们家。”
“你是她孙子,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啊?”李安邦虽然没有娶妻生子,但是也知道老人肯定都是喜欢男孩子的。
“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原本可以得到太公分的猪肉,结果没有,奶奶因此觉得我是个没福气的人。”
“靠!”李安邦忍不住爆粗口,“想吃猪肉自己去买啊,你才一丁点大,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李叔叔,谢谢你!”李志兵听到李安邦这样说,心里很开心,原来不是人都跟王水勤一样,都认为自己是个没福气的人。
“傻孩子,你奶奶那种想法要不得,你不要被她影响了,一定要好好读书,知道吗?”李安邦以为李志兵这个年纪肯定还在读书,所以才会摸着他的脑袋这样说。
“我没有上学读书,”李志兵耸拉着肩膀说,“家里只有二哥有书读。”
李安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心里很为李志兵感到惋惜。
“不过幸好有佳佳,”李志兵忽然抬头看着李安邦,眼睛闪闪发亮,“她去年就开始读书了,她每天放学就在这里教我写字,你是除了我们之外第一个来这里的人!”
“真的?”李安邦感叹,安佳佳这个女娃子果然特别,“她不来找你,你可以去找她啊,这么好的女娃,你可要抓紧啦!哈哈!”
“李叔叔,”李志兵耳根悄悄地红了。
“行了,男子汉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躲起来!”
李志兵没搭话,犹犹豫豫地看了李安邦三四次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说:“李叔叔,你可以带我去打猎吗?”
“嗯?你想学?”李安邦没想到李志兵会对打猎感兴趣,“我可以教你,但是打猎很危险的!”
“我不怕!”
“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要学可以,回去问问你父母先!”李安邦打定注意,李志兵的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的。
“李叔叔,你教教我吧!”李志兵哀求他,“刚才家里来了一个人,奶奶让他带我去砖窑干活儿,爸爸妈妈不让,最后那个人拿走了两块钱才放过我的!”
“什么?还有这种事?”李安邦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深山里呆久了,居然不知道现在的人心肠是那么狠毒的。
“嗯,真的!”李志兵也不想说出这种事,但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靠,你奶奶是不是疯了啊?砖窑是你这个孩子能待的地方吗?像我这种男人进去都要累死的,她做的是什么混账事啊?”李安邦很久没有这样生气了。
“李叔叔,你就教我打猎吧!”李志兵哀求。
“你别怕,你不是说了吗?你爸妈还是护着你的,实在不行还有我呢,我现在就去你家,跟你奶奶掰扯掰扯!”李安邦站起来,拉着李志兵就要走。
“没用的,爸爸给那个人的两块钱是准备给二哥的学费,要是凑不了钱给二哥读书,我早晚还是要被赶去砖窑的!”
“所以你要打猎赚钱?”李安邦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志兵。
李志兵虽然9岁了,但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9岁的孩子,瘦瘦弱弱的,身上都没几两肉。
“对,只要我有办法赚钱,我就不会被卖掉。”李志兵看见李安邦的时候,心里第一时间就涌上这样的想法。
“孩子,你听我说,打猎可以赚一时的钱,但是不是长久之计!”李安邦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什么意思?”李志兵还没有学到成语,自然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也许可以通过打猎赚到两块钱去交学费,但是以后呢?你不可能一辈子打猎的!”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李志兵迷茫地看着李安邦。
李安邦叹气,坐在地上不知道想什么。李志兵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也不说话。
一大一小就这样坐在地上,安安静静地不说话,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良久,李安邦忽然叹了口气,“孩子,你想过以后吗?”
“嗯?”以后?这个事情对李志兵来说太遥远了,“没有。”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想以后的日子想怎么样过,你不可能一辈子听从家里的意思去生活的!”
李志兵看着李安邦,李安邦站起来,他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高大的李安邦,忽然觉得李安邦像是关公一样威武。
李安邦俯身摸摸他的脑袋,“回去想想吧,想想清楚,两天后中午,我在这里等你!”
“好!”李志兵虽然第二次见他,但是他就是相信李安邦,心里觉得他非常亲切可靠。
“不过你现在可以找女娃子说说话!”李安邦对他笑着说,李志兵立刻红了脸。
“哈哈!”李安邦大笑着离开,李志兵坐了一会儿,感觉脸颊不再滚烫,这才站起来,拍拍上的泥土和草屑,往安家村的方向走去。
李志兵走走停停,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安家村村口,他不知道去不去找安佳佳好,她会见自己吗?
李志兵的目光落在村口的大榕树上,他记得自己在这里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很勇敢地帮助了自己。
那时候的安佳佳在李志兵眼里是特别的,她把自己护在身后,像是母鸡护着小鸡一样。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李志兵才会听说她被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