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沉寂了,青年模样的李蕴温和现在相差无几,只是凭舔了几丝狠辣的戾气。他快速上前两步,狠狠掐住唐无乐的下颚,“不说话?想死么?没那么容易!”
李蕴温慢慢直起身子,顺手取过挂在刑架上的长鞭,“真是可惜了,有太子的好命,却没有好的运气去享受这个好命。唐无乐,你说,你是不是很倒霉。唐凛落马,你母亲商蓉也一蹶不振……”
仿佛晕厥的青年发出了两声如同濒死般的口申口今,脆弱的脖颈慢慢抬起来,哪怕是遭受恶意刑罚的面孔仍然有一份凌虐的美感。他缓慢而艰难的喘气,“李蕴温,你还真是条可怜虫。”
这句话无疑引起了对方的怒火,他掐在唐无乐下颚的手指不可抑制地用力,“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太子爷么!唐无乐,你已经没有未来了,现在当家作主的是我三叔,唐凛商蓉李展荣他们算什么!还有那个和你纠缠不清的李沛辰,他比的上我么?你们这些家世堂堂的人,哼……不照样被我踩在脚下……”
顾崇优心里大惊,他不知道这个幻境代表了什么,但是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李家老三的野心的确是不止一点,而他教出来的李蕴温更加不是善茬。
这不像是简单的幻境,更像是……顾崇优不敢再去想,因为他必须承认,连他也害怕这样的未来!
………
三部统一的设想在二十年前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从现在开始往后数个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成——他没有唐凛那样的野心和志气去坚持自己的执念。陈立峰年老而唐凛正当最好的从政时代,至于幻境中李蕴温所说三部统一后的掌权人成了李展丰,这在现在看来更加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说现在的唐凛手底下存了多少张底牌,就凭这商臻敢心甘情愿牺牲这八年时间来降低陈立峰对唐凛的把持和监控,大意放松之下撤下不止两条暗线。如今的局势和环境中有了太大的不同,这其中看似最不相同的人是唐无乐:
如今的唐无乐凌厉非常却能够沉寂下来保持一个绝对低调的状态,从优化能力觉醒到如今不过两年不到的时间就能够超越比自己早上好几年觉醒的队员,换做一个同龄人,顾忌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再看李蕴温对唐无乐的顾忌态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有朝一日唐凛真正落马,唐无乐也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被李蕴温一手掌控的地步。
因为唐无乐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这只是浮在表面上的现象——唐无乐无形之中成了另一个的挡箭牌。
顾崇优定下心神,冷眼看着幻境之中李展丰一步步跨上那个象征最高权力的阶梯,暗室之中李蕴温仍然没有放过对唐无乐的刑罚和鞭挞。
幻境之中的李展丰势如破竹的进攻姿态和俾睨天下的神情让顾崇优觉得格外陌生,他正从三部的顶端缓缓朝着下面的人群微笑,这样的李家老三和现实之中的李展丰相差太大!简直是不是同一个人。
顾指挥长眉毛一拧,三部统一大会之中,唐凛和他的嫡系手下被摘除地一干二净,中央研究所的巨头不知所踪。现实中处于权利顶端的人在幻境中一个也没有出现——李展丰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能够让现阶段的军阵研三界产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这个幻境真的是某个空间中真实发生并且存在的事实,那现在几乎一手遮天却仍然有所顾忌的唐凛又算什么?
第64章()
吴笙看着仍然心不在焉的爱人,伸手抚平了他的衣领。
“还在担心什么,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商臻摇摇头,眉毛又拧了起来,“不能让别人抢先。”
已经不是守船人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是你的亲外甥,你还不相信他。那小子本事可不一般,从一开始就在和我扛着,一点点亏都不肯吃。”
听到这话的商臻神色有所放松,眉毛却依然拧着,“他终究还小,商蓉不放心他,我哪怕相信他也仍然不能免除对他的担心。不是对他的能力有所质疑,顾崇优终究和我们站在同一个战线,除了唐派就是陈派,哪怕是中立,那对我而言也是对立。”
吴笙看向爱人所望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开口,“他是什么身份,十年前就不会妥协的人,你觉得如今的顾崇优会这么轻易地松口?”
“现在,我只希望李家的那个小子能够少吃些亏。”商臻终于笑了,然而这样的笑意在吴笙看来是夹杂了恶意和仇恨的。“他享受了十八年本该属于无乐的快乐和疼爱,甚至妄想要取而代之……”商臻脸上的表情完全冷下来,气场骤变,“我可以不计较,唐凛牺牲我我顶多记恨着,但是没有人可以伤害商蓉和无乐。”
吴笙也只能叹气,商臻决定的事情除了他自己改变那就是定数。
另一边,发现指挥长和唐无乐一起消失的n20成员并没有太过失措,在李沛辰看来,商臻作为唐无乐的舅舅绝对是可靠的。至于唐无乐自己,有顾崇优在身边更加不会有事情。
觉得自己几乎要触摸到真相的顾崇优猛然跌出环境——耳边传来剧烈的机关引爆的声音,顾崇优在一片尘埃中睁大双眼,那个从灰蒙之中挣脱出来的身影除了唐无乐又能是谁?
“你没事吧?”
唐无乐一连引爆三个暗藏杀机,但是显然这样几乎是贴身距离的爆炸让他自己也有些不好受,尤其是在这样原本就狭小的空间里,绝对充足的带着毒气通过呼吸进入身体。
唐门弟子当然会没事,但是顾崇优就不一定了。不同于顾崇优被动地离开环境,唐无乐则是主动脱离环境——只要给出一点点的提示,某些事情就能够豁然开朗了。
有了他这个带着魂魄和意识重生的人,那么真正从头来过的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何况那个人,是他“老爹”。表面上要把亲儿子坑到死,却没有人知道这样才是对唐无乐最好的保护。
但是这也仅仅是唐凛的单方面的想法。
“你知道什么了?”
唐无乐开口,顾崇优看了一眼面上镇定一片的少年,并没有急着开口。
“我猜你应该能知道了,毕竟,你参与的部分更加多。”
言下之意,老实交代吧。
顾指挥长用力地咳嗽了两声似乎是想要清除喉管里令他难受的气体,靠着并不平整的石壁,视线对上同样凝视他的唐无乐,“虽然很匪夷所思,但是我觉得在我接受的范围之内。”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重生,不一定会造成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如果说这一切按照轨迹发展下去,是那个最不成器的李家老三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那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才能够力挽狂澜推翻着原本会发生的一切?
另一个原本应该成为“人生之人”的边缘人逆袭的李蕴温这一世已经被唐凛“刻意”地“宠坏”,没有那些折辱不堪、不能回首的过往,没有经历过低贱地不如权贵家养的宠物狗的屈辱日子,李蕴温又如何能够成长为幻境中那样心狠手辣却又面面俱到的弄权人?
最大的两个赢家已经在源头出被“截胡”,唐凛联手李展荣,看上去已经完全推翻了前世的轨迹。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它真实存在的大前提之下。”顾崇优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这幻境不是真实存在的折射,那么这一切的推论都是毫无意义的。
就像有关唐家堡的幻境,那是存在过的。如果刚才所现的景象仅仅只是因为洞内毒气所至的单纯的“幻境”,那这一切又要作何解释?
唐无乐在灰暗的光线中闭上眼,耳边几乎要被错过的风声被细细捕捉到方向。
“所以这些虚虚实实谁又能分的清楚?”
顾崇优看着对方难得恍惚的神色,没有再开口。
两个人沉默地朝前走去,唐无乐对于机关的熟练和了解程度让顾崇优无话可说——仿佛有些人天生就拥有某些技能一样。
那幻境中的唐家太子又是怎么样沦落到那个地步的?唐无乐较之李蕴温,到底又是谁更胜一筹?是那个逆境之中脱胎换骨的李家边缘子,还是天之骄子让人望尘莫及的唐家太子?
顾崇优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不仅仅是幻境给出了暗示,结合之前商臻前前后后刻意的一些说辞和行为,几乎让顾崇优相信这就是真相。如果这是真相,那他要担心的反而没有那么多了,因为不管怎么样还有一个更加需要“忧国忧民”的唐凛顶在上头。
你老爸是重生的,所以少年你现在做何感想?
他没这么问唐无乐。但是唐无乐的心里却是有点复杂——别说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突然有一天你知道未来你们家会从天堂跌落地狱再也翻不了身,这落差简直是要急死人。换成唐家这样的家世背景势力,唐无乐能怎么样?现在冲出去把最后两个“大赢家”一人一发追命箭搞定?
“我没有那么脆弱。”
唐无乐脚下步子不停顿,手里也戒备着随时能够使用自己的武器和暗器。倒是落在他身后的顾指挥长颇有深意地看了他的部下一眼。
唐副部长前有联盟主席的压制,后又虎视眈眈的后来者,但是这都不是唐无乐目前需要担心的事情。唐凛推翻前世轨迹的动作和机会确实很大,那是因为他已经失败过有了经验教训。但是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发展,却并不是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走到深处通往尽头的那条路,顾崇优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就像是周身的威胁被尽数排除干净了一般。
“我知道你身上有些不一般的东西,你也有权利可以继续保持着这个秘密。”连唐无乐的父母都并不知道儿子身上的秘密,他顾崇优不过是唐无乐的上级,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对方完全剖心剖肺的坦诚?
“那当然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唐无乐神色淡然,他显然不大想在这个时候谈论自己身上的秘密,“李蕴温他凭地是什么?李展丰还说得过去,那李蕴温呢?如果不是唐副部长‘有意’照顾廖莹母子,他能平平安安长到今天?”
显然,李蕴温身上的“成绩”和他成长路上所能够吸收到的知识技能并不相匹配,毕竟前世的李蕴温甚至没有念过联邦高等学校。
唐无乐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悱恻对方用的不正当的方式“上/位”,直觉告诉他李蕴温身上还有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至少这个秘密唐凛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不然唐凛不会选择把一个将来能逆袭到推翻唐家的定时炸弹埋在自己身边二十年。
“这些事情,大概就牵扯到家族秘辛了。”顾崇优摸了一把越来越潮湿的墙壁,“我们的速度得快点了,墙壁上的水汽越凝越多,这个洞里已经不平衡了。”
别说不平衡,这很有可能是一个类似“悬浮”在水中只有入口处衔接着边岸出的球状洞穴,气压变化下外面的水压朝着里面拥挤,这个洞穴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用急,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把这些石头也带走。”唐无乐从墙壁上用力扒下一块,仔细看了看,“既然我们都在新海待了这么长的功夫,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更加有价值的东西都放进了背包,而这些差不多能糊弄外面人的东西就拿在手里好了。
顾崇优顺手也扒下一块,“知道你心里有数,但是你得知道,商臻对付不了的事情,如今你也不见得能够全身而退。”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明不白,唐无乐听到自己的耳朵里就格外“意味深长”——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顾指挥长对别人说的都是白话,一到自己这里就是各种话里有话,明明是一句“你舅舅比你叼那么多都解决不了你小子这么嫩还是别太张狂”,非得说得……
见少年不回话,男人率先朝着外面走去,回过头来却看到对方已经施施然埋好了机关,“走吧,这地方以后再也不用来了。”
顾崇优:该说什么好?
唐无乐一脸不在意,“该拿的都拿了,也不会有东西留下了。”
吴笙守了大半辈子的东西,现在终于全部被搬空了——连守船人都不再留守,新海这块地方注定要成为战场的一部分。
…
商蓉面色匆匆,目视前方的双眼完全忽视了人高马大的唐凛,直到翟泉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这个一如既往雍容而亮丽的女人才回过头,“噢唐副部长,大忙人啊,我事情有些多恐怕会怠慢你,这就先告辞了。”
唐凛喉头一梗,“他回来了。”
翟泉不知道此时是竖起耳朵好还是装聋比较好了。
商蓉不为所动,“他?哪个他?我的无乐还是我那个早早被你放弃的亲哥哥?”
第65章()
唐凛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茶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商蓉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
貌合神离的夫妻俩现在唯一的联系就只有那一个融合了两个人血脉的唐无乐,然而这个唯一的儿子现在还不知道平安与否。
“有话就直说吧。”商蓉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怨恨,但是你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好。”唐凛也清楚自己的辩白既无力又无用,对上商蓉一颗已经完全不再信任的心,根本就是毫无用处。但是他心里还有一点期盼——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只有对方按捺不住动手破坏如今的局面的时候,商蓉母子才能明白他这么多年的用心良苦。
“唐凛,我这么多年没有求过你什么,到现在我自然也不会放下我的尊严。”商蓉抿了一口茶水,“无乐是我与你的孩子,你不想管他没有关系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但是你要置他于死地,我会拿命和你拼。商臻的事情,我已经不抱希望了,我只希望你心有大志的同时能够保留你最后一点良知。
唐凛一手撑在自己的眼前,嘴唇紧紧抿着,“你……你再等等……我不会让你失望。”
前世他在妻子和廖莹之间徘徊,一边是家庭的责任和心灵的归宿,另一边是曾经的悸动和愧疚。他想要补偿廖莹,却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因为自己的愧疚反过头来设计了那样一处,将事情搅得天翻地覆。商蓉无疑是一个好的妻子,好的主母,但是却没有得到自己应该给她的尊重和感情。
如今的商蓉比前世那个全然放弃只守着自己儿子度日的唐夫人,多的是冷漠和冷心。
“我还需要等多久?八年还是十年?等了之后呢?”抿了一口茶的嘴唇上春色不改,多出来的水泽却让她显得更加疏离,“唐凛,我已经把能付出的都付出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我只想让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男人良久的沉默让这场对谈几乎要持续不下去,“无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商蓉冷眼摆了摆手,“从前你跟我说商臻的事情不用担心,商臻流放八年生死不知。现在你跟我说不用担心无乐。唐凛,商臻是我的哥哥,你可以不管,但是唐无乐那也是你的儿子!”
梗在喉咙口的话几乎是要脱口而出,男人还是忍了下来,“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之后能够体谅我的用心。”
夫妻俩的对话不欢而散,唐凛原本想要告诉对方“商臻也许就要回来了”的消息依旧没有说出口。说实话,唐凛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重活一世,他为了阻止那两个最后的胜利者,将两个家族的兴亡强行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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