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卿懒洋洋倚靠在树身上,顺手修补着自己方才对树木造成的伤害。
方才她不只伤害了自己,还差点害一棵大树失去生机。
黄婆要她多积阴德替父母积福,以后她可不敢再随便伤害任何生命了。
律浮生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的问道:“你可是对九方离动了心?”
公玉卿蓦的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叫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对九方离动了心,我怎么可能对他动心……”
她的慌乱令律浮生忍不住想要摇头。
他不确定她对九方离是怜悯多些还是爱慕多些,可能连她自己也难以分辩。
但有句话他不得不提醒她一下。
怎么都随她,只要她别妄想着自己能够改变他的性格或是能够抚平他的伤痛便好。
昔日之伤痛造成了他今日的性格。
不管是想得到的还是想毁灭的都会不顾一切。
公玉卿若想以心相许就要做好被束缚的准备。
在知道了他的一切之后还愿意给他一份纯净无暇的真情挚爱,才是他这一生最想得到的东西。
若能得到她的心,他必会紧紧捉住,霸占她所有的情感,生死不放。
慢慢的,爱便会变成负累,以她的性格,又能忍受多久?他不想让他们最终成为怨偶,所以便先行给以提醒。
她年纪太小,有太长的路要走,有太多的事需要经历。
她需要的不是一份霸道的令人窒息的爱,她需要的应该是一个沉稳的、包容的,能够让她恣意而轻松生活下去的男人。
公玉卿现在显然没有想那么多那么远,怔了好一阵子才如梦初醒般的说道:“冥王想太多了,我现在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她只想尽快让父母脱离苦海而已。
原来天地间不只有她出生的地方叫作苦海,只要有生灵存在的地方,处处都有苦难,处处都是苦海。
真正的苦海并没有多苦,反而是别处的让人纠结不已。
“带我去见见你父母罢。”
律浮生点到为止便不再赘言。
“好,我这就带你去。”
公玉卿老早便想带律浮生去了。
听到律浮生主动提起霎时间满脸阴云消散,立时换了满脸阳光。
律浮生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看到,知道了方位之后便隐了形迹,与公玉卿一同潜入了屋内。
在屋顶发呆的潜玉没发现他们的踪迹,别人就更加不会发现。
不过蜷在沈遥华身边的小黑猫倒似乎有所察觉,警惕的望向了他们的方向。
律浮生莫明的轻笑了一声,忽然飘身上前,以迅雷之势在小黑猫的额上轻按了一下。
“你干什么?”
公玉卿惊呼声出口,小黑猫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放心,我只是让他安睡一阵而已,看起来他已经很久不曾睡过安稳觉了。”
律浮生说话间又将手掌轻轻搭在柳小姑娘泛着薄汗的额上,淡淡道:“你可是又觉得内疚了?”
公玉卿悻悻然没有回答。
她当然内疚,且是越来越内疚。
她的父母因为她的缘故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成,她怎能不内疚。
律浮生沉默了片刻,将手掌从柳小姑娘额上移开,转首说道:“有几种东西对她应该有些好处,左右你无事可做,不如就去四处找找罢。”
他的手掌一挪开,柳小姑娘微蹙的眉头便完全展开,呼吸声变得轻浅均匀,唇角也微微扬起,看起来睡的极为安稳,似乎还做着美梦似的。
公玉卿大喜过望,忍不住上前轻轻触了触柳小姑娘苍白细嫩的脸颊,又在小黑猫身上轻轻摸了摸,这才问道:“要找什么?”
看着她脸上似要上刀山下火海般的决绝表情,律浮生忍不住轻笑。
“一种名曰定魂珠,应该是海中某个异族手里,一种名曰聚魂草,应该在极寒之地,一种……”
律浮生一连说了十几种东西,每种都说的语焉不详,令听着的公玉卿头都大了。
说白了就是她要到茫茫大海里找颗珠子,要到冰雪之地找棵草,再到至炎之地找一朵花,还有……
“我有些怀疑你是故意要给我找事做好让我分散精力。”
公玉卿咕哝着,心里已经盘算着先去哪里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律浮生说出来的必然便有奇效。
就算不能立刻修复她娘的魂魄,能让她每晚睡个安稳觉也是值得的。
“我回苦海报个平安立刻便走,可否劳烦冥王偶尔来看看我爹娘?”
说话间公玉卿已经风风火火飘出很远,唯有余音渺渺。
第219章 巧遇
律浮生交待过每一种‘药’都可以独自使用,公玉卿若是寻到其中一种便可以回来找他。
令他没想到的是转天公玉卿便带回了一样。
与他一同去看了眼自己的父母便又匆匆离去,隔天又取回了一样。
其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风尘仆仆而去,风尘仆仆而归。
她很兴奋,充满了干劲,感觉有一团火正由她内到外凶猛的燃烧着,令她身上脸上都带着一种病态的光彩。
“你需要休息。”
律浮生沉静而优雅的将一颗果子化成气体引入柳小姑娘体内,看起来非但不替她高兴,反而十分担忧。
“我不累。”
公玉卿双眼通红,却亮的骇人,睁的前所未有的大,感觉像是……合不上了似的。
“我去雪山了。”
看着柳小姑娘日渐红润的小脸,公玉卿欢欢喜喜转头就走,每一步都透着迫不及待的感觉。
走了几步,公玉卿突然一晕。
“你……”她有些迟钝的转过头,呆呆望着身后的律浮生,‘干什么’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便一头栽了下去。
律浮生伸手将她扶住,伸手将她半合半闭的眼合上淡淡道:“我说了,你需要休息。”
她一日往返数千里,连续几日不曾合眼,全凭一身修为撑着。
以她的修为,若只是劳累还可以支撑,但在同时,她还受到了许多暗伤,而她根本就没给自己时间去处理体内的伤害。
他告诉她的奇花异草并不十分难得,但在人间来说也算是珍稀宝物了。
但有珍宝,必有凶兽守护。
公玉卿定然没耐性与其周旋,待找了其弱处之后再予以攻击。
她定是以硬碰硬,仗着自己本体强悍,用最快的方法解决战斗。
于是她体内除了有沼泽巨蛇的巨毒之外,还有一种炽毒,肩头还有被刺穿后留下的痕迹……
这些伤都可以慢慢的被吸收消解或自行痊愈,但始终会让人觉得不忍。
而她本来的身魂就不是很稳,她现在满心都是可以为父母做些什么的喜悦而忽略了其他,律浮生眼明心清却是无法忽视。
无奈的叹息一声,律浮生唤醒了小黑猫,带着公玉卿回了冥界,为她清理了内外的伤患后让她在养魂地好好的睡了一觉。
没几日律浮生便觉得更加无奈了。
也怪他自己多事,用术法与公玉卿有了连结,如果他想看到她的踪迹,只要随手一挥,便能化气为镜看到她现时的情形。
公玉卿却了雪山三日未归,按理说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但由于前几日她都是当日便返,律浮生隐隐生忧便看了看。
唔……她老人家正蜷缩在冰天雪地之中,死不瞑目般的瞪着一株碧绿的草,草的另一侧瘫着一条麻花似的碧蛇。
别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律浮生一看便知她在等草开花。
聚魂草在开花的瞬间采摘最为有效。
公玉卿大概是感觉到草要开花了,于是便等在了旁边,这一等便是三日。
为怕自己错过开花的瞬间,便一直睁着眼睛瞪着还魂草。
乍一看还以为她与碧蛇同归于尽了呢。
据律浮生所知,从感觉到聚魂草要开花到它真正开花,至少要七天时间。
也就是说公玉卿至少还要在冰雪之中躺上四天。
明知她不会冻坏,但她穿着单薄衣裙躺在冰天雪地之中的样子实在是太孤单太可怜了,虽然看着有着凄艳的美。
可是他能够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呢?
就在律浮生犹豫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了一点青色,正缓缓向着公玉卿的方向移动着。
公玉卿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却没有动弹,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草。
生怕自己一转身就错过了开花的时机。
随着那一点青色慢慢接近,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了律浮生眼中。
则言!
他居然会出现在极寒之地。
可真是太巧了。
更巧的是则言也是奔着那株草去的。
于是便顺理成章走到了公玉卿的身后,还被蜷缩在雪地之中一动不动的身体给小小的惊了一下。
则言绕到对面,看清雪地里的人后大吃一惊。
“公玉卿?”
他急欲奔到她面前,以便断定她的情形是好是坏。
“嘘别吵别动,你吓到它了。”
公玉卿也很吃惊,却不敢将眼神从草上掉开。
听见她说话了,则方便松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宁静中带着欢喜的说道:“你不必死盯着它不放,它离开花至少还有三四日呢。”
他没好意思直说她的样子太吓人,太像一具死不瞑目的死尸。
同时他又实在是太过欢喜。
欢喜到了喜形于色眉开眼笑的地步,不管怎么努力也控制不住。
只觉冥冥中的天意有时实在太过动人。
与公玉卿分开之后,则言预感到两人应该会有很长的时间不会再见面了,或者,再也不会见面了。
于是他便选择了苦修。
因为他已经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宁心静气的打坐修行了。
身在纷扰红尘,心又怎能超然世外?
有些事情越压抑后果便越严重,既然无法逃避,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
在那之后,则言走了许多地方,看了更多人情冷暖。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他越多的了解世人的七情六欲,心内反而愈发释怀。
不知不觉他便走到了极寒之地。
恰好听闻这里有一株奇草,便想着来看一看。
现在想想,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意指引他来的。
从前他可不曾对奇珍异草什么的动过心思,所有一切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
而他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动了心思,便是巧遇了公玉卿。
“你来找这株草?”
公玉卿好算是坐了起来,不过还是眼也不眨的盯着聚魂草。
她盯着一个地方太久,就是想转开目光好似也身不由已似的。
“只是来看看。”
则言仍是清净无化一尘不染,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
他淡淡然坐在那里,便令人感觉冰雪之地都开满了清香的莲似的。
公玉卿眼角余光瞟着则言,淡笑而道:“许久未见了,一向可好?”
则言回以浅笑,“还好,不过你看着似乎不太好。”
第220章 问地
公玉卿一袭白衣,黑发轻垂于雪白的衣和雪地之上,脸色也苍白的像雪似的。
而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则是额外的亮,亮的有些疯狂。
显然她自己并不知道。
则言的眼底便盛满了担忧,随意攀谈了几句后便劝道:“不如你找个地方好好歇歇,等这草开花了我便替你送去可好?”
公玉卿笑呵呵摆手,“不用不用,我好的很。”
这个样子哪里算得上好?
则言有心相劝,但是看到她的样子便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同时,还有些好奇和怅惘。
她一定不会是因为无聊才特意来寻这株奇草,看样子也不是因为自己。
他感觉得到她的魂魄已不需要这种凡俗之草。
那么就必定是为了他人。
只是不知是什么人值得她如此费心费神不眠不休的守护着一株草。
则言有心想问,又实在是问不出口。
最怕就是问了她也不肯告诉他。
从相识到如今,则言便很少过问她的事,一是本性使然,二就是怕问了让她为难。
她总是有很多秘密的样子,不属于凡俗的秘密,也不是凡人该问的。
于是他便什么也问,只是低低念起了经文。
飘渺的梵音响起,清静安神,令人心如止水,霎那忘忧。
公玉卿不知不觉便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酣睡之中。
过了很久公玉卿才从酣睡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则言的浅笑知草尖上一朵纯净美丽的粉白花朵。
一霎间倒分不清是则言的笑和花哪个更纯净更让人觉得欢喜了。
“谢谢。”
公玉卿绽出明艳的笑容,诚挚的向则言道谢。
在她熟睡的时候,则言一定是不眠不休的替她守护着聚魂草。
不仅如此,他似乎还将凶蛇给埋葬了,好像还给超渡了。
因为一直盘旋在附近的怨气不见了。
见她道谢,则言只是摇了摇头,“不必谢我,我并没帮上多少。”
说着便将聚魂草递了过去。
草上有他的真气,自然温和,完美的呵护着离根之草的生机。
“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公玉卿接过聚魂草,风风火火找到律浮生,风风火火又没了踪影。
唔这一回连父母都来不及看上一眼,小丫头肯定有鬼!
怀着疑虑,律浮生便化气为镜,继续观察着公玉卿的举动。
果不其然的,她的举动很怪异,一边与则言交头接耳,一边鬼祟的盯着四周,生怕自己的话被谁给听了去似的。
她的敏感远大于她的修为,要说防着,防的也是律浮生。
律浮生听不到她的话,只是看到则言一脸的为难,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不离十了。
她一定是在向则言询问脱离轮回的方法。
虽然黄婆与律浮生都说了没有办法,但公玉卿并不相信。
她也没将事情说的十分清楚,只说有夫妇两人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一个魂魄不全,另一个堕入牲畜道,希望则言帮她找个破解的方法。
这个孩子就是她吧
则言瞬间就想到了公玉卿身上,却聪明的没有露出一丝异色。
“没有办法,只能顺天而行,或许过个三五世之后便可归于正途了。”
逆天之后只需要轮回个三五世做为惩罚,则言觉得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公玉卿显然是不满意。
她娘沈遥华转生之后注定一辈子缠绵病榻的,但却不是短命之相,活个六七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要遭上六七十年的罪。
往最少了说,就算轮回三世,差不多也有两百年的活罪要受。
她爹更惨,大概活个十几二十几年的就要重新入一次牲畜道。
这一次是猫,下一世不知是什么,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她娘,还不知要遇到多少危险。
只要一想父母还要遭很多年的罪,公玉卿便觉得生不如死。
“我不信,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于是她便紧揪着则言不放,害得则言为难不已。
则言的老本行就是济世渡人,救世人于水深火热之中,退一万步来讲,就是真没有办法,没事去给她父母念念经应该也有些好处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公玉卿的眼睛又变的雪亮雪亮。
“借福借寿或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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