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浮生- 第5部分

　　　　公玉卿当时恹恹的说完了这句话，而在说完这句话后不久便找了个机会自己偷偷的跑了。

　　　　公玉夫人追到界门处时，界使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祖母别追啦，我就去人间转上一圈，要是您不派人来抓我，我玩一会儿就回来，不然的话我就藏起来……

　　　　公玉夫人简直是哭笑不得，训斥了界使两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派人下去把她找回来才行。

　　　　还是公玉寥拦下了她。

　　　　公玉寥道：“当初爻儿还没她大的时候便天上地下到处走动了，从来也没见他吃过亏。卿丫头心眼儿可不比爻儿少，她非去不可或许也是担心父母，随她去吧。”

　　　　因为公玉寥的话，公玉卿才得以在人间逍遥没碰到追兵。

　　　　回到苦海之后的公玉卿异常乖巧，会陪着公玉寥去处理族中杂七杂八的锁事，也会陪着公玉夫人去栽种花花草草。

　　　　在苦海之中，也只有净土中的花木才可以生长。

　　　　毕竟苦海之中充满了浊气，再淡薄也是浊气，普通的花木沾之即死。

　　　　“卿儿啊，以后你不管做什么要去哪里都要事先告诉祖母一声才好，你年纪还小，心思单纯，没见识过世间险恶，万一真有了些什么事，祖母可就活不成了。”

　　　　公玉卿表现的乖巧，公玉夫人仍不能放心，成日里追在身后不断的嘱咐着。

　　　　公玉卿嘴里答应的干脆，心里却自有想法。

　　　　要说单纯，公玉夫人才是最单纯的。

　　　　当年不顾一切由净土嫁到苦海，之后便被公玉寥护在羽翼之下。

　　　　公玉寥敬她爱她，公玉一族也敬她爱她，她不是弱不禁风的小草，但她身边站满了遮风挡雨的大树。

　　　　当年公玉爻两死两生，也是最后才让他们知道的。

　　　　公玉卿从小是被公玉爻和沈遥华带大的，那两位从来不对她隐瞒天上与地下的丑恶。

　　　　他们不希望她有多么慈悲，多么出彩，但一定要有分辩是非的能力，一定要把握善恶的分寸。

　　　　不过现在看来，公玉卿对善恶的把握，似乎有些绝对了。

第011章　杀生

　　　　就在两日前，公玉卿还信誓旦旦表示再也不会偷跑，结果……

　　　　“这孩子，又不是不让她走，怎么总是招呼也不打就一个人跑了，至少也带两个人照应着啊，你也是，怎么能任她来去不来知会一声……”

　　　　公玉夫人气极败坏站在界门处抱怨，不远处的守界使垂着头不敢接话。

　　　　公玉卿想干的事谁能阻拦啊，他要是敢暗中通报，会遭到很可怕的报复的。

　　　　所以他宁愿忍受公玉夫人的埋怨，也不会去触公玉大小姐的霉头。

　　　　毕竟公玉夫人只是唠叨几句，大小姐会每天都想方设法的对他使坏，无所不用其极，他又没法反抗，所以，他才不拦呢。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算什么，公玉大小姐犯的忌讳多了去了。

　　　　比方说……私带鬼魂回境。

　　　　公玉卿把鬼魂交给他，他便会将鬼魂带到大阵处交给守阵使，由守阵使与族老安排去处。

　　　　照理说第一时间他们就该禀告给公玉寥知道，那么现在不管公玉寥知不知道，好像他都不应该再多嘴了。

　　　　犯错的人是公玉卿的话，除了沈遥华，是没人会惩罚她的。

　　　　公玉卿做坏事几乎都是光明正大的做，奇怪的是很少有人会去告秘。

　　　　特别是在公玉爻和沈遥华离开之后，根本就没谁会去说大小姐的坏话了。

　　　　从前公玉卿犯了错的时候，沈遥华会直接把她扔到苦海之境去遭雷劈，沈遥华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谁会教训公玉卿了。

　　　　自由自在无人管束的公玉卿志得意满的回到南地，进行了新一轮的翻找。

　　　　她回苦海两天的时间，南地可又出生了不少孩子。

　　　　前两个月她已经把南地翻了个遍，却一直没有到别处找的想法。

　　　　公玉卿也说不准为什么，不管找不找得到，人就在南地，这是她的直觉。

　　　　翻来找去的，结果又回到了琼城。

　　　　出乎意料的，她娘就在琼城。

　　　　只不过不是她一直寻找着的新生儿，下界两个多月而已，她娘就已经五岁多了。

　　　　虽然投胎在了富贵人家，却是个病弱之身，风一吹就咳，阳光一晒就晕，冷也不行，热也不行，最最惨的地方是，还是个瞎子。

　　　　我的娘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公玉卿隐身躲在一旁，看着夏夜里裹着薄毯，坐在防风亭里只能透过纱帘‘看’月亮的小姑娘，心里莫明的酸起来了。

　　　　何必呢，好好的过比神仙还潇洒的日子不好么？

　　　　为什么非要转世投胎来人间走一遭呢？

　　　　结果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什么也看不见，弱的风吹就倒，听说活了五年就喝了五年的药汤子。

　　　　除了苦药汤子，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的，得有多难受啊？

　　　　沈遥华转世的人家姓柳，巧合的是人家也给起了个遥华的名字，所以她只是换了姓而已。

　　　　柳府也算家大业大了，三个儿子，七个女儿，柳遥华是老七，一众儿女中最小。

　　　　也亏了如此，尽管她是个妾生的，也还是因为太过可怜所以没受到什么排挤。

　　　　一手指戳上去说不定就会没命的人，谁会去招惹？

　　　　不过大家都不喜欢她就是了。

　　　　就连柳遥华的亲娘也是。

　　　　谁会喜欢一个天天病恹恹的，碰一下就倒，说句话要咳半天的瞎孩子呢。

　　　　所以柳遥华很孤独。

　　　　身边照顾她的只有一个医娘。

　　　　她吃的喝的用的，所有一切都要精心准备着，普通的丫鬟根本无法胜任。

　　　　医娘长的很丑，脸上疙疙瘩瘩，身材粗壮，皮肤糙的像个山里汉子似的，普通人很难直视她那张脸，就连公玉卿也是看过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不过柳遥华是不会在乎的，因为她看不见。

　　　　小小弱弱的柳遥华觉得医娘强壮的臂膀是最安全温暖的港湾，医娘身上草药的气息是世间上最令人安心的味道。

　　　　从小柳遥华便与医娘同睡，看起来粗莽的医娘是她心里最温柔的人。

　　　　医娘已经三十多岁了，因为丑而嫁不出去，看起来也只能与柳遥华相依为命了。

　　　　柳遥华与医娘的感情如同母女一般，有时令公玉卿看的十分嫉妒。

　　　　同时又有些纠结，她亲娘现在活的这么辛苦，日夜忍受病痛的折磨，她是不是应该……帮她解脱一下？

　　　　不行不行，弑母这种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做不得的。

　　　　公玉卿被自己心里突起的念头吓的落荒而逃，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就帮柳遥华给解脱了。

　　　　可是即便是她什么也不做，看她娘的样子也很难长大成人，现在的柳遥华只有五岁，如果漫长的岁月里只有病痛相伴……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公玉卿摇头脑袋乱窜起来，拼命要把脑中那个恐怖的念头甩出去。

　　　　结果这一窜便窜到了府衙之中。

　　　　当看到院内的情形时，公玉卿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便飞走了。

　　　　她隐着身形，在人声鼎沸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后袖手站定，眯着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满院子尸体是她的杰作。

　　　　一共二十八具，两天前被她斩杀于一个煞气冲天的山头上。

　　　　这些人手上沾满了鲜血，心中恶念深种，每个身后都跟着怨魂野鬼，却因为他们自身的杀气而无法靠近。

　　　　公玉卿被煞气引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杀人。

　　　　那一家子好像是新婚夫妻，也不知是返乡还是什么的，几辆马车里装了不少的值钱东西。

　　　　同行的除了十几个镖师，还有几个长者，公玉卿到的时候人都差不多死光了，活着的只有一个捂着胸瘫在上发抖的少女和将死的青年。

　　　　这种情况下公玉卿是什么都不会想的，直接出手杀人。

　　　　她没有武器，用的就是手。

　　　　直接掰断对方的脖子，再狠狠的掷出去。

　　　　公玉卿直接杀人基本上只用这一招，用来记念自己第一次杀生。

　　　　被她杀死的人脸上都留着惊恐而不敢置信的神情，脑袋软软的歪在一边，嘴角留着干涸的血迹，死不瞑目。

　　　　当时她太气了，掷出去的时候虽然没有特意去看，但是每一个都摔在硬物之上，以至于每具尸体都有骨折的情况。

第012　琼城惨事

　　　　一大群的衙役捕快包围着院子，院中站着几个官服笔挺的男子。

　　　　站在最前面的便是看起来最年青最英武的城守范大公子。

　　　　范大公子脸色难看至极。

　　　　最近在他的地界发生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

　　　　就连他唯一的亲兄弟也都丢了性命，因为天气炎热而不得不快速下葬，可是转头间范二的坟便被人给扒了，殉葬的东西全丢了不说，范二的尸体还被野狗之类啃食一空，凄惨惨的丢在范家祖坟地里。

　　　　范家二老寻死觅活逼着他找出凶手来碎尸万段，范大也是想起来便气的额头青筋直蹦。

　　　　只是还没找到扒坟的凶手，有人又发现了这一堆的尸体。

　　　　因为尸体发现的地方属于琼城管辖，所以二十八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便都送到了琼城的衙门里。

　　　　不知为什么别处都有将烂未烂的迹象，唯独脖颈处没有。

　　　　还有就是明明尸体臭气熏天，将过路的人都吸引了过去，却没有引了饿狼野狗之流去啃食。

　　　　老仵作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挨个的检查尸体，最后给出的结论很是令人惊悚。

　　　　“他们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同一个人以同一个手法掰断了颈骨而死。死后又被大力掷出去撞上山石，造成多处骨碎骨折。”

　　　　“这些尸体脖颈处……”

　　　　老仵作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了。

　　　　在他看来，那些清晰的指痕似乎带着一股奇异的气息，或许那气息中有验不出的巨毒，不但令那一块肌肤保持着死时的状态，让野兽不愿靠近。

　　　　公玉卿则是看了看自己的手。

　　　　看来苦海的浊气对凡人来说还是太毒了，沾上了居然就褪不掉。

　　　　而那些山匪是怎么死的，院中的大人物并不关心，验尸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事后也不会用心去追查什么凶手。

　　　　山匪们据山安寨的地方在琼城与汇城中央的山道上，因为离琼城稍近了那么一些些，所以才被扔到了这里。

　　　　范城守听完了验尸结果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仵作可以滚蛋了，同时也是吩咐手下把这些尸体处理掉。

　　　　这些尸体再扔在这里，到明天恐怕整个琼城都臭了。

　　　　他的城守府离衙门近，可不想日夜都闻这晦气的味道。

　　　　老仵作却没有立刻就走，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小人观这些尸体颈上的指印，觉得应该是女子所为。”

　　　　说这话的时候老仵作心里底气也不太足。

　　　　一众山匪个个身强体壮，有几个看起来根本就是武功高手，一个女人……武功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让二十多个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看那指印的大小，那女子的手指十分纤细。

　　　　那么秀气的手，其人也应该是偏了瘦削的，一个细弱的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哪里来的那么快的速度，能瞬间杀人，还将人掷出去？

　　　　山匪其中有两个，体重可是接近了两百来斤的。

　　　　老仵作说完了话，范城守突然沉默了。

　　　　片刻后，范城守吩咐手下将一具指印最清晰的尸体搬进了屋子里，又吩咐人找了面铜镜，独自在屋里待了片刻后，脸色愈发难看的走了出来。

　　　　山匪的尸体被快速的处理了，对外放出的话是官府暗中派兵围剿所杀，为民除害。

　　　　当晚范城守独坐书房，拿着面铜镜只是盯着自己的脖子发呆。

　　　　最近他都只穿对襟高领的长衫，对外说受了风疹，实际上是遮掩脖子上的掐痕。

　　　　已经过了几日，他脖子上的痕迹清晰如旧，一点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而他脖子上的掐痕与山匪脖子上的十分相似，所以说，他心里清楚是谁杀了那群山匪了。

　　　　就是那个像鬼一样的女人，吓死了他弟弟，差一点掐死了他，还在他的地界里胡作非为，多管闲事。

　　　　她不只是杀匪，害了范二，还有别家。

　　　　李家以虐待下人为乐的大公子不久前坠马死了，死的十分凄惨，全身的骨头都被那匹据说已经被李大骑了几年，最是温驯无比的爱马给踩断了。

　　　　然后马跑了，李大几乎被踩成了一滩子烂泥。

　　　　当时不管是特意看的还是不小心看到的人都昏了过去，醒来后久久没办法回神，并且噩梦连连。

　　　　据说李家人连收尸都不敢，最后还是求的老仵作，把已经不能看了的李大摆进棺材里匆匆的葬了。

　　　　刚葬了李大，李二又不见了。

　　　　李家找来找去找不到，最后还是李二连连托梦自己老娘，说自己在兄长的棺材里。

　　　　李家不得已找人开了棺，李二果然在棺材里，被活活给憋死的。

　　　　上好的棺木上被李二抓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也将自己的脸给抓的惨不忍睹。

　　　　当时棺中的场景无比惨烈，因为李二的剧烈挣扎，原本被摆出人形的李大又散开了，碎皮烂肉几乎将李二裹了起来。

　　　　开棺的都晕了。

　　　　李家人远远的站着连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李家一共三个儿子，突然死了两个，幼子还小，李家怕绝后，连夜便抛家弃宅的跑了。

　　　　李家一走，琼城百姓拍手称快。

　　　　因为李家一向为富不仁，欺行霸市，李家两个公子虽说不像范二那么好色，但是李大李二手中的人命也不少，还是亲手害死的。

　　　　李大似乎从小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病。

　　　　平时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但有时会突然发狂，对着身边的人大打出手，不管抓到什么劈头盖脸就是打，谁拦打谁，父母亲人也是一样。

　　　　李大身边的下人死了一个又一个，自然要添新人，琼城百姓知道李大的德行，就是穷死饿死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儿女卖到李府去，于是李府便从别的地方买了一批又一批，悄悄抬出的尸体也是一批又一批。

　　　　李二呢，喜欢未长成的童男童女。

　　　　据说是因为长成后的便变的污浊了，太脏。

　　　　于是李家同时又从别的地方买了一批又一批十岁以下的童男童女。

　　　　李二虽然不像李大那么狂暴，那是做事也没个节制，还有个比李大更变态的毛病，那就是喜欢将死未死时的身体。

　　　　感受着身下的身体慢慢变凉是李二最大的享受。

　　　　然后他便死在了李大的血肉之中。

　　　　李家之所以跑了，就是因为自觉心虚，前因有了，后果也有了，中间的过程他们不想知道，只想远远的避开琼城这个不祥之地。

　　　　李家后来怎么样了范城守不知道。

　　　　原本与范家守望相助的李家自从离开之后便渺无音讯了。

　　　　李家的宅子空置着，还有许多值钱的大物件没有带走，不过却没人有那个胆子去光顾，生怕沾了李家的晦气，到时候死的无比凄惨。

第013章　范大的心思

　　　　除了李府，还有程府，马府……

　　　　琼城之中许多府宅之内都死了人。

　　　　程老爷程夫人死在了自家的地窖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生了蛆虫。

　　　　马府的大小姐突然发疯，划花了自己的脸，还刺死了自己的亲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