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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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的天堂-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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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哥也非常赞同,他说:“人有被认可的需要,我全力支持你。”当时他在银行工作,算是先入行,随时可以给我来点家教。家里的其他事务,也基本由他来考虑。至于照顾贝贝和处理家庭琐事,全由我妈和三嫂包了,我可以说全身心进入工作状态。
  一段时间的艰苦努力之后,局面打开了,我采写的稿件、编辑的版面以及与金融行业的广告合作,获得了较普遍的认同,好消息和好评接踵而至。我大舒一口气,内心无比愉悦,并且充满着战斗力,这种战斗力让我充满激情地去工作。
  人在好的工作状态里,很容易出成绩,有了成绩以后的快感又会激活对工作的热情,这种热情就是创造力,这种热情会让自己无比投入地去工作。
  我写稿、编版、作方案、谈合作,忙得不亦乐乎,白天满负荷地工作,晚上一吃完饭就一头扎进书房。连睡觉之前跟老哥津津乐道的,都是自己的策划和客户的反馈。
  老实说,并没有人要求我这样,我是主动地在忙并快乐着。人在做成事的时候,自己会有成就感,在做成事的时候,会被人看到,同事会赞赏,领导会表扬,客户会感激。被人认可本身就是一件愉悦的事情,而对我这种虚荣心超强的人来说,足够为它卖命。
  而且,本人有一个特点,很容易把合作伙伴变成私人朋友,这样一来,很多原本属于两个机构之间的合作,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两个具体负责的朋友之间的“私事”,变成了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这样一来,不更得尽心尽力?不得投入更多的时间?特别是在广告合作上,我一门心思为客户省钱,为客户赚钱,并且乐此不疲,自然占用了很多精力。
  付出总有回报,我的回报是全方位的,我学到了东西,交到了朋友,收入提高了,评价体系建立了,自信心也变得更强了。我非常喜欢自己的工作,也非常喜欢工作。我常常自己给自己定任务,自己给自己压力。并且,越来越在意别人的评价和工作本身的压力,这种在意必然让我更加拼命。
  我的这种工作状态持续了大半年,直到老哥忍无可忍。
  人有时候很奇怪,当你沉浸在某种状态里的时候,会对这种状态以外的感觉浑然不知。
  有一次老哥要去东北出差,他颇不情愿地告诉我时,我脱口而出:“好啊,正好我最近要做个策划,可能要加班。”老哥听了不快地说:“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当时完全没听出他的不高兴。
  第二天,他飞往东北,我踌躇满志地在报社加班。晚上,老哥突然打电话给我:“我几个小时前就到了。”我边盯着电脑,边应声说:“哦,好啊。”我没听出他这话的潜台词其实是:“你为什么不关心我什么时候到呢?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我一下飞机,一打开手机就接到你的电话呢。”
  停顿了一小会,老哥在电话那头阴郁地说:“飞机要是掉了你肯定不知道吧?”
   “不会啊,这种新闻我们第一时间报道的。”这话一出,我立即感觉到自己的职业病态了,立即发现自己失言了,赶紧语无伦次地说:“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一生平安,飞机掉的概率只是八万分之一……”
  说什么都枉然了,老哥听我胡说了一通之后,用冷到冰点的声音说:“回家路上小心点,再见!”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忽略老哥了,伤害老哥了。我无心再做方案,关了电脑直接回家。
  我非常难过地回到家,看到老妈正在看电视,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本应该早睡了。我问她怎么还不去睡,她说:“牙疼,睡不着,干脆起来看看电视,累了就睡得着了。”我立即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几天前她老人家就跟我讲过牙疼,但我完全没往心里去,也没带她去看医生、买药。
  我找了一颗去痛片、端了温水递给老妈时,感觉鼻子一阵发酸。老妈曾经养大我们五姊妹吃了很多苦,现在一大把年纪,还来给我带小孩,她这么辛苦,可我连她的病痛都不在意,良心简直被狗吃了。我决定,明天无论如何要陪她去医院。
  经过贝贝的卧室时,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三嫂和贝贝睡得正香,我俯身看贝贝时,熟睡的她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那么纯净,那么甜美。莫非她在睡梦中感觉到我正看她?莫非她知道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这样看她了?我的眼泪掉在她粉嘟嘟的脸上,她耸了耸鼻子,皱了皱眉头,继续睡觉。
  我擦掉她脸上的泪,凄然退了出来,那个晚上,我一夜无眠。
  我成了个工作狂,我热情地拥抱工作的压力,去工作中寻找成就感,却忽略了生命中最应该关注的人。我决定快刀斩乱麻地把手上的活干完,等老哥回来好好陪他。
  本来计算着老哥回来的当天,我正好把必须要做的事处理完,但没想到老哥提前一天回来了。
  一打开门见到老哥,我很意外:“怎么就回来了?”语气里有吃惊、有抱歉、有没准备好的担心,但可以确定的是,没有惊喜。以前他的提前回来,是惊喜,是浪漫,我会欣喜若狂地抱住他,拥抱这份开心,但这次,我心神不宁,眼神混乱。
   “不好意思,我把工作提前赶完了,我先回来了,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老哥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伤心和落寞,冷冷地说。
  我木然地跟着老哥回到卧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问题了。
  老哥冲凉的时候,我坐在床边拼命地组织着语言,心想,是时候解决问题了。
   “哥,对不起,我保证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变。”我单刀直入,先把结论告诉他。
  他显然不知道我已经痛苦地反省过了:“明天完成什么策划啦?下一个活动是什么,下一个报道计划是什么,下一批好版面是哪些……刚去新报社的时候,我当然支持你把工作干出色,但没想到你会从此爱上工作,不再爱人。我告诉你,工作狂最可怕了!”
  这时候听他一泄千里肯定是最明智的选择,更何况我已经一再地伤害他。
  说了一大通之后,他缓和下来:“妹,你也不小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这一生,到底想要什么?” 
  “幸福。”我想了想后,很肯定地说。
   “那么,什么最能让你感到幸福?” 
  我陷入了沉思。
  “根据我对你的了解,爱情方面,你是需求旺盛的;家庭方面,你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教子方面,贝贝一出生,你就说过孩子是母亲一生的事业;工作方面,你读了那么多书,不能白读,当然也要表现下。你什么都想要,但是,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都得到的,什么都完美。精力过分集中在某方面时,一定会忽略别的方面。”
  这一刻,我不得不佩服老哥对我的了解,不得不欣赏他的理性,也突然意识到,自从我们相爱以来,他就在主导我人生的航向,一旦有偏离,他会随时跳出来掌舵。
   “那结论是——”
   “对你来说,什么都有,什么都是中上,是最幸福的。以我们的条件来说,也不可能做到上上。你不会满足一种残缺的幸福,所以你不能忽略任何一方面。”他这几天出差,估计一刻也没闲着,处理完公事,就在想着如何拯救那个迷途的妹妹。
  接着他旁征博引,对我们那些不太幸福的亲人、朋友,一个个进行剖析,发现很多都是因为残缺而挣扎,因为残缺而感觉不幸,或者因为爱情,或者因为婚姻,或者因为工作,或者因为孩子……
  参照别人,可以建立自己的坐标,学习他们的优秀,避免他们的问题,可以让自己的人生更顺畅,这是毫无疑问的。经老哥这样一分析,我逐渐明朗了,心服口服地说:“是啊,确实一开始就应该定位好,好在还不晚。这一段时间,我连自己都忘了,更不会问自己想要什么了。” 
  不需要再犹豫,在不忽略自己应该爱的人,不忽略生活的本质的情况下,尽可能努力地工作,这是我的结论。 
  那些在职场叱咤风云的女人,确实很迷人,我也很羡慕。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很可能得牺牲生活中其他方面,而我对生活要求太高、太全面,就像老哥所说的,爱情、婚姻、家庭、孩子、工作一样不能少,显然,以职场为第一重心不适合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自己的幸福,都有最令自己感到幸福的方式,按自己的方式去寻找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状态调整过来后,我虽然还是很喜欢工作,但明显步态从容了,所爱的人在心里又有了位置。我虽然还是很努力工作——两个人赤手空拳来深圳,不努力工作,能混得下去吗——但明显在效率上考虑得更多了。 
  老哥很欣慰地说:“就是,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嘛。其实你们老总应该给我发奖金的,你那样为工作发狂,肯定会后院起火的,家里不妥帖,一定会影响工作。”
  3、“对不起,我们不玩了”
  1999年,股市经历了一拨诱人的井喷式行情,但那时我们没钱,2000年,最热门的全民话题还是炒股,但那一年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迎接贝贝的到来和新房装修,直到2001年,我们既无大的支出,又有了点闲钱,同事们股市赢利的报道,又随时在办公室响起,我时不时看看红红绿绿的行情和此起彼伏的K线图,眼红心痒。显然,对于我这纯洁的股盲来说,飞蛾扑火,只差一条消息。 
  “告诉你,有一只ST股最近要进行资产重组,听说有大机构要注资几个亿,这题材……”“别说了,哪一只?”压低语气神秘地跟我透露此消息的,是我非常信任的一个校友,她这番雪中送炭的话没说完,我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 
  接下来我脑海中紧锣密鼓考虑的,是怎样说服老哥。老哥是个风险意识很强的人,可能是学法律学得过于精通吧,他对任何事情能一眼看到风险,一说到炒股,他脑海中一定是绿树成林,或者是大跳水的K线图。 
  回到家吃过晚饭,我把老哥拉到书房,很郑重地说:“我作了个决定。”如果跟他商量,一定跟我的意见相反,干脆先来个一锤定音。 
  听完我的“决定”,老哥果然很吃惊地说:“现在已经是高位了,而且ST股很危险的……” 
  我对此早有准备,阐述了一大套理财观后说:“理财意识什么时候觉醒都不晚,再说呢,这么一手的消息,绝对可靠的。ST有了重组题材,就很可能摘帽,一摘帽就会猛涨,甚至翻番……”我把几天前刚学的一点理财知识和股票用语全部用上。 
  老哥继续阐述着他的观察,认为这一轮行情已经基本接近尾声,我一针见血地指出,那是他的风险意识作怪。 
  僵持了一会之后,我豁出去了:“我已经决定了,我对这件事情负全责。” 
  老哥看我蛮劲十足,拗不过,只好同意拿出三分之一的资金:“好吧,你拿去玩,玩完拉倒。” 
  呵呵,买进当日就涨停!我乐开了,本人也开始股海淘金了。 
  第二天,又一个涨停板。回到家,我冲老哥扬眉吐气地说:“怎样?本人决策英明吧?”说这话的时候,我不断地想着老哥手上余下的三分之二资金,怎样弄出来呢? 
  刚想开口,老哥立即反对:“你别发烧啊,既然涨起来快,那就意味着跌起来同样很快的。”接着他在我面前大开股市风险大讲堂。 
  我当然听不进去,鄙夷不屑地说:“教授,我要是像你懂那么多股市之道,早就翻了几倍了。你似乎生来就是承包风险的人,你的性格注定让你对机会不敏感,错过大好时机!要是前天就把钱全部给我,早赚了百分之十了。” 
  我们俩各执一辞,互不买账,分歧还在加大。由于钱在老哥账上,我哪怕再有理,也达不到目的。这种感觉真是难受,明明自己的决定那么英明伟大,却得不到认同,明明可以大把赚钱,却眼看着机会溜走。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气得头大。 
  第三天的开市就涨停,再次让我膨胀开来。我完全无心做事,没有为已经赚到的钱感到丝毫欣喜,而是不断地计算着,如果老哥那天把钱全部给了我,应该赚了多少钱。越算越觉得亏大了,越算越难过。在心里不断地骂着老哥“呆瓜”、“风险家”,对老哥从来不曾有过的瞧不起,覆盖了我对他所有的感觉。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确定那晚只有一个目标:继续斗争,拿出我们所有的余钱,投身股市,赚它个百分之百,赚它个第一桶金。 
  真是意外!当我斗志昂扬地准备大战三十个回合时,我们的阶级敌人却缴械了:“好吧,全部给你,我知道你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我可能判断错了,你来决定吧。”“#*%^&@%*#……!” 
  恨不得早上六点就开市,冲破防线的我高唱着“义勇军进行曲”,不留片甲地杀进了股市。 
  又涨了百分之三点几,真是爽啊! 
  当天晚上,老哥也很开心:“妹,你是个干大事的人!下手稳、准、狠,要在古代,绝对一巾帼英雄。” 
  这话听起来真是舒服!我像战功赫赫的将军一样假谦虚了几句后,开始运筹帷幄地连夜分配起那座即将到来的“金山”。 
  第二天,我有个采访,当我人逢喜事精神爽地采访归来,打开电脑正准备迎接下一个涨停时,没想到收阴,跌了百分之四。 
  “没事,正常调整嘛,难不成就这样一路飚上去,一个月就完成百分之百的计划?”我虽然打心眼里希望真的就这样飚上去,但也觉得不太可能,天平座的我拿出看家本领,自宽自慰。 
  接下来又是一个跌停!下一个交易日如果还跌停的话,不但胜利果实没了,还会亏。我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啊。” 
  一回到家,老哥劈头盖脑一句:“怎么样?跌的比涨的还快吧?”我故作轻松地说:“哪有只涨不跌的股票?明显在上升通道里嘛,明天肯定会涨的。”我甩出半个专业用语,以示自己的老道。 
  第二天的股市没听我的预测,“咣叽”又一个跌停。这下我有点傻了,不但我自己满仓买了这只股票,还鬼使神差地把这消息透露给了几个密友,我自己亏了也就算了,怎么跟朋友交待?我不敢大意,赶紧一个电话打给校友,幸好她说:“没问题,重组的意向没有变,应该半个月后就公布消息了。” 
  怕老哥担心,也怕回家看他难看的表情,我立即把这情况发信息给了老哥和其他几位密友。那天是周五,看来周末不好过了。 
  果然,老哥一听到我的脚步声就头也不抬地说:“不听老人言。”我没法作声,郁闷地抱着贝贝强颜欢笑,心里狂希望周一不要再跌了。 
  真是股海风云,变幻莫测。周一大早就传来利空,证监会要查违规!大盘“唰”地掉了下来,大部分股票都跌了,处在风雨飘摇中的ST,当然率先跌停。 
  “怎么办?”老哥坐不住了。 
  我假装镇静:“利空出尽就是利好嘛,明天再看看吧。”这时候撤退不是自打嘴巴吗? 
  真要命,接下来还是跌停,市场已经开始恐慌了,老哥的脸一如股市。 
  “反正已经套住了,就等解套吧。”几天前当我说着“我对这件事情负全责”时,是那样铿锵有力,而现在,我只能低声下气地这样说了。 
  “我说了吧,钱哪有那么好赚的,人人都想赚钱,钱从哪儿来?给点钱玩玩就好了嘛,还那么贪心,非要把钱全部拿去!现在倒好,套得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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