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墙根下。
方茹抬起眼皮，看向身旁的锅。奇怪，明明这锅没胳膊没腿，却总给人中正四仰八叉地倚着墙的感觉：“我说，这下咱俩说好了，你可不能再吃生魂了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嗯，吾答应汝。”锅的语气也像个累瘫了的人，“吾说，汝可真够傻的。就算汝逼着吾答应不再吃生魂，等汝把吾从丧尸堆里捞出来了，吾不遵守诺言，汝能拿吾怎么办。汝还能次次找丧尸堆把吾扔进去，再一次次把吾捞出来？”
方茹拍拍胳膊。上面蹭得全是灰：“我相信你。”
“……汝相信吾？”
“嗯哪。”方茹好像没听出锅拼命掩饰在镇定下的悸动，“我这本来就是君子之约。你虽然是个凶灵，但从你一见面就救了我，这一路上也帮过我这么多次来看，你应该算是个君子。不然我就直接下手宰了你啦，还跟你说这么多干嘛。”
“可，可吾也有可能是在利用汝！吾好久没吃到生魂了，因为想利用汝带吾去活人多的地方，所以才会帮助汝，这么想不是更合乎逻辑么？”锅急切地说。
方茹站起身，拍打裤子上的尘土：“你希望我这么想？”
锅一噎。
方茹笑，把锅从网兜里拿出来，先用泥土将粘在锅身上的丧尸体液吸干，再拍掉泥土，最后用酒精棉仔细擦拭：“好啦别纠结啦。现在是末世，我一个单身的姑娘家太危险，自然会想找几个伴儿。你人不错，而且咱们两个属于互利互惠的关系，很适合做伙伴。虽然你同时也很危险，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到底成不成呢。咱们都给对方一个机会，好不？”
锅同意了。
方茹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身去围墙。看上去是要去把那盒红烧肉盖饭拿过来给锅吃，实际上趁着锅看不到偷偷将一直握在手中的药剂放回了空间。
还好……还好成功了。
不知不觉她后背全是冷汗。
从带着锅从小卖部离开开始，她便已尽自己所能做好最坏的准备。只要锅流露出一丝无法与她打成协议的可能，她就会立即使用这瓶珍藏的杀魂药水。
但这瓶药水并非出自她之手，而是来自一个朋友的礼物，药效具体如何她并不能确定。加上锅又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凶器，没人了解他魂魄的具体情况，她的胜算并不高。更别提他那几乎无敌的吞吃魂魄的能力。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且和锅决裂即意味着她将丧失随身空间。其他的物资都随着她自己的那辆车付之一炬了，这是她最后的生存资源。所以和锅死斗是下下策，但凡有一丝转机，方茹也会努力争取。
幸好，在将锅从丧尸手里拽回来后两人的交谈，尤其是锅种种的反应，让方茹相信自己没有冒错险。特别是锅竟然会下意识地从她的角度思考，这让方茹再次肯定了她的判断。
锅……似乎特别的在乎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好事，对吧？
锅看来并不想跟她摊牌，方茹便不打算刨根问底了。就算是她小人了，要利用他好了。只要能活下去，这……不算什么。
因为，这里是末世。
阳光困于沉沉的雾霭，即使在正午时分也少有热量到达大地。方茹心中忽然苍凉不已，迷茫地望向远方。
……然后耳朵捕捉到轻微的吧唧嘴。
扭头一看，小鱼正蹲在那盒红烧肉盖饭前悄悄地埋头苦吃。冒尖的红烧肉现在只剩下一块了……
然后方茹想起来她看见小鱼蹭窝在锅边蹭啊蹭，就跟蹭人裤脚一样。那是在留气味吧？
怪不得啊她说丧尸怎么能看上锅。
沉浸在肉香中的小鱼突然感到一股杀气。扭头过去一看，差点被方茹那张硕大的笑脸吓得从墙头掉下去。
“亲爱的小鱼鱼？红烧肉好吃咩？”
方茹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那那那那那个，方茹，你误会了，我我我我没有偷吃，】小鱼的毛全竖起来了，【我我我只是……】
“只是嘴角粘着大米粒？”
小鱼眨巴眨巴眼睛，伸舌头舔舔嘴角。
然后撒腿就跑。
“站住！奶奶的我都舍不得吃的红烧肉啊全进你这小死猫的肚子里去了！把红烧肉给我吐出来！”
鸡飞狗跳的喧闹愈发遥远。锅遥望那放在墙头咫尺天涯的盒饭，默默听着自己的肚子一声一声地咕噜噜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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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存稿君。作者君五一玩疯了，昨天逛了12小时的街。12小时！连存稿君都感到震惊！回来就累瘫了，一觉闷到现在……有这样的作者君，存稿君感到颜面无光╭（╯^╰）╮不过作者君其实是个勤奋的女纸啦，平常太宅了，好不容易有个撒欢儿的机会有点刹不住闸啦。这不，一起床就坐到电脑前码字。不用再被咬掉一块肉，存稿君表示很开森？（^？^*）
第二十三章 警告（）
远远地看见方茹回来，秦申小跑迎了上去。
“你去哪儿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
听到秦申关切的责备，方茹在心中叹了口气。秦申哪里都好，可惜怎么就是个男版圣母呢……
不过不管怎样，有人关心总比没人关心好。而且毕竟是并肩战斗过的人，方茹对秦申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恨铁不成钢。对他的关心，方茹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丝丝的暖意。
但表面上她却抽了抽脸：“没什么，就去走了走，透了口气。”
秦申一愣，联想到方茹离开小卖部时流露出的失望的眼神，便以为方茹觉得他越界了，不由得失落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抱歉，我不是想限制你的自由，只是……希望你不要出事。”
方茹发现他误会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可你笑得那么僵硬。
秦申更失落了。自己的真诚换来的却是方茹的不满。到底为什么呢？
方茹忽然伸出手，啪地拍了下自己的脸。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又拍了一下。
于是在秦申困惑的目光注视下，方茹苦笑道：“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的脸……呃，刚才被风吹了一下，有些僵，表情不受控制。”
秦申恍然大悟，心情不知不觉的亮了，连忙关切地问方茹到底怎么了。方茹费了好大劲才搪塞过去，和秦申一起往小卖部走。
【汝注意点，低调行事，千万别被臭小子发觉吾的秘密。还有汝的脸还没好吗？】
方茹脑中响起锅的声音。
既然达成了协议，方茹和锅一致同意在二人之间建立更为紧密的联系。于是他俩再加上最终被方茹逮回来的小鱼鼓捣了半天，终于将方茹和小鱼之间的精神联系由双方扩展为三方，一人说话其他二人都能听见，交流更加方便。
【你还有脸问！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谁？】
方茹想起刚才经历的种种，心都在滴血。
既然已经和锅订立了你不吃魂魄我供给物资的约定，方茹自然要履行。趁周围没别人，她从空间取出不少吃的给锅。
结果她拿一件，锅吃一件，拿一件，吃一件……直到清空了两排满满当当的货架。
方茹不死心地进空间去确认一眼。等出来的时候，全身的血液全冲到脑袋的她正好撞上了一阵酸爽的小北风，然后她的脸就有点面瘫的征兆。
怎么会这样！明明早上出发的时候还没这么能吃啊？这才过去几小时！
方茹开始认真地怀疑自己和锅的这个约定是个馊点子。
【放心吧，吾的食量增长速度其实没那么快。上一顿是早餐，这一顿是午餐，饭量当然不一样了。】
【……难道你一天还得吃三顿吗？】
自觉前途无亮的方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小卖部。
见她回来了，萧程和白伟也松了口气。两人没发现方茹到底在想什么，以为她是一上午没吃东西没喝水有些虚脱，忙递上了给她的那份食水。
塑料袋里装着两瓶矿泉水，一袋切片面包，三个豆沙面包，一盒酸奶。分量不少啊。
方茹扫了一眼蹲在墙角的幸存者们，手里顶多只拿着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有的在大吃大嚼，有的则在小口小口地吃显然希望最好一辈子也吃不完。见方茹手里的塑料袋子，他们眼中无不透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有的见方茹看过来了赶紧低头，有的则威胁地盯着方茹，显然对她能拿到这么多吃的非常不满。
“看什么看！这位可是爆破天使，实力不输给大英雄的，你们都得小心伺候着！”一家三口中的孩爸呵斥道，然后转头对方茹和秦申他们点头哈腰。
方茹差点儿喷出一口口水。
爆破天使……这谁想的破名。
还有啊，秦申你怎么还让这三个家伙活蹦乱跳的。要不要这样啊！
秦申他们三个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正想说什么，一个幸存者非常不屑地嘟囔起来，听那意思根本不相信方茹有什么能耐。一家三口听到后，登时瞪圆了眼睛，全家齐上阵，把那人骂个狗血喷头，给方茹夸了个天昏地暗，然后又顺带着把秦申和白伟萧程也一同猛夸，听那意思要是没了他们三男一女，文明就要消亡了，世界就要毁灭了，地球就要被小行星撞出太阳系了……
好不容易等一家三口喷完唾沫星子，不止那幸存者吐魂了，其他幸存者都惊呆了，秦申萧程白伟除了囧着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敢情臭小子他们几个留下这一家三口就是为了给他们做舆论宣传的么？】
锅在方茹的脑中嘲笑道。
方茹撇撇嘴，从袋子里掏出面包啃了一口。奇怪，以前怎么没觉得面包这么好吃呢。
三口两口地消灭一个豆沙包，方茹又掏出第二个，顶着周围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再次秒速解决。
锅却不如她淡定：【别吃了。这些家伙如此吹捧汝和臭小子，不过是想要把你们推出去抵挡丧尸而已。臭小子也就罢了，人家有真本事，汝可只有被人记恨的份了。喂，汝听到没有啊！】
方茹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又灌下半瓶矿泉水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剩下的食物收了起来。
那边锅在方茹脑子里嚷嚷累了，愤愤地扔下一句【到时候汝被卖了记得找吾数钱。】便没了声音。
这时，一个老婆婆颤颤巍巍地靠了过来，诚惶诚恐地开口：“女英雄……”
“别！您叫我方茹就行。”方茹忙说。啊呸她干了什么啊就成英雄了，“您有什么事？”
老婆婆本就驼背的身躯更加佝偻了，原本应该是十分慈祥的面容此刻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能不能借您的这口锅用一用。我孙子病了，不能喝凉水……”
方茹看向老婆婆走过来的方向，的确发现了一个面容憔悴的小男孩，孤零零地蜷缩在墙角。其他幸存者对这小男孩都是一副嫌弃的神情，能离多远离多远。
“说什么呐你这死老太婆！”不等方茹说话，一家三口里的孩妈蹦了出来，把那老婆婆一脚踹翻，“我们肯留你和你那赖着不肯死的孙子在这儿已经是大恩大德了，谁知道你那孙子什么时候变成丧尸，现在竟然还敢传染我们女英雄，打死你！”
“停！”
方茹过去把老婆婆搀扶起来。孩妈靠过来在她耳边焦急地说：“女英雄你不能碰她，她……”
“我有名有姓，不要给我随便起外号。”方茹冷冷地说道，
孩妈愣了一下，赶紧又把笑脸换上：“是是是，方姑娘，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都听您的。谁让您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呢？我们全家死也报答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啊。您大人大量，别生我的气……”说着又靠近方茹，想要给方茹顺背。
方茹打飞孩妈的手。
“这位大婶，如果您认为只要把别人夸到天花乱坠，然后就能让那人乖乖到丧尸面前去做肉盾的话，我奉劝您还是想点别的招数吧。”方茹挑起一个嘲讽的笑，“我不是什么女英雄，也不会搞爆破，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而已。要做诱饵引开丧尸，反倒是您比较合适。瞧您这一身的膘，比起我丧尸肯定更喜欢你。”
“你……”孩妈这回真愣了。她见方茹刚才一直没说话，还以为方茹和那三个傻小子一样被自己男人的马匹拍昏头了。要知道方茹这个年纪的姑娘小子脸皮都蛮薄的，别人说点好话，就算是心里有些不同意，面上也不会撕破，“女……方姑娘，我这可都是为您好啊，我……”
“谢谢您的为我好。”方茹冷笑道，“为我好，之前为了占车位你们想把我撵下车。为我好，你把我朋友扔到丧尸堆里抢了车跑了。哦对了，您还把其中一个给打昏了。您可真是好心啊，怕丧尸追不上他们吗！您放心，我见过人发病变丧尸的过程，那孩子要真是感染了病毒早变成丧尸了。倒是像您还有您家人这样忘恩负义，把别人推进丧尸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我看才真是不要在这儿呆了！”
噼里啪啦一堆话，说的一家三口目瞪口呆。他们往旁边瞅瞅，错愕地发现其他的幸存者脸上竟然露出了赞同的神情。
要知道这些幸存者们在逃进公园的过程中是见识过这一家三口的嘴脸的。本来能有更多人逃进公园，正是因为这三个家伙死了不少人。只是活下来的人中没有亲戚朋友在那些不幸丧命的人当中，而且这些最终活下来的幸存者们也抱有私心，觉得活人总数越少，跟自己抢夺生存资源的人也越少，所以这一家三口才没有遭到报复。
可方茹不留情面的揭穿让这些幸存者们意识到了他们的本性。是啊，他们连这三男一女都能坑，怎么就不能坑自己呢。这三男一女可救过他们的命，而且他们现在又跟个狗腿似的跪舔，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可见他们不仅忘恩负义，而且还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
——但赞同归赞同，却没有一个人肯站起来，声援方茹的。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愿意把自己赔进去。哪怕明知道这一家三口是白眼狼，知道他们有可能会害到自己，这些幸存者也没有愿意当出头鸟的。
不过即使如此也够一家三口慌神的了。
难，难道，就因为这丫头的一串屁话，他们就要被撵出这儿？
不！外面都是丧尸！他们才不要出去！
孩爸跳了起来：“你……你这丫头片子，我们是为了你好，你竟然反过来诬陷我们！你……你把吃的吐出来！既然你这么瞧不起我们，怎么还吃我们给你的东西！”
【吾开眼界了。竟然有嫌自己陷得不够深，再给自己挖两锄头的。】锅笑道。
方茹也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而对面的孩爸浑然不觉，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掐住了方茹的要害。他们给方茹几人的食物比别人的多，一方面是为了讨好他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其他幸存者嫉恨他们。他们一共才四个人，孤孤单单的，肯定需要自己这一家的帮忙。而他们就可以名义上是力挺他们，实际上则可以利用这四个傻子打丧尸做肉盾了。
如今这丫头竟然敢违抗他们，公然揭他们的老底？就让她知道，敬她她才是个人，不敬她她就是条虫。让她尝尝被群起而攻之的感觉。
但还没等孩爸扬起的嘴角落下，方茹淡淡地问了一句：“这吃的是你们的么？”
“就是。这吃的又不是你们的。”从旁观的幸存者那儿传来窃窃私语。
“什么时候归你们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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