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老狐狸般的角色如果不是你的亲人或者亲人般的长辈,而且恰巧位高权重的话,被他的目光扫过之后的选择就是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然后想方设法躲得远远的或者直接弄死他。
当然,即使是亲人,恐怕也要多上几分小心才好。
“此行应当是没有障碍了。”伊瑞恩一脸的欣慰,“至少不会有一支千人规模的骑兵来骚扰我们的行军,这真是再好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逃出去的应当不足五百人,大火之中实在难以计数。”伊泽也从容的应答,“也许白天的人马也并非全部。”
作为昨晚阻截的主力,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给眼前这只老狐狸什么保证。
因为这种老头记性一般都不错,尤其是对于这种年轻人的“狂言妄语”来说,更是会印象深刻。
伊泽此刻充分展示了什么事东方人的狡猾,在眼前的形势下,任谁也不会拿这种春秋笔法般的描述来压制他。
“那么斩首人数可就不好确定了。”伊瑞恩摩挲着他整齐的络腮胡须,“算一千如何。”
大凡是惊采绝艳的年轻人,多少都会有些诸如骄傲、不服气、情绪化易激动的特征,这并非是坏东西,但是在精于此道的老手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破绽。
“可以。”伊泽淡淡地答应道。
伊瑞恩看向伊泽的眼光开始凝烈起来,如同在心头浇了一瓶**************。
伊泽的眼光瞥向了旁边的弗雷。
伊瑞恩的眼光也转向了弗雷。
一个新晋男爵和一个老牌侯爵一个新晋男爵绝对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无论何时,这两者都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至少在近来千百年的时光中,无论一个男爵拥有多少的力量多大的财富,他得到的礼遇,都绝对比不上一个真正的侯爵。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天平,一个人所要经历的万事万物都要在上面被称量。
弗雷无疑是一颗大号的砝码,这种人在天平上所占的分量,远远不是伊泽可以比得上的。
尤其是,弗雷与伊泽同样年轻。
至于弗雷对于伊泽那有些特殊的态度,也被想不明白的伊瑞恩简单的归类到年轻人的惺惺相惜与对未来手下的拉拢之中。
这注定是他这一生中最错误的一个判断,当然,对眼前的形式,似乎没有多少影响。
伊瑞恩心中那原本平稳如山的天平瞬间就动摇了。
“斩首两千,也算是不小的功绩了。”伊瑞恩继续摩挲着他的胡子,“如果他们是某只精锐的话。”
“无论在西大陆哪一国里,想来都不会多余的战马来配给杂牌的军队。”伊泽捕捉到了伊瑞恩眼中那一闪的犹豫,又看到那份犹豫被毫不犹豫地抛去,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确……”
“而被我军干掉的三千敌军,现在正躺在山中的那片小湖里。”还没等伊瑞恩说出赞同的话语,“可以一一清点。”
伊瑞恩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发现这个年轻人也许不怎么骄傲,但是绝对十分地贪婪。
他不喜欢贪婪的人,因为这世上有超过半数的失败与不幸是由于贪婪而产生的。
就像是草原上游荡的鬣狗,不管是什么东西,他们都想要上去咬上一口。
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一只鬣狗,不知节制地,只是看到他丝毫的退步,便以为自己站住了上风吗,如果不是弗雷手下拥有不逊于自己的骑兵……?
是他气恼的并非那微不足道的战功,而是伊泽这种得志便张狂的态度。
而正在这时,他看到了弗雷微微皱起了眉毛。
一个人的细微之处最难骗人。
伊瑞恩确定自己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东西,钢铁公爵虽然年老,眼神却依旧明晰。
“然而我们没有时间。”想了想,伊瑞恩并没有直接拒绝伊泽的要求。
他需要确定一些东西,不需要太多时间。
“我可以留下一支队伍将他们收敛。”伊泽立刻说道。
伊瑞恩注意到弗雷已经回到那种风轻云淡的姿态了。
“可以。”伊瑞恩点头答应,“我听说过东方有一个规矩,斩杀敌人之后就割下他们的左耳来证明自己的战功。”
“您会看到的。”伊泽说着,转身离开。
“埋葬在山谷中的,有多少敌人?”伊瑞恩向弗雷问道。
“三千,只多不少。”说完,弗雷也微笑着告辞了,似乎打算去追赶先行离开的伊泽。
“真是……”伊瑞恩摩挲着下巴,“这种贪婪,在天平之上,需要多少东西,才能平衡呢。”
……
“你打算留下多少人。”弗雷看向伊泽的眼光幽暗难明。
试图通过不完整的表象去推断事情的全貌绝对是一项有风险的活动,失之毫厘便会差之千里。
伊泽这样的人是不会想不到,战功在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你死得更快。
“一千五百步兵”伊泽直接回答了他的疑问,这种不能隐瞒的事情是不需要隐瞒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意志()
弗雷在听了伊泽的话之后,一双眼睛都短暂地张大了开来。
在这种远离己方领土的荒山野岭布置近半数的兵力,一般都是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在这茫茫的群山之中,就如同树下的蚍蜉一样渺小。
“看来你对这场战争的前景是不怎么看好了。”弗雷不动声色地问道,“伊瑞恩不了解你的过往,从一个片面的角度展开推测,他注定看不到太多东西。”
一个像伊泽这样的年轻人只有在不看好前路的情况下,才会去费尽心思布置什么后手,就如同你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劣行身家清白的官员会在他的床底下开出一条暗道来。
“未雨绸缪而已。”伊泽并不打算吐露太多的东西,“伊瑞恩继承的是西疆的爵位,在他成年之前,他就已经加入军队开始与西疆的敌人们作战了。”
“那是一片荒凉的土地,而越是荒凉的地方越是能出勇猛的战士,西疆的军队中不缺少野蛮人战士,而它的敌人中也不缺少。”
“只是那些不肯归化的野蛮人虽然更加凶猛,却缺少坚固的铠甲和锋锐的兵器,他们主要的获取手段就是从敌人和战友的尸体上继承。”看了一眼伊瑞恩的营帐,“出身西疆公爵,见到我贪婪的眼神,自然而然就会把我当成窥探那接近四千副装备的人了。”伊泽若有若无地看着弗雷的眼睛。
与有些人合作时,要毫无保留展示诚意,但是和弗雷合作,诚意往往不怎么重要。
利益与神秘感更能比一切的誓言条约都来的长久,要知道,这世界上被废弃的誓言比干涸的海洋、烂掉的石头要多得多。
“……”弗雷少有地沉默了,他在思考。
这可不是伊泽原本所在的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即使一个人宅在家中也不会影响他对世界的了解。
在这个时代,信息的传递是缓慢而阻塞的,你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去关心另一个和他隔着近乎半个王国的贵族势力,尤其是当两者几乎不会产生半点交集的时候。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贵族,是不会去操心距离自己领地需要快马一天以上距离的事物。
弗雷是个少有的例外,因为他有野心,有才能,也有实力。
这种人是不愿被距离的假象所束缚,也不会为距离所束缚的。
而伊泽,他自然有才能,野心也应当不小,但是他拥有跨越距离的实力吗?
“一座城池沦为废墟,总有人能够得到其中遗留的宝物。”伊泽若有所示地说道,和弗雷这种人说话,只要你给出只言片语的提示,他自然会做出最合理的推断,而且坚信不疑。
“哦。”弗雷点了点头,“需要我留下一些人马来帮忙吗?陌生的领域之中,还是小心一些最好。”
“精锐的骑兵可不应该消耗在后方。”伊泽毫不犹豫地回绝,“我们的战争还要继续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将半数的部队留在这里。”
“那里有能至少武装三千人的装备,而且能够保存实力,我为什么将不部队留下来呢?”
……
弗雷一定不会相信伊泽所说的话,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不会相信。
聪明人绝对不会简单地相信别人告诉自己的话,而是会用自己的思考去寻找所谓的正确答案,而且或多或少地,他们对于别人告诉自己的那个答案,总是存在些许偏见,这种偏见的倾向性取决于双方的关系。
伊泽觉得弗雷一定会回去胡思乱想上不短的时间,而他也需要时间来选择由哪些部队来留守。
“似乎也不需要如何考虑。”伊泽看着自家的部队,突然感觉有种残念。
其实如果抛开衣甲阵型等条件,伊泽的部队绝对是各支军队中,无他,种族最复杂。
这只三千人的队伍中有原属白水城的寂静丘陵,有凌乱丘陵的山民、矮人,还有伊泽从苏纶地下黑市中买来的野蛮人。
一千个人中会有一千的哈莫雷特,伊泽手下这三千个人中没有一个哈莫雷特,但是却实实在在地有着千百种的想法,每多一个人,就会多出一种想法,想法多了就会有意见,当意见多了,争端也就接踵而至,而有了内部有了争端,你再想去外部取得什么成绩,就会变成十分困难的事情。
矮人和山民更是来自各个部落,如果不是每一次排兵布阵都将两支队伍远远地隔开,伊泽觉得他们互相下起黑手来绝对会比对敌人还要凶残。
有时候伊泽甚至会觉得老子所设想的那种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状态实在是在完美不过,它将一切的争端都解决了。当然,也将一切前进的道路统统截断。
所以伊泽一直以来做的,不是给他们每人分一块地让他们老死不相往来,而是通过自己的意志来将他们拧成一股绳,让一个个的小团体融合成一个大的集团。
这是个痛苦的过程。
统一的衣甲,统一的着装,统一的旗帜,统一的命令。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甚至还想统一他们的语言。
而这种队伍的装配也是必须的,不是哪一个势力都能像斯巴达人一样靠着处于人口劣势的本族精锐部队就镇压各种反抗并且大杀四方。
各个种族的人马必须都参与到这次远征,这是稳定的前提。
寂静丘陵的军队是整支队伍的一个核心,只要他们的力量犹在,其他队伍就不会起太大动荡。
以家庭为单位的野蛮人,只要他们的家眷还安全地生活在伊泽的领地之中,就会成为一支再忠诚不过的力量。
山民门却好纪律不好约束,但是在山地作战之中却是再好用不过的人手。
而只有矮人这个种族之中,才会拥有那种可怕的工匠比例,实际上,每一个矮人都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工匠。
可以将被击打、浸泡过的兵甲修理得焕然一新。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你说假话的时候他信以为真,你终于说些实话,他反而不信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消息()
“我几乎想把我的骑兵也留在这里了,哪怕让他们作为步兵作战。”当弗雷在第二天启程的时候看到伊泽的部队时,他是这样说的,“而如果被伊瑞恩看到你的配置,他绝对会派你去担任先锋的位置。”
一夜之后,伊泽的队伍已然缩水了一半,那些体型夸张的野蛮人和矮人都无声无息地从队伍中消失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上看,留下这样两支队伍都是毫无道理的。
但是只要看到伊泽剩下的部队,弗雷就明白了伊泽的道理。
山民步军和寂静丘陵,这两支军队唯一共同的特性只有一个,尤其擅长在山地等复杂地形作战,而且行动迅速。
弗雷不觉得伊泽有在东方的山野之中奔袭纵横、斩杀百里的本领,上次偷袭东方骑士所用的战术,也仅仅适用于那一次的条件。
东方的山地对于众人来说是陌生的,而陌生的环境之中,一切危险都会被放大,而一切危机都会被隐藏。
而机动性除了有助于进攻,还有利于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自然知道。”伊泽骑在马上的状态有些萎靡,“不过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闲心和胆量来巡视队伍的末尾,所以你还是操心一下你的骑兵比较好。”
“你似乎总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弗雷说着也离开,“不过倒也不是很重要,毕竟,我们是盟友。”他的身影绝尘而去。
“开什么玩笑,整支队伍中谁操心也轮不到你操心,倾尽博尔吉家族数代的财力,通过你的手腕所打造出的全骑兵的队伍。”伊泽吊着一双死鱼眼,打着哈欠,“一旦形势发生不可逆的转变,最容易脱身的,怎么想也不会是山地步兵吧。”
说完,他又伏在马背上,将身体调整成一个舒适的姿态,安心地休息了起来。
疲惫中,他一点点地回想着在那片已经变远至不见的山谷中所做的布置。
……
当伊泽将统领半数军队的权力交给巴瑞思的时候,这个野蛮人的表情是惊讶而慌张的。
“主人,我不明白你的选择。”巴瑞思的第三只翠瞳中流转着异彩,“为何会选择将我留下,您知道……”他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呆滞惶恐。
巴瑞思是一个严谨的人,严谨到即使权力已经摆放到他的眼前,他也会将其视为一个烫手的山芋、或是一个重逾千斤的高冠。
这是源于一种对于自由的本能向往,每一个被囚禁,乃至得知可能被永远奴役的人都会有这种感受,只是表现方式不同而已。
有的通过愈发放纵自己,不加约束地呼吸所谓的“自由的空气”;而有的却约束自己,不让自己陷入“不自由”的境地。
巴瑞思是后者,自从他到达白水城,就主动将族长的身份丢给了伊泽,果断地像是从被火焰炙烤的岩石上跳进清凉的河水中。
“只有最为险恶的环境中才能孕育出最强壮的野蛮人,而最为强壮的野蛮人也往往不好驾驭。”伊泽缓缓说道。
“主人……”巴瑞思张嘴想要辩解。
“我并未怀疑你们的忠诚,如果要一个纯正的野蛮人变节,恐怕比让麻绳穿针眼还困难。”伊泽继续说着,“我也从未将你们当做奴隶,不论在哪支队伍中,也从来都没有让奴隶披甲执锐的先例。”
“我需要你的忠诚,替我镇守这片土地。”伊泽拍了拍巴瑞思的手臂,“野蛮人只有拥有一个强大的统领,才能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从现在起,你就是白水城野蛮人的副族长了。”
“主……大人……”巴瑞思惶恐地单膝跪倒在地上,按照人类的礼仪,“我愿为您流尽最后一滴血。”
“在不久之后,会有其他人到来,也许是敌人,也许是朋友。”伊泽扶起了巴瑞思,“你能带领着族人在戈壁上活下去,自然也可以在这片山林中活下去。”
……
“呵呵,你真地放心那个野蛮人独自统领军队吗?”一阵不太悦耳的沙哑笑声打断了伊泽的回想,“更不用说,那其中的主力,大多是他往日的部族。”
“如果我用人的时候但凡多上几分无益的怀疑。”伊泽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戴着帽子的不速之客,“那么我在清醒的第一天,就会下令把你丢到海里喂鱼。”
“一直以来吃亏的,可是我。”崔斯塔尔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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