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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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拂晓-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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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这个概念,绝对不是士兵和战马的单纯相加,一个武技娴熟的士兵,在没有骑马作战之前,永远也无法体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战当速度变快,自己的剑会变得锋锐,而铠甲会变得脆弱。

    一合之前,跃马纵横,一合之后,血溅尘埃。

    抓不住速度的,会死得很惨。

    幸运的是,伊泽的剑很快,而且更加幸运的是,他的马也很快,当两者结合起来,伊泽突然发现,斩断一个敌人的盔甲,就如同斩破一张纸片一样轻松。

    而躲开对方刺过来的刀枪剑戟,亦不是什么难事,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将束缚住视野的头盔砸了出去,然后心情颇为愉悦地看着一个一脸错愕的东方骑士被砸落下马。

    他用的并非骑兵的战法,而是剑士的战法,迅疾如飞鸟,灵活若游鱼,每一剑都能从最对方最没有防备的地方刺入,每一柄刺向他的剑最终都会刺向不该刺的地方。

    狄克亲眼看到有三支长枪同时杀向伊泽,,还没等他上前救援,却发现马背上已经空空如也。

    没有会在奔跑的战马上飞跃起来,那三个人绝对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三颗头颅带着迷茫的眼神跌落进尘埃中,,转眼被铁蹄淹没。

    在那之后,一直紧缚着身体的板甲也被伊泽直接解开,裹挟着数支射向自己的箭矢,如同一颗炮弹砸进了敌阵中。身上所剩下的,只剩下一身黑色的劲装。

    这样的装束在战场上,自然是引人瞩目的,一个骑士在征战之中抛弃了他的甲胄,和直接抛弃生命相比,似乎只是多出了一两个步骤。

    但是伊泽却活得很好,因为没有一柄剑能快过他的剑,所有想要杀死他的,都被他先一步杀死了。

    甲胄只有在被攻击到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没有被攻击到的时候,只会拖累自身的速度,不是吗?

    以伊泽和弗雷为锋矢,两支队伍如同两根楔子一般,直直地钉入了穆云寒的军势之中,中心的,而被分割在外围的其他几支队伍,也在各自将领的领导下,各自作战,一时之间,联军的崩溃,居然被生生止住了。

    ……

    “失算了啊。”一刀劈飞又一名拦路的西军士兵,穆云寒的眼中闪耀起阴森的光,“军队中的指挥权分散之后,反而不容易彻底击溃吗?”

    “一眼就看出我的破绽,直接挥军冲击过来,蛮夷之中也有擅长兵道之人啊。”他这样想着,以便重新观察起场中的局势来。

    无疑,战局在向着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即使占据了天时和地利,即使抢先出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无法阻止在对方回过神来之后,战局的恶化。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士兵太少了,如果给他五万而非五千骑兵,他有把握将对方全部留在这里。

    但是现在……

    手掌回转间,他的手上便多了一支羽箭,弓弦半开,斜指虚空。

    “如何?”他轻声问道,可是在这充满着兵戈马蹄之声的战场之中,这轻若呢喃的声音,又能传达给谁呢?

    “可。”虚无缥缈之声,从虚空之中传来,如云如烟。

    “那么,就开始吧。”羽箭离弦,划出彩虹般的弧度。

    战场中刹那间回荡起一股激越之声。

    伴随着这声音,本来被伊泽与弗雷所阻挡、压迫的环阵,开始发生了某种变化。

    所谓的如臂使指,大概指的就是这种境界吧。

    然而这还不够,第一箭尚在空中,穆云寒的手又够向了自己的箭囊,摸出箭来。

    不是一支,而是三支。

    一支被送上弓弦,另外两只悬在腰上。

    箭在弦上,向何处发?

    “我看到了。”战场依旧喧嚣,他身上的意境却似乎变得如古寺般幽静起来,看向无物之处的眼神空洞而诡异,“去吧。”

    第一箭当先出手,在空中划出异常美妙的弧线。

    然后,几乎连喘息的间断都不愿浪费,他又接连射出了第二箭,第三箭。

    每一箭都是朝半空随意而发,每一箭都不带丝毫杀气,每一箭都透着一种虚无缥缈,每一箭都悄无声息。

    似乎这三箭本来就不是为了杀人而射出,而是郊游之时随性而发。

    谁会去注意这样的箭矢呢?

    ……

    在前一秒的时候,伊瑞恩的心情还是无比地畅快地,任谁在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将一场狼狈地遇袭变成东征圣战之中的第一场胜利的时候,他的心情都不会太差。

    但是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绘制着钢铁双剑的家族旗帜突兀地掉落下来,无疑,这在剧烈的交战之中,是实实在在的凶兆。

    但是伊瑞恩已经没有心情去关注军心的问题了。

    因为他发现了让他更加恐惧的东西,恐惧到没有半分多余的力气去关心战局。

    一支毫不起眼的箭,从绳索断裂之处,径直向他而来。

    箭矢不快,却硬生生地分让他生出了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之感。

    明明轻飘空中,却似万钧山峦倾覆,沉重之感几乎让他失去拔剑或是闪躲的力气。

    那种感觉,就像是

    ……

    “先有了我被射中的结果,再有了射出那一箭的原因。”

    伊泽的眼睛因为疼痛眯起,一股钻心的疼痛之后,是驱散不开的麻痹感,现在,他已经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右臂了,一支羽箭镶嵌其上,血,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流出。

    那柄短暂跟随伊泽的长剑在于羽箭全力冲撞之后,只剩下了半截,而这半截的代价,却只让羽箭从自己的喉咙转向了自己的右肩。

    “那群方士也出手了啊,只是不知是经天宗的,还是数命宗的方士。”伊泽努力地将自己右肩上的那支箭划过的轨迹与前世的记忆联系起来。

    他反手绕过自己的后背,摸到了箭头后,运起蛮力,生生地将箭矢扯了出来,然后不出所料,看到了箭杆上锋锐若狼牙的倒钩。

    一旦被狼牙箭射中,要么就让它完全通过,要么就要做好丢掉一大块肉的准备。

    箭尾上刻着一个汉字。

    “穆。”

    “早晚有一天,这是要还给你的。”伊泽笑着将带着血的箭悬在腰间,“即使你不知道,被射中的,是我……”

    在三位将领中箭,军队混乱的那段短时间之内,穆云寒已经率领着骑军穿插而出。

    伊瑞恩的黄金境侍从为他拦下了那箭,但是麾下却由于旗帜掉落而短暂混乱。

    伊泽中箭后,他手下的人马自主地停止了冲锋。

    最惨的是一位拦在穆云寒去路上的侯爵,一声不吭就圆睁着双眼捂着喉咙跌下马去。

    区区三箭,居然影响了整个战局。

第一百三十章 星术() 
穆云寒没有任何理由理由将手下的骠骑消耗在一场无意义的战斗中,所以他走得比谁都快。

    伊泽和弗雷也没有用手下的生命来为自己换取荣耀的想法,所以他们追得比谁都稳。而其他有这个想法的,却没有单独追击的实力或者勇气。

    而当伊泽看到穆云寒带着手下骑兵一股脑钻进了树林,他就更是没有半点追进去的打算了。

    “可惜。”伊泽有点遗憾地摇摇头,“如果队伍中有法师或是术士,完全可以将这整片树林用火焰包裹起来。”

    “你似乎很确定里面有埋伏。”弗雷也很理智地停下了队伍。

    “只有傻瓜和阴谋家才会带着骑兵往林子里窜。”

    而伊泽很确定那个埋伏自己一行人的并不是傻瓜,当然,似乎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故布疑阵也说不定。”弗雷说着,却是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开始命令部队扎起营地来,激战之后,再请强迫部队行军,无论如何都显得不是太人道。

    “这世界上大多数的诈术,其实都是为了那些普通人或是自作聪明的人设下的。”伊泽笑了起来,“很少有人在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设陷阱之前,会考虑该设三层还是两层。”

    “你似乎很清楚这些伎俩。”

    “因为我坑过不少人。”伊泽没有丝毫遮掩的想法,“如同你一样。”

    ……

    丛林深处,在层层幽木掩映之间,居然有一片开阔之处,立着一座营地。

    “敌军没有追上来,在远离森林的地方扎起了营地。”一个斥候回报到。

    “蛮夷之中,果然也是有聪明人的,是我大意了。只是可惜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下次再想突袭,恐怕是难了。”穆云寒虽是这样说着,言语之间却没有任何沮丧之气,翻身下马,“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静,好好休整,天亮前出发。”

    “诺。”斥候说着,转身便前往森林的边缘。

    “多亏先生助我三箭,不然今日恐怕就要陷在蛮子的阵势里出不来了。”穆云寒朝另一边抱了抱拳。

    军营之中,居然不只有营帐、岗楼,还有一小座木头搭建的台子,两层高的木台,几乎高过许多树木。

    上面纹饰着金色的纹路,一层层,一缕缕,如同天地之间的规律。

    “忠君之命而已。”台上传来声音,如烟缥缈,竟与战场上那幻觉般的声音分毫不差,“那三箭也唯有借将军之手才能射出,也只有将军才能承担命运的重量。”只是若细听,却仍能听出声音深处那种苍白。

    “比平日里拉弓稍稍沉重些许而已。”穆云寒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着手臂,“如果靠着就能改变一场战争的局势,再重上十倍也无妨。”

    “……”道人久久不语,半响以微不可查的声音自语道,“只希望将军未来不要怨我。”

    牵扯命运的线,迟早会被命运织成的网纠缠,牵扯得越多,纠缠得越紧,命术越为高深,受到的反噬越大。

    只是改变命运的美妙,和被缠绕的窒息,孰轻孰重呢。

    数命宗号称执掌命数,最终能善终的,又有几人呢?

    这样想着,一股难言的疲惫突然席卷了他的全身。

    “施术过度吗?”他呐呐道,“容我休息一夜吧。”对着穆云寒说完,他就走下了高台。

    临近帐篷之前,他看了一眼天空,“今夜无月。”

    “月黑风高杀人夜,可惜,今天我可没打算杀人。”穆云寒听见,毫不在意地走进了属于自己的营帐。

    ……

    上古的终章,黄昏之战,剧烈的战斗改变了地貌,强烈的波动之下,无数的士兵化为粉末,史书记载,当时整个大陆超过半数的军队,所有的精锐军队都加入了那场讨伐黄昏的战役,却无一人生还。

    而黄昏之龙陨落时常人难以想象的炸裂甚至移动了大陆,破碎了星界和虚空的壁障,在这里,星空倒影的命运会变得清晰,而源于虚空的魔力会变得强大而混乱。

    任何法术在这里都能获得数倍乃至十数倍的威力,只是在施展之前,施法者就可能因为那巨大的不稳定性而被法术反噬自身。西大陆联军之中法师与术士缺席,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在千百年的时光之中,东方历代的天才们却将这个问题完美地克服了。

    以符文、结印等方法,降低魔力的波动,加强对魔力规律的研究,以更好地控制它。

    在不知多少代的努力之后,一种被命名为方术的手段,就此诞生。完美使用的方术,甚至不会激发一丝的法术波动,自然不会受到混乱魔力的反噬。

    而方术中的一支,更是将方术的研究与对命运的研究联系在一起。

    他们成功了,通过使用方术符文进行演算,他们甚至可以号称掌握了命运,这种掌握与西大陆那种对命运长河朦朦胧胧的窥视相比,就像是钻石之与河水一般的比较。

    他们甚至可以操纵它,通过术法的方式改变它的流向,使它流向自己的想要它抵达的方向。

    人们将它从方术中分离出来,称为星术。

    被诅咒的术法。

    魔力的反噬能够被克服,但是命运的反噬,又有谁能够阻挡呢。

    ……

    当弗雷见到伊瑞恩活得好好的,只是因为惊吓而摔下马受了些瘀伤的时候,他充分地表现出了如何带着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对于一个同僚该如何地嘘寒问暖,只恨不得射出那一箭的人立刻受天打五雷横死当场,即使他对这个人没有哪怕半点的敬畏之心。

    而在走出伊瑞恩的营帐之后,他的脸上又立刻地挂上了浓浓的遗憾之情。

    “可惜。”他毫不掩饰的说道,“虽然猜到他没死,但是亲眼看见他还活着,还是有那么点遗憾。”

    “你又不是第一天看透我。”他笑得也同样古怪,看着天空的眼色也有几分古怪。

    他回过头,便看见伊泽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你这种人若是不能扬名立业,那么这世上便没有几个人能够成名了。”

    “活着很累,但是想要活的精彩,就不能太轻松。”他看着天空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至少在这里,是得不到清闲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火() 
一阵如芒在背的感觉将穆云寒从半梦半醒之中陡然唤醒。这位骁勇的将军一个起身,身上鳞甲在幽暗的烛火下闪起寒光,紧握在手中的剑,瞬间出鞘。

    然而营帐之中什么也没有,连一只敢于吱声的老鼠都没有。

    “将军,出了什么事?”在外把守的侍卫提着剑走进营帐,那突兀的剑鸣让他们着实吃了一惊。

    “无事,噩梦而已”穆云寒摇摇头,可是头脑中却没有半点噩梦的印象。

    两名侍卫的眼神有点惊疑,是什么样的噩梦才能让这位为战而生的将领惊醒呢。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大约子时。”侍卫回答道。

    “下去吧。”他说着摆摆手,只是在营帐被撩开的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了一丝明亮的火光。

    无月的昏暗夜晚,自然需要火把来照明,不然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门帘被放下,营帐之中又只余下昏暗的烛火。

    穆云寒突然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

    ……

    一个人能不能得到清净,很多时候其实取决于他自己。

    整个世界的安宁都平息不了一颗被充斥着烈火的躁动的心,而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无疑是极好的燃料。

    如果不烧毁一些什么东西将这股火焰释放出去,这股火焰迟早会将它的拥有者毁灭。

    不过好在伊泽的眼前就有着一堆再好不过的燃料,足够将他心中的火焰宣泄出去。

    穆云寒的营地。

    寻找这件营地并不算多么困难,伊泽对于这片土地的熟悉远胜于他在旁人眼中所表现的那样。

    所以在绕过一座小山,窥视到那林中的一缕火光的时候,他便率领着部队悄悄地向着那处所在移动过去。

    他麾下山民军队的强大在这一刻才开始展现,对于这些自幼便开始捕猎为生的山中子民来说,眼下的事情与在山中追猎没有多少区别。

    “我不与你争功。”弗雷则很爽快地摊开双手,表示他对于这份功绩没有多少觊觎之心,而将部队收拢在稍远的位置。

    即使是天上只有微弱至极的星光,伊泽也能感受到弗雷那张俊脸上那若有若无的欠揍笑容。

    先入场的不一定能够赢得最大的那份功绩,而后入场的却绝对可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更何况弗雷很清楚眼前这位新晋男爵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决断,以及他带着什么样的准备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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