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一切还无人知晓,只有伊泽能通过前世流传的只言片语推测出支离破碎的真相。但是他却不能告诉别人,如果现在有人拿着鲜明的证据走进监察厅,那么肯定会被直接冠上诽谤罪的罪名。
阳光是纯粹的,没有污点的,这就是弗雷。
但是只要伊泽知道这束阳光也有阴暗之处,也足够了。
来自盗贼的情报早在两天之前就被摆放了伊泽的案头,这些王城的老鼠也许实力不济,但是一旦王城之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往往瞒不过他们在窄巷里、下水道中竖起的耳朵。他们足够多疑,足够阴暗,足够险恶,所以他们的情报足够详尽而充满了不负责任的恶意揣测。
当然,这些情报大多是杂乱而又未经整理的,大量错误乃至于荒谬的消息混杂其中给伊泽带来了不小的工作量,凌乱的就像是一个蹩脚的情报官员经手,看得出莱尔对这份工作不是那么的满意。
也正是这种满含着恶意和不负责任的态度,才让伊泽得以分辨出了影杀会最可能的藏身之地——弗雷的宅邸之中。
擅闯一个贵族的宅邸,无疑是一项重罪,哪怕最终被证实是为了正义的目标,那些带着白色假发的法官也不会有半点留情。
更何况伊泽即将闯入的是金色阳光弗雷的宅邸。
如果将苏纶王国中,伊泽不愿意交锋的人物列出一份名单,那么这位金色阳光绝对会位列其中。
至少在此刻,他是多么耀眼啊。
不过幸运的是这位侯爵今天已经恰巧去赴约了一场宴会,伊泽所要对付的,只是躲入他宅邸中的一队影杀会杀手而已。
或者在一段时间后的官方版本中,会是一群潜入贵族宅邸图谋不轨的杀手。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的奇妙,有时候居然会因为谎言而显得光明美好。
他在精巧的庭院之中移动着,他的动作很熟练,在建筑反复、花圃茂盛的庭院之中更是如鱼得水,他从草地走过,就像是一只猫一样轻灵,踩出浅浅的痕迹。
即使是主人不在,府邸中的佣人们也在用心地打理着,这给伊泽的潜入添了一些小麻烦。
在这里行走还有个好处,不用担心会出现无处不在的陷阱,这让那些辛劳的佣人只是成为一个小小的,可以绕过而不被惊动的麻烦。
阳光毕竟是阳光,即使被掺上了杂色,但是只要他一日被人称为阳光,那么他就要受到这个称号的束缚,就像他收到这个称号的祝福。
金色阳光普照的庭院中是不应该充斥着陷阱的,至少,不会在花园、走廊等可以轻易到达的地方布置上陷阱。
“不会在人数最多的佣人区,也不会是在经常有人进出的庭院和大厅,只要神经正常,也不会让一群疯子离自己太近。”伊泽的脑海中勾勒着可能的路线,毕竟,他得到的情报只是简简单单的“弗雷宅邸肉类订购量长期超过消耗量”“在五个月之前的月蚀之日,侯爵府中为了迎接客人,似乎进行了一场小规模的庆典”“午夜的守夜人似乎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总而言之,毫不负责的情报。
但是偶然发生的太多的话,就一定会指向某种必然,而真相也往往被掩埋在被称为细节的碎叶之下。
伊泽计算着时间,向着仓库的方向走去。
……
伊泽的留下了足迹,他的鞋底沾染上的红色泥土虽然微小,但是仍瞒不住梅菲斯特的眼睛,这位巡逻骑士有着野兽般的目力和直觉。
“梅菲斯特先生,嫌犯进入这座府邸了吗?”德夏看着眼前这一面高高的围墙,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并不是因为要搜查贵族而紧张,而是因为和偶像一起相处的那种兴奋而引起的颤抖,就像一个三流侦探突然发现自己的搭档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样。
“确实。”梅菲斯特抬头辨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金色阳光,弗雷。”
“是弗雷大人!”德夏立刻肃然起敬,也许平民对于贵族有一种天然的隔阂感,但是弗雷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他就像是阳光,公平的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我们要从正门拜访吗?”
“不,我们就从这里过去。”梅菲斯特看着院墙,“我有种感觉,对方就像是故意引我们前来一样。”
……
“这瓶二十年的葡萄酒就是否不合您的胃口,阁下?”杰娜将一瓶葡萄酒斟入剔透的玻璃杯中,“您似乎有些走神了。”她此刻一身大红宫廷裙装,鲜艳如火。
“就葡萄酒而言,我更喜欢新酒。”金发的男子回过神来,“另外,叫我弗雷就好。”
“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那种欢快的味道,终将一去不回。”
第八十二章 黯淡的影子()
一个有理智的贵族当然不会将一批杀手大大咧咧地摆放在家中,至少,但是有时候为了某种目的,却又不得不这样做。
弗雷需要一批可以随时听候派遣的尖兵,于是他便这样做了。
希瑞克的走狗们也许足够强横,足够凶残,但是他们却普遍缺乏智慧与长远的眼光,这一点上,他们所侍奉的神灵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诡计多端的人绝对不希望自己有一群诡计多端的手下。因此,弗雷有信心用自己那精妙的手腕来慑服他们,收买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所用,成为一柄朝外的利刃。
他的计划本事万无一失的,因为那群杀手确实被他牢牢地束缚住,尽管在很多时候他们会不听命令擅自行动,但是直到数分钟之前为止,他们都没有给这位金色的阳光身上带来半点的损失。反而给他带来了可观的收益,三个子爵和一个伯爵的财产以及一半的土地。这些财富让他的底牌更加充裕起来,使用起贵族的手段也更加志得意满而随心所欲。
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却不是那么平静,以至于他手中的红酒甚至微微飞溅了出来。
他腰间悬挂的一个金色的小铃铛突然震荡起来。
“叮当叮当叮当。”清脆悦耳如同泉水击打山石。
“真是一个精致的饰品。”旁边的贵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可是它为什么突然发出响声呢。”
“也许是今天的阳光不错。”弗雷迅速收敛了眼中的惊异,夹着水晶杯的手指也平稳起来,“不是吗?”
“如同您的光彩一样。”
不得不说,一个人如果肯于如此真诚地去赞美他人,那么一定会有一个好前程。
不过可惜的是,他所奉承的这位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所以这位男爵的努力几乎如同打了水漂。
“哦。”弗雷心不在焉地应答着,“我突然想起有一点急事。”他说着将酒杯放在一旁,向着主办者的方向走去。
“我想我不得不暂时离开一会儿了。”他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让人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恶感来。
“那可真是遗憾啊。”举办宴会的是一位萨尔敏萨出身的老伯爵,但是如果究其原因,还是史蒂文表示了希望能宴请弗雷的愿望,“好多少女可是在朝您看呢,侯爵大人。”显然,他以为这位洁身自好的侯爵是为了躲避那群莺莺燕燕,这种烦恼从弗雷十六岁时就开始产生了。
“不,是真的有事情。”弗雷郑重的解释道,“感谢您的款待。”他说着,走向了自己的马车,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为什么布置在“那里”的警报会被触发。
王城如同一个漩涡,所有在其中行船的,都要警惕黑暗中的手,因为一不小心,它就会将你拖进深不见底的所在。
弗雷将这句话铭记在心。
……
伊泽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就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在不为常人所见的空间中如同琴弦崩断。
“正确的位置。”他在心中默想着,然后伸手推开那张被虚掩着的仓库的门,然后飞速地退开。
有三只毒箭和两把飞刀从门后射出,飞刀钉在了地上,毒箭射向了半空。
“果然在这里啊。”伊泽看着那扇打开的门,“这个疯子的信徒们,还是那么不喜欢陷阱啊。”他能够分辨出那是靠人力发出的攻击。
希瑞克的信徒们以传播纷争和谋杀为己任,他们中大多就职刺客,但也有那么一小部分就职幻术师。
刺客专精刺杀之道,几乎不会使用陷阱(他们认为那是盗贼的伎俩,虽然在游戏中刺客都是由盗贼转职),而幻术师……在剑之年以前,伊泽估计自己应该见不到这种人数稀少的职业。
“我说,疯子的信徒们,你们真是很弱呢,就像你们侍奉的神灵一样。”看着门后毫无动静,伊泽果断地开启了嘲讽模式,“躲在仓库里的小老鼠,这个称号怎么样。”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的眼中却还是一片冷静。
言语只是一种武器而已,如果被它扰乱自己的内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伊泽感受到身后空气中那不规律的波动,立刻向前扑去。
一柄漆黑的匕首在他的身后浮现出来,然后是一个黯淡的影子,可以看出,这个杀手在之前明显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以至于他只穿着一身清凉的亚麻料衣服,脚上也只穿着一双草鞋,他的脸上带着冷笑,仿佛在说,不过如此。
伊泽在落地后,立刻向着左侧一个闪身,躲过了另一柄从空气中浮现出来的短剑。
“原来是一个黑铁境的小家伙。”那个亚麻衣的杀手立刻分辨出了伊泽的实力,“你可知道自己走错了地方。”
又一枝箭自上而下,从伊泽的耳边划过,带走了他的一缕头发。
“你说谁是老鼠!”看起来放箭的这位应该更在意伊泽的话语。
“解决他,到有另外两股气息在朝这里赶来。”仓库的屋顶上传来另一个带着威严的声音。
“探子吗?”亚麻衣说着,身体渐渐隐没在空气中。
“杀掉就好了。”拿短剑的那位在伊泽不注意时,已经消失了身影。
伊泽的身形略显慌张,向着墙边跑去,“希瑞克的牧师,躲在什么地方”他心中暗暗想到。
那个牧师绝对是这群杀手的核心,而且在一个地区之中,一般只会有一个希瑞克的牧师,阴谋之神的每一个牧师的诞生,都伴随着藏在酒里的阴谋,隐在眼神里的杀意和淬在匕首上的毒药,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上为了得到力量而不计代价愿意侍奉希瑞克的太多,希瑞克的牧师甚至可能因为这种选拔方式绝迹。
那名持着短弩的刺客在屋顶上瞄准着,他手中的弩箭已经重新上好,这一次,他不会再射偏了。
即使对方正在移动,但是周边可没有供人藏身的地方。
他的嘴角扯开了一丝狞笑右手食指搭在弩机上,瞄准目标,三点一线。
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
伊泽的身形陡然化作了一阵风,向着他的方向袭来。
疾风步。
第八十三章 交汇()
持弩刺客的反应很快,来不及捕捉伊泽的身影,便凭着直觉立刻扣下弩机,然后将整张短弩投掷了出去,也不去看结果如何,单脚一踏,整个身子就向后飞去,在半空中右手就摸上了腰间装着匕首的皮套。
然后他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灵巧,像一个被掀翻的乌龟跌落在地面上,然后他脑海中感受到的,才是贯穿骨髓的剧痛。
他的双腿已经被从脚踝上方齐齐削断,还没等他将疼痛喊出口,他的喉咙就已经被刻上了血痕,涌出的血液,淹没了他的最后一丝声响。
还没等他的身子完全倒下,伊泽已经抓起了他的肩膀,一股扭力由腰部延伸至手腕,将他和那个杀手瞬间调换了位置。
伊泽的上方立刻传来箭矢透过皮甲进入血肉的声响。
这群希瑞克的信徒是真正的恶徒,他们的心目中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误伤友军这种事情,甚至不存在友军这一个概念,所以他们的箭矢来得快且密集。
最激烈的交锋是不允许存在杂念的,因为每一丝杂念都会拖累你的速度,甚至影响整个战局,那些在沙场中浴血的士兵,当金锣敲响时,甚至会忘记他们之前在干什么。
他们已经把所有除了战斗本能的东西抛诸脑外,所以才能带着喘息声听着收兵的命令。
希瑞克的信徒们除了制造杀戮、传播混乱之外别无他念。
所以他们是整个大陆上最让人恐惧、最令人厌恶的杀手。
好在伊泽足够了解这些家伙,他了解这些杀手那温热的血液只是一种假象,对着他们挥出的剑不需要半分迟疑。
他也有办法对付他们,因为……他的名字曾经比这些杀手更加令人生畏。
莹莹之火,如何与皓月争辉。
伊泽摸到了那个装着匕首的皮套,轻轻一甩,便刺中了一个杀手的躯干。
“下次隐身时,记得留神飘落的叶子。”伊泽翻身从另一边跳跃下去,他看到那名杀手的嘴唇已经乌黑……独家调配的见血封喉的毒药,是很少有人能够在死亡之前配出解药的,这个杀手虽然苟延残喘,但是已经与死亡无异。
伊泽单手撑住地面,如同黑猫一般优雅,他看到一个骑士和一个治安官的身影。
风吹过流淌着的血液,让空气中染上了一种淡淡的血腥味,这无疑是最好的道标。
“束手就擒吧!”德夏就像是看到了香肠的猎犬一般,向着伊泽冲了过来,反而是梅菲斯特持剑站立在原地,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
“有罪的可不是我。”伊泽此刻蒙着面,头发也已经被他在马车上通过一些小手段改变了颜色,“而且,我们见过吗,治安官先生。”伊泽将腰部后仰,间不容发地从德夏攻击的空隙之中滑过。
然后是金属相撞的声音。
德夏的单手剑被一柄漆黑的匕首死死地架住,任凭他如何用力,也不能前进分毫。
“这就是后续的部队?”着亚麻衣的刺客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地嘲笑,“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治安官现在也敢这么大胆了。”
德夏的脸颊已经涨红,但是却还是奈何不了希瑞克的杀手。
然后,这个年轻气盛的治安官就被一记膝撞大的弯下了腰。
可是也只是到此为止了,因为他看到了德夏身后那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巡逻骑士。
“雪狼梅菲斯特!”他惊叫了一声,两只不安分的眼睛立刻为他的主人寻找起退路,整个身子在说话时便踩着鬼魅的步子向后移动。
然后他就被一记快而狠的肘子击碎了半边脸颊。
梅菲斯特看了看白色罩袍上的血迹,“我现在是一个巡逻骑士,仅此而已。”
“你…对我们…出手,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杀手试图倚着墙壁直起身子,含糊不清地说道,被击碎了脸之后,他也只能说出这种场面话了。
躲闪至一旁的伊泽竖起了耳朵,他仿佛听到了空气中有一个声音在咒骂道:“蠢货。”
然后就有七支弩箭从不同的角度向着那位刺客射去,在七支毒箭之后又跟着另外七支。
然而在一位黄金初阶的巡逻骑士身上,这种手段也只能说是仅此而已。
梅菲斯特仅仅是翻转手腕,那十四支弩箭便被他左手的那柄双手重剑斩落。
伊泽默默地退向一旁,现在可不是与梅菲斯特交涉的好时候。
也许这位骑士会一时因为影杀会而被吸引住目光,但是一旦他的双手空闲出来,私闯宅邸可就是一项重罪了。
而这位骑士的时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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