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的。”
方丽简直气急,她当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总归是亲戚,姐夫出了这样的事儿,不安慰不说,这才半天的功夫,就算计起姐姐的家当来。
孙氏被方丽这话说得脸上臊得慌,忙反驳道,“你少在这儿胡说!我是来跟琳姐儿商量这事的,再说了,之前在白河镇,不就是琳姐儿出钱租的铺子吗?怎么到了青阳就不成了,谁知道赶上这会儿段南山他就出事了啊,要不是为了琳姐儿以后着想,我还嫌晦气呢!”孙氏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啐了一口,“哼,这铺子要是开成了,琳姐儿跟皓哥儿后半辈子不就有了着落,就是段南山真给官府砍了脑袋,也不用担心!”
她是有底气的,整个家里头,就她女儿嫁的好,姑爷得了太守的青就能平步青云,孙氏这腰杆子硬挺得很。
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太过分,沈媛媛不敢抬头看方琳那阴沉的脸色,只得拉扯了一下孙氏的衣袖,“您快别说了……”
“我说什么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要我说这山民就没一个好的,当初琳姐儿怎么就瞎了眼,竟然看上这样的人……”
孙氏话还未说完,就瞧见有什么东西迎面飞来,她慌忙去躲避,幸好闪得快,没被砸着,听见咣当一声,定睛一看,地上正躺着一个碎裂的空花盆。
她似是没想到,怔愣了一瞬,嗷嗷地指着方琳的鼻子开骂,“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玩意!这是要我的命啊,得亏我躲开了,这要是没躲开,指不定伤成什么样呢,老娘好心好意来劝说你,你竟然恩将仇报,也忒不是东西了些,活该嫁了个山民,现在可好,要守寡了!”
那话里头字字句句,都十分坚信段南山不会活下来,可不是么,孙氏都听说了,段南山这回惹上的,可是京城里头的大官,人家有权有势的,能饶得了他!
石蕊一向同方琳感情好,听了这话着实是忍不住了,“我说大伯娘,你这话也太缺德了,表姐夫现在还好端端地,你就咒他死,你就不怕他从牢里头出来找你算账!”
孙氏哆嗦了一下,随即又变得趾高气昂,“不可能,石头昨晚上还说呢,太守大人说管不了这事,他一个小小的山民,又没钱没关系,想出来,难!”她是不敢骂石蕊的,再怎么说石蕊也是石磊的妹妹,这个女婿可不能得罪。
沈媛媛实在是没脸再在这儿呆下去,她歉意地看了方琳一眼,试图把孙氏拉走,谁知道孙氏竟然骂完了这一通,竟还赖着不肯走,非要方琳应下她买铺子的事。
“舅母可全都是为你着想,你要是做了寡妇,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还不如早早为自己谋算的好。”
大抵是怒极了,方琳听到这里反倒笑出声来,她眼睛似充了血一般红着,紧盯着孙氏道:“大舅母可是做过寡妇?要不然怎么知道这日子不好过呢?”
“呸!你这是咒我呢!”孙氏破口大骂,“我跟你说,要是你应了我这事,咱们还好说,要不,就连这亲戚也甭做了!”
这泼妇姿态看得石蕊和方丽是目瞪口呆,尤其是方丽,她知道孙氏这人爱贪小便宜了些,可大家是共患难过的,又有一层亲戚情分在,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石蕊则更直接,“大伯娘这是脑子进水了?”
不止是她们不解,就是沈媛媛也想不明白,娘亲虽说小心思多,但并不是二婶娘不顾脸面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方琳倒是没心思想这些,她冷了脸,“但愿他日大舅母还记得今日这些话。”
孙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怎么这么多人都站在这儿,老二媳妇,我说你一大早跑到不见人影,平安刚刚还寻你呢,说是浆糊快用完了,让你再熬上些。”
来得正是李氏,石蕊唤了她一声,却又不想立刻走,便转移话题道,“娘,你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为着南山的事。”李氏笑了一声,转而看向方琳,“怎么着,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吱一声,当我们都是死人啊。”
方琳本以为她跟孙氏一样,是来找事的,听到这话不由一愣,一时间没言语。
李氏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见方琳傻愣在原地,叹了口气,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方琳手里头,“你二舅跟我是粗人,家底薄,拢共也没攒下多少钱,这是这些年我攒下的一些银子,不过里头大多平安跟蕊姐儿孝敬的,其实也没多少,你先拿着,我听人家说官府那边得疏通疏通,不然在牢里头连顿好饭也吃不上,要是实在不够,咱们再想想办法。”
捏着那薄薄的几张银票,方琳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第115章 曙光()
孙氏为谋财而来,李氏却是送钱给她,两相对比之下,别说是方琳,就是在场的其他人,也陡然生出份感慨来。
沈媛媛听到李氏那一番话,腾地一下就脸红了,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无奈地看了一眼孙氏,却见她满脸都是怒容,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李氏正劝着方琳把银子收下,孙氏那边就开骂了。
“老二媳妇你什么意思?跑这来寒碜我了是不是?就你那几个破钱能干什么,我劝你还是收回去,别到时候打了水漂,哭都没地哭!”
孙氏一向觉着,自己这个长房媳妇在家里头才是做主的人,事事便存了与二房争风头的意思,她琢磨着向方琳借钱买铺子,可偏偏这时候老二媳妇给她送钱来,这不是明摆着打自己的脸,说她落井下石吗?
李氏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是个吃素的,立刻便回骂回去,“老娘自己个儿的银子,我爱怎么使就怎么使,难不成大嫂管了自家屋里头的事儿还不够,还想管到弟弟弟妹身上不成,你也不怕吃得太急噎着了!”
石蕊在关键时候总是跟婆婆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庄户人家的姑娘可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冷着脸道,“伯娘也未免太过分了些。琳表姐,我跟平安手里头还有点儿积蓄,你要是真需要银子,且跟我们说。”
孙氏万万没想到二房的人真大方,冷哼了两声便不再说话。
其实就连沈二山也没有想到,一向抠抠索索的妻子竟然会主动提出给方琳送银子,后来还是石蕊从李氏嘴里套出来她的真实想法。
“经了这么些事,我也算是想通了,人这一辈子啊,最重要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琳姐儿跟南山的感情咱也看在眼里,再说他们俩口子上回借钱给咱救平安,咱总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银子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不如在该用的时候用了,反正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
别说众人诧异,就是沈平安也没想到,刚夸了他娘几句,没成想就听到李氏悄声道,“我送了银子没什么,蕊姐儿傻乎乎地跟着也要送,咱也没说不给,可你们还年轻,总要为将来打算的。”
沈平安哭笑不得,连忙推说自己心里头有底,让她莫要担心。
早上那场闹剧过后,方琳将皓哥儿托给方丽照看,然后拿着一大串钥匙去了东南角挂锁的库房。
试了好些把钥匙,才终于将库房的门打开。到底是经年未曾住人,即便是打扫过,这里也弥漫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方琳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才细细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看得出这里原本就是段家的库房,空无一物的箱笼和木架子可以明显看出这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了,离门口最近的几个箱笼里放着些纸笔书册,还有破旧的衣衫以及其他杂物。
其实,段家是有书房的,方琳之所以选择先从库房找起是因为她觉得,像孟庆余那样的人,是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的,段家的书房想必他早就找过了,现在只期望出入账册没有落在他手里,否则事情就难办了。
虽说只有几个箱笼,可里头的东西着实不少,方琳蹲下身子,仔细在那堆书册中翻找。
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志怪小说、风月话本,甚至还有《齐民要术》这样的农书和《茶经》这样的典籍,方琳暗道段衍之不愧是当过官的人,光看着涉猎范围之广,就令人咋舌。
奈何她来来回回翻找了好些遍,别说段家的出入账册,连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见着。
方琳有些泄气,可一想到段南山还在牢里头,便又再度埋头苦干了起来,将那些书册全部翻开,看夹层里有没有其他东西,还真别说,她竟然在一个话本里头找到了段衍之他娘楚氏,也就是段南山他祖母的嫁妆单子。
好些方琳都认不得是什么东西,但光看着上头金啊玉啊的,就知道是值钱玩意,她小心翼翼地将嫁妆单子折好藏进袖子里,暗暗想着这东西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但是忙碌了一天下来,除了这份嫁妆单子,方琳一无所获。
且说青阳县衙大牢里头,段南山的情况并不好,他仗着身体底子强,受了那杖刑,虽说有衙役们放水,可要说没受伤那是不可能的,石磊倒是送了药进来,可他一个人也没法子给伤处伤药,夏天天气闷热,何况是密不透风的大牢,段南山起初还只是觉得人有些晕晕乎乎,可这才一天过去,浑身便发起高热,昏倒在牢里头,负责给他送饭的衙役误以为他畏罪自杀,差点没吓个半死。
这桩事儿石磊知道了,却是不敢跟方琳说的,只得悄悄请了郎中去牢里头给段南山看病。
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压根没有想到,暗地里盯着青阳县衙大牢的人可不少,那郎中前脚刚进去,就有人把消息报了回去。
何武捋了捋胡须,笑道,“这可真是连老天爷都帮我们,周奇,你找人去衙门打点打点,让人好好照顾照顾那姓段的小子。”他特意咬重了照顾二字的话音,得到吩咐的周奇自然心领神会。
此时正洋洋得意的他们,还不知道大难即将临头。
而另一边,青阳城内一间普通的客栈房间内,决明将段南山生病之事禀报给了景泽,后者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半晌才抬眼道,“这件事暂且不管,他同自家夫人鹣鲽情深,听说才喜获麟儿,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京中查探的如何?泰山那边可有消息?”
“京城里的线人说,没查出孟尚书与凌大将军有什么瓜葛,倒是皇……夫人那边的洛水飞鸽传书,说是朝臣们已经起了疑心。”决明说话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但眼底还是泄露出一丝焦急,“公子,咱们已经在这里逗留了两个多月,此事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
景泽沉默了半晌,道,“给陈康平传个信儿,叫他把段家这事弄清楚,孟庆余和何武这两人,不要留了,你将暗卫查出来的二人贪赃枉法的证据给他一份,路我倒是给铺好了,就是不知道段家那位小娘子能不能找到证据,救她相公出来了。”
说罢这话,景泽摸了摸腰间的香囊,离家太久,他也有些想念自家娘子呢。
陈太守的房间夜里进了人,差点没被吓个半死,这是后话且不提。
梧桐巷段家宅子,方琳拿着那份嫁妆单子去找李叔,她思来想去,给她传信的那人无非是想要找到段家当年的资产清单,按照当年的刑罚,段衍之的家产是要全部充公的,可这些东西并没有落入国库,那么只要查出现如今那些东西在哪里,就能揭穿孟庆余当年的阴谋,不仅还段衍之一个清白,南山也能尽快回家。
可现如今的问题就在于,无论是首饰玉器,还是金银珠宝,上头都没刻着段衍之的名字,这些东西也并非独一无二,怎么就能证明那是从段家流出去的呢。
知道段南山被关之事,李叔心里头也着急,但因为先前的事儿,他们已经同方琳两口子生分起来,再加上小玉如今还是不肯说话见人,便没想着过去碍人眼,可他没过去,方琳倒是过来了。
其实方琳找李叔,无非是因为他同段衍之最熟悉,也许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李叔大字不识一个,对于那一长串的嫁妆是根本弄不明白的,想了半晌才道,“衍之倒是提起过家里头有些外边寻不到的东西,像是什么名家的字画、前朝的古玩,可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那些画叫什么名儿,我是一个都没记住。”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方琳虽然不懂这些古玩字画的收藏,可也明白,没人能画出一模一样的两幅画,这就跟即便是同一个人也绣不出一模一样的荷包是一个道理。
段家祖母出身书香门第,家底殷实,除了那些贵重玩意儿,陪嫁中字画这样的风雅之物也不在少数。
方琳拿着那份嫁妆单子一条一条的往过看,前朝书法大家张久韶《春庭月小记》的字帖、孤鹤先生的《松山晚照图》……她将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全部都摘录了出来,等到做完这些事已经是日暮时分,肚子饿得咕咕叫唤。
正巧方丽来喊她吃饭,方琳忙了一整天,别说做饭了,就是皓哥儿也只喂了两回奶就交给方丽和石蕊轮流照看。
方琳在库房里待了一上午,弄得灰头土脸,之后又忙着抄录嫁妆单子,根本没时间梳洗,汗从额头上流下来,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狼狈。
方丽以为她是没心思梳洗,叹了口气安慰道,“我知道你心焦姐夫在牢里头受苦,但你也得先顾着自己,别没把他救出来,你自己又累病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许是因为看见了一丝希望,方琳也难得地露出一个笑脸,“走吧,我去前头院子打盆水,洗把脸咱们就吃饭。”
可还没走到前院,就又听到了孙氏哭天抢地的争吵声。
第116章 出事()
方琳皱了皱眉,脚步一顿,大舅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闹了那一通还嫌不够,这晚上也不想让人安生么。
虽说这么想着,她却没打算过去,孙氏这人撒起泼来一点道理也不讲,之前还会做做掩饰,打从知道石磊跟太守大人交好之后,腰杆子也硬挺了,别说方琳这样的小辈,就是沈老太太有时候也使唤不动她。
方丽也听见了声响,怕她影响心情,故作欢快道,“你还不快点洗脸,皓哥儿一整日没见你,怕是这会儿在屋里头耐不住呢,我娘一个人可看不住他跟钰哥儿俩人。”
想到甜甜糯糯的儿子,方琳思绪回转,动作迅速地洗了脸,笑道:“走吧,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我还真有点饿了呢。”
方丽以为姐姐是在安慰她,没想到方琳说的是真的,吃了满满一大碗饭,喝了一盅汤,这还不算,就连方丽原本给钰哥儿当零嘴的点心也被她吃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之后,方琳抱着儿子逗弄他,小家伙儿玩了一整天,这会儿精神有些萎靡,揉着眼睛似是想要睡觉。
“尿过了吗?”方琳抬头问方丽,孩子哄睡着之前得让他先尿了,否则床铺肯定得遭殃。
“半晌午的时候就饿得嗷嗷叫唤,我给他弄了点羊奶煮着喝了,刚才才尿过,你哄着睡吧。”钰哥儿比这个小表弟大了整整一岁,方丽对照看孩子这件事再熟悉不过。
别看小家伙儿似是困极,可方琳哄了半晌,那黑黝黝的眼睛还是睁着,一点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方琳知道,这是因为儿子几乎一整天都没见到她,心里头害怕自己不要他,所以非得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在才安心,她长叹了一口气,但愿这些事儿早点结束。
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着,石蕊就过来了,正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