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确触动了段南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却将刘济元的衣裳拽得更紧,若是不知道便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如果不能替父亲洗刷冤屈,他简直枉为人子。
刘济元本以为段南山被他说动,却没想到这人简直愣到家了,非要追着他不放,逼他把幕后主谋说出来,他……他哪有那个胆子啊,更何况,他说的话也不全都是真的,他这里长的位子怎么来的,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却再清楚不过,如果把人供出来,别说这样的好日子,恐怕有没有命在还两说呢。
当然,刘济元作为那三个证人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个,而且能混到如今的模样,定然是有些小聪明的。
第106章 暖心()
当然,刘济元这样的小聪明是干不成大事的,所以他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而是在那件事的风声过后,继续安安分分地待在青阳县,最多也就是谋了个里长的位子作威作福罢了。
他见段南山似乎是蒙住了,立刻打了个哈哈道,“那就是这,我先回了,有什么事你再来找我。”
段南山一时间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刘济元晃晃荡荡站起身,骂骂咧咧喊小二扶着他离开了醉仙居。
刘济元确实不是个玩意,可他说的话段南山却无法反驳,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不能不在乎方琳和刚刚出生没多久的皓哥儿,到底该怎么办……
梧桐巷家中,方琳已经将皓哥儿哄睡着了,她拿着针线,坐在床前却无心缝补,时不时地抬头朝窗口张望,心里却隐隐浮现出一抹担忧,已经这个时辰了,段南山还未归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有心换了衣服出去寻找,却又不放心将皓哥儿一个人丢在家里,担心他万一醒来找不到自己会哭闹。
她披上衣裳,在院外头点了一盏灯,这样段南山远远瞧见,就知道家中有人在等他。
段南山的确是看见了那盏灯,离开醉仙居的时候,他几乎喝光了剩下那一坛子酒,幸而他酒量尚算不错,只是脚步有些虚浮,此刻他正站在屋檐下,望着那氤氲的烛火怔怔地出了会儿神,他在犹豫,今天的事到底要不要同方琳讲。
于理,他答应过媳妇往后有什么事都不瞒她,可于情,他实在不想让她去忧心这些事。
段南山进屋的时候,方琳还没有睡着,枕头上放着一双新做的虎头鞋,大抵是因为绣图案的时候太过心不在焉,针脚显得凌乱了些。
淡淡地酒气涌入鼻翼,方琳皱眉,一抬头就看见段南山微醺的面庞,她汲着鞋子走到他身畔,“你这是喝酒去了?平安他们今儿都回来挺早的,你跟谁一道去的?也不知道先回来说一声,饿不饿,我给你留了饭?”
方琳话音刚落,段南山被凳子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她连忙去扶,“你这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等着,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她脚步还未迈开,却被段南山一把扯住,身子由于惯性,直直地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温热的鼻息夹杂着浓烈的酒味让方琳心头一颤,她想回头去看,却被男人猛地一把抱住无法动弹。
方琳推了推他的手,“你到底怎么了?”
“我……”想说的话恰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只能收紧了胳膊,感受着方琳身上的味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想必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段南山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方琳贪凉,此刻只穿了一件小衣,与男人肌肤相触地地方也不自觉地燥热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段南山狠狠地吻住了。
夫妻俩不是没有过唇舌交缠的时候,可自打她怀孕之后,段南山便克制很,即便是想得狠了,也都一个人默默地解决,生了皓哥儿之后,她晚上还得照顾这个小家伙,两人就没有再亲热的时候,此刻方琳只觉得呼吸困难,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段南山吻得很舒服,似乎所有的烦心事儿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眼前这个人,他将方琳抱得紧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感觉到怀里柔软地身子扭着发出抗议,段南山怕弄痛了她,稍稍松懈一些。
方琳被他吻得浑身都软了下来,脸庞跟着了火似得烧的通红,段南山嘴里绵软醇香的酒味传递到她的口中,让她整个人晕晕乎乎。
不知过了多久,方琳的唇瓣都已被吻得肿了起来,段南山才放过了她。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因为站立不稳双手紧紧地搂着段南山的脖子,几乎是又羞涩又气愤地低声抱怨,“你这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皓哥儿还在呢,也不怕把他吵醒了。”
段南山右手仍旧揽着她的腰不放,左手来回地抚摸着方琳的后背替她顺气,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道,“那个刘济元就是刘富贵,他说当年是受人指使,所以才会陷害我爹。”
方琳闻言也沉默了下来,她知道这件事一直就是鲠在段南山喉咙口的一根刺,如果不拔出来,只能让他难受。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她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人子,为人媳的,替爹翻案也是理所应当的。”
段南山心头一热,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琳,伸手将她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接着轻轻抚了抚她红肿的双唇,然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方琳不解,以她对段南山的了解,她的相公绝对不是那种愿意忍气吞声的人,“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
段南山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低声道,“刘济元说,幕后指使那人在京城当官,有权有势,我怕……我怕他们伤害你和儿子。”
方琳低下头,握住段南山的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觉得,我跟儿子会成为你的负累?”
“怎么会!”段南山想也没想立刻反驳,“我是担心,咱们平头老百姓,哪斗得过这些人。”如果说以前在山里头,段南山还能凭着手上的弓箭和拳头说话的话,那么现如今生活在这里,他焉能不懂得蛮力无法解决一切的道理。
方琳笑了笑,“莫担心,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了你,无论咱们往后遇着怎样的难事,都跟你一起扛着,至于皓哥儿,我早先跟妹妹已经商量过这事了,之前买那些铺面也是为了这个,不是跟你说了么,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是条后路。”
此时段南山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他半搂着方琳,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夫妻俩沉默着不说话,却又离得如此之近,肌肤紧贴着,暧昧的气氛在房间中流转,方琳的头靠在段南山结实的胸膛上,双手不自觉地捏着自己衣衫的下摆。大抵是因为还奶着孩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地奶香味,让段南山忍不住心醉神迷,天知道,他已经大半年没有开荤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相公的想法,方琳转过身,一双小手轻轻地解着段南山的衣衫,她刚抽掉腰带,还未再动作,就被段南山给拦住了,“这不行,你身子还没好,郎中不是说……”
方琳掩住他的嘴,脸上浮上一抹红,“我……我身子早好了,郎中不是说葵水过了就能……就能那个了么,我知道你……你忍得辛苦,我……我……”她从来没说过如此羞人的话儿,一时间竟然语不成句,干脆直接抓住段南山的一只手,伸到自己后背,扯开了那堪堪系住的小衣带子。
望着那大片的雪白肌肤,段南山脑海中浮现出的念头竟然是,媳妇果然是胖些好看。紧接着,错愕与感动在心底缓缓交汇,他知晓若不是为了安慰自己,方琳是决计不会这么主动的,媳妇都这样说了,他要是再继续忍下去那就是真傻了。
只见高大的男人一把将怀中的女人打横抱起,温柔地放到床上,灼热的目光近乎贪婪地划过方琳的每一寸肌肤,把她看得羞愤难耐,脸颊通红,恨不能用手掩住脸庞。
男人的衣衫早已半解,方琳目光正对着段南山的胸膛,她一时间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然后变成一片空白,突然,她伸出双手环住男人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扯,两具躯体就这么挨得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
方琳闭上眼睛,她不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陪在段南山身边,谁叫他是自己的相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人呢。
段南山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在她耳畔温柔地承诺道,“你放心,我会轻点的。”
帷帐被放了下来,拔步床轻轻摇摆,桌上烛火明灭,摇床之中的婴儿在睡梦中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一夜,方琳睡得格外的沉,半夜皓哥儿尿了床,哇哇地哭着,也没能将她吵醒。
段南山看了眼媳妇恬淡的睡脸,然后手忙脚乱给儿子换尿布,又将他哄睡着,这才倚着床头再度陷入了沉思。
方琳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揉了揉酸痛的腰肢,目光落在空落落地摇床中一愣,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大概是谁把皓哥儿抱出去了吧。她一边穿衣裳一边想着昨晚的事儿,想着想着脸又再度红了起来,睡到这个时辰才起,怕是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他们昨晚干了什么事吧。
别看方琳表面上是个想得开的,可实际上骨子里有些小害羞,尽管她只有在段南山面前才会表现出来。她羞窘了片刻,干脆破罐破摔地想,知道了就知道了,反正他们是正经地两口子,没偷没抢的,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
但即使是这样自我开解,遇上方丽那揶揄地目光,她还是忍不住低下头躲避。
第107章 李叔来访()
打听了许久的事儿有了着落,段南山便不急着出门了,他知道昨儿夜里累着了媳妇,一大早就起来亲自下厨做饭。
其实在庄户人家,这做饭洗衣都是女人家的事,除了这些,平日里还得下地干活。段南山疼媳妇,一点也不愿让她吃苦受累,可偏偏方琳是个闲不住的,该干的一点也没少干,段南山也只有在她早上起不来的时候才会提前准备好饭菜。
他的手艺比起方琳来,饭菜的味道只能算尚能入口,端来最后一碟菜,他洗了手,对方丽道,“没你姐弄得好,将就吃吧,来,把皓哥儿给我。”
方丽倒也不推辞,将怀里的孩子交到他手上,然后招呼院子里的石蕊进来吃饭。
前一阵儿七夕佳节,石蕊两口子可忙坏了,不过也没枉费了这些时日的辛苦,她和沈平安两个人不仅赚的盆满钵满,就是先前从方琳这儿借走的银子,也全都还上了。钰哥儿到了学走路的时候,石蕊这几日在家中闲着,时不时地就过来串串门子,恰巧方丽帮着照顾皓哥儿,自己的儿子就叫她抱出去玩。
钰哥儿被抱着进来,他手里还拿着吃剩下的半块糕点,小嘴边全都是碎屑,方琳笑着给他擦了脸,对石蕊道说,“瞧你晒得脸都红了,还不快去洗洗,今儿是南山做的饭,味道不咋地,你可别嫌弃。”
对于方琳的这种说法,段南山不可置否,反倒是石蕊冲他眨了眨眼睛,闷笑着洗手去了。
段南山露出一个无奈地表情,石蕊这丫头原先在他们家做工时还有些腼腆,没想到如今嫁了人,倒是变得古灵精怪起来。
但到底,几个人这顿饭也没吃成,他们刚坐下来,沈耀祖就从前院过来,说是有人找段南山。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的方琳忍不住发笑,她以为这孩子是饿了,忙道,“你南山哥有事就叫他忙去,你饿了的话就坐下来一块吃吧。”
沈耀祖摇了摇头,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湛亮地看着她,“琳表姐,我觉着……我觉着来找南山哥的那人,瞅着像是有福哥他爹,只是他身上穿的衣裳好得很,人也看着没以前那么老态,我没敢认。”
李叔?方琳愣了一下,她知道李叔一家也住在青阳城,可打从上次李有福游说南山不成,之后两家人就没什么来往了,她还问过段南山几回,可相公说叫她不要放在心上,她忙着照顾孩子,也还真就没再去管这事。
方琳思忖着,自打知道了李叔将爹娘的事儿瞒了这么多年,南山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儿,心底里定然是有了芥蒂,只不过碍于李叔一家对自己多年的照顾,没有说出来罢了。而李叔那边也不知是何缘故,竟然也再没来找过他们,这个时候上门也不知到底有什么事情?
任凭方琳如何猜测,也想不到李叔他们的来意,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段南山没有领着人去书房,而是直接将他们领进了他们吃饭的堂屋。
李叔是同李婶一起来的,桌上的菜还没动,方琳见状忙站起身,许是见了陌生人,她怀里的皓哥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她歉意地看了眼李婶,然后轻声细语地哄着孩子。
方丽抱着钰哥儿,领着石蕊和沈耀祖两人离开了,在经过她身侧的时候,还低声提醒了一句,“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莫要心软。”
方琳拍着儿子后背的手蓦地一顿,难道李叔上门是有事相求?还是说丽姐儿看出了些什么?
不过还没待她想明白,就听到李婶惊喜地呀了一声,“这就是南山的儿子吧,小家伙长得真白净,瞧着眼睛眉毛,多漂亮,跟他爹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起了名字没有?叫什么啊?”
李婶说着就凑近了来看,见孩子哭得满脸都是泪珠儿,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擦,皓哥儿哭得正兴起,被李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歇了声响,只顾默默地流眼泪。
方琳拿着随身携带的手绢儿给他擦了擦脸,笑着对李婶道,“这小家伙儿,娇气着呢,名儿是南山给起的,早先说要识文断字,还真派上了用场,单名一个‘皓’字,取自皓月当空,南山的意思,就是希望这孩子将来能清清白白做人。”
“皓哥儿啊……”李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那兴奋的光芒逐渐沉寂了下来,脸上还勉强挂着笑意,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小家伙儿的眉心,呢喃道,“是这么一说呢。”
再怎么说方琳同段南山才是最亲密的人,往昔她感激李叔李婶对南山的照顾,所以对着两位长辈都很敬重,可如今南山同他们有了芥蒂,方琳自然不会说翻脸就翻脸,但却也无法强装出以前那种亲密之感,转而问道,“怎么不见有福来?”
提起不省心的幺子,李婶叹了口气,“他跟着请来的师傅学武呢,也不知道他爹心里头是咋想的,有福这孩子都十六了,学武又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来,还不如早早说个媳妇成家生娃娃才是正经。”
山民娶妻不易,当初为了给大儿子娶亲,可把李婶给急坏了,如今轮到小儿子,她又怎么能不操心呢。
方琳很是理解她的想法,但是她看了一眼李婶身上衣服的料子,笑了笑没接话。
李叔他们在山里头过了那么多年,即便能攒下不少积蓄,也决计不会有如今这样的富贵,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样的穿戴,这样的光鲜亮丽,是否是原本应该是属于段南山的,可是她没有问,因为方琳知道,她能想到的,段南山不会想不到,既然他没有计较,自己也不需要将这些放在心上。
李婶还在絮絮叨叨,方琳哄了哄儿子,目光落在段南山脸上,虽然他已经竭力隐藏,可方琳仍是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所以直接开口道,“李叔李婶,你们这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啊?哦。”李叔不知在想什么,被她这么一喊,突然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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