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是猎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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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是猎户-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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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琳将它们盛到盘子里,估摸着段南山快回来了,便开始烙饼子,她动作熟练,两碗谷堆堆的黄面,再掺上一碗碗精细的白面,兑了水之后,轻而易举地就搓揉到了一起,等到和好面之后,她这才将面团从盆里拿了出来,从中间切了一半,拎起擀面杖蹭蹭几下便将其擀成了面盆大小,指头薄厚的面饼。

    若是段南山在这儿,定能认出方琳这是要烙锅盔。

    干透了的花椒叶轻轻一揉便成了碎沫子,这还是方琳年前特意晒得,就为着摊煎饼烙锅盔和蒸馍馍的时候能派上用场,她在面饼上先刷了一层油,这才将花椒叶沫子洒在上头,盐、辣椒面,等到彻底抹均匀了,方琳又快速地将面饼打了个对折又对折,重新揉成一团再擀开,这样一来,放进去的佐料便散落在面饼的每一处。

    方琳寻思着,过几日要种地,忙起来肯定是顾不上做饭的,锅盔有滋有味的,比窝窝头要强得多,到时候就着腌好的笋子,就不怕饿着自家相公了,自家也能轻省些,好腾出手来一同干活。

    家里除了惯用的菜籽油,还有一大罐是年前那批肉里挑了些白花花的肥肉炼出来的,方琳挖了些将锅底抹了一遍,省得烙饼的时候粘了锅,待到灶下的火旺了些,锅也滋滋地冒着油气,她这才将案板上的面饼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烙锅盔火不宜太旺,否则外头烧着了,里头还是生的,她一边控制着火势,一边琢磨着段南山莫不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要不怎么就买个酒,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人是经不住念叨的,她刚起身将锅里的面饼翻了一面继续烤,就听到外头有了动静,灶下暂时用不着添火,她瞧了眼便出了厨房。

    段南山卸下肩上的背篓,就听到方琳唤他,“怎么去了这么久?在山下碰着熟人了?”

    “哦,是,碰着二舅母了。”段南山似乎很是疲倦,他揉了揉眉心,转移话题道,“你做什么呢?”

    “去挖了些野菜,正烙锅盔呢。难得啊,二舅母惯会躲懒,往年是能不下地就不下地,说是喜欢在家里张罗吃食,她能心甘情愿去地里干活,我可不信。”现下正是春耕的时节,方琳闻言便以为李氏是下地干活去了,笑着随口说了句,便弯下腰将背篓中的酒坛抱了出来,见段南山脸上表情不对,放下手里的东西抚了抚他的额头,“皱着眉作甚,可是二舅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她就是掐尖要强,嘴皮子利些,没什么坏心眼。”

    何止是不中听的话,李氏劈头盖脸得说了一通,把他骂得可谓是狗血淋头,段南山犹豫了一下,“我……我知道,不会同她计较的。”这话是真心,别说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同妇道人家一般见识,沈家出了这事,李氏只不过是在气头上,他更不会往心里去,可这事媳妇迟早会知道,瞒着不是个办法。

    方琳见他情绪仍是低沉,心底不由纳闷,相公心胸再开阔的一个人,到底二舅母说了什么话,能叫他变成这样,她想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不对啊,舅舅家在小河沟那一块没地,你是在哪儿碰见二舅母的?”

    段南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八成是瞒不住了,索性决定兜了底算了,“媳妇,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但是你千万别着急也别上火,你得答应我,等吃完饭心情好些了,咱再商量怎么解决这事。”

    见他紧张兮兮地,方琳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事啊,瞧你如临大敌那样子,难不成天塌了?”

    可这一顿饭到底没吃成,厨房的糊味传来,还是段南山去把锅盔拿了出来,炒的扫帚菜已经凉透了,两个人都没心情吃饭,方琳呆呆愣愣地坐在炕边,半晌才开口道,“大前天的事,为什么二舅母不差人来跟我说一声?”

    “说是敏姐儿不让,她自己闯得祸自己承担。”段南山叹了口气,“你好歹吃一点吧,饿着肚子也想不出法子来。”

    方琳苦笑,“能有什么法子,连郎中都说平安这条腿算是废了,我就是再想法子,能叫老天爷把他的腿还回来不成?罢了,咱们先吃饭,吃完了把家里的银钱都收拾出来,平安现下还吃着药,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等吃完饭,你跟我去舅舅家一趟。”

    “成,我去拿钱,你也别愣着了,锅盔糊了,我把烤着了的地方刮了刮,应该不苦,菜都端到桌子上了,你赶紧吃吧。”段南山把筷子递给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日子总归要过的,该咱们担着的咱就担着,可也别不顾着自己的身子。”

    混混沌沌地脑袋因着段南山这句话涌进了一丝清明,方琳勉强笑了笑,是啊,有什么槛过不了呢,敏姐儿闯祸,是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没教好,二舅母要打要罚,自己一力承当便是了。

    只可惜李氏既不打她也不罚她,见了面也只是嚎着嗓子大哭,“我就知道不是个省心得,如儿生她的时候就是难产,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结果伤了根本,没几年还是去了。琳姐儿一手把她拉扯大,结果被她累得出了家门,咱们好心收留她,大哥还带着她做生意,结果呢!丧门星!我的儿啊,平安可是我们家的独子,这下可怎么办!四里八乡的,谁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瘸子!我们二房怕是从此就要绝了后啊!这个天杀的,连她舅舅的血脉都不放过,顶顶是个天煞孤星的命哦,克亲克友的……”

    沈二山蹲在院子里,这个脾气火爆的糙实汉子一言不发,一边是自己的亲儿子,一边是自己的亲外甥女,怪罪的话说不出口,可要说不恼不气是不可能的。

    方琳单听李氏话里的意思,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了,她悄悄扯了扯沈媛媛的衣衫,“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事情其实再简单不过,个个地方都有地头蛇,沈大山往昔摆地摊碰着了那些街上的混子,也是随手给几个铜板作孝敬,开店亦是一样,这几日摊子生意忙,店里的装修也即将进入尾声,沈大山便全都嘱托给了方敏看着,结果那些混子跑到店里来敲竹杠,小丫头不懂这门门道道,捂着钱口袋死活不愿意拔一根毛出来,结果就把这些地头蛇们得罪了个彻底。混子打定主意要教训教训方敏,不凑巧的是沈平安正好去店里帮忙,两人晚上一道回家的时候给人截住,那些人莫不是好勇斗狠的,方敏是个不肯低头的,又跟那些人闹了起来,沈平安护着她,被打得浑身是伤,左腿也被一棍子打断,那些人怕闹出人命,跑了,方敏这才把沈平安送到镇上的医馆,可到底是断了腿,再治也徒劳无功。

    段南山昨日只说了个大概,而此刻听沈媛媛说得这般仔细清楚,方琳小脸煞白,一时间有点儿站不稳,她知晓妹妹刁蛮任性,在家里亦是野惯了,谁都不往心里去,可从未曾想过有一天她会闯出这样的祸来。

    她嘴唇嗡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段南山扶住她,问道,“敏姐儿现下在哪儿?”

    “堂哥伤还没好,在镇上医馆住着呢,敏表妹在照顾他,我爹也在那儿。”沈媛媛亦是满脸忧色,为了开这个店,她把自己的嫁妆全当了,就是她爹也拿了不少银子出来,要是这事真就这么黄了,恐怕就更难说了。

    到底是年岁大些,方琳很快便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她推开段南山的手,走到李氏面前,跪下来磕了个头,“二舅母,我代敏姐儿向你赔个不是,是我没有教好她,平安表弟看病治伤花了多少银钱,都由我们来出,以后他娶妻生子,照应不过来的,我们都会添补一二。”

    李氏已经嚎得嗓子都快哑了,她嫁进沈家这么多年,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这孩子虽然爱说笑,瞧着也不稳重,但干活从来不叫苦喊累,又对她极为孝顺,结果就因为个小妮子,被人打成了瘸子,叫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她这一整日一整日的睡不着,方丽那口子一瘸一拐的模样在她眼前这么晃啊晃,她实在没法子接受自己的孩子变成那样,他才十八岁,连个媳妇都没娶上!

    沈二山叹气,“琳姐儿,你起来。这事跟你没关系,平安他当哥的,要是真瞧着敏姐儿受欺负不管,我也不能轻饶了他去。现在这样子,谁都不想,可已经这样了,也没法子。你起来吧,舅舅不怪你。”

    “儿子都要瘸了!要瘸了!沈二山,平安也是你儿子!你这当爹的有没有为他想过,他这样,以后地里的活计做不了,该怎么办?咱们能养着他,可以后咱们老了,没了,他怎么办!你摸着良心想一想,我有没有对不起你外甥女的地方,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害我儿子!”李氏闻言大恸,哭得欲罢不能。

第43章 心思() 
沈平安是次子,他的出生既没有沈光宗那般让人期待,亦不如幼子沈耀祖得到的宠爱多,但沈家并不似方家那般人丁兴旺,沈家老两口不是偏心的长辈,对于这个嘴巴讨巧,经常哄他们开心的孙儿也是放在心上的,尤其是沈老太太,沈平安每日晚间都会陪她说会儿话,这一天两天没回来,瞒也瞒不住,更遑论李氏拿哭天抢地地一番诉说,老太太一下子没过来,眼睛一翻晕过去了,躺在病床上也是着急上火的。

    她这一病倒,家里就全乱了套,沈二山和沈光宗叔侄俩在床前侍疾,偶尔有那不方便的事儿,孙氏也帮着搭把手,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儿都是她料理,沈如意年岁小,跟前又离不得人,李氏没法子,白天带着她去镇上照顾儿子,晚上再回来,留着沈大山在那边照看一二。

    因着家里出了事,妯娌俩这回倒是没争谁干得活多了少了,而是齐心协力,就是孙氏也跟着叹气,只有成了婚的人才晓得,这兄弟兴旺了,不管是家里头还是嫁出去的闺女,都没人敢欺负,沈平安这回遭了这么大的罪,怕是连带着如意以后也不好说亲事呢。

    堂屋的灯还亮着,沈媛媛领着方琳两口子去瞧老太太,她神色并不好,看着有些疲倦,却睁着眼睛不肯睡,也不肯喝药。孙氏在一旁劝了两句,老太太跟没听见似的。

    方琳进屋也没吭声,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老太太素来疼她们是没娘的孩子,亦经常叮嘱舅舅照料她们,可到头来敏姐儿惹出这样的祸事,她一时间觉得自己没有丝毫颜面说话。

    段南山知道她心里头不好受,可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好劝慰,只得压低了声音道,“药已经凉了,再喝药效就不大好了,你去热热吧。”

    方琳有点儿恍神,她在想这事是不是全都是自己的责任,都是自己太惯着方敏了,不然她怎么会不知道外头的厉害,结果累了沈平安,听到自家相公的话这才回过神,目光落到那没了热气的药碗上,“大舅母,我去热一下药。”

    她端着药碗又走了神,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得摔了一跤,还是扶着门槛才幸免于难,只可惜碗里的药全撒了。

    屋子里没人说话,沈媛媛快步走到她跟前,低声道,“药锅和炉子都在厨房呢,抓回来的药在柜子里放着,你重新煎一副,三碗水煎成一碗。”

    方琳捏紧了碗沿,终于开口道,“媛表妹,谢谢你。”

    沈媛媛轻轻笑了笑,“琳姐姐,别难过了,你忘了上回我你劝我的话,苦尽甘来,倒霉事儿过去了,总会有好事情的,放心吧,我瞧二哥的心情还不错,他不会怪敏姐儿的。”

    也不知方琳到底听没听进去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去了厨房煎药。

    这边厢,段南山见媳妇出了门,起身走到老太太炕前,“姥娘,大舅母,二舅母,二舅,表弟这事是敏姐儿不对,我们也认,我知道让你们原谅她不是件容易事,也没想着你们能消气,若是能行,哪怕我替表弟受这样的苦都成,有什么火气你们尽管冲着我撒,琳儿她心思深,想的多,有什么宁可憋在心里头也不愿意说,我知道她是觉得这事都怪她没把敏姐儿教好,可事情已然这样了,我们也只能尽力补偿,二舅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和琳儿能办到的,一定会想办法做到。”

    李氏闻言一愣,整个人瞬间从萎靡不振变得有精神起来,“你说真的?”

    “真的。”段南山点头,他就怕媳妇钻牛角尖里出不来,生生把这事的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李氏看了沈二山一眼,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听到沈老太太咳嗽了两声,挣扎着要起身,她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一下子烟消云散,再度萎顿了起来。

    孙氏和沈媛媛忙扶着她坐起来,又将两个枕头叠起来让她靠着,沈老太太喘匀了气,这才道,“你是个好孩子,琳姐儿跟了你,我也就放心了。平安这事,不能全赖敏姐儿,明知道她脾性不好不通俗务,还把她一个人留在铺子里头处理事务,这是你大舅的疏忽,得罪了人却没想着跟长辈说一声,这才是她的错,她这脾气也确实该改改了,平安这孩子,心性好,看不得敏姐儿受欺负,可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遇着那地痞流氓,服个软又有什么,年轻气盛是好事,可掂不清自己有多少份量才是他遭这祸事的根本,唉……这教训是有些重了。”

    “好孩子,别傻站着了,你坐吧,姥娘心里头是有气,可姥娘分得清楚是非,这事啊,说到底,得怪那群伤天害理的混子,若是街上没了这些人,不就没这些事了,即便是敏姐儿当时给了钱,可这有一就有二,这些人是喂不饱的,你明儿跟你二舅去镇上报官,咱们绝不能姑息了这群人。”沈老太太活得日子久了,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至于敏姐儿,我心里头有了计较,等到平安伤好了,你跟你媳妇把她领走吧,这事一时半会儿老婆子也受不了,就别让她在跟前碍眼了。”

    沈老太太最后这句话说得有点重,惊得刚进屋的方琳差点没端稳手中的药碗,她快步走到沈老太太跟前,“姥娘,您是不是不想认我们了?”她没了娘,又离了方家,沈家是她们姐妹几个唯一的亲人,老太太的话似乎一股大力,要将她原本绷得紧紧的心弦拉断。

    “傻丫头,说得这是什么话,你打小懂事,我只是想叫你把敏姐儿领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她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的。”沈老太太主动拿过她手里的药碗,将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好了,别围在这儿,都散了吧,老婆子要睡了。”

    众人听到她这样说,便都起身,孙氏道,“琳姐儿,你跟姑爷就睡在原先你住的那屋子吧,这两天没人住,兴许落了尘,我叫媛媛给你们拿个扫炕笤帚,你们自己扫扫。”

    方琳点头,刚才坐了一屋子的人都出来了,唯沈二山夫妇俩留在里头,她有心想再同他们说些什么,便没有离开,就站在屋外头等着。段南山握住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便替她搓了搓。

    屋里的声音渐渐大了些,是李氏在说话,“娘,刚刚琳姐儿夫婿起了话头,你为什么不让我提?”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今儿不让你说这话,不是我不疼平安,他是我孙子,我怎么不往心上放,可咱们家不做那挟恩图报的事,他是当哥哥的,护着妹妹是他的本分,即便敏姐儿愿意嫁,你也不计较她闯的这祸,可日子长了,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又把这事翻出来,以你的心性,敏姐儿的心性,不闹个底朝天才怪。”

    “那平安怎么办?他今年可都十八了,也不知是谁把他伤了腿的事给传了出去,前一阵儿还说要相看的几户人家都递了话来,说不合适,这不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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