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的小鱼,都是给肥虫子毒翻了的,倒也没有多大威胁。瞧见我这小腿上全部都是细密的伤口,肥虫子那小东西也是有些愤怒,感觉自己丢了面子,直接从我胸口飞出,朝着那黑乎乎的河渠里俯冲下去,准备将那河里面的食人鱼给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我跌落河渠里面,一身腥臭,然而右手抓着那早已死去的毛猴子,左手还死死掐着那不断挣扎的婴尸,让它逃脱不得。
“潘多拉魔猴!”
“印尼怨咒婴尸!”
掌柜的手下也有不少识货的人,很快便认出了我手上的这两样鬼物,我将那大半个脑袋都扣烂的毛猴儿恶狠狠地摔在地上,抬头看那个喊出声来的眼镜男,说你认识?
眼镜男望着地上那黏糊糊的猴尸,咽着口水说道:“潘多拉魔猴是西方的叫法,也叫厄运魔猴,它是西班牙人第一次深入柬埔寨的时候,对于这种从地底出现,带来杀戮、疾病和战争的猴子的称呼,认为它是魔鬼的象征。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它的身影,最近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红色高棉康克由负责的琼邑克灭绝中心,当红色高棉屠杀了超过百万的本国同胞之后,这魔猴在怨气积聚的万人坑中出现,当时南洋降头师联盟契努卡和萨库朗还为此争夺不休——潘多拉魔猴有着超卓的力量和敏捷度,而且能够融入植物之中,收敛气息,天生的丛林杀手;它暴戾无比,但是一旦被人收服,却是最好的帮手,服服帖帖……”
这长相斯文的眼镜男侃侃而谈,完了之后,又不确定地说道:“它的体貌特征大体符合潘多拉魔猴的记载,但是这一头好像有些弱……”
掌柜的在旁边笑,也不多解释,只是跟我说道:“刚才太急,忘了跟你介绍,李伟,今年集训营的第一名,跟我算是有些关系,便给我要来东官这边实习了……”眼镜男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跟我寒暄道:“惭愧,那个第一名,徒有虚名而已。领导,我老师给我专门介绍过您,说您是近年来集训营里出过的最厉害的人材……”
我那副厅级的待遇已经下来了,参加行动的人都晓得,不过这副巡视员的称呼也不好叫,于是他就直接喊领导。
我有些惊讶,问你老师是?
“何斯,总局战略部高级分析员。”潘鼎恭敬地回答道,这名字在我脑海里转了一圈,方才回想起来,这个何斯想来应该是之前集训营里面给我们上国际形势分析课的教员,原本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却不曾想还顶着一个高级分析员的头衔——天下英才,不可小觑。
我们这边说着话,已经有人拿着一个特有的金属盒子过来,从我手上接过那头不断挣扎的婴尸,掌柜的见识也不差,说如此瞧来,这凶手应该是打南边来的。
我一身恶臭,自个儿都熏得够呛,心头有火,也只有忍着,跟着分析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么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叫做王万青的家伙——这人是我的同乡,朵朵便是他害死的,年纪小小,心性歹毒,四年前流亡东南亚,辗转漂泊,竟被泰国著名的班智上师收为关门弟子,而就在去年,他更是在萨库朗许先生的支持下弑师代之,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人物。如此华丽转身,此番来势汹汹,应该是要与我一决生死的。”
青伢子的这段典故掌柜的也没有听过,不由得一阵惊讶,世间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其实对于青伢子的搜查一直都在持续,只不过我并没有告诉他档案照片上那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其实最有可能是这幕后的真凶。
我们正在说着话,刚才给我扔在地上又被人收起来的那个老式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未知电话!”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人把手机递过来,我接通,电话那头出现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陆左,怎么样,我给你的开胃小菜,味道还不错嘛?”那声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出呕吐的声音来,而我的心沉似水,恨意越浓,表面便越平静,淡淡地说道:“所谓的厄星魔猴,也不过如此,你还有什么花招么?尽管给我亮出来吧,也好让我开开眼不是?”
电话那头有点儿小意外,沉默了两三秒,这才意兴阑珊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还认识这鬼东西,那么,想必你应该也确定我到底是谁了吧?”
我说是,青伢子,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四年多时间没有见面了,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当年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孩儿,现在竟然会有这么麻烦。不过说句实话,青伢子,我们之间其实并不仇怨,你何苦要为难于我呢?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时沉重起来,用我们的家乡话恨声说道:“我才十四岁,就有家难回,一个人漂泊南洋,提心吊胆,受尽屈辱,在你的眼里却是没有仇怨?哈哈,陆左,你这个苗家的叛徒,我忘不了那一个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早就下定决心,我们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而死去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对这样的熊孩子,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好讲,我也不愿意多谈,直接问道:“我们的事,我们解决,张艾妮在哪里?”
青伢子一声诡异的怪笑,平静地说道:“你向后转,马路对面,离你十米远的那个垃圾筒,自己翻一翻吧!”
第九章 穷凶极恶,灭绝人性
青伢子的那话儿还没有说完,心急如焚的我便已经一个箭步,身子横跨好几米,如离弦之箭,直接冲到了马路对面。
我来到了那个垃圾箱前面,仔细打量——这是一个巨大的垃圾箱,这种笨重的铁箱子一般都有些年头了,二十多年前的配置,作为附近居民生活垃圾规定的回收场所,每天都有人来拉走。不过村民们似乎更喜欢将垃圾丢弃在露天的垃圾堆,譬如老槐树旁边的那块儿。
我皱着眉头,用脚踢了一下,里面似乎有动静传来,于是直接绕到后面,将那垃圾箱的铁拴给拉开,将后面取垃圾的整个门给打了开来,首先出现在我眼帘中的,是几头油光水滑的大老鼠,这些小畜生炸了窝,惊慌错乱地越过我的裤脚,朝着黑暗处跑去;接着就是一窝个大体长的美洲蟑螂,挥舞着翅膀,有的爬,有的飞,乱成一团。
我顾不得这些东西,直接将里面装垃圾的盒子给抽了出来。
刚一抽出,还没有等我瞧清楚那里面的东西,便立刻有一大群细小的蚊蠓朝着我的脑袋扑来。这些蚊蠓如云,乌黑一片,我莫名感到一阵惊悸,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两步,右手一挥,上面蕴含的巫力和龙威顿时间就将这些蚊蠓给驱散开去,不过这也没有多大效用,稍微一收缩,又再次围了上来。
我身上有肥虫子的气息,按理说应该是那蚊虫不近的,而瞧见这一团乌泱乌泱的蚊蠓并不畏惧半分,甚至连镌刻在我手心上面的龙纹之威都无所顾忌,而且甚至能够一直隐藏至今,便能够晓得,这些想必又是青伢子的布置。
经过南洋镀金,此人的心性已经趋于大害,不除之,我心难安啊!
蚊蠓凶猛,不过所幸的是肥虫子虽然在河渠中清理着牙签食人鱼,但是这个时候朵朵却也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及时赶到,双手结印,一股黑色气息便从她那粉嫩的十指之间激发出来,化作布袋状,将这些祭炼过的蚊蠓给悉数绞杀。朵朵帮我清理着这些蚊蠓,而我则终于瞧清楚了,这垃圾箱的抽拉盒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这塑料袋在微微动弹,我的心脏也收得紧紧,浑身颤抖,左手去解开那塑料袋子,往下一拉,结果看到里面紧紧反绑着一个血淋淋的女人,瞧这面容,可不就是失踪了好几天的张艾妮么?
“张艾妮?你醒醒,张艾妮!”
我呼唤几声,没有回应,急忙蹲下身子来,手指直接放在了她尽是鲜血的脖子上面,还有脉搏,鼻息也有,不过虚弱得不行了,身体也冷得可怕。我匆匆打量一眼,瞧见她衣服上面尽是细密的刀痕,将这黑色小西装给划拉得衣衫褴褛,那鲜血早就已经将白色衬衫给染成了黑红色。
瞧见这昏迷不醒、身受重伤的张爱妮,我呼唤了两声没醒,直感觉到那股邪火刺溜一下,顺着脊梁骨就往天灵盖上窜。
我豁然而起,朝着那群赶过来的宗教局同仁大声喊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救护车叫过来啊!”这边喊完,我又冲着电话愤怒之极地厉声骂道:“我艹你娘咧,王万青,你他妈的有本事站在我面前,信不信老子干死你,我艹?”
感受到了我的愤怒,电话那头的青伢子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浑不在乎地说道:“你别急,老子又没有把她弄死,今天这个结果,都是你带着这些条子过来的下场——你要没带那上百号拿枪拿炮的条子,自己一个人过来,那肯定又是另外一个情况……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个只是一个警告,真正的好戏还没有开场呢,这电话你别扔啊,我半个小时之后,再打给你,等着我哟!”
青伢子在恶意的狂笑声中结束了通话,而我差一点又将这个破手机给捏碎了。
街道那边早已准备良久的救护车拉着警报火速冲了过来,而这个时候掌柜的手下也已经检查过了张艾妮的伤势,正在小声汇报:“……全身有不下于五十多道伤痕,脸被毁了容,手筋和脚筋也被挑断了,时间太久,不知道能不能接得上——她现在情况十分危急,失血过多,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我已经是怒火中烧了,朝着河渠那边大声骂道:“肥虫子,别在那里搞了,快他妈的给我滚过来!”
正在河渠里对清理牙签食人鱼的肥虫子也感受到了我心中的焦急,一道金光飞耀,倏然而归,也不用我多作吩咐,便直接钻入了张艾妮的身体里,帮忙止血,激活生机。
有人把张艾妮抬上救护车,而我则一脸铁青,整个胸腔充满怒意,像个发狂的野兽,四处找寻着对手。掌柜的瞧着手下围过来的这一圈人,也在大发雷霆:“瞧瞧,瞧瞧你们做得这些破事!前天都已经通知你们小心布防了,结果还让人在这里动了手脚,甚至都将受害者放到了这个垃圾箱里面来了——你们都是怎么盯的梢,鼻梁上面的那两颗眼珠子是人眼睛么?都他妈的瞎了是吧?”
张艾妮是谁?她除了是茅晋事务所里面的一个普通风水师之外,还跟东南总局的扛把子黑手双城是那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一段不足外人道的往事,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最后没有走到一起来,但是却可以想象得到,张艾妮在大师兄的心中,到底有多重。
而对于我来说,除了这一层关系之外,张艾妮她不但是我的下属,同时也是我的朋友,是杂毛小道和雪瑞的朋友,我对于她的安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因为我的关系,变成了这副模样——一想到这个结果,我就感觉心中那一股怒火憋得无从发泄,愤然甩出一拳,将那个铸铁垃圾箱外面的铁皮给打了个对穿。
拳头上传来一阵刺痛,许是流血了,然而终究比不上我的心更痛,我跪倒在地,整个人都有一种奔溃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乏恶人,而青伢子则是那种从小就坏到了骨子里面的恶棍,这种人心里面有一个放大镜,能够将那丁点儿的仇恨,放大到足以毁灭世界的程度去,却从来不晓得反思自己的错误。像这样的家伙,我当时怎么就没有将他给毒死,反而让他在这世间倔强地活了下来,养虎为患了呢?
我的心里面充满了自责、愤恨和怨天尤人,一脑子的浆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娇小的身子将我一把揪起来,直接按在了墙上,我愤怒地一甩,却没有挣扎开,低头一看,却是小妖,她一双手紧紧揪住了我的衣领,弄得我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这个有些洁癖的小狐媚子顾不得我身上那腥臭的河泥和污水,一脸不屑地骂道:“愤怒有用的话,那你尽管愤怒好了;疯狂若是有用,那你就疯了吧?有用么?没用吧,那好,收敛起你那廉价的感情,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仔细想一想,要怎么才能抓到青伢子,给朵朵报仇,给艾妮姐报仇,也给般智上师报仇!”
小妖的话语像一瓢凉水,将除了愤怒还是愤怒,被情绪冲昏头脑的我给骂醒了,我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将心情平复下来。
瞧见我的眼神回复清明,这小狐媚子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调戏一般地拍了拍我的脸,骄傲地说道:“对了,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陆左,无论你心中有多么愤怒,也要保持理智的头脑,找出真凶来,免得自己的朋友再受到伤害……”她这般说着,突然间指挥车里有人冲了出来,朝着斜对面的出租屋指去,喊道:“那边有一个人,应该和这次袭击有关!”
我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瞧去,但见那扇窗户后面有一个人影闪过,似乎在紧急离开。
我浑身绷得紧紧,低声喊道:“小妖、朵朵,跟住他!”
不待我说,这两个小宝贝儿便已经冲了过去,而我也如同猎豹,朝着那栋出租楼狂奔。时间过得太快,当我一脚踹开那出租房一楼的铁门时,小妖已经协同朵朵,将那个人给擒获在地。这是一个又瘦又黑的男人,一副东南亚的脸孔,哇啦哇啦大叫,不是青伢子,不过想来应该是他的手下,在这里负责刚才针对我的袭击。
掌柜的带着人过来,将这人匆匆拿下,而就在准备把他押往囚车的途中时,我手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陆左,时间总比我想象的快。对了,如果我预料得没错,我手下阿罗夜应该被你抓到了吧,那么,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来玩一场换俘的游戏呢?”
青伢子不急不慢地说道,我冷声哼了一下,说换谁?
电话那头一番闹腾,结果传来了老油条老万的哭叫声:“啊、啊,大哥,别打了,要出人命了……陆哥,救命啊!”
第十章 连下杀手
“老万,你在哪里?”我心急如焚,大声地喊着,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道哀鸣声,老万给青伢子给一巴掌拍晕了。
我额头青筋直跳,老万最早在我与阿根合伙开饰品店的时候,就跟了我,后来事务所一开张,他立马跳槽过来帮我张罗,虽说这人性子疲懒且油滑,又有些好色,然而却是这事务所下面的员工里,与我交情最深的朋友,向来都是唯我马首是瞻,十分得力,没想到竟然又给青伢子给扣下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话,却被自己语气中的冰冷给吓了一跳,青伢子这接二连三的挑衅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感受到自己的朋友、家人的生命安全随时都有可能被威胁到,这一刻我的杀心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面对着我的愤怒,青伢子却乐观其成,从容不迫地说道:“嘿哟,生气了啊?开点小玩笑而已,我们毕竟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想着跟你见个面,聊一聊以前的交情呢。不过我这人喜静,受不了那么多人,所以烦请你单独过来,要不然呢,我有的是法子来折腾你!信不信?”
青伢子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终归到底,还是想要我孤身前往他所布的局中,谋算良多,接着跟我约好,让我先孤身一人返回南城,到时候他会打电话过来,再联系我的。
说罢,他再一次出言警告,说我但凡要是敢耍一丁点儿花样,那这件简单的事情可就要起大热闹了。
“不光是你们事务所的人,便是这整个东官,我也能搅风搅雨……”
青伢子也是苗蛊一脉,而且在南洋流浪这么多年,身上的手段极多,我并不确信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恐怖行为来——这也正是历代正朔致力于消灭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