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喝了许多酒,凯敏和他的父亲酩酊大醉,次日清晨,我们趁着果果没起床,然后悄悄出了村,准备先行一步,出了这山。
第三十九章 半路遇盘查
“王黎、林森,等一等……”
我和杂毛小道两人背着行囊,在凯敏的陪伴下,刚刚走到寨子口,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我们。
回头望去,只见汪涛快步走了过来,我们有些意外,看着这个男人走到跟前,也不说话。
汪涛热情地招呼我们,说这是要出山去么?
我们点头,说是啊。汪涛拦在了我们的前面,说两位,老哥我这里,有个活儿,要不要干?
杂毛小道眉毛一挑,说汪老板,啥活儿啊?汪涛看了看我和杂毛小道,似乎在观察什么,然后说:“是这样的,昨天收了不少山货,本来已经雇了两个寨子里的汉子挑出山,不过没想到收多了,还余了一点,两位若是能够帮忙,那么这一趟活,一人两百,怎么样,干不干?”
我和杂毛小道都有些意外,对视一眼,我还没有想清楚,却听杂毛小道笑着问道:“哦,一人两百,这生意不错嘛。汪老板可真有钱……”
汪涛靠近一些,将头凑过来,低声说道:“那倒也不是,不是看两位投缘么?想着回程的路上,能多聊聊天而已。另外两个人的劳力,可只有一百二,一个。你们莫说漏嘴了,我这里可不好办。”
杂毛小道问什么时候走?汪涛说在准备了,刚才在盘点东西呢。杂毛小道说好啊,这出山一趟,还能赚笔路费,正好。我们这边谈妥之后,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汪涛那里也准备好了,我和杂毛小道各分到了一担货,用扁担挑着,里面包裹得严实,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沉甸甸的。
凯敏本想送我们出山,不过我想着此趟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便极力阻止了他的同行。
行走在山道上,我杂毛小道毕竟都有一股子气力,走得倒也轻松。汪涛多少也算是个老板,拎着一个装钱和单据的挎包,走在路中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们聊天。我有点烦这个市侩气息浓重的商人,所以走在了最前面,而杂毛小道没办法,只有陪着聊。
唯有走在最后面的那两个彝家汉子,低着头,吭哧吭哧地挑着担子,并不言语。
从他们扁担弯曲的弧度来看,我知道他们两个的担子,是最重的。
说着话,汪涛开始回忆起峥嵘岁月来,说他几年前倒是认识一个奇人,那人来自道教圣地茅山,叫做茅克明,是个茅山道士。当时要不是那位先生,他倒也不能平安地在这里收货。说起来,我倒觉得林兄弟,你有那位先生的气质呢……
杂毛小道表现得仿佛没有听过一般,只说是么?天底下,竟然还真的有茅山道士啊,会捉鬼么?会捉妖么?
他这纯洁的表情,让走在最前面的我看一眼,差点跌到在地。
汪涛的眼睛很毒,喜欢盯人,总试图从我们的脸上找到一些表情来。然而人皮面具这东西虽然能够传达表情,但是他岂能瞧出我和杂毛小道这两个老江湖的内心。路程走了一半,杂毛小道也有点烦他了,脚步突然一停,将担子停靠在了路边,然后说汪老板,内急,我去找个地方解决一下,要不然大家伙儿先走?
汪涛愣了下,然后说这样吧,我们歇息十分钟,你快点解决。
杂毛小道显然有些急,连背上的包都没有拿下来,匆匆往旁边的树林子里钻去。他背包里面,全部塞着我们最重要的东西,连我脖子上面的槐木牌,都搁在了里面,我想过去看看,汪涛一把拉住我,似乎怕我跑了,说他去解决肚子问题,你去看啥,不嫌臭啊?等等吧……
说完这话儿,汪涛掏出他的手机来瞧了一眼,嘀咕道:“这什么破地方,还没有信号?”
杂毛小道并没有折腾多久,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用草叶子擦手,然后很抱歉地跟大家说久等了。汪涛长舒了一口气,说没得事,人有三急,谁还不得有个事儿?杂毛小道重新挑上担子,然后朝我挤了一下眼,我不解其意,想悄悄问一下他,结果他又回过头去,招呼落在末尾的两个彝家汉子,说两位大哥,你们累不累,要不要换个担子?
那两个彝家汉子摆摆手,要不得,要不得,会扣钱的咧。
见他们这般说,杂毛小道也不作坚持,只是说累了找他,然后将肩头上面的担子换了下肩膀,装着很吃力的样子,开始挑着,往崎岖的路上行去。我之前说过,进山的路,十分难行,按理说下山的时候会好些,但是肩膀上再加上这沉重的担子,却又是一种说法——前两天刚刚下了一场冬雨,这山路湿滑,所以我们走得一向很小心,并没有因为自己一身技艺,便胆大妄为。
我继续走,心里面还在琢磨着事儿,便见到山路的尽头,走来了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轩宇道人。
这个道人的道袍金冠,倒是华贵无比,仿佛是一个得道真人,然而走近一瞧,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眉头紧锁,走路也有些踉跄,活脱脱的一个邋遢道人张三丰的形象。我见到此人,心中狂跳,脚步就有些踌躇,不敢前行。后面的汪涛见我停住,便在后面催促,说怎么不走了?快点……
我深吸一口气,往下小心走去,看着青城山老君观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李腾飞朝着我缓步走来,心中默念一声“灵!”一声真言出口,总算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一些,然后面带微笑,迎了上去。
李腾飞有些心不在焉,我还准备跟这厮错肩而过呢,结果刚刚一碰头,他便拦住了我:“停……”
我乖乖停住,用变声的普通话问道:“这个师傅,干嘛要拦着我呢?”
李腾飞抬起头,眼睛眯得狭长,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我,再瞧向了我身后的杂毛小道,以及汪涛和另外两个彝家汉子,然后闷声问道:“你们,是做啥子的?”
汪涛见有变故,连忙走上前来,然后拱手说道:“嘿,道长,我们都是进山收山货药材的商人,小本买卖,您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
他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物,知道在现代社会,穿成这样样子的人,一般都是有着让人敬畏的实力,可得罪不得。李腾飞挑眉,然后斜眼瞅我,闷声哼道:“小子,瞅着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我将担子换了一边肩膀,嘿嘿地笑,说师傅你是贵人,我就是个棒棒,我们哪里能够有缘见过哦,这是第一次。
李腾飞将手往怀里摸了摸,然后掏出一本带着国徽的证件来,在我们所有人的眼前晃了晃,然后说道:“有关部门办案,我怀疑你们跟一起凶杀案有关,所有人,都停下来,我要检查你们的东西。”
我们都惊疑不定,回头看去,汪涛倒是有些见识,走上前来,瞧这证件,怀疑道:“道长,你这证件,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啊?”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腾飞便爆了:“看清楚点,有关部门!懂不懂?所有人,把担子放下来,往路边靠,谁不听指令,我就治你们一个袭警的罪名!”
他这般凶煞,汪涛倒是不愿意了,伸手往前指,说你这个假警察,牛逼啥啊?有本事一起出山,我们去报案,看看警察抓的是我们,还是你?
汪涛在宁南这地界,也算是个舞动风云的人物,而李腾飞此举,未免太过急躁了,我们都不言,看两人交涉。
然而李腾飞自从失去了飞剑除魔之后,耐心似乎就减弱了很多,见到汪涛这般不屑于他,顿时就火从中来,伸手一掌,汪涛便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如同踏在了云雾里面,过一会儿,人已经栽入了对面林子的荆棘丛中去了。李腾飞整治完汪涛,然后指着我的鼻子,说:“你,把你的担子放下,将你的背包全部解开,我怀疑你跟一个通缉犯,有关系!”
我回头瞧去,只见汪涛在荆棘丛中哼哼唧唧,而李腾飞气势太甚,也不敢违逆他的指令,跟着身后几人,将担子放下来,然后把背包拉开,给他瞧。
我背包里都是些换洗的衣物,以及凯敏母亲准备的些吃食和山货,所有东西,都放在了杂毛小道的背包里,所以并不惧什么,坦然给他看。李腾飞将手伸进去,然后将我那一打红内裤全数掏出来,仔细翻看,根本就没有他所想要的东西,然后将我担子上面箩筐的布袋解开,一阵翻弄。
依然没有,李腾飞急了,一把冲到我面前,揪住我的脖子,然后将我的上衣给撕开——也没有。
我很无奈地抵抗着,说师傅,师傅,适可而止,注意节操。他显得十分奇怪,然后将目光盯向了杂毛小道肩上的背包。我的心一紧,所有的有可能导致我们身份曝光的东西,包括李腾飞的飞剑,可都在那里啊。
这一下,我的心脏终于骤然收缩,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腾飞指着杂毛小道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放下它,打开来,给我看!”
他说了九个字,我紧张到不行,杂毛小道的脸色也有些怪,李腾飞等不及,一把抢过来,然后往里面看去。这一瞧,他居然大声地叫了起来。
第四十章 黑夜的希望
诸位看官,你们可能要问,这李腾飞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其实李腾飞真正惊讶的,恰恰就是,他什么也没有看着。
一脸颓废的李腾飞道长望着满是换洗衣物和草药的背包,脑袋里面嗡嗡响,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刚才之所以会有这般蛮横地表现,就是有七成乃至八成的把握,认为面前这个脸色黧黑的老实男人,以及马尾辫帅哥,便是他要追捕的两个通缉犯。结果两个背包一翻开,什么证据都没有,顿时就傻了眼,懵了。
之后的李腾飞,便有了赌徒的心态,不肯服输,抓着杂毛小道的臂膀,使劲撸开,口中叨叨道:“不对,不对——你们一定骗我的!你这个弃徒,你手上中了我一剑,我的除魔飞剑!一定和会有疤的!”然而当他把杂毛小道的两只袖管都卷上,看着杂毛小道一双光洁白皙、跟大姑娘儿似的胳膊,顿时就崩溃了,居然还想去扒这个马尾辫的衣服:“不对,不对——一定是我记错了,应该划到身上了,对!”
杂毛小道装得很无辜的样子,像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双手抱胸,眼圈一红,滚滚眼泪就流了下来:“大哥,这大冷天的,别闹了!我真的不爱好那一口,呜呜……”
说话间,几乎陷入癫狂的李腾飞,已然将杂毛小道的外套扒下,掀开保暖内衣,露出了半边背膀来。看着毫无疤痕的那一片白,李腾飞终于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长啸,曰:“我的除魔啊……”
我看着垂泪欲滴的杂毛小道,以及坐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哭泣的李腾飞,就忍不住想笑。
虽然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多少也估计得到,刚才杂毛小道尿遁,就是为了处理背包里面的黑货儿,而李腾飞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无外乎是因为他将老君阁飞剑重宝丢了,心中的压力,比山还大。
说实话,李腾飞的实力比我和杂毛小道都强,而且还不是一点半点。装备上飞剑的他,带给我们的压迫感,比纵横西南几十年的慧明还沉重,由此可见一斑。不过李腾飞之所以会如此成就,是因为他被老君阁重点照顾,拿丹药喂出来的。
他常年在山中修炼,畅想着和武侠小说里的少侠一样,一出山则名动天下,然而没有经过社会历练,遇事时的能力和处理手段,到底还是差了些,人情世故也不周全,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极端。
见这个家伙发了癔症,我们都欢喜起来,被一掌击飞的汪涛从荆棘丛中爬起来,检查身体,除了被树枝划了些小伤之外,竟然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看来李腾飞之前脑子还是清楚地,手下留了情。汪涛也不敢跟着癫狂道人较劲,小心翼翼地越过他,然后用做贼的声音轻声叫道:“走,我们走!”
我们连忙着将背包和胆子收拾好,然后将担子挑起来,快步越过李腾飞的身边,然后朝着山下行去。
大概是确定自己找错人了,李腾飞并没有阻拦,只是在口中呢喃道:“除魔,除魔……”
因为李腾飞这半路拦截的事件,我们的脚程也越发地快了,足足走了好几里地,才停歇下来喘气。杂毛小道故作关心地问汪涛,说汪老板你还行吧?汪涛狐疑,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零件,然后跳了跳,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气急败坏地说道:“这狗杂毛,真是练功练疯了。不敢惹,像他们这种人,最是厉害,我们快走!”
一路急走,也不叙话,到了中午的时候,我们就来到了孙静她们村子。
这里有一条土路,也有手机信号了,汪涛早已联系好了车子,让我们把货物放到车子后面,给那两个彝家汉子结了钱,然后问我们,说要不要去县城?杂毛小道说去,汪涛挥手,说不嫌冷的话,上了货车的后车厢,帮忙看下货。
这车是辆绿色皮卡,双座加长的那种,我们也不客气,翻身上了后车厢。
当车开起来的时候,寒风阵阵,冷得人发抖,我见前面的汪涛和司机并不曾注意我们,又隔着车厢,便捅了捅杂毛小道,说东西呢?他展颜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小妖拿着呢,约好了地方,有肥母鸡照应着,放心,比你我还安全。
我又问,说你怎么知道李腾飞会在半路?杂毛小道哈哈大笑,说你忘记了,那孙子的飞剑,可不是有个预警功能么?
想到这一茬,我也不禁莞尔,心情愉快。
从孙静她们村子到达县城里汪涛开的门市,坐了差不多三个半小时的车,等到了地方,我们跳下后车厢,已经是下午了,一路上干粮充饥,倒也有些饿。不过汪涛招呼我们去吃饭,杂毛小道却很礼貌地拒绝了,说汪老板,你这里一堆货,我们就不便打扰了。
汪涛把工钱分别递给我和杂毛小道,就在我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汪涛突然喊了一声:“茅克明!”
我的心一惊,不过并没有回头,而杂毛小道更是波澜不惊,与我缓慢朝街边走去,刚走几步,又听到汪涛喊道:“林森兄弟……”
杂毛小道这才回过头来,问汪涛有什么事情?他脸上那表情,简直就可以上好莱坞星光大道了。
汪涛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只是感觉你的背影,跟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很像,以为你是他而已。我笑了,说咱天朝十四亿人口,自然有相像的,不稀奇,汪老板倒是个念旧的人。汪涛接着我的话茬,说道:“我那个朋友现如今落了难,不知所踪,想帮他,都帮不了。唉,两位若是没去处,倒是可以去我那里待几天,难得这么投缘。”
杂毛小道却表现得很淡然,挥挥手说不用了,我们也出来这么多天,想家了,着急赶车呢。
听到他这么说,汪涛这才作罢,挥手告别。
走出老远,我才问杂毛小道,说这汪涛什么意思?是想帮你,还是想点你?
他摇头,说不晓得,人心思变,与其用这种生死抉择来考验他,还不如以后身份清白了,喝一顿酒,来的好。我点头,觉得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问我们接下来干嘛去?李腾飞既然到了那山里,我们的身份,可都不安全了。杂毛小道思虑了一会儿,说打个电话吧。
我一惊,说这可不行吧,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月,但是咱们案情特殊,说不得还有人盯住呢?杂毛小道笑了,说放心,没人敢监听他的。我明白了,他是要给大师兄打电话。
大师兄自从调到东南局,联络方式就变了,我们在街角一家IP电话门面里,拨通了大师兄秘书董仲明的号码,很快,杂毛小道就联络到了大师兄。
大师兄在电话那头的嗓音显得很沧桑,有些疲惫,不过得到我们的消息,显得十分高兴,在大概了解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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