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京城的财宝咱们还没拿完呢,这么着急走干什么?”有人大大咧咧的提出反对意见。
“愚蠢!只看眼前蝇头小利,财富摆在这里又不会飞,这次拿和下次拿有什么区别,汉人的皇帝没抓到,袁崇焕他们一定发现了咱们的疑兵之计,现在不走后患无穷啊。”阿奴训斥道。
“汉人有什么可怕的,不过都是些软骨头罢了,京城那么多军队那么多大炮,还不是让咱们一夜之间就拿下来了,依我看不如直接南下,把江南也抢光。”依然有人愤愤不平,想来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哼,若不是有刘宗敏做内应,有缴获的火铳大炮,就算打一年咱们也过不了长江,别说打进南京城了,汉人只是因为上层昏庸才遭此大败,等他们缓过劲来就不好说了,江南水网密集,咱们的骑兵不能发挥优势,汉人同仇敌忾,咱们就要难看了,别说是占据江南了,就是京城这么个烂摊子都难掌控住。”
“怕什么,大不了把他们都杀了,我就不信了,羊一般怯懦的汉人能打得过咱们狼一样凶猛的蒙古人。”
见部下骄狂,阿奴皱起了眉头,高声斥道:“狂妄!你忘了汉人还有刘子光吴三桂这样的英雄么,你忘了在哈密在甘肃,那些红衫军是怎样的英雄善战了!如果不是被刘宗敏出卖,如果不是因为被袁崇焕切断了粮草军火,咱们能打进来么!你忘了他们战死时的样子么,整整三千人连一个投降的都没有!咱们西夏军虽然厉害,但也要认清形势,不可盲目自信,你们明白么!”
被阿奴一阵训斥,众将这才不敢出声了,事实如此,如果不是红衫军粮草军火援军尽断,又被刘宗敏出卖,遭受前后夹击,西夏人今天还被堵在嘉峪关外面呢,能取得今日的战果,除了蒙古人吃苦耐劳善于长途行军之外,到有一半是刘宗敏的功劳。
“把财宝装车,宗室大臣们也押上马车,尽快北返,谁敢延误时间,格杀勿论!”阿奴狠狠的说道。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带那些汉人累赘呢,元帅您刚才不是说汉人的勤王军队已经围过来了么,带了他们岂不是会延误咱们的行程?”有人小声问道。
“你们这些粗鲁汉子,只懂得打仗不懂得研究汉人,他们可不是累赘,而是人质,知道当初宋朝时候的故事么,金国俘虏了徽宗钦宗二帝,就能长期吃定宋朝。虽然咱们没逮到朱由校,但是手上有他的亲娘,有他的皇后,有朱家的龙子龙孙,有六部大臣,等于整个大明朝的中枢都在咱们手上,谁敢轻易动咱们?”
见众人听得入神,阿奴得意地一笑,又道:“你们不了解汉人,本帅也是系统研究过的,咱们把京城这一摊子连锅端了,其余的汉人未必不高兴,因为很多人因此就有了上位的机会,咱们主动撤出京城,就是送一桩大功劳给他们,感谢咱们还来不及呢,追击?哼,谁会干那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难道把这些被俘的官员抢回去给他们当上司么?”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众将都被阿奴的谋略折服了,到底是西夏智勇双全第一人啊,要不然噶尔丹陛下也不会放心派她领军东征,这下没人敢说二话了,纷纷起身依令行事去了。
太庙广场,阳光似火,地面晒得滚烫,上千名宗室子女,六部臣工及其家眷就这样无遮无拦地暴露在烈日下,往日里这样天气,他们早就躺在后花园的树荫下守着喷泉喝酸梅汤了,身后还有侍女摇着扇子,可是如今别说酸梅汤了,就连水都没有一口,许多人热的昏厥过去,有人壮着胆子向看守的蒙古兵讨水喝,讨来的却只有一阵鞭挞。
阿奴开完会路过广场,忍不住拨马过来瞧瞧这些皇室贵胄达官贵人,居高临下望过去,只见这些只穿着内衣的人们和外面那些百姓也没什么不同,一个个嘴唇干裂,头发蓬乱,眼神萎靡,要多沮丧有多沮丧,阿奴的目光i扫视过去,忽然眼中一亮,原来她看到了一个神情高傲的帅哥。
“把那个人给我拖出来。”阿奴用马鞭子指了指人群中的冒辟僵,两个蒙古兵立刻扑上去将冒辟僵揪了出来提到阿奴马前,冒辟僵并不下跪,只是整了整衣襟,冷哼一声将脸别过去。
“小帅哥脾气很大哦,来,咱们这边说话。”阿奴翻身下马,率先进了旁边的帐篷,冒辟僵也被蒙古兵粗暴地推了进去。
“好热啊,南京的天气真是不如草原,夏天热的人喘不上气。”阿奴说着,将身上的袍子解开扔到了地上,露出里面真丝的内衣,内衣下面是傲人的双峰,冒辟僵看了一看就扭过头去,不屑地哼了一声。
阿奴娇笑起来:“你不是洪承畴,我更不是大玉儿,你虽然是个帅哥,但是并不合我的胃口,我喜欢的是能征善战的大英雄,你们大明倒是有几个,可惜……呵呵,扯远了,叫你来是想感谢你那天为我们所做的事情,没有你这个蒋干,曹操也不会相信黄盖的,不管是不是出于你的本意,我阿奴做事不喜欢亏欠别人,所以我决定送一场富贵给你。”
“让我认贼作父和鞑子合作,办不到!”冒辟僵怒斥阿奴,掷地有声,但阿奴却并不生气,格格笑道:“非也,我们大夏和大明本来就是兄弟之邦,哪来这么深的仇恨,当弟弟的昏庸腐败,当哥哥的过来给他提个醒,打打屁股,算不得什么大事,朱由校是个昏君,不适合做皇帝了,所以我们把他带走教训去了,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我就想从宗室中找出一个合适的人来当这个皇帝,至于辅政大臣么,就让你来当算了,我可以送给你一万俘虏兵,配发全套的兵器,你觉得如何?”
冒辟僵沉默不语,显然脑子在高速运转,盘算着事情的真伪和成功的可能性。
阿奴又笑了,“别怕,不是树立傀儡,我们大夏军不会留一兵一卒在南京,大权全部由你掌管,就算我们前脚走,你后脚派兵追击也行,只要你有这个胆子。”
听到这话,冒辟僵才吃了定心丸,他知道这样重大的人生际遇一生中很难遇到几次,错过就再也不会重来了,当下坚定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阿奴的策略是对的,因为江浙的兵确实在向南京逼近,就连京城里面也渐渐有了反抗力量,起初被打懵的明军悄悄组织起来,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截杀落单的蒙古兵,城外更是有着成建制的部队,依靠熟悉的地形杀伤出城抢劫的蒙古人,他们神出鬼没,枪法如神,听说是老南厂的一帮人拉起的队伍,端的不可小觑。
但这些都和阿奴无关了,西夏军已经开始有步骤地撤离南京,他们带走了满满上千车的金银财宝,古玩字画,还有千余名皇族和官员,皇族子孙,在前朝的时候曾经遍布天下,多达几十万人,但是在后来的战乱和政治斗争中,有相当一部分被杀或者被贬为庶民,从几十万人锐减到几万人,后来宁王造反,又株连了一部分人,再后来就是朱由校大杀宗室,寻了各种各样的由头把宗室中的青年才俊杀戮一空,留下的不是等死的老人就是妇孺了。
京城中流传着这样一条消息,说是朱由校已经被俘虏,西夏人准备把他带到遥远的西域去关押,这样的情形让人们想到了宋朝时候的靖康之耻,但是除了悲愤他们又能如何呢,军队都打散了,遍地都是草头王,谁也不听谁的,所有朝廷机构都垮了,官员被掳走,京城完全陷入无政府状态,别说追击鞑子了,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就是好事了。
正在群龙无首之际,冒辟僵毅然站了出来,挽狂澜于既倒,收编了一支京营禁军,搜罗了一些读书人担任六部官员,推举老福王的遗腹子——一个不满月的娃娃为皇帝,改元弘光,在南京建立了新的朝廷。
同一天,天启流亡政权在上海建立,大明朝呈现天有二日的局面,地方官府真伪莫辨,不知道到底该忠于哪一方,外敌尚且未退走,内战就一触即发了。
第十二卷 和谐 第74章 长烟落日红衫来
江淮平原上,一支庞大而奇怪的车队正在行进,这支车队中有蒙古人的矮马,有中原的骡子和毛驴,有金碧辉煌的皇家御车,有简陋到了极点的乡下两轮骡车,成员更是千奇百怪,除了彪悍的蒙古兵以外,还有大批中原衣装的男女老幼,跟着车子凄苦的行军,稍有迟缓就被鞭子狠抽。
这是满载而归的西夏大军,这次打草谷可是打得钵满盆满,不光把南京城的金银财宝全抢走了,还顺便绑架了好多肉票,别小看这些蓬头垢面的旅人,哪个不是皇室贵胄,达官贵人啊。
上千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男女老幼随着大军步行,势必影响行军速度,有将军建议把这些累赘就地活埋了,以便提高速度,尽快返回西夏,但是当场被阿奴否决,这些累赘的用场大着呢,无论是兴办傀儡政权,还是索要赎金,都有大用,中原汉人讲究仁孝,父母妻儿在别人手里,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会要回去的,不然会被世人诟病,阿奴把握汉人的心理绝对有一套,要不然噶尔丹陛下也不会放心让她独自领兵偷袭南京。
行军速度缓慢并不可怕,别看现在处于明朝的腹地,不过明朝政权已经垮了,短期内难以形成对地方政府的有效统治,再说明朝军队一共就那些,还都集中在京师和边境,这些军事情报都记载在兵部的档案里,全被阿奴看过了,所以才不慌不忙。
明军能战者首推红衫军,但是由于刘子光的流亡,这支军队已经名存实亡,剩下的袁崇焕西军已经土崩瓦解,只剩下几万人困守潼关,袁承志新掌河北军,要面对北蒙古察哈尔部和关外的满清余孽,也腾不出手来,至于河南山东湖广等地,年年征兵拉夫,青壮已经不多了,地方州县能拼凑出四五百拿着红缨枪的壮丁就算很不错了,可是剿匪还凑合,和西夏大军对抗那是螳臂当车,所以西夏大军完全不必惊慌,只需按照原路返回即可,沿途州县的守备民壮根本不敢阻击,西夏军不去讨伐他们就谢天谢地了,只能眼巴巴望着大军过境,垂泪不已,也难怪,这种皇室集体被俘的屈辱只有宋朝时期的靖康之耻可以相提并论了,汉人的奇耻大辱啊。
不过朱明皇室的待遇要比赵宋皇室强一些,至少皇后不会被蒙古兵肆意凌辱,这和阿奴本身就是西夏皇后分不开关系,这位奇女子早先并不是噶尔丹的妻子,而是他的嫂嫂,葛尔丹的兄长被人暗害以后,葛尔丹毅然放弃了活佛的位子从吐蕃返回部落为哥哥报仇,重掌准噶尔大权,在斗争的过程中和嫂嫂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于是顺理成章娶了她过门,蒙古人本来就不讲究那些俗礼,阿奴本身又是智勇双全,熟读汉人书籍,成婚以后成为噶尔丹最得力的助手和谋士,西夏军队的副元帅,这次奔袭南京的任务异常艰巨,搞不好满盘皆输,搞好了对西夏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入主中原统霸天下事半功倍啊,所以噶尔丹才会派自己的皇后亲自前来。
四轮御车不紧不慢地行进着,徐媛慧捧着一个瓷碗正在给皇太后喂药,皇太后中风以后就卧床不起,身子骨弱得很,现在又被鞑子兵俘虏,更是气得病情加重,御车虽然豪华,但是道路实在差劲,一路上颠簸的厉害,眼瞅着皇太后有进气没出气了,徐媛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皇太后对她这个儿媳妇还是照顾的,要不是太后病倒,朱由校也不敢把皇后打入冷宫,娘俩相对无言,泪落涟涟。
皇后和皇太后有马车可以坐,那是阿奴的关照,其他人可没这个待遇了,别管是金枝玉叶的王妃世子还是什么三朝元老,世袭公侯,全得老实的拿脚走路,可怜这些人以往出门就是车马随从,自家院子里走路都有侍女小厮搀着扶着的,前半辈子没走的路这几天全补回来了,一个个脚上走的都是燎泡,还不敢落下半步,因为鞑子的皮鞭在旁边等着呢,稍有懈怠就是狠狠一鞭子抽的你皮开肉绽。
走路也就走路了,关键还要帮着推车,这一辆辆大车里装的可都是金银珠宝,分量可不轻,时值夏日,时不时的会下点暴雨,把道路搞得泥泞不堪,车轮深陷其中骡马无能为力,就只好用人推,一帮子细皮嫩肉的达官贵人如同他们往日最瞧不起的泥腿子一般赤脚踩在烂泥里,挽着袖子,捋着裤管,喊着号子推车,膀大腰圆的蒙古人骑着健马不但不帮忙,还在一边指手画脚的,动辄拿鞭子抽人,更让他们感到刻骨铭心的耻辱。
日头西沉,天边一抹彩霞,又到了打尖休息的时间,众人在蒙古兵的喝令下停下脚步,给骡马解开挽具,拾柴生火做饭,旁边正好有个水塘,在阳光下走了一天的人们又饥又渴,纷纷过去饮水,可是这也要等到西夏大兵们痛饮完了之后才能轮到他们,硕大一个水塘被大兵们和战马喝的都快见底了,只剩下塘底污泥中一汪汪的脏水,昔日的王公贵族们现在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在烂泥里喝水,大伙儿互相望着彼此沾满污泥憔悴的形容,无不黯然落泪。
俘虏们的食物很差劲,根本就是马料,各种牲口吃的粗粮搅合在一起煮成的稀粥,没有盐没有油,难吃到了极点,既便如此也不能管饱,蒙古人怕他们吃饱了有力气逃跑,另外也是刻意想羞辱这些人,一个大铁皮筒里盛满了这种稀粥,俘虏们拥挤在马车前,充满期盼的眼光望着负责发放食物的蒙古兵,蒙古兵拿着马勺不慌不忙等着人们给他下跪磕头,这是每天饭前的保留节目,也是为了剥夺这些人自尊的一个策略,领饭的人必须磕头谢恩才能赏赐一勺子稀粥。
亡了国的人哪还有自尊可言,如果不吃饭就会没力气,没力气就走不动路,走不动路就会被蒙古兵杀死,所以大家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屈服,当然有些自诩骨头硬的老家伙并未给蒙古人下跪,但是他们却选择了更加怯懦的举动,那就是让妻小来领饭,自己躲在一边保持着可笑的尊严。
好不容易领完了稀粥,一堆人围在一起吃着那点可怜巴巴的稀粥,蒙古人此时已经吃饱喝足了,一个个打着饱嗝走过来,狼一般的目光在人群中踅摸着,寻找着可口的猎物,尽管贵妇人和小姐们用泥巴抹脏了面孔,又刻意压低了头颅,但还是被蒙古人挑了出来,淫笑着将她们抗在肩膀上朝旁边的树丛走去,男人们再也坐不住了,愤然起身怒目而视,双拳紧握,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但是蒙古兵才不怕呢,他们只要将手往腰刀柄上一放,男人们刚刚鼓起的勇气就泄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坐了下去,蒙古兵狂笑不已:“汉蛮子都是软骨头,偌大一个国家连一个真男人都找不着,怪不得败在俺们手下。”
男人们也都是皇室贵胄、世袭公侯,大明朝的精英阶层,此时被人羞辱却无言以对,大明朝不是没有男人,不是没有硬骨头,早了不说,一年前就有人提兵大破西夏,把葛尔丹打的俯首称臣,可是这样的大英雄却被栽赃上一个叛乱的罪名,搞得人家家破人亡被逼流亡,搞得大明朝失去了屏障。
刘子光被冤枉的时候,这些人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鸣冤叫屈,甚至有人拍巴掌叫好,魏忠贤祸乱朝纲的事情他们也都有份,总之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大家全都脱不开干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大明朝已经亡了,从太后到皇上,再到所有的宗室子弟,六部九卿官员都成了人家的俘虏,(俘虏不知道朱由校逃脱),苍茫大地群龙无首,必将乱作一团,群雄四起,逐鹿中原,黎民百姓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至于这批人,宋朝徽钦二帝及其宗室就是榜样,西夏人实力比当年的金人还要厉害,他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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