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里刘子光都要吃进去大量的化功散而浑然不觉。
南厂的人员构成比较复杂,最基础的还是以孙纲为首的城南地痞,也就是紫光车行那一批人,后来又加入一些红衫军士兵,武林人士,江湖骗子之类的,虽然每年也进行培训,但都是业务方面为主,洗脑教育进行的不够,而且刘子光长期在外征战,厂里的面孔都不熟悉了,他只是作为南厂的精神领袖而存在,所以当孙纲悄悄进行人员调配,将那些红衫军出身的番子调出京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没有,也不可能发现任何端倪。
此时镇国公府外面已经布满了锦衣卫的番子,都穿着便衣装作做生意的小贩或者路人,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头,刘子光不在,彭静蓉就是当家人,她先派人联络南厂孙纲和五城兵马司钟寿勇,但是派出去的人都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连出去买菜的佣人全程都被跟踪,彭静蓉急了,穿了诰命夫人的凤冠霞披去应天府探监,可是到了门口那些当兵的死活不放她进去,她顿时明白事情有变,现在谁都无法信任,能救刘子光和国公府全家上下的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长公主曾橙。
到了乌衣巷口,那班大内侍卫早就换人了,看见彭静蓉驾到便毫不留情的上前阻拦,说是没有圣旨谁也不许见公主,彭静蓉气得花枝乱颤,这就要硬闯乌衣巷,只听见一阵扳动击锤的声音,十几支火铳对准了她,大有再往前一步就开火的意思,彭静蓉一跺脚,转头便走。
与此同时,城南红衫军大营业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附近突然开来一营禁军,将营地完全封锁了,他们前去交涉也没有用,大帅关在应天府又见不着,大营里有担当的主将都不在,正所谓群龙无首,一帮人顿时都没了主意。
京师讲武堂也进驻了禁军教导队,说是辅导学兵们操练,等学兵们拉出去跑了一个三十里越野之后,就发现武器库被禁军搬空了,火铳弹药,教学用的各型号大炮、战车等都不见了。禁军的将军向他们宣布:奉兵部令,所有武备学堂一律上缴火器,暂以木枪代替。学兵们到底单纯一些,没有意识到缴械背后的事情,只是一个个满嘴牢骚,抱怨兵部那帮老古板太不讲道理。
原先赵雯在的时候,长江上还会停两艘旅宋的炮舰,能有几百名水兵可供驱使,可是赵雯一走,这些炮舰也跟着回去了,水面上完全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力量,现在长江水师外松内紧,总要保持几艘兵船不熄火,时刻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封锁长江,切断交通。而每个码头都有锦衣卫盘查过往旅人,弄得人心惶惶,但谁也不知道这些锦衣卫在查什么。
京城火车站也被锦衣卫接管了,严查出京的旅客,尤其盘查非京城口音的青壮年男子,要是碰巧你是个二三十岁的汉子,又凑巧穿了一双类似于红衫军战靴的回力鞋,那么恭喜你,你将会被当场扣押甄别身份,如果你随身带了信件一类的东西,那么更要恭喜你,你将会被直接带去品尝辣椒水老虎凳一类的美餐。
这一切都是为了封锁镇国公府通往外界的联络,虽然已经封锁了国公府和红衫军兵营,但是刘子光的力量太过庞大,他的支持者无处不在,谁也不能保证那些措施万无一失,必须在解决刘子光之前确保消息不至于走漏,引起国家的动荡。
不准见刘子光,又找不到大将,见不着公主,无奈之下彭静蓉只得打道回府,刚回来就听说南厂提督孙纲已经等候多时了,彭静蓉赶紧去见,孙纲也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见了彭静蓉便急道:“大嫂,祸事了,福王那边认准了要大哥抵命,咖啡楼的证人也被他们买通了,众口一词说是大哥把福王踢死的,这下可麻烦了,恐怕皇上也抗不住压力啊,现在只能通知大哥在各地的部下联名上书为他求情,方能有些效果。”
彭静蓉点头称是:“正合我意,我这就手书几封信,让台湾郑森,北京的李岩、兰州的王辅臣他们联名上书保住公爷的性命,真是不巧,无线电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只怕路途遥远,等信送到朝廷的旨意就下来了。”
孙纲道:“那样的话,咱们就拼了,南厂能用的人有五千,再加上国公府里的家丁和红衫军的人,能把这南京城搅一个天翻地覆,大嫂你就拿主意吧。”
彭静蓉道:“如果是福王府想让老爷死,这件事就不算是大事,但如果是皇上借机想除掉老爷,那就是真的麻烦大了,看今天这架势,似乎很像后者,即便如此,咱们也不能公然造反对抗朝廷,那样做无异于飞蛾扑火,毫无价值,你也别急,有长公主和皇太后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孙纲无奈,只好先行告退。半个时辰后,他的密信就出现在魏忠贤的桌子上,魏忠贤看完之后脸色变得阴郁起来,低声道:“皇太后还真是个绊脚石呢。”
第十二卷 和谐 第7章 毒计连环
宫里人都知道,皇太后她老人家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太监,尤其讨厌蛊惑皇上、搬弄是非的太监,以至于整个慈宁宫没有太监服侍,全部是宫女当差。
皇太后讨厌魏忠贤,认为此人实乃九千岁黄金荣的翻版,上次阴谋暗算她外孙子的事情,老人家一直耿耿于怀,为此魏忠贤还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冷板凳,后来被朱由校重新启用之后,也从不敢去慈宁宫。
南宫皇太后和前李太后截然不同,她不贪权不争利,除了上次为女婿刘子光出头以外,从不干涉皇上的事情,朱由校启用魏忠贤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但既然魏忠贤已经收敛了许多,不再和女婿作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况且老人家由于年轻时候吃了太多的苦,入宫以后身体和精神骤然放松,体质居然一天不如一天了,去年秋天去乌衣巷看外孙子的时候,获悉女儿曾橙的脑病痊愈,皇太后一时兴奋,竟然乐极生悲中风了,幸亏御医们救治及时,才没有偏瘫,但是御医有交待,太后需要静养,决不能再受到任何精神方面的刺激,喜事也好,坏事也罢,都不能让她知道。
皇上是大孝子,自然严格按照御医的话去做,严禁闲杂人等进出慈宁宫,更不许人在皇太后面前嚼舌头,所以福王暴死这件事虽然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皇太后却不知道。
如果镇国公府真的通过什么渠道把信息送进慈宁宫,皇太后倒未必会急得当场中风,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会尽力为宝贝女婿开脱,皇上仁孝,万一心软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魏忠贤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计上心来,唤过一名钦命司的嫡系部下耳语了几句,那人便领命去了。
当晚,慈宁宫内忽然出现一个身穿黑衣的诡异身影,宫女们吓得尖叫起来,一个个只能瑟瑟发抖,竟无一人上前阻拦,幸亏那人并没有掏出利刃行刺,只是跑到皇太后的凤榻前低语了几句,就飞身离开了,皇太后睡的迷迷糊糊,突然被惊醒看到一个蒙面人,本来就受了惊吓,再加上那人说的几句话,更是怒上心头,大声招呼女官要穿衣出宫,可是还没坐起来呢,眼前一黑就又躺倒了,宫女们围上来一看,皇太后已经嘴歪眼斜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慈宁宫大乱,喊抓刺客的,喊传太医的声音不绝于耳,锣响梆子响,值夜的侍卫也被惊动了,一队队士兵跑出来封锁了宫门,到处缉拿刺客。
皇帝很快得到消息来到慈宁宫,太医们已经到了,面对皇太后的病情一筹莫展,说是老人家再度中风,脑溢血发作,就是神医再世也救不过来了,皇太后躺在床上还是情绪激动,可是既动不了,又不能说话,只有眼神能看出焦躁和愤怒。
朱由校大怒,质问慈宁宫女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官诚惶诚恐,禀告皇帝说午夜时分出现一个飞贼,窜进慈宁宫对太后说了几句话,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朱由校追问到底说了什么,女官却说没听见。
这时候负责宫禁警卫的官员过来禀报,说搜遍了皇宫也没发现刺客的踪迹,皇帝更加震怒,喝令将警卫不利的当值侍卫和慈宁宫的宫女都拖出去斩首,一时间慈宁宫内哀声一片,魏忠贤适时出现,劝道:“皇上息怒,此事怪不得侍卫和宫女,那黑衣人也未必是刺客,恐怕另有玄机。”
朱由校怒道:“有话快说!”
魏忠贤急忙低头道:“回禀皇上,深夜进宫就为对皇太后说几句话,并且事后能全身而退,不被人发现,有这个动机和这个能力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镇国公。”
朱由校道:“你是说刘子光深夜进宫找皇太后求情?不对啊,朕已经把他稳住了,他没有理由专门进宫找太后说事。”
魏忠贤道:“皇上圣明,进宫的应该不是镇国公本人,而是他家里的人,国公府几位姬妾都是冰雪聪明的人,应该已经猜到皇上要秉公执法严办镇国公,所以她们派人偷偷进宫求援,为了引起皇太后的重视,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也未可知,她们哪知道皇太后经不住这个刺激啊。”
朱由校点头道:“你这样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朕知道国公府有个奇女子,轻功甚好,当年经常出没于大内御膳房偷鱼吃,怪不得侍卫们抓不到人呢。好你个刘子光,居然把朕的娘亲给害的这么惨,以往那些恩情,咱们今天就算是一刀两断了!”
魏忠贤道:“镇国公府已经开始动作了,皇上也要抓紧动手才是,奴才认为,国公府这些女子都不是等闲之辈,若让她们逃走了恐怕后患无穷,奴才建议斩草除根,尽早把她们一网打尽。”
朱由校道:“此言甚是,本来朕还打算只取刘子光的性命,饶过他的家人,看来朕真是妇人之仁,来人啊,传西苑八校尉来,朕要召开御前会议。”
西苑八校尉连同黄宗羲被迅速招到乾清宫议事,皇宫内的警卫工作暂时由魏忠贤负责,他加派了侍卫保卫慈宁宫,用自己的心腹宫女和太监替换了原来的宫女,皇太后中风说不出话来,自然也不能反对,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乾清宫内,朱由校愁眉紧锁,八校尉众说纷纭,虽然他们都是青年才俊,但是没有一个真正上过战场的,提出的计划都不成熟,最后还是黄宗羲提了一个让朱由校满意的方案。
用谋杀宗室的罪名杀掉刘子光,是既定的方针,但是按照这个计划,罪只及刘子光一人,家人皆不牵连,那样就等于种下了隐患,现在要斩草除根就只能逼他们造反,用平乱的理由将其灭门是最合适的,还能掩天下人之口。朱由校听了赞不绝口,马上令八校尉制定详细军事方案。
八校尉中最能打的是锦衣卫仇武,兵书背的最熟的是袁承志。所以朱由校让将门虎子袁承志坐镇中央,指挥全局。仇武负责斩杀刘子光,其他人等按照特长各有分工,许三皮率领锦衣卫缉拿五城兵马司的刘子光死党,赵兴德率领御林军攻打城南的红衫军,孙纲负责通报假消息逼镇国公府造反,另外镇住南厂不让他们骚动,就是大功一件,说来朱由校还是很通情理的,明白孙纲和刘家的感情太深,怕他到时候作难才不让他冲在第一线,当然这里面也有那么一点不放心的因素在里面。至于黄宗羲家族中的三个青年,则负责带领京营士兵戒严全城,作预备队使用。
安排完毕,魏忠贤面带忧色地说道:“刘子光才服用了三天的化功散,恐怕还留有不少功力,诛杀此人之时肯定颇费周折,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奴才有一计策,但是说了唯恐陛下降罪。”
朱由校哼道:“朕面前还卖什么关子,能减少伤亡最好了,朕赦你无罪,讲。”
魏忠贤谢了恩,然后道:“若要让刘子光伏诛,只有用人质逼迫,刘子光妻妾成群,自然不在乎那些女子,但是若拿其子威胁,大事可成。”
朱由校道:“你是说用朕的外甥逼他自尽?若是他不从呢?”
“那就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傻儿子人头落地!再不然就把长公主也押上来,就不相信他不发疯。”魏忠贤阴测测地说。
朱由校倒吸一口凉气:“只怕刘子光没疯,朕的皇姐先疯了,不妥不妥。”
魏忠贤道:“陛下仁慈,不过纯属多虑,说句大不敬的话,长公主的脑子本来就不好,再受点刺激也不妨事,说不定刺激一下就全忘了,到时候陛下再帮公主找个读书人做驸马,岂不美哉。”
朱由校想了半天才道:“罢了,朕这个姐姐命中注定有此劫数,就按照小魏子的意思办吧。”
凌晨,天边刚出现一线鱼肚白,镇国公府的后门就被敲响了,三长两短是内部联络的暗号,后门立即打开,侍卫惊讶的发现,来人竟然是南厂提督孙纲。
“快带我去见夫人,出大事了!”孙纲急切道。
不多时,客厅里点上了蜡烛,彭静蓉等一干人都衣冠整齐坐在堂上听孙纲报告新得到的消息。
“皇上准备动手了,公爷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连我都不能进去探视,听说大内请了好些吐蕃高僧对付公爷,看来凶多吉少啊,府门外的锦衣卫各位夫人也都看见了,那是专门监视咱们的,听说五城兵马司钟大人昨夜被锁拿了,我这个南厂提督的位子恐怕也坐不了几天了,这可真是大难临头啊。”孙纲愁眉紧锁道。
众人都看彭静蓉,她的两道秀眉也紧皱着,思量了半天才道:“难道真要逼我们起兵造反不成?”
第十二卷 和谐 第8章 老兵不死
“皇帝如此忘恩负义,不反他都没有天理了,他倒不想想这江山是怎么来的,没有姐夫帮忙他连傀儡都当不长久。”彭静薇愤然道。
“给朱家效力必然是这个结局,我们早就料到的,不过没想到皇帝这么心急,长公主和皇太后都联络不上,皇后那边也说不上话,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拿老爷开刀了,既然刀架在脖子上咱们就先下手吧。”彭静蓉说罢,众女和孙纲一起把目光投向她。
其实彭静蓉心里很紧张,搞经济她很在行,可是搞阴谋政变就不那么精通了,更何况将要面对的是整个朝廷,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她的决策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哪能不慎重呢。
老爷不在家,所有的力量都整合不起来,唯一能用的是府里的三百家丁,但是这三百人大多是红衫军退役的伤残老弱士兵,别看表面上膀大腰圆挺吓人,其实不少是瞎眼断手断腿的,而城外红衫军大营也只是个空架子,堪用的士卒不过八百人,还处在禁军的包围中,连命令都难传进去,还有就是南厂和五城兵马司,这两个衙门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匆忙之间很难有效利用,更何况钟寿勇已经被锁拿,这支力量怕是起不到作用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公爷救出来,只要老爷在什么都好说,孙纲,据你所知老爷是不是还在应天府中?”彭静蓉问道。
“没错,南厂的人一直在外围监视着,这些天应天府并没有车辆进出,公爷肯定还在里面。看守的力量已经查明了,外围是一百二十名应天府皂隶和三百名五城兵马司官军,装备水火棍和腰刀弓箭,中间是八十名锦衣卫好手,装备单眼火铳和绣春刀,最里面是十二名西域番僧,装备和实力不祥,不过料想他们也不是火铳的对手。”孙纲介绍道。
“这么说对方共有五百一十二人负责看押,武器装备水平中下,除了那十二个番僧以外不足以虑,咱们府里能拿动兵器的家丁共有三百二十二人,地窖里有的是迅雷铳和手榴弹,大炮也能推出来几门,攻打应天府绰绰有余,怕的是应天府打起来之后朝廷总动员,把十三个城门一关,十万京营禁军出动,咱们有再多的火铳也是白搭啊。”彭静蓉想起来实力差距还是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我手里还能动用三千番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