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期到达的红衫军一部跟着刘宗敏就可以了。
架空,这是标准的架空,不但不给兵权,还把控制嫡系力量的权力也给剥夺了,刘子光冷笑,战场当成了玩政治的场所,这还怎么打胜仗,可是如今自己满打满算只有三千来人,也没有威信可言,这些西军大将都是袁崇焕驯服了的角色,贸然夺权也不是办法,所以他只好淡然道:“一切都听袁督师的安排。”
话音刚落,帐外就传来一声怒吼:“我要见大帅!”
袁崇焕眉头一皱,喝道:“何人咆哮帅账?宗敏你去看看。”
刘宗敏瓮声瓮气说一声遵命,扶着双刀就出去了,然后就听到帅账外面有这样一段对话。
“你是那个营的,擅闯帅账该当何罪?”这是刘宗敏在问话。
“本将是红衫军前锋营的参将王辅臣,特来向刘大帅陈情,大营给的地方低洼淤塞,根本不能住人!”
“什么刘大帅,你找错地方了吧,这里只有一个大帅,就是袁督师袁大帅,住什么地方是大营的统筹安排,只能遵守不能违抗,身为军人你连这点自觉都没有么!”刘宗敏气势汹汹的吼道。
刘子光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刘宗敏给红衫军小鞋穿呢,他微微一笑抱拳道:“袁大人,下面的儿郎不懂事,下官去调解一下。”也不待袁崇焕应声,就走出了帅账。
帐外,刘宗敏正和王辅臣鼻子顶着鼻子较劲呢,王辅臣昨夜受了不少鸟气,正不顺呢,又遇到刘宗敏这个不讲理的粗野汉子,自然针锋相对,两人都是全身甲胄,刀剑在身,怒目而视,互相揪着对方的领巾,就差拔刀子对砍了。
“干什么呢?这是朝廷大军的营寨,不是你们的响马寨子!”刘子光厉声喝道,这俩人都是土匪出身,骨子里都带着一股无法无天的劲,再加上各自有后台撑腰,谁都不怕谁,刘子光这一嗓子喊出去,王辅臣松手了,但是刘宗敏依然紧揪着王辅臣脖子上的黑色防尘围巾。
刘子光一伸手拿住了刘宗敏的手腕,轻轻一捏往后一送,刘宗敏被推了一个踉跄,再看手腕好像被铁钳子夹过一样,红彤彤一片,刘子光还不罢休,张口就骂:“操!你当老子的征西大将军是假的啊!”
刘宗敏刚想发飙,可还是忍住了,捏着手腕不敢说话,可是大营附近的西军士兵都围了上来,手都按到了刀柄上,西军将士都是百战精兵,粗野不堪眼神凶悍,刘子光这边除了王辅臣就只有侍卫官代文龙了,十五岁的少年还是在私塾念三字经百家姓的年纪,但是他已经在战火中成长为一名合格的侍卫军官了,看有人敢对大帅不利,立刻拽出两把四连发火铳瞄准对方,拔枪上膛瞄准动作一气呵成,快的让人眼花缭乱,不愧是暗器名家铁胆庄的少庄主出身。在他的火铳威胁下,那些西军也不敢乱动,只能恨恨地将眼神瞪过来。
第十一卷 西域 第15章 地平线上的骑兵
这时袁崇焕已经出来了,喝道:“干什么!反了不成,有什么事报于本帅知晓。”
众人这才收起兵器和凶狠的嘴脸,王辅臣道:“袁督师明鉴,中军给我们安排的营地实在不能居住,还请督师下令换一个地方。”
袁崇焕不满道:“军队讲究整齐划一,不可能每个人都照顾到,大营就这么点地方,若是每个人都要占据好地势扎营,还不乱了套,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越级上报,大敌当前,本帅和刘大将军都没有时间管你们这些琐碎小事,念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聒噪帅账,定斩不饶,都散了吧。”
袁崇焕仿佛也动了气,不理刘子光一甩手进了帅账,王辅臣气哼哼道:“不准越级报告,那我们前锋营的事该找谁办?”
一名西军中军旗牌官得意地说道:“前锋营已经划给我们刘总兵节制了。”
刘宗敏冲王辅臣道:“袁大帅有令,前锋营归潼关大营调度,尔等还不速速入营,再赶闹事,军法从事。”说完又对刘子光一拱手,似乎是对刚才的冲突表示歉意,又似乎是在挑衅。
刘子光道:“既然王参将说营地不能入住,想必不是凭空捏造,刘总兵掌管大营,为何不去察看一番,如果是他们故意闹事再军法处置不迟啊。”
刘宗敏想反驳,却又忍住了,道:“那好,末将就陪大将军去看看。”
王辅臣领着众人来到大营西边一个水塘边说道:“这就是中军安排给我们的营地!”
众人望过去,只见这水塘地势低洼,上面飘着烂草菜叶子,隐约能看见几座帐篷的顶,还有一股臭味弥漫,分明就是整个大营用来排污泄洪的所在,想必本来也不是水塘,昨夜一场暴雨才将这里淹没的。
王辅臣愤愤对刘子光道:“大帅您看看,这就是他们给前锋营预备的营地!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刘宗敏怒道:“行军打仗就是这样,嫌不舒服就滚回家钻老娘们裤裆里过去。只要你们还是西军的兵就得给我住这儿!水塘怎么了,抽干了不是一样住,老子们当年爬兵卧雪的时候可没抱怨过半句。”
王辅臣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子光阻止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叫弟兄们把水抽干了,抬土垫高地势,扎营结寨吧。”
经过长时间在朝堂上的历练,刘子光已经颇懂权术之道了,虽然他扛着征西大将军的牌子,但是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还有个老上级罩着,想抢班夺权是不可能的,好勇斗狠挑起和西军的斗争更加不明智,人家明摆着想对付你,你再玩横的不是将把柄往人家手里送么,现在能做的只有忍!等自己的大部队赶到再做出个样子来给这帮西军看看什么是红衫军。
大帅都发话了,王辅臣也不好多说,只能忍着怒气招呼士兵过来干活,可怜前锋营的兄弟们淋了一夜雨,连顿热汤水都没混上,就要饿着肚子出力干活,军令如山,再苦再累他们也只有忍了。
刘子光又把周培公叫来交代了几句,无非是保持团结,忍字为上,周培公连连点头称是,但是火爆脾气的王辅臣就忍不住了,说了一句:“大帅,忍无可忍怎么办?”
刘子光顿了顿,盯着王辅臣的眼睛说:“现在你所经历的都是不足挂齿的待遇,本帅觉得完全可以承受,你现在不要以红衫军自居,就当自己是西军的一名新兵,当然了,实在到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该打的打,该闹的闹,出了事本帅担着,但是有一条,不许打输!你记下了么?”
王辅臣胸膛起伏,刘子光的话显然给了他极大地信心,“记住了!”
解决了扎营的问题,刘子光便带着三百亲兵跟着袁崇焕进城去了,向西十里是潼关城,一座坚城横在秦岭和黄河之间,控制着关中平原的出口,这座城和山海关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刘子光入城之后,袁督师早就给他预备好了官邸,连三百亲卫都安排好了干净舒适的营房,还有热乎乎香喷喷的羊肉泡馍等着他们。
接风洗尘的宴席过后,袁崇焕领着刘子光登城观望,潼关向西是一条绵长的低谷地带,一眼看过去杳无人迹,只有天际盘旋着一群乌鸦,袁崇焕指着西边道:“那里便是西夏人的大营,自从上次本督在守城战大伤了他们元气之后,他们已经有一个月不敢犯境了。”
城墙是洪武年间改建的,后来又加固了几次,虽然不能和北京南京相提并论,但也高大巍峨,称得上一座雄关了,刘子光注意到城墙垛口有很多地方砖头的颜色不一样,明显是后来修补的,看来这里一定经历过不少次恶战。
刘子光拿起千里镜看了一下,除了远处倒毙路边的骷髅什么也没看到,现在正值初春,可是这山谷里面连一丝绿色都没有,满眼都是荒凉的土黄色。
“西夏人打仗有什么特点?”刘子光问道。
“西夏人和昔日元朝军队类似,分为几种级别的部队,有皇帝近卫的怯薛军,装备精良的锁子甲和西域良马,还有普通的轻装骑兵,一色的蒙古马和弯刀弓箭,战力只比怯薛军稍逊,但是已经能达到满清八旗劲旅的水平了,另外还有砲兵和步卒,这些人马数量繁多,组成复杂,有西域各民族的降军编成,突厥人、阿拉伯人也不在少数,当然汉人也有一部分,无论是野地浪战或者攻城守城,西夏人都很有一套,回回炮、楼车、冲车、火油柜,用的都很娴熟,着实是难对付的敌人。”
刘子光冷笑道:“听起来是很厉害,可是现在时代已经变了,在我天朝大军的火炮面前,这一切都是渣。”
袁崇焕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拍拍刘子光的肩膀,用长辈的口吻道:“子光啊,末轻敌哦。”
刘子光耸耸肩膀,继续拿着千里镜往西边看,忽然千里镜里出现了一个人头,然后那人头慢慢升高,变成了一人一马,充满异国风情的尖顶头盔和铁网编织的锁子甲,风尘仆仆的披风和高头骏马,刘子光一惊,又转动方向看过去,这一骑过去之后,整个地平线全都出现了同样打扮的骑兵,黑压压的一片。
这时候旁边箭楼上的瞭望哨也发现了敌军,一边敲梆子一边大喊:“西夏人来了。”城墙上顿时响起长长的号角,不用袁崇焕下令,全城便紧急行动起来,大批士兵奔上城墙各就各位,大炮调整角度,床弩搅动弓弦,火铳兵们排成一列,在小旗的号令声中集体装药装子弹,动作倒也娴熟,看来和西夏人已经打过不少次交道了。
地平线上的骑兵越来越多,排成三列横阵,大约有万人左右,然后是大队大队的步卒,各色旗帜在空中飘扬,远远望过去杂乱无章却又杀气十足,数万人马从荒野中开过来的气势令人心惊,刘子光回顾自己的手下,讲武堂的高级学员们一个个神情紧张,嘴唇发干,手指也微微颤抖,但是一个个的眼神却依然闪亮。
“怕了么?怕也是正常的,老子第一次面对清军连环马的时候也怕过,不过怕归怕,一样杀他们个丢盔卸甲,都是两个胳膊抗一颗脑袋,刀子进去一样会死,谁怕谁啊,今天算你们碰上了,袁督师都说了,一个多月西夏人没来捣乱了,今天你们第一天到,他们就来凑热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城防战。”
刘子光到底对这些书院精英、未来的参谋军官们还是爱护的,没有让他们拿起火铳站在第一线作战,而是跟在自己身后,一人一个千里镜观战就行。
敌军越走越近,已经能通过千里镜清楚的看到他们的装束,骑兵多是铁网锁子甲和带护鼻的尖顶铁盔,配小圆盾和弯刀弓箭,步兵们有的戴着铁盔,有的用布缠头,衣服五颜六色都有,兵器也比较单调,没有缨子的长矛和弯刀盾牌,再就是大量斜背在身上的弓箭,这种弓不是中原式样的反曲弓,而是长达五尺的单体弓。
西夏军走到距离潼关城一箭之地停下,一人出列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语言叽里咕噜说了一阵,然后有人用带有明显口音的汉话翻译道:“袁大帅,我们是按照约定来拿银子的,希望这次不要让我们失望。”
第十一卷 西域 第16章 匹马戍潼关
喊话那人的口音很奇怪,不是中原口音,也不是陕西口音,而是类似于在城市里烤羊肉串那些新疆维族的蹩脚汉语,刘子光听得可乐,这是打仗么,怎么象讨债似的,还不要让我们失望,西夏人文绉绉的还拽词儿。
潼关城上并没有人回答西夏人的问话,整座城池严阵以待,从上到下气氛紧张,军官口令此起彼伏,士兵们藏在垛口后面不敢露头,西夏人见城上无人回话,便破口大骂道:“蛮子言而无信……”话还没说完,一支羽箭扎在那人喉头,西夏人的身子晃了晃还没掉下来,旁边有人一把抓住尸体纵马后撤,西夏骑兵如同潮水般向后退了五十步,然后才停住。
刘子光扭头看去,吴三桂面色铁青,收回硬弓道:“开炮!”城头上顿时一片硝烟弥漫,各种火炮火铳一起发射,声音震耳欲聋,火热的弹丸砸向西夏人的军阵,顿时撂倒一片,夏军人喊马嘶向后退却,但是队形却不乱。
等西夏人退到射程以外,军官们才喝令停火,城头上的硝烟好一会才散尽,士兵们忙碌着装填火药和炮弹,等待敌人的再次进攻,再看城下,已经躺了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西军的城防火炮和红衫军的差距很大,依然是黑火药实心炮弹,火铳也落后一代,是前装燧发铳,射程和威力都有限,西夏人退到二里之外便奈何不得他们,最多用火炮抬高仰角骚扰一下。
刘子光有些奇怪,西夏人说什么按约定要拿银子,而吴三桂又及时射杀了他,怎么看都像是在杀人灭口,不过大敌当前这种事情只能先搁到肚子里去了。
西夏人来了一万骑兵,两万余步卒,兵力算不上强大,现在他们撤到安全距离内开始卸载牛车上的东西,从千里镜里望过去是一件件巨大的木质构件,可以用铁销子连接起来,还有长长的炮索和一堆堆炮弹模样的东西,是回回炮,他们要组装回回炮进行攻城。
回回炮这个东西刘子光见识过,就像是超大号的榴弹炮,可以以抛物线向城内抛射巨大的石块和燃烧物,炮手越多发射的重量和距离就越大,有些四百、五百人做炮手的回回炮甚至可以投射几百斤的石块达上千步远,这玩意绝对属于大杀器系列,比起火炮的威力毫不逊色,看西夏人的架势好像预备了不少回回炮,如果让他们组装起来炮轰潼关,可够城里人喝一壶的。
不行,必须抢在回回炮组装完成前出城捣毁这些兵器,否则一味的被动防守只能吃亏,现在城里有数万人马,后方又有强援,远非当日在利国城下的艰难局面,出城逆袭完全可以做到。
刘子光知道吴三桂是守城主将,便过去说道:“长伯,现在正是出城逆袭的最佳时机,等他们的回回炮装好了就晚了。”
吴三桂道:“督师有令,擅自出城者斩,军令如山我等也不敢违抗。”
刘子光道:“如此打法可不是办法,要知道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我看西夏军不过如此,比满清连环马差多了,长伯你借给我三千骑兵,我定然能将他们的回回炮烧个一干二净。”
吴三桂眼中一亮,但马上又黯淡下去,道:“大哥,不是小弟不帮忙,袁督师军法森严,出城作战不管胜负都难逃一死,所以咱们只能也必须死守潼关。”
刘子光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西军被打怕了?你们怕我可不怕,我找袁督师说理去。”
在箭楼上找到袁崇焕将自己的道理一说,袁督师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道:“大将军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西夏人诡诈,贸然出城定然中他们的埋伏,如何应对蛮夷本督自有分寸,当年徐州城下重伤皇太极大败清军五十万,就是出自本督的手笔,论守城……大将军还稍逊一筹。”
刘子光碰了个大钉子,悻悻走下箭楼,再看远处,西夏人的回回炮底盘都支好了,那些巨大如酒坛的炮弹一看就不是寻常的石块,而是加了料的大杀器,一眼望过去,至少有五十台大小不同的回回炮在组装,待会潼关城肯定要经历一场浩劫。
城外一望无际都是荒野,就连山上树木也被伐干净了,说西夏人暗藏伏兵纯粹就是胡扯,一共就是万余骑兵,真不知道袁崇焕有什么担心的,刘子光再次找到吴三桂道:“长伯,我也不借你的兵了,你给我开门,我自带三百亲军出去冲杀。”
吴三桂面露难色:“这……”
刘子光道:“袁督师只说谁出城就斩谁,又没说谁开门斩谁,你怕的什么?想必督师还不敢轻易动我的项上人头,放心吧,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么?”
吴三桂还在犹豫,忽然旁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