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来说满清使者就比较自然,时间已经是五月了,他新换了白色凉帽,帽子上缀着崭新的红璎珞和单眼花翎,一身蓝色满清官袍,胸前挂着朝珠,神态自若,满清和大明打了多年的仗,宣战不宣战纯粹是走个过场而已。
今天的主角是西夏使者,长期以来西夏在大明人眼中是一个谜团般的存在,只知道他们是元朝人的一脉,长期占据嘉峪关以西的地区,那里是茫茫戈壁和无尽的沙漠,属于中原人看不上眼的不毛之地,很少有人去关切,西夏虽然和大明之间发生过零星的战争,但总的来说没有深仇大恨,相反他们还努力保持了陕西的和平,说起来非敌非友,算是个陌生而神秘的邻邦。
恰好今天刘子光在宫里当值,听到皇上通传立刻就赶来了,一上殿就感到一种肃杀之气,气场来源于一位身材壮硕的蒙古汉子,正背着他站立着,刘子光迈入武英殿的那一刻,蒙古汉子似乎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微微回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顿时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好强的气势,两人都暗暗惊叹。
刘子光杀人无数,又是位极人臣,自然不怒自威,可是这位蒙古使者眼中那种气势却完全来自于常年厮杀征战攻城掠地的生活,充满了野性和不羁。两人对视片刻互不相让,那人忽然道:“你就是大明第一勇士刘子光?”
刘子光还没回答,他已经自顾自的说道:“我是大夏朝皇帝陛下侍卫亲军的万户巴图。”说完便不再去看刘子光,方佛刘子光是一本小人书,刚才那一眼他已经从上到下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本来宣战就宣战,宣完了使者滚蛋回家准备开仗就是,但是今天朱由校的气不顺,好端端替母后过个大寿结果碰到宣战,而且是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开战,这几个使者还都拽的二五八万似的,自己这边只有一些文官,引经据典的把人家骂一顿根本不解气,要想解气还得请姐夫出马,震慑一下这些番邦蛮夷,让他们瞧瞧大明朝不是没有能打的角色。
“刘爱卿你来了,这三国使者已经代表各自的国家向咱们大明开战了,这位满清使者说只要交出你的人头和山东河南就可以休兵,你看如何呢?”
朱由校这话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的,他就是想让刘子光发飙当场殴打使者们一顿,也好解解胸中恶气,在场的文官们也这么想,大家都知道镇武侯是个泼货,满清指名道姓要他的脑袋他还不得当场揍人啊,等揍够了解了大家的恨,过去拉个偏架,将三个使者赶出宫去,既壮了声威由解了恶气,岂不美哉。
可是刘子光偏偏没有生气,他微笑了一笑,上下打量了那满清使者几眼,从容道:“要我的脑袋是吧?尽管来拿就是,对了,玄烨脸上的伤好点没有?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学大人玩火铳,大玉儿姐姐也是的,那么大人了,孙子都管不好。”
满清使者被他尖刻的语言气得浑身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周围的明朝大臣们都知道镇武侯把康熙给毁容的事迹,这会一个个乐得什么似的,偏偏又不笑出声来,矜持的抿着嘴偷乐,相比之下那个西夏的使者巴图就豪爽多了,仰头爽朗的大笑,笑得满清使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笑完之后巴图用口音奇特的汉语对刘子光道:“我原以为你真是条汉子,没想到也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嘴上功夫比手上功夫强,真是你们明国人的传统。”
刘子光道:“如果不是两国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得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不过你不用着急,侍卫亲军的万户长是吧,咱们有见面的机会,我保证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身份一定是阶下囚。”
巴图道:“我把同样的话奉送给你,长生天作证,我一定会在战场上活捉你这位明国第一勇士,不管是真的勇士还是吹牛的勇士。”
刘子光点点头:“很好,那咱们就在陕西战场上见吧。”
巴图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恐怕不会在陕西见面了,这会陕西恐怕已经尽落我大夏手中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看西夏人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想必他们的时间安排的很好,这边宣战那边就开始进攻,可是周正隆的陕西军就这么不堪一击么?这么多年来陕西当局在周巡抚的治下面对西夏满清两大强敌一直坚持着相对独立,总是有点料的,岂能朝夕之间就覆灭。
巴图的话给大明的官员们带来了惶恐,连朱由校也开始不安起来,军情紧急没心思再和他们打嘴仗,挥挥手示意可以结束了,太监扯着嗓子喊道:“列位跪安退下吧。”
使臣退下之后,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大明朝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如今又遇上这么个乱局,三面夹攻啊,比当年内有匪患,外有建虏的形势还要危急些,幸而现在大明军队名将辈出,既有袁崇焕、魏国公这样的帅才,又有刘子光、吴三桂这样的年轻一代大将,军队也装备了犀利的火器,加上最近几场战争都是胜利收场,士气很旺,还是可以一战的。
战争是个庞大的系统工程,需要各部紧密合作,军队的集结,粮草的运送,民夫的征发,地方官府的配合,新兵的招募和训练,千头万绪不是一时间能商量出来个头绪的,目前最要紧的是情报,这三个国家到底出动了多少人马,从什么方向打过来,是务必要探知的,对外情报工作一向有南厂负责,所以刘子光暂且离开了武英殿,回去布置侦查任务。
南厂撒在满清的探子数不胜数,清朝有多少兵力多少粮草基本上了如指掌,可是对于西夏的情报就少之又少了,一直以来没有系统的调查过西域的情况,只知道那边有很多小部落,小国家,各民族聚居,常年征战杀伐,中原到西域的丝绸之路早就断了,贸易只到关外而已。红衫团里倒是有几个在西夏军队里当过兵的家伙,不过也是低级士卒,对上层了解不多,他们只知道夏军的战斗力强悍,远超满清八旗。
一时之间找不到熟悉西夏的人怎么办,刘子光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西夏了……
虽说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但是三国使者递了战表以后还是迅速离开了南京各自返国,北返首先要跨过长江,滚滚长江对于弓马娴熟的西部汉子来说是个可怕的所在,巴图他们从紫禁城出来以后就收拾了东西匆忙出城,乘坐满清人提供的船只跨过长江天堑,望着滔滔江水,巴图对他的同行——那位满清使者说道:“今天激怒了汉人,他们不会在江里动什么手脚吧?”
满清使者道:“汉人虽然狡猾,但面子功夫总是要顾及的,就算羞辱他们再狠,也不会对来使做什么,这点你尽管放心。”
巴图点点头轻蔑地说:“哼,虚伪的汉人。”
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船已经到了江心,忽然船身一颤,喀拉拉一声,整条船从中央断开,那些蒙古人,满清人连同他们的战马顷刻间落水,巴图眼疾手快抱住了他的战马,因为他知道虽然自己不会游水,但是战马可以游水。
可惜战马毕竟不是战船,陆地上风驰电掣的骏马到了水里变不成蛟龙,只能勉强踩水,马身上还绑了许多鸡零狗碎的东西,驮着行李,再加上一个巴图,哪里支撑的住,一个浪头打过来就呛了水,巴图也被浪头打晕了,西部汉子哪见过这么多的水,迷糊之间只感到有人拖拽自己,将自己硬生生拉到了水里,巴图这样一员猛将,到了水里居然一点施展不开,接连呛了几大口水,眼睛也睁不开,最终扑腾了几下,消失在长江里。
第十卷 战争 第3章 逼供
巴图睁开眼睛,是蓝蓝的天,身下晃晃悠悠的感觉还是在船上,肚子上传来一阵碾压的感觉,一股黄水从口中喷出,巴图的目光扫过去,正看见一人站在自己肚子上拿脚乱踩呢,巴图大怒,救人也不是这个救法,蒙古好汉的颜面扫地啊,他正待起身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暴打一顿,却感觉四肢都被锁住了,轻轻一拉有铁索在船板上滑动的声音。
一张可恶的脸伸到巴图面前,遮住了蓝蓝的天空,正是在皇宫中见过的镇武侯刘子光,此时这张脸上满是得意的微笑。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早上还说下次见面你就成了阶下囚呢,没想到下午就应验了,哈哈哈。”
“无耻!狡猾的汉人,有本事在陆地上和巴图较量较量,在水里搞阴谋诡计算什么好汉!”巴图怒喝道,双手双脚齐动,怎奈铁链太粗,绷得紧紧地也扯不断。
“兵者,诡道也,尔等不习水战,当然要在长江里取你了,难道找个空旷场子和你对射?你当我二啊?”刘子光鄙夷地说。
巴图拽不断铁索,索性闭上眼睛不理刘子光,刘子光也不管他,自顾自说道:“此番留住巴将军是有些事情要和您切磋探讨,比如贵军是如何行军作战的,有多少骑兵多少步兵,使用什么兵器,采取什么战术,当然你可以不说,不过不说的话,你这些随从的性命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随同巴图前来中原的还有十名亲卫,此时都已经被绑在船上了,这些人都是跟随巴图多年的老部下,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万没想到在长江里着了对手的道,连反抗都没有就束手就擒了,刘子光拿他们的性命要挟巴图说出夏军的军事机密,当真卑鄙到了极点。
“你真不说我可杀人了。”刘子光一努嘴,立刻有南厂番子将刀架到了西夏亲卫的脖子上,这些蒙古汉子当真是英雄好汉,毫无畏惧的吼道:“要杀要刮随便,眨一下眼睛都不算好汉!”
反正亲卫有十个,杀一个两个也不碍事,为了给巴图造成心理压力,南厂番子在刘子光的授意下一刀割了下去,鲜血飞溅,一颗大好头颅就这样掉在船板上,咕噜滚到巴图身边,巴图的心中在滴血,多好的兄弟就这样枉死在卑劣的汉人手里,他紧咬着牙关,双拳握的啪啪作响,依然不说话。
“还不说,那就再杀!”刀子架到了下一个蒙古汉子的脖子上,这个汉子同样毫不畏惧,破口大骂卑鄙的汉狗,于是又是一刀下去了账,番子一边擦着滴血的钢刀,一边走到巴图跟前问他:“怎么样,你打算让部下全部死在你面前么?”
巴图不语,那番子拿脚拨弄了一下巴图被铁索紧紧铐住的手腕,见没什么纰漏,便又转身回去,嘴里还说道:“你不说话我可杀第三个了哦。”
忽然一声惊雷般的暴喝,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的巴图奋力一挣,四根铁索虽然没有断,但是连接船板的部位被连根拔起,巴图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双手铁索横扫,径直将那番子拦腰绕住,一把拖了过来,蒲扇大的巴掌挥出,只一掌就将那番子的头打掉了,脑浆鲜血糊的到处都是,巴图又一声狂啸,将手中尸体掷出,砸倒了一片番子,此时他站在船头,背影衬托着西洋,全身上下鲜血淋漓,真宛如天神一般!那些被牛皮绳索紧紧捆住的蒙古亲卫们也跟着嚎叫起来,一时间气势夺人。
巴图实在太厉害了,南厂番子们又都是欺软怕硬的角色,虽然手里握着钢刀火铳,却没一个敢上前的,随着巴图的步步紧逼一步步的退却,全无刚才的嚣张,巴图狞笑着收拢了两个腕子上的铁索,铁索很粗,末端还有铆接在船板上的巨大铆钉,用来当流星锤一类的武器再好不过了,现在是在南厂的船上,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毁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翻盘。
刘子光出现了,刚才跑到船尾去撒了泡尿就出现这么大变故,让他很震怒,板着脸空着手站到了番子们前面,他的到来给番子们带来了勇气,停止了退却,纷纷用手中兵器指着巴图,七嘴八舌的说:“侯爷,废了丫的。”
刘子光示意众人住嘴,上前两步和巴图四目对视,看样子是要单挑了,巴图听说过刘子光的威名,不敢轻视,收紧手中的铁索,全身肌肉紧绷,死死盯住刘子光的一举一动,寻找着破绽随时准备出击。
长江中的一艘大船,船头甲板上站立着一位浑身血迹的猛汉,手里拎着铁链,江风吹拂起他那蒙古人特有的发辫。夕阳将他的身影镶上一层金边,巴图没有想太多,象每次战斗一样,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手身上了,由于巴图背对着落山的太阳,所以刘子光看着他的时候眼睛不免受到夕阳的干扰,在他眼睛稍微一眨的瞬间,巴图出手了!
巴图手中的铁索带着风声向刘子光劈过来,之所以是劈过来而不是甩过来是因为铁索完全绷成了直线,速度奇快,并且封死了对手所有躲避的出路,刘子光手中没有任何东西,凭着两条胳膊根本无法抵挡粗大的铁索,眼见他就要被铁索击中,情势忽然发生逆转,那条铁索居然被他硬生生的抓到了手中!
巴图大惊,情急之下猛拉铁索,可是让他惊奇的还在后面,刘子光似乎是漫不经心的一拽铁索,就把他这二百多斤给凌空提起,直飞过去,巴图手脚还能动弹,在半空中调整着姿势,希望能再发动致命一击,刘子光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拽到跟前就是一记重拳,巴图还没看清楚对方的动作,鼻子上就挨了一锤,鼻血横流,鼻骨也折了,碎骨头渣子陷进脸部,巴图只看到漫天都是小星星,脑袋里嗡嗡作响。这样的经历只有当年打吐鲁番的时候被敌将用铜锤隔着铁盔敲击那一次可以相提并论,可是那是五十斤重的铜锤啊,这次只是拳头而已。
巴图脑震荡了,他脑子一晕反应就慢,被刘子光扯过铁索绑了个结实,番子们接手过来,用铁丝穿了巴图的琵琶骨,又用牛皮绳绑了他的双手双脚,拿黑布袋子罩了头,关进舱里的铁笼子,其他俘虏也一并锁进了船舱,这些人都是硬骨头,不用点特殊手段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南厂衙门的地牢里,达文喜和黄石真人正坐在一起探讨着什么,旁边摆着火炉子和各种刑具,严刑拷打皮鞭子辣椒水老虎凳这一套对蒙古硬汉们一点用处也没有,所以刘子光将这两位用毒的高手请了来。
严格的说黄石真人和达文喜的研究方向并不一样,达文喜追求的是如何用毒药造成伤害和破坏,而黄石真人追求的是长生不老,飘飘欲仙的感觉,不过殊途同归,两人在化学方面有很多可以互相学习的地方,取长补短,为侯爷的大事尽点绵薄之力。
经过研究,最终还是选用了黄石真人配制的妙仙散,这种药服用之后整个人的神智会变得恍惚,各种美妙的幻觉接踵而来,达到欲死欲仙的地步,趁服药人精神恍惚失去抗拒心理的时候提问,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这种药的副作用是只能用一次,因为药效太强,一次就会把人吃成傻子,反正巴图这样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变傻子就变傻子吧。
黄石真人的妙仙散本来是口服的,但是为了增强药效,被达文喜改成了静脉注射,这一手还是老达从西洋郎中琼斯博士那里学来的,一针筒子药水扎下去,很快巴图就懵了……
皇宫,朱由校正和众大臣一起商议军国大事,君臣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套西夏精锐骑兵的装备,这是刘子光从巴图部下身上扒下来的。
一顶带护鼻的铁盔,脖颈部位有铁网防护,盔里没有衬垫,一领中亚风格的锁子甲,里面是丝绸战袍,刀刃弯曲细长的腰刀,刀柄上还带着护手,两壶箭矢,一长一短两张弓,三根备用的弓弦,还有装水的皮囊,装馕的背包,吃饭的小刀等。
“西夏骑兵的装备不过如此,这还是精锐的侍卫亲军的装备,我看还不如咱们禁军的装备好呢。”说话的是兵部尚书袁崇焕,他翻看着兵器盔甲,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
“天下人尽知最好的骑兵是满清八旗,漠北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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