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升官发财,小舅子自然要跟着水涨船高,高一飞来上任之时将自己的内弟马云也带上了,那时候朝廷已经做出拨款巨额银两大修江堤的决策,马云立刻察觉到这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这才闹着要跟着姐夫到湖广寻找商机。
上任的路上,正好遇到林如海的车驾,既然是同路那就合成一队共同前进了,就是在这段旅途之中,马云相中了林如海家的小姐黛玉姑娘。
年轻的马云没见过这么漂亮婉约的女子,顿时陷入情网,他在迷恋林黛玉美貌的同时,对自己“未来丈人”手中权势也是极度迷恋,要知道巡江御史可是能和巡盐御史相媲美的肥差了,手上掌握的银子何止千万,随便从指甲缝里漏一些出来都够一般人发达的了。
当然马云不是一般人,他要干就干最大的,江堤工程他要全部包下来,所以他经过一番细细思量之后找到姐夫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高一飞对自己这个小舅子还是很看重的,他认真分析了事情的利弊之后,毅然决定支持小舅子的做法,等到了汉口之后,立刻托人去说媒。
自从妻子曹敏死后,林如海一直没时间管教女儿,本来他是想帮女儿找个读书人出身的女婿,不一定多大官职,但至少要有举人功名,要是书香世家。对于高一飞的提亲他是不那么愿意答应的。
后来有一件事情改变了林如海的看法,他惊讶的发现女儿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乖乖的小天使了,不但偷看各种诲淫诲盗的武侠小说,黄色小说,还喜欢溜出去抛头露面,要知道正经人家的小姐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己这么久没关心女儿,指不定她堕落成什么样子呢,痛心之下,索性破罐子破摔,答应了高一飞的提亲。
两家即将成为亲家,高一飞自然经常到林如海这里走动,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没有功名出身,相貌也稍微猥琐了点,有点配不上林家小姐,为了消除林如海的“委屈”,每次他都要说上小舅子一番好话,诸如有多少个手眼通天的姐夫了,小伙子多么出息,多么神童了,家里有多少银子多少田产了,反正要让林如海觉得这个买卖不亏。
几次下来,林如海也逐渐被高一飞说动了,马云家的势力确实庞大,小伙子除了长的磕碜点也没太大缺点,家里那么有钱还愁黛玉过不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么,而且这样一个女婿对自己官场上的前途也有很大好处……
“将来成了亲,老夫岂不是要矮了林老弟一个辈分?”高一飞抚着胡子打趣道,比高一飞年轻了十岁的林如海赶紧说:“各亲各叫,他们年轻人小夫妻,咱们世兄弟还是世兄弟,何须依那些俗礼。”
高一飞豪爽的大笑:“如此老夫就放心。”
林如海知道他在开玩笑,陪着笑了几声,问道:“高兄看,大日子定在哪天好呢,女儿大了留不住,早晚要出门,晚走不如早走啊。”
高一飞道:“今日就是来和林老弟商量这个事情,老夫看来,此事还急不得,一方面是武汉三镇天气炎热,不适合办婚礼,另一方面嘛,江堤招标大会不是马上就要举行了吗,得错过去这件事。”
林如海道:“公事私事不相干啊,为何要避开,我林如海在湖广没有什么朋友,只有高兄这个至交,到时候随便摆几桌酒饭不就成了。”
高一飞笑道:“林老弟果然是廉洁奉公,不过老夫所顾忌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马云如果这边刚当了你林家的新姑爷,那边就中了江堤的投标,岂不是会让人怀疑你林老弟徇私舞弊?”
林如海一惊:“什么,马云也要参加投标?”
第八卷 南方 第46章 小算盘。开标
高一飞微微一笑:“正所谓举贤不避亲,马云年少有为,为何不能公平公正的参与投标呢?”
林如海面有难色,道:“马公子虽然天纵英才,可是毕竟没有干过这个行当啊,再说了,修建江堤是微利而且长期的工程,实在没有什么油水,马公子为何执意参与投标呢。”
高一飞道:“正是没有干过才要尝试一下的嘛,至于没有利润,那不是问题,马云不是唯利是图之辈,他想做这个项目主要是为了百姓们的福祉,也是为了给你这个未来的岳父脸上争光。”
林如海还是摇头:“不妥,正是因为马云即将成为林家的女婿,才更加不能参与投标,若是被朝中同僚们知道,林某的官声就算完了。”
高一飞注意到林如海的言辞,他并不怕老百姓怎么看,而是怕上司有想法,当下心里嘿嘿一笑,什么清官御史,不过是个爱惜羽毛的家伙罢了。高一飞早有准备,他宽慰道:“林老弟多虑了,你我都是都察院出来的,咱们就是弹劾别人的言官,还怕别人说闲话不成?再说了,朝中事宜老夫已经打理好了,你看这个。”说着从袖子里摸出几封书信交予林如海。
林如海拿过来一看,原来是朝廷里几位当红的官员写来的信件,这些人虽然没有爬到尚书的位置,但是在六部里都是掌握着实权的,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有了他们的支持,还有什么事情摆不平呢。
信上无非都是夸赞马云的人品,建议林如海给年轻人一次机会之类的话,当然只是恳切的建议,并没有对巡江御史衙门指手画脚,林如海看完之后将信收到袖子里道:“兄弟自当认真考虑。”
高一飞听他这样说,知道事情有门,便不再多说,起身告辞了。
高大人走后,林如海又将那几封书信拿出来细细观看,体会着字里行间的意思,良久,他才长叹一声,将书信锁入了书桌的抽屉里。
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新买来的丫鬟,怯生生的说:“老爷,小姐请您过去一哈。”林如海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心说赶明得找个人好好培训她们这些本地奴仆学说官话,随即答道:“退下吧,我知道了。”丫鬟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去了,林如海说了口茶定定神,出了书房去找自己那不听话的女儿去了。
等他走出去老远,先前那个丫鬟忽然从花丛后面冒出来,四下看了一眼,悄悄推门进了书房,从裙角摸出一根钢针,小心翼翼的拨动着书桌的铜锁,老式挂锁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很快就被捅开,丫鬟先仔细观察了信件放置的位置,然后一一拿出来观看,一目十行看完,又按照原样放好,扣上铜锁,拿出抹布擦拭了几下书桌,装作刚打扫完书房的样子退了出来,回到了后院佣人房,和马夫老张低语了一阵子,老张便从后门出去了,在街上溜了一会,看到有个算命的瞎子便凑过去,和瞎子胡天海底的绉了一通,这才回御史府。
林黛玉在绣楼上闹翻了天,今天的遭遇让她对马云的厌恶程度又增加了一些,她坚决反对这桩婚事,可把林如海气坏了,老林是个很严肃古板的旧知识分子,在儿女的婚姻大事上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不能容许自由恋爱的存在,虽然他也不是完全看好马云,但是女儿这种态度让他不由自主的站到了马云一边。
“马公子有什么不好?人家年少有为,家财万贯,对你也是一片痴心,黛玉啊,你怎么一点也不随你母亲,你看看你这付样子,哪还有淑女的风范?”林如海痛心疾首的说道。
“女儿不管那些,他再有钱我也不喜欢,爹爹你是不知道,这家伙今天居然当街指使恶奴杀人,还仗着他姐夫的身份不把官差放在眼里,一派小人得志的样子,令人作呕!”林黛玉愤愤不平地向父亲说起今天的见闻。不过显然没能达到预期效果,林如海忽然暴怒:“你个死丫头,居然又瞒着我跑出去野,你是御史家的小姐啊,怎么能和在市井抛头露面呢,唉,你娘死得早,是为父疏于管教了,从今天起到马家来迎娶那天,禁止你踏出绣楼半步!”
说完林如海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几个家丁婆子按照吩咐站到了绣楼下面,开始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把守。
武昌行吟阁,镇武侯行辕,刘子光刚听完了南厂番子的密报,对旁边的钟寿勇道:“你速回京城,把这几个写信的家伙都调查一番,看看他们究竟拿了马家多少好处,顺便把你们埋在芜湖的那两具尸体挖出来好好查验,究竟是东厂还是锦衣卫的人,必须查清楚,我不喜欢被人暗地里惦记的感觉。”
钟寿勇拱手接令,来武汉的路上干掉的那俩持有假南厂腰牌的家伙的真实身份至今是个谜,这一趟回京正好找个仵作去验尸,争取能查出点线索出来。至于侯爷安排监控的那几个角色,虽然都是实权人物,但是在南厂看来只是渣而已,想办了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招标工作已经逐步开始进行,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每个参加投标的商户都可以向巡江御史衙门递交标书,标书上注明了商户的资质、业绩以及对于江堤的初步规划,然后就是价格标,在资质相同的条件下,价低者得之。不过大家都知道,那个矮小猥琐的马云很有可能包揽所有的标的,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得知,马云是林御史的未来女婿,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在毫无资质的情况下参加投标。
就在开标前的那天晚上,王久正在汉口的旅店里长吁短叹,感慨这次竞争的不公平,感慨镇武侯收了礼物不帮他办事,正郁闷呢忽然下人来报告说有贵客到访,王久还以为是同行的朋友来诉苦,赶紧让请上来,可是来人大出他所料,居然是马云马公子。
“不知道马公子到访所为何事?”王久很诧异的问道。
“王员外,晚生久仰了,您是这一行的泰山北斗,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啊,今日登门拜访,是想请员外帮晚上一个忙。”马云很客气的说。
“老朽有什么能帮到马公子的?马公子如今风生水起,咱们还指望马公子能赏一碗饭吃呢。”王久酸溜溜地说。
“王员外此言差矣,大家出门在外总是要靠朋友帮衬的,晚生在您面前也就不兜圈子了,明天开标,所有的标的肯定都是晚生独得,王员外也知道,凭着晚生手底下这帮人,哪里能做得了这么大工程,所以还想请员外帮衬一把。”
听了马云的话,王久觉得匪夷所思,你个狗日的能把合同接过来,却没有本是履行,转手又交给我们做,这算哪门子事啊,这个事情有蹊跷,他迟迟不语,做思索状。
马云见状解释道:“晚生可以给出丰厚的价格,绝对比王员外的报价还要高。”
王久奇道:“那样马公子岂不是亏了么?”
马云笑道:“亏点怕什么,都是为了沿江的百姓,再说了,晚生也想帮岳父大人脸上添点光,我低价揽下合同,高价报给员外等人做,从中贴补一些银两也未尝不可,员外不信的话咱们可以签合同,白纸黑字再请人作保,没什么危险的。”
“有此等好事?”王久还是不信,他也是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岂能相信马云是只吃素的狼。
“当然也是有些条件的,那就是王员外必须垫资,朝廷拨付的银子晚生要运作一段时间才能付给员外,晚生用钱生钱的本事想必您也有耳闻吧。”
“原来如此。”王久终于明白了马云的企图,这一招叫做空手套白狼,用关系拉到工程再转包,目的就在于能利用一下巨额的工程款,相当于融资活动,关键就在于马云是不能每次都能成功的打好这个时间差,还有就是垫资的数额和时间问题,超过王久能承受的范围也不行。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拍即合,具体细节问题等着以后再谈了,两人击掌为约,达成了初步意向。
马云走后,王久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很久,亲信随从小心翼翼的提醒他:“要不要和镇武侯汇报一下?”
王久摇摇头道:“他们既然敢这样做就有相当的把握,镇武侯和他们没有什么大的利益冲突,送份厚礼就摆平了,我贸然谋去报告,反而不美,总之这个世道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要强,反正我也吃不下这么大的合同,不如跟着马云赚点小钱。”
王久考虑的很周到,自古官官相护,他不可能相信刘子光会站在他们这些布衣商人一方和巡江御史作对,只要能赚到钱就行,管他是不是转包出来的。
其他建筑商也和王久的想法一致,马云一路拜访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同意和他合作,等他把总合同拿下来之后就拆分开来,分包给这些建筑商,原料人工设计勘探费用统统不用他出,让这些先垫资进行,户部拨下来的银子马云先用着,一定时期之后再按照转包合同拨付给这些人,这样一来,相当于朝廷的百万银子白白被他使用了几个月,光是存到日升昌的利息就了不得,再说了,巡江御史可是自家老丈人开的,到时候随便找些由头克扣点工程款,上面再找人疏通疏通,就说河道复杂,需要追加银子,到时候让几个姐夫外加老丈人一起出动,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开标的日子到了,巡江御史衙门一片繁忙,堂上坐满了官员,正手是林如海,两边是湖广的布政使和按察使,工部、户部、都察院的官员也有列席,就连楚王都来观摩了,从新成立的湖广指挥使司借来的官兵守卫着衙门,全国各地的建筑商和沿江两岸的士绅代表都来到了这里,静静的等候着林大人开标。
林如海先冠冕堂皇的念叨了一阵皇上拨巨款兴修江堤是多么英明的决策,大家应该世代感谢皇恩之类的套话,然后又说此次招标是如何如何的公开透明,听到堂下一些士绅不住的点头称是,林如海怒斥行贿者的佳话在湖广一带流传甚广,大家对于林如海的官声还是很钦佩的,有这位铁面御史把关,他们一百个放心。
建筑商们的标书都用大信封装着,火漆封口,有实力入围的不过七八家而已,每家都根据精心测算给出了一个底价,这个价格并不是工程总价,而是以里为单位的报价,江堤工程好大,时日久远,根本无法测算出到底要花多少银子,这样的报价非常科学。这些标书都已经拆开了,价格也都经过了比对,现在要做的只是当众宣读了。
终于开始开标,林如海对手下官员微微颔首,一个年轻官吏走上前来,从林如海手中接过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公文,走到大堂中间,朗声念道:“长江水患,牵动圣心,天恩浩荡,拨款建衙兴修江堤,吾等官员无不尽心尽责,为民把关,经巡江御史衙门、工部、户部等有关衙门联合认定,夺得这次江堤修造标的是浙江马氏,标的单位价款为每里八千八百八十两银子!”
第八卷 南方 第47章 翘家少女
八千八百八十两银子这个价格,确实很低,要知道一里江堤牵扯到的事情简直太多了,绝对不是用沙袋盛了泥土垒上就行的,必须按照严格的施工标准,用石头、灰浆,沙子建造牢固的堤坝,堤坝上面还要种植防护林,遇到支系河流的时候,还要建造闸门,以便必要的时候开闸放水缓解主河道的压力,每隔五十里就要挖掘泄洪渠备用,这还不包括收购沿堤附近的农田之资金,石料土方的成本,民工的饭食等等。
总之这次江堤工程是按照百年一遇超级洪水的高标准建造的,绝对不是一万两银子能挡住的,其他建筑商的报价都远远高于这个数字,最低的都有一万五千两,怪不得马云对于夺标如此有信心。
在座的都是内行,知道八千八是不可能再低的地板价,这回可让林如海赚到政绩了,别管这么少的钱能不能修成堤坝,反正这个数字报到朝廷肯定是一片赞誉。
掌声响起来,众人纷纷起立向马云和林如海表示恭喜,那些落标的建筑商都酸溜溜的走到马云跟前拱手道贺,心里却恶意的想着八千八百八十两看你怎么修这个堤坝,反正你转包给俺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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