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知道刘子光有着刘青天的美誉,是大明朝断案的高手,赶紧问道:“大哥,您快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因为看守滕王阁的是吴三桂的手下,他也不愿意担御下不严的罪名,自然希望刘子光能帮这些当兵的洗脱罪名。
刘子光让所有人退出大堂,他独自一人仔细观察着,那幅《滕王阁序》挂的很高,如果不爬道高处很难摘下,最好的攀爬地点就是墙边的条几,刘子光走过去一看,果然条机上有个清晰的脚印,还带着一些已经干了的泥土,再看旁边的太师椅上,也有着一个类似的脚印。
刘子光叫过来一个看守滕王阁的士兵,让他抬脚看看鞋底,瞄了一眼就让他下去了,然后又四下观察了一阵,最后似乎循着什么痕迹上了楼,过了一会,传来他的喊声:“上来吧,本侯找到线索了。”
第八卷 南方 第42章 广东十虎
吴三桂闻言带了几个人跑上楼去,只见刘子光正站在一张装潢精美的架子床旁边,床板翻开,露出里面的密室,伸头一看,一个楠木箱子敞着口放在里面,箱子底还有一些小颗的珍珠和金豆子,显然是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带走,还有两套衣服扔在一边。
“大哥您真是神机妙算啊,一下子就找到了窃贼进来的密道。”吴三桂赞叹道。
“小意思,这是老朱家的传统,喜欢在床底下装暗道,你派几个人下去追踪一下吧,注意暗器机关。”刘子光耸耸肩膀道,当年他第一次夜盗皇宫就是从床上的密道逃生的,并且在那里认识的刘小猫,印象深刻的很,所以一上来就奔架子床,果然在上面发现了玄机。
士兵们顺着密道追到了远处的那片小树林,发现了杂乱的脚印和马蹄的踪迹,脚印和留在滕王阁的脚印很类似,属于同一种式样的靴子,而且这种靴子的底纹很奇特,不是宁王军队制式也不是吴三桂手下军队制式,反而和刘子光手下那帮壮丁脚上的靴子差不多的纹路。
“我知道了,这是左梦庚的人干的。”刘子光恍然大悟,他的壮丁部队穿的靴子都是来自于左军的仓库,自然纹路一致。
让左梦庚在眼皮底下盗走了财宝,吴三桂觉得很没有面子,刘子光倒觉得没什么打不了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再多也难以变现,即使变现了也很难招募到兵马,现在大局已定,湖广江西境内残存的敌对势力都望风而投降,仅剩下那几只从鄱阳湖流窜出去的小部队了,几千人的队伍就算战斗力再强悍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缺乏战马兵器,有没有粮草军饷,再加上分散成三四只千余人的小队伍,指不定走到哪个山沟就让山贼给一勺浍了呢。
南昌的宁王府内查抄出龙袍、皇冠等大批皇帝才能用的东西,宁王如此僭越,说明早就想某朝篡位了,刘子光将这些东西打包发往京城呈给皇帝观看,至于搜查出的现银、兵器、盔甲等东西直接充入当地官库,当然在入账的时候没忘记做一做小手脚,把六十万两银子写成了十六万两。
南昌的差事告一段落,刘子光不等朝廷委派的江西巡抚到任,便带着部下开拔回武昌去了,清剿宁王余部之类的小事放给吴三桂去做就行了。
朝廷借着赈灾的由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决了左良玉,又以排山倒海之势扑灭了宁王的叛乱,这不由得使四川、云贵等地的军阀们胆战心惊,朝廷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积弱的朝廷了,而是一个在英明皇帝领导之下,兵强马壮、咄咄逼人的强势朝廷,左良玉和宁王的前车之鉴让他们开始重新定位自己的位置,经过短时间的考虑,这些称霸一方的诸侯纷纷上表声明自己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并且表示可以很愿意派自己的儿子进京城去锻炼、学习一下,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表示善意和忠诚的行动,但是朝廷并不满足,朱由校才不在乎他们送来的人质呢,他要得是实实在在的控制,不过再动刀兵确实不明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于是皇帝下旨,加封吴三桂为湖广总兵,金声恒为副总兵,所部人马尽数整编为朝廷禁军,他们俩配合湖广总督何腾蛟先处理湘西的改土归流事宜,等湘西这个改土归流的示范区成功以后,再慢慢拿云贵四川开刀。至于刘子光,忙完他想做的事情就可以回京了。
※※※
广州,白云山下,一个穿着绸衫的中年男子正漫无目的的走着,虽然他的气质看起来像个有钱人出身,但是眼神却很空洞,似乎心里藏着很多事情,这人正是兵败落难的宁王朱常汇。
本来左梦庚的计划是部队化整为零,分散向南渗透,集中在广州府城外会合,凑齐了人马再买船出海,共创大事,可是左军大部终归是农民出身,故土难离,再加上朝廷到处张贴告示,赦免这些低级叛军,所以相当一部分都投降了,还有一些愿意跟着左梦庚南下的人,在路上被杀贼截杀了。所以左梦庚和宁王等人在广州等了好几天,也只等到了李过带领的百十条汉子。
他们暂且住在白云山附近的车马店,这里条件不算很好,锦衣玉食惯了的宁王很不习惯,可是现在他已经是光杆司令了。左梦庚那帮人根本不理睬他,只说不能住太好的旅馆以免暴露行踪。
左梦庚一边继续等他那些部下,一边在广州联络买船雇佣水手的事宜,他们都是北方人,语言不通很是不方便,所以这些天来一直没什么进展,左梦庚李过他们忙的团团转,没有人去搭理宁王,所以朱常汇抽个空子自己溜出来散步。
宁王长久以来住在南昌,京城都没去过一次,广州府是大明朝仅次于上海道的第二繁华城市,居住着许多西洋南洋的商人,经济非常发达,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这不,宁王已经被人盯上了。
墙角有一帮个精瘦的本地泼皮,贼光四射的眼睛盯住了宁王腰间沉甸甸的钱袋,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都认定这个穿着过时绸衫的土老冒是第一次到广州来的外乡人,正是最适合下手的对象。
宁王百无聊赖的走着,忽然看到很多人在墙边围观着什么东西,于是挤过去一看,原来是擒拿自己和左梦庚的告示,上面还有画影图形,虽然画上那个人和宁王本人的相貌有着很大的出入,但还是给他带来极大地惊恐,赶紧缩一缩脖子从人堆里退出来。
宁王奋力退出人群,却不小心撞到了后面一人,宁王可是当惯了王爷的,自然不会赔礼道歉,反而大大咧咧的等着人家给他磕头赔罪,那个被宁王撞到的人是个很瘦的当地青年,此时正捂着耳朵叫疼,他同行的一个青年指着宁王道:“我兄弟正挖耳屎呢,被你撞到,现在耳朵聋了,你看怎么办吧。”
宁王道:“走路掏什么耳屎,撞聋了活该,干我鸟事。”
青年大怒:“你个扑街的,撞伤了人还敢耍横,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说着挥动麻杆一般粗细的胳膊恫吓宁王,这俩青年都是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在威猛的宁王面前自然毫无威慑力,宁王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吃败仗,心情正不爽呢,见这两个小子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上门,哪有放过的道理,他撸起袖子,将两个斗大的拳头按的骨节啪啪响,这就要一展宁王昔日雄风。
泼皮们没料到这个土老冒居然是个愣头青,本来只是想讹诈两个钱的,现在为了面子不得不跳出来群殴了,于是又有八个同样矮小的青年走过来,亮出铁链子、匕首、木棍等武器,将宁王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人喝道:“北佬,你以为我们广东十虎是好欺负的么?”
泼皮们以为自己人多势众这个北佬一定害怕,可是他们讹诈选错了人,高傲的宁王可是出了名的人来疯,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声色俱厉,报出江湖名头,越是惹起宁王的兴致,看到自己被包围,宁王宽大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笑意,不屑地说:“是你们一个个的上,还是一起上。”
广东十虎心虚的对视一眼,心说这个北佬还是个练家子,于是答道:“我们兄弟对付一个人是一起上,对付一百个人也是一起上。”
宁王豪爽的大笑:“也好,省得我费时间,你们来吧。”
十虎挥动兵器哇哇叫着打过去,宁王虽然武艺不精,但怎么都比这帮体格瘦弱的泼皮要高上一截,再加上他身高力壮,打起来并不吃亏,可是广东烂仔出了名的难缠,十个人蜂拥而上,打倒了又爬起来,再打倒再爬起来,时间一长宁王也受不了,身上的绸衫已经被匕首划了好几个口子,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横死当场了。
危急时刻,忽听有人暴喝一声:“十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然后有人加入了战团,此人身量甚高,一件黑色披风甩来飘去很是威风,掌中一把细长的剑更是耍得出神入化,将泼皮们的衣服划开而不伤到肉体,片刻之后,十个泼皮就被他们俩人联手打的躺倒在地了。
那人将长剑插回腰间,斥责道:“下回不要让我听到你们再冒充广东十虎的名号,否则一定告诉宝芝林的黄师傅,滚!”
十个泼皮抱头鼠窜,那人转身对宁王说:“亲爱的朋友,您一人对抗十个暴徒的勇气令我钦佩,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认识您?”
宁王却没有回答,因为他惊愕的发现这个说着一嘴流利南方官话的家伙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
第八卷 南方 第43章 邂逅
朱常汇到底是当过大干部的,很快就从失态中醒过来,拱手道:“好说,好说,在下姓马名大海,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西洋人道:“马兄客气了,在下免贵姓德雷克,名佛朗西斯,是一名英格兰海员,很高兴能认识马兄。”
那西洋人身穿一件胸前缀花的女式白绸亵衣,下面是包的紧紧的裤子,把小鸡鸡的形状都勾勒的非常清楚,宽大的腰带上挂着带护手的佩剑,脚上一双长筒皮靴擦得锃亮,头顶插着羽毛的黑帽子,披一件黑绸子的披风,很像是从谁家丧事上偷来的黑幔子,看到这样不伦不类的打扮,宁王心里暗笑一声西洋蛮子,不过这人的剑法确实了得,宁王一贯喜欢收罗武功高强的人,并不会因为人家是蛮夷而瞧不起,于是他很客气的发出邀请:“德兄一身好武功,又有一副侠肝义胆,在下当真佩服的紧,不如咱们找个酒楼畅饮几杯,不知兄台是否赏光。”
佛朗西斯豪爽地说:“求之不得。”当下一甩黑披风,跟着宁王上了旁边的酒楼,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广州人流行下午茶,宁王入乡随俗,把店小二唤过来,根本不问价钱也不看菜谱,径直说:“把你们店拿手的统统来上两份。”店小二看他器宇轩昂的不敢怠慢,赶紧张罗去了。不多时,烧卖、虾饺、鲜虾肠、榴莲酥,灌汤饺,奶黄包各两卖就端了上来,茶水更是来了四五种,用极好的瓷壶装着,看得佛朗西斯眼花缭乱,感慨道:“在我们英格兰,TEA TIME时候能有一壶高碎加红糖,再来几个小点心就算是奢侈的了,让马兄如此破费,兄弟真是过意不去。”
宁王心说老子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吃的花样比这多十倍都不止呢,这个蛮夷见到这个小场面就被震慑,看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雏儿,不如将他收为义子了,主意打定,便试探道:“适才德兄说是干海员营生的,这个行当可辛苦了,离家万里,大风大浪的,多少年也不见得能回家一次,不知道德兄家里二老身体可好?”
佛朗西斯在大明也混了不少年,知道一见面就打听对方的家庭情况对于汉人来说是关心的表现,所以据实以告:“家慈家严身体都安康的很,兄弟是跟着表哥到遥远的东方来发财的,说实在的东方比我那阴冷潮湿的老家要强的多,和我抱有同样想法的英格兰小伙子不在少数,每年都有数百人从家乡朴茨茅斯出发,来到富饶神秘的东方来追随我那英勇的表哥。”
宁王奇道:“令兄何许人也?如此英明神武?”
佛朗西斯道:“我的表哥是伊丽莎白女王陛下御封的爵士约翰。霍金斯,同时他也是女王陛下任命的香港总督,东印度公司的执行官。”
佛朗西斯骄傲的介绍完他表哥的头衔,矜持的身子一仰,等待着对面这位新朋友的恭维,可是宁王这个土老冒连根本不知道什么伊丽莎白女王,更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霍金斯爵士,即使听说过他的事迹,区区一个连二等男爵都排不上的微末蛮夷贵族又怎么能入得了堂堂大明亲王的法眼。
不过佛朗西斯提到的香港却使宁王心头一动,他知道广东沿海有两处西洋人的据点,一曰澳门,一曰香港,万历初年的时候就分别租给了葡萄牙人和英格兰人,这个小伙子原来是香港总督的表弟啊,左梦庚他们不是正琢磨着如何买船出海么,不如搭上这条线了,于是他开口道:“德兄,我有一桩生意想和令兄做,不知道令兄是否能接得住这么大的买卖。”
佛朗西斯眼睛一亮,道:“说来看看。”
……
※※※
刘子光回到了武昌,此时已经是八月末了,长江洪水已经平息,各地的积水也慢慢退去,聚居在武昌珞珈山的灾民们已经陆续开始返回家园,这才是赈灾工作的重头戏开始的时候,灾民重建家园需要砖石木料,今年来不及播种了,来年春天的播种也全部需要朝廷发放种子,这个期间老百姓的口粮就全靠朝廷救济了,当然也不是白吃粮食,修筑江堤的主要力量就是灾民,这一系列的行动牵扯到大量的钱粮配置,倘若有贪赃枉法的官员从中渔利是再方便不过了。
刘子光的职责是提督西南四省军务,并没有稽查贪污腐败的责任,可是他权势滔天,整个湖广江西都是他老人家打下来的,真要说插手什么事情,还真没人能拦着,湖广系统的官员一半是从各地抽调,一半是从当地提拔,刘子光借机安插了不少知府知县之类的中低层官员,又经常带着整车整车的物资深入基层慰问灾民,亲自将大米、豆油、盐巴发放到灾民手里,灾民们看到身穿蟒袍腰系玉带的镇武侯大人来到自己家的茅棚慰问,都感动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再联想到以前在左良玉统治下悲惨的生活,大家忍不住跪倒高呼:侯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这下可把刘子光唬的不行,千岁是王爷的称呼,他一个一等侯爵可不敢僭越,赶紧阻止百姓们口无遮拦的乱喊,正色道:“乡亲们要感谢就感谢朝廷和万岁爷吧,本侯只是替皇上办差而已。”
巡河御史衙门设在汉口城内,占用了原来左良玉的水师衙门,林如海新官上任踌躇满志,新衙门搬进去没几天就把将几个行贿的家伙从衙门里乱棍赶出,银票也当众扔了出来,众人皆叹服林御史之清廉,那些企图在江堤修建过程中捞一票的商人们不得不重新商量对策。
他们首先想到的是镇武侯,如今在湖广这一亩三分地上,说话最有分量的除了总督何腾蛟就是这位督师西南四省军务的大元帅了,而且商人们都给镇武侯送过红包,也知道镇武侯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拿了银子就一定会帮人办事的,于是刘子光在东湖畔的行辕又被团团围住,侍卫一概挡驾,可是商人们百折不挠,依旧每天围在门口不走,对于林如海如何进行江堤招标一事,刘子光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的,林如海这个人虽然和他不对付,但是素有廉名,如果他能秉公办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于门口这些商人,刘子光也没辙,人家是带着礼物来拜访的,总不能派兵乱棍打出吧,那么多人堵在门口也满闹心的,他索性换了便装从偏门溜出去游荡,这武汉三镇他还没怎么游玩过呢,听说汉口的商业区非常繁华,正好趁机去参观一下。
洪峰过去之后,汉口武昌之间的摆渡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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