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咱们行动。”刘子光从椅子上站起来,学着旗人的潇洒劲一甩辫子,迈着四方官步出了屋子,带着几个穿着黄马褂的带刀侍卫大摇大摆的从驻地沿着金水河向太和门方向走去,见到穿蟒袍的贝勒爷带着侍卫从这皇宫内的“贫民窟”走出来,那些年老体衰的太监宫女们都瞪大了眼睛,侍卫们威严的喝斥道:“看什么看,贝勒爷查案子来了,老实干你们的活,再看拖出去杖毙!”
冒牌贝勒爷带着一帮手下等在弘义阁里,看见五阿哥玄琪跟着一个传旨太监急匆匆的往里赶,那个太监可是货真价实的,聂风的亲信太监,拿了一个刘子光前天从康熙身上顺手牵羊下来的小物件去宣五阿哥进宫,这假传圣旨可是铢九族的大罪,所以玄琪并不怀疑,接旨以后就迅速赶来了。
小太监屁颠屁颠得引着五阿哥往里走,进了太和门之后向左一指:“五阿哥,皇上在弘义阁等您呢。”弘义阁和体仁阁是太和殿的左右厢房,建筑非常宏伟,只有大型礼仪活动才能用得到,平时都是空关着的,康熙在这里召见五阿哥未免有些蹊跷,可是玄琪怎么也想不到天地会的反贼居然能混进宫来,他只当是自己这个脑瓜子过于灵活的弟弟又出什么鬼点子呢,当下毫不怀疑的跟着小太监走进了弘义阁。
一进门就有一团浸泡过迷药的布捂住了玄琪的口鼻,旗人尚武,五阿哥的一身弓马武艺也不差,可是在刘子光挑选的精锐好手跟前依然不是个,被麻翻以后,五阿哥软绵绵的躯体瘫倒在地上,立刻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走,出宫!”刘子光领着众人,夹着五阿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弘义阁出来,向西华门方向走去,现在是上午己时的样子,大约相当于十点钟,正是早朝已退,太和殿广场最冷清的时候,刘子光一副贝勒爷打扮,又带了一群黄马褂,自然不用忌惮什么,旁的侍卫也不会过来管什么,不是他们警惕性不高,实在是难以想象有人能这么大胆子,在皇宫里绑架人,而且昨夜他们轮奸苏嘛拉姑的事情已经被太皇太后压住了,甚至连康熙都不知道,更何况这些侍卫们呢。
皇宫是前朝后廷的格局,以乾清门为界限,前面是皇帝和众大臣办公的地方,后面才是皇帝和后妃们居住的所在,前朝这部分经常有皇亲国戚满汉大臣出入,负责把守的正黄旗士兵们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所以当刘子光走过来的时候,西华门的几个门丁急忙打千施礼,刘子光道:“五哥突发急病,皇上差我们送他回府,还不赶紧开门。”
清朝的贝勒贝子很多,皇太极本人的兄弟就有十六个之多,他又有十一个子女,福临只是其中之一,剩下的那些亲王们又生了许多儿子,林林总总不下五六十人,个个都是黄带子贝勒爷,当兵的哪里认得全,刘子光当惯了高官,气度神态和真的贝勒爷没什么两样,气宇轩昂的带着人施施然从西华门出去了,御林军们也都多想,继续扶着枪杆子站岗了。
满清皇室爵位是这样的: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固山贝子、镇国公、辅国公、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共十二级。玄琪和当今皇帝是叔伯兄弟,他爹是顺治的亲兄弟,被封为亲王,玄琪不是长子无法继承亲王的位子,只能当个多罗贝勒,按理说不算高也不算低,可是他在同辈的兄弟当中最为聪慧机敏,汉学又好,所以极受太皇太后的喜爱,经常招他进宫商讨大事,算得上是满人中的翘楚了。
玄琪的家在城西北正黄旗的地界,积水潭附近,可是刘子光裹挟着他往正南方而去,天地会安排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行人上了马车直奔正阳门内的刑部,马车上,刘子光问天地会仍忠于自己的手下:“宋子岳那帮人有什么行动?”
“回总舵主,他们组成了敢死队,以臂上的红丝带为记,身藏兵刃埋伏在菜市口一带,只等囚车开出就发难,救出代庄主就直接从西便门冲出,现在这个时间恐怕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
“嗯,咱们也该忙起来了。”刘子光轻轻拍着身后高级人质玄琪的脑袋一边说,有了这个挡箭牌,千军万马都不怕。玄琪此时已经醒过来了,手脚被捆的结结实实,嘴里塞了破布勒了绳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看到这张憋得通红的,长得很像古巨基的脸。刘子光有一种施虐的快感,今天注定将会成为八旗老爷们难忘的一天,虽然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其实已经暗流涌动,不光宋子岳组织的天地会青年敢死队在预谋着发动劫法场的活动,刘子光派到北方来的无数只特工队也已经云集到北京的内外城里,这些天钟参将新收的那几个四川唐门的徒弟也没闲着,硫磺木炭硝石什么的弄了几大车,现在他们配制的炸弹恐怕已经遍布了京城的各个要害了……
第七卷 北方 第63章 劫法场
出了宣武门往南走,过了护城河再走一段距离,到达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就是自北明以来的法场,每逢秋后朝审,在京处决犯人众多之时,由东向西排列,刽子手执刀由东向西顺序斩决,犯人被杀后,尸体被人运走,血迹即被黄土垫盖上,尔后便有人在此卖菜,菜市生意兴隆,故菜市口由此而得名。
从宣武门到菜市口这段距离足有二里地,这段路上遍布着酒店商铺,平时就很热闹,今儿个赶上杀人,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四九城的闲汉都围拢来看砍头,那年月没有什么健康向上的娱乐活动,除了吃酒看戏嫖娼赌博就是菜市口看砍人头了,惊险刺激血腥,能得到感官上的极大满足,更重要的是一个铜板都不用花。所以今天从大早上开始,闲汉们就开始等候了,菜市口周边的茶馆酒楼里坐满了看客,点了瓜子清茶慢慢的消磨,一边谈天说地,一边等候着那个精彩时刻的到来。
菜市口旁边的聚友茶馆,正好能看到刑场中心的二楼上,宾客满座,小伙计拿着大茶壶飞快的来回跑动着,忙得不可开交,一碰到杀人他们这里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
“焖三爷,有日子没见了,您老今儿个怎么得闲?”茶馆里一位长袍马褂的中年旗人笑呵呵的给另一位看官打招呼。
“吆,这不是鳖五爷吗,可不是么,今儿个菜市口处斩天地会反贼,我不得来瞧个热闹,看看这帮汉人以后还有胆子反咱们大清朝的么。”那看官一边逗着笼子里的金丝鸟一边操着一口京腔答道。
“听说今天杀的是宛平县的一家人,真不知道他们这些汉人怎么想得,大清朝哪点不好,怎么成天想着造反。”
“那帮贼坯,就是欠砍,每天都砍他十个八个的就好了。”
旁边桌子上有一位面容俊俏的小哥听到两个旗人的对话,眉毛一竖就要站起来发彪,可是立刻被他身边的人拉住了。
“文佩!要冷静,断不可因小失大。”宋子岳沉着的说,他今天穿了一身苏白色的袍子,手里拿着折扇,看起来很是风流潇洒,背后站着的书童手里捧着宝剑和古琴。桌子四周坐的都是天地会的青年豪杰们,此时他们都听命于带头大哥宋子岳。
宋子岳的心情很复杂,有一些紧张,有一些骄傲,还有一点点地惊恐,这种作领袖的感觉真的很好,而且一直喜欢的女孩子就坐在身边,那么听话,那么配合,可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自己不得不出卖这些人……
聚友茶馆是天地会敢死队的临时指挥部,这里视野好,四通八达,便于发出号令,周围的大街小巷里,聚满了敢死队的好汉们,为了不引人注意,兵器都放在几辆大车里,好汉们赤手空拳,装作看热闹的闲汉,蹲在路边等候着囚车的到来。
内城宣武门,藏兵洞中,一千名手持秘密武器的神机营士兵正静静的等候着命令,另外一千名骁骑营的骑兵也在安静的等候,战马的嘴里都安放了嚼子不能发出嘶鸣,这两只部队都是隶属于正黄旗的精锐力量,穿着黄色布面铜锭铠甲的将官们挺直腰杆坐在胡床(折叠板凳)上,眼睛盯着城墙上的旗牌官,只要菜市口那边的号令一起,这边就大开城门直冲之去,将反贼们一网打尽,刚才宫里又传来新的命令,要求将士们务必不要有妇人之仁,本着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精神来镇压这次暴乱。
负责指挥他们的将军是正黄旗的都统施伦,老将军镇定自若的在宣武门的城楼上擦拭着自己的佩刀,桌子上放着千里镜和一支精致的短火铳,这种能打穿盔甲的先进武器是军机处用从南明偷窃来的技术仿造的,威力让施伦非常满意,兵部火器坊加班加点制造的两百只都全部装备了神机营,听儿子施尔康说,宫里的侍卫们都没装备呢。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刑部大牢里推出几辆囚车,披头散发的代仲英站在第一辆车里,披散下来的花白头发和满脸的伤痕让人几乎认不出来这位曾经啸傲江湖的老英雄,代文龙小朋友和代家庄的其他人分别关在后面的囚车里,包着铁箍的木头轮子在石板地面上行进着,两队刑部官差在旁边随行,一路上围观的百姓无不对囚车中的犯人指指点点,骂声不绝,这也难怪,内城中的居民不是旗人就是铁杆汉奸,他们才不会对代家一家人的死怀有丝毫怜悯呢。
囚车在百姓们的骂声中穿过了宣武门,越过了俗称“断魂桥”的宣武门护城河,向菜市口行去,城楼上的施伦看着远去的囚车,将佩刀收入刀鞘,戴上头盔说道:“各部检查装备,准备出击!”
出了宣武门就是外城了,这里居住的汉人比较多,对于反清复明的好汉,大多数汉人还是心存敬仰的,但是碍于朝廷的严刑酷法,大家都不敢表示出丝毫的同情,只能默默的看着囚车经过。
聚友茶馆二楼上,“死囚出城门了!”有那眼尖的喊道,一身男装的代文佩赶紧跑到窗口观望,只见几辆驴拉的囚车在官兵警戒下缓缓走来,几天不见,爹爹的身影已经那么的憔悴,泪水从代文佩眼中流下,她紧咬着嘴唇,一双手捏紧了拳头,忽然代文佩的肩膀上落下一只温暖的大手,回头一看是宋子岳。
“要坚强!”宋子岳轻声说。
“嗯!”代文佩重重的点了点头,此时宋子岳就是她的支柱,没有宋子岳的决断,今天就是她和父亲生离死别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代文佩心中一瞬间还是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总舵主,难道他真的那么无情,那么见死不救吗?”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了,二里的距离很短,转眼囚车就到了菜市口中央,刑场的布置很简单,一个木头台子,上面摆几张桌子,撑起几把遮阳伞,监斩官坐在里面,只等时辰一到,便下令开刀问斩。
此次行刑的监斩官是顺天府尹,代仲英属于顺天府下面县的犯人,而顺天府是管理京城一代行政治安的官员,由他负责监斩理所当然,而且这也使这次斩首活动的规格显得不那么高,能让劫法场的好汉们放心的下手。
囚车来到菜市口,官兵们横着红缨枪将看热闹的闲汉们驱赶到了路边,腾出好大一片空地,刽子手们率先登场,五个彪形大汉穿一身红,辫子盘在脖子上,怀里抱着鬼头大刀,这些以杀人为业的屠夫们很为自己的职业自豪,每次上场也都能获得无聊看客们的一片叫好,不过这次却有些例外,看客们鸦雀无声,目光都集中在囚车上,代仲英先被押了下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严刑拷打,昔日铁骨铮铮的硬汉已经不能走路,任凭两个官差将其拖下来,沉重的手铐脚镣哗啦啦的直响。
官差将代仲英按在空荡荡的刑场当中,老英雄脖子上插着一根白色的令箭,上面写了黑漆漆一个斩字,他无声的跪在刑场之上,似乎已经麻木了,不说话也不乱动,就这样跪着。
“他们把爹爹怎么样了?”代文佩焦急的问。
“可能是把声带割断了,也可能是喂了某种毒药,文佩你放心,把你爹爹就出来以后,我一定找最好的郎中来给他看病。”宋子岳一边安慰着代文佩,一边给部下发出准备行动的指令。
一名敢死队成员将手伸出窗外,轻轻抖动着一条红色的绸巾,人群中的天地会豪杰们看到这个发动的信号纷纷向藏着兵器的马车移动,与此同时,另一股人马也开始行动,这些身穿便装的步军衙门兵卒们将座位下的佩刀抽了出来,等候着长官的号令。
代文龙和其他几个代家人陆续从囚车上拉下,从东到西跪成一排,小英雄双手被缚依然骂声不绝,拼死不愿跪下受刑,最后还是被两个官兵强按着跪下,看客们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这小孩当真是条汉子。
午时三刻就要到了,忽然刑场刮起一阵旋风,地上的黄土飞起来迷住人的眼睛,天色也阴暗起来,似乎一场暴雨即将来临,监斩官看见天色有变,也不等正点了,抛出一支令箭大叫道:“时辰已到,行刑!”
第七卷 北方 第64章 黑鹰坠落
行刑的命令一下,刽子手立刻走到犯人跟前,将插在代仲英脖子后面的斩字牌取下,取过一碗酒缓缓浇在鬼头大刀上,然后将刀高高举起,瞄准了代仲英的脖子就要砍下去。
菜市口看杀人,就是看得这身首分离的一瞬间,当刽子手的鬼头刀扬起的时候,周围的看客们都拼命的往前挤,后面看不到的人还跳起来,争先恐后的想目睹这刺激血腥的场面。
忽然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一支响箭破空而至,正射在刽子手的太阳穴上,顿时取了他的性命,哨音就是命令,早就按耐不住的天地会敢死队员们迅速扑到藏着兵器的马车、柴堆、杂货旁边,抽出刀剑杀向刑场,茶楼之上,刚刚发射完弩箭的代文佩娇叱一声,直接从二楼上跃下,踩着楼下杂货摊的篷布直冲向菜市口中央。
情况突变,监斩官员们吓得不知所措,守卫刑场的士兵们也乱作一团,没有人去管跪在空地上的犯人了,慌慌张张的四散奔逃,群雄们并不去追逐他们,只顾去救人,代文佩抢到父亲身旁,用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剑猛砍脚镣。其他人也赶紧去砸戴铁胆庄诸人的镣铐。
“爹爹,你怎么样了?”代文佩眼中含泪,关切的问道,代仲英的镣铐迅速被打开,老头子伤痕遍布的脸上,一双眼睛忽然睁开,用极快的速度夺下代文佩手上的短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大声喝道:“反贼们,还不授首!”
话音刚落,周围杀声震天,大批穿着便装的官兵围拢过来,和天地会的好汉们战成一团,好汉们惊讶的发现手上的兵器居然一碰就断,转眼之间就有几个人被官兵砍倒。这次行动统一由宋子岳安排,为什么他帮大家准备的兵器这么脆!众人来不及去质问宋子岳,只能徒手和官兵战作一处。
代文佩这才发现这个满头散乱花白头发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和代仲英身量差不多的朝廷鹰犬,此人武功甚高,又是出其不意,所以一下子就治住了代文佩,至于代家庄的其他人倒是没有冒牌货,不过眼下都在包围圈中,谁也跑不出去了。
场面非常混乱,不过两帮人马泾渭分明,天地会的都是臂膀上缠着红布条,官兵都是头缠黑带子,虽然天地会的好汉们摒弃不趁手,但他们的武功远高于官兵,抢了官兵的刀枪以后反而又占了上风,那些真正的看热闹的闲汉们都吓的蹲在墙角抱着头,哪里还敢乱看。
制住代文佩的是刑部一名武功高强的差官,至于真的代仲英依然关押在大牢里,这家伙已经要挟住代文佩就能让天地会成员投鼠忌器,可是他却忘了代文佩的绰号千手观音了,小丫头浑身藏的都是暗器,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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