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不降!降不降!”铁卫们端着诸葛连弩齐声吼道,杨波擦擦脸上的汗水,回顾左右,手下们已经筋疲力尽了,飞鱼服上浸透了汗水、血水,一张张苍白无须的面孔上写满了绝望。
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放弃!这是杨波的人生信条,瓮城的城墙不算很高,上面那个书生模样的家伙看样子是守军的头目,只要擒住了他作为人质,威逼守军大开瓮城的闸门,还有一线生机!
“苦练三十年的武功终于要派上用场了。”杨波心中暗想,他的功夫不在东厂四大供奉之下,只是东厂人才济济,从来不需要他这个厂督轻易出马而已,现在为了部下们,终于要使出来了!
随着一声长啸,杨波就在马背上来了个旱地拔葱,直直的跃起,左脚点右脚,右脚点左脚,如同扑天大雕一般直冲向李岩,众铁卫没料到他的武功如此出神入化,从短暂的惊愕中清醒过来之后纷纷举起诸葛连弩向杨波发射,密集的箭鱼形成一道弹幕阻拦在杨波面前,杨波自小练就的铁臂伸腿功夫绝非浪的虚名,一双带了纯钢臂套的胳膊舞动的密不透风,将箭矢纷纷打落在地,只有一箭侥幸射中了他的官帽,发髻散开,一头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舞着,配合着杨波诡异的身形,狰狞的面孔,端的恐怖异常。
李岩却纹丝不动,脸上还浮现出一丝冷笑,看到他这副表情,半空中的杨波顿时有一种上套的感觉,可是此时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只好继续猛扑下去,看他逼近,李岩迅速的一闪,露出了身后两个肩扛火箭筒的士兵。
杨波最后看见的是两枚呼啸而来的铁弹,他试图用铁臂去阻挡,可是两条胳膊如同豆腐一样被轻易的撕开,然后是自己的身体,瞬间就炸得四分五裂,漫天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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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波已经授首,尔等还不放下兵器,更待何时?”李岩整理一下被气浪和血雨搞得有些狼狈的衣服,继续出现在城墙上,对着下面残余的东厂番子喊道。
“为督工报仇啊!”目睹了杨波的惨死,番子们不但不投降,反而被激发了血性,有弓箭的抽出弓箭,没弓箭的举起兵器,徒劳的向瓮城上爬去。
“杀!”李岩狠狠地一挥手,铁卫们手中的诸葛连弩和城墙中的蒸汽弩一股脑的朝着翁城中倾泻下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百十名东厂番子就都成了刺猬,死人死马倒了一地,每具身体上都插着十支以上的箭矢,鲜血在石板地上汇成了小河流,成群的苍蝇嗡嗡的飞了过来。
李岩叹息着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因为用了太多的箭矢还是因为杀戮太重,“开门吧。”
铁卫这才打开城门,把城内袁崇焕和徐增寿的追兵放了进来清理尸体,杨波的首级已经找不到了,不过一双铁臂还在,被李岩拿去了,剩下那些番子的首级被各路官兵一抢而空,袁崇焕和徐增寿当然不会放下身价和李岩抢功,歼灭杨波的大功人人有份,谁也不能独占。
※※※
皇宫中,御膳房的精美菜肴流水一般搬出来供士兵们享用,红衫团的士兵们就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就地大快朵颐起来,精美的官窑出的盘子碟子就这样摆在地上,镶金象牙筷子也不用,直接伸出一双大手抓着菜肴往嘴里塞,端着御酒往喉咙里倒,钱谦益看了直皱眉,但是小皇帝也乐呵呵的跟着他们一起胡闹,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虽说要痛饮三百杯,但是现在叛乱刚刚平息,马虎不得,所以刘子光规定每人只许喝一壶酒,而且都是南方的黄酒,当兵的虽然喝的很不尽兴,但是将令面前不得不遵守。
三千内操已经被押出皇宫,关进了附近的兵营,太后失去了依仗,当然不能再赖在坤宁宫了,被一队红衫团士兵护送着搬家去了春和宫,身边只带了两个贴身宫女,把太后请走之后,坤宁宫名正言顺的主人——当今皇后徐媛慧在二十名从国公府带过来的侍女的簇拥下搬了进去,护卫在宫殿周围的是精锐的红衫团士兵。
“陛下,阉党后党都已经扫清,太后的两个弟弟在奉天殿大火中皆已丧生,您看……”钱谦益小心翼翼的问朱由校。
“杀!先软禁她几天,过了风头赐一杯鸩酒就万事大吉了。”朱由校眼都不眨地说。
“万万不可!”钱谦益担心的就是这个,“太后怎么说都是陛下名义上的母后,如若这样除之,岂不惹天下人非议。”
“她不是朕的母后,是吕雉!是武则天!”朱由校想起自己的生母死在太后的手里就气往上涌,不过他到底是皇帝,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冷静,饮了一杯酒镇定了情绪缓声问道:“依钱爱卿的意思呢?”
“太后羽翼已除,已经够不成威胁了,与其除掉不如软禁在冷宫之中,对她这样热衷于权力的人来说这样的结局杯杀了她更痛苦。而且还能成全了陛下的孝道。”钱谦益答道。
“刘爱卿的看法呢?”朱由校转而询问刘子光,钱谦益和刘子光一文一武是他的左膀右臂,哪一个的意见都不能忽视。
“钱大人所言极是。”刘子光点点头赞同了钱谦益的建议。怎么说太后也算对他有点恩惠,现在落井下石有点不道德,况且一个没了羽翼的老妇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那好,就依两位爱卿,春和宫太好了,另选一处小点的宫殿作为冷宫,把太后软禁起来,这件事就交给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大臣来办吧。”朱由校见两位大员的意见统一,便当场下了圣旨。
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大臣是以前在玄武湖的时候朱由校封给刘子光的官衔,除了这个还有一个更大的护国讨逆大将军,朱由校没忘,刘子光也没忘,此刻两人对视一眼,会心的笑起来。
“谢陛下!”刘子光倒头便拜,这个类似于中央警卫局局长的官衔虽然油水不大,但是相当有实权,掌握了宫廷禁军的大权,就相当于掌握了皇帝的安危,看到这样重要的官职居然不经过和自己的商议就给了刘子光,钱谦益很有些不快,这个位置他本来打算安排齐振铭来做的,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当然老于世故的他不会表现出丝毫的不快,反而举杯向刘子光祝贺:“刘将军,恭喜高升。”
“同喜,同喜。”刘子光乐呵呵的站起来和钱谦益碰了个杯,一饮而尽,看到将相如此和睦,朱由校不禁大喜,也举起了酒杯:“二位卿家,朕敬你们!”
※※※
七月廿八这天的夜晚对于广大京城人民来说是一定不眠之夜,白天在奉天殿广场目睹了政变风波的官员们被从武英殿放回了家中,并被告知:明日照常上朝;那些死在奉天殿大火中的高层官员的尸体都被从瓦砾堆中清理出来,通知家人往回领,其他惴惴不安的大小官员们企图出门打探消息,却被大街上来回巡逻的士兵赶了回去。
“变天了。”老百姓们都这样说,至于到底哪一家获胜还是不得而知,当晚所有的茶楼酒肆妓院都被勒令停业,所有公共场合也不得聚集人群,被堵在家里的老百姓们只能从门缝里看见大队大队系着红领巾的士兵骑着马在外面呼啸而过。
这些兵是去抄黄金荣、杨波的府邸去的,自古以来抄家就是不可多得的肥差,鹿鼎记中韦小宝抄鳌拜的家抄成了大富翁的情节在刘子光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所以他强烈要求当这个抄家大使,朱由校当然欣然允诺。
黄金荣和杨波两人的宅子距离不远,都是占地极广的深宅大院,门脸极尽奢华,尤其是黄府,简直比亲王府还要多几分雍容,除了面积不如皇宫之外,能僭越的基本上都僭越了,事发之后,黄府的家人、卫士抢了值钱的东西企图逃走,被巡街的五城兵马司官兵当场擒拿,并且将两座府邸先行包围了。
等刘子光到来的时候,黄府里鸡飞狗跳,一片慌乱的嘈杂声,而杨波的府上却一片平静,先从简单的入手吧,刘子光看看相对较小的杨府,决定从这里入手,毕竟安装窃听器的时候来过,熟门熟路了。
“你们去把黄金荣家里的人都抓起来,所有东西贴上封条,等我前去查验,你们,跟我来!”刘子光命令士兵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查封黄府,一路跟自己直接查抄杨府。
杨府的朱漆大门上缀着八行铜钉,这可是王侯的级别,此刻两扇大门紧闭着,听不到里面任何声音。
“破门!”刘子光说。
话音刚落,两扇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穿素色衣衫的中年妇人孤零零站在门口,望着刘子光说:“大人是来抄家的吧。”
第四卷 皇城 第40章 抢钱。抢娘们
两个红衫团士兵提着大锤刚想过去砸门,杨府的大门竟然自己打开了,一个素色衣衫的中年妇女神色淡定的站在门里,直视刘子光道:“大人是来抄家的吧?”
刘子光见她仪容整齐,神态自若,恐怕不是杨府的下人,便反问道:“你是何人?”说完冲着大门里面一甩头,士兵们立刻鱼贯而入。
“我?”中年妇人凄然一笑,两旁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杨府,她看也不看,自顾说道:“我是东厂提督杨波的夫人,朝廷一品诰命夫人。”
但凡抄家都是连房子带人一起抄,是凡和杨波沾边的东西一律充公,房子、田产、门面、股份、金银财宝、车辆马匹、丫环用人、还有杨波的妻子儿女,如果他也有的话,这个女人自称是杨波的夫人,当然也属于抄家的范围,看她年龄也不小了,想必跟了杨波的时间也不算短。
“原来是杨夫人,请你到院子里集合,本官奉旨抄家,杨家的一草一木从现在开始全部充公了,杨夫人你也不例外。”刘子光客客气气地说。虽然是太监头子的夫人,可是毕竟是个刚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没必要大呼小叫的吓唬人家。
杨夫人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进了院子,刘子光也跟在后面,绕过影壁墙进了二门,来到院子口,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满院子的金银财宝、古玩字画,地契房契、绫罗绸缎、人参鹿茸、是凡值钱的玩意都整整齐齐的码在院子里了,四周围了一圈手举灯笼火把的红衫团士兵,他们也是刚刚进来被这一幕惊呆的,堆积如山的金银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实在是震人心魄。
“不烦劳大人动手了,犯妇已经将家里的东西规整好了,就等朝廷接收了。那些家丁丫环事先已经发还了卖身契打发他们走了,除了这两个。”杨夫人指着站在一旁两个怯生生地丫环说,“非要跟着在天牢里伺候我,没奈何只得留下了,还请大人念她俩一片忠心,成全她们。”杨夫人淡淡地说。
这么大的宅子居然跑的只剩下三个人了,看来这个杨夫人很有先见之明,不过她说的带丫鬟进天牢的想法未免有些幼稚,杨波可不是一般的犯官,那是谋逆的大罪,凌迟处死,满门抄斩是肯定的,何来天牢之说。
“杨夫人,在下有一事不明,既然你能事先遣散奴仆,为何不自己逃跑呢?要知道,身为钦犯家属是要被斩首的,你难道不怕?”刘子光奇怪的问道。
“怕,当然怕,但是犯妇已经怕了十年了,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我家老爷犯下的罪孽滔天,也该有人替他还了。”
“好胆色,本官倒有些佩服你,到时候自会请个快刀手送杨夫人上路的。至于这两个丫环,本官可以做主不杀,让她俩在你没被处斩之前照顾你最后一程。”刘子光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不过一点人道主义精神还是有的,杨夫人既然这么主动地把家产都清理出来了,省了他不少时间,这点小忙还是可以一帮的。
“多谢大人了,看这位大人如此年轻便蟒袍玉带,想必您就是当今太后跟前的红人——南厂刘提督吧。”杨夫人轻轻道个万福问道。
“正是本官。”
“刘大人深得太后新任,抄家这样的事都派前来,看来恩宠不在李公公之下啊。”
看来这位杨夫人还没弄明白外面发生的事,居然认为是太后在政变中获胜了,也难怪,一直以来刘子光就是以太后马前卒的面目出现的,造成这种误会情有可原。
“李莲英已经被下了天牢。现在是皇上亲政,本官现在的职司是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大臣。”
刘子光现在的心情很好,这满院子的金银财宝起码有一小半将会进入他的口袋,奉旨抄家这种业务简直就和奉旨贪污差不多了,所以他才和杨夫人多说了几句。不过听到这话以后,杨夫人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太后她老人家……不再干预政事了?”杨夫人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但是想到刘子光根本没有理由骗她,于是接着说道:“大人身为皇上身边的重臣,可否为犯妇带句话,这是一个保存了十年之久的秘密,也许皇上听到会赦免了犯妇也未可知。”
还有这样的事情,一个太监的老婆居然掌握着能让皇上赦免自己的秘密。刘子光的兴趣立刻提了起来。不过既然是秘密就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说,他沉吟一下回答道:“本官此次专为抄家而来,杨夫人如此配合,本官就帮你这个忙,说吧,有什么秘密?”
杨夫人却又迟疑起来,身为杨波多年的夫人,耳濡目染使她多多少少养成了一些多疑的毛病,太后既然没死,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如果让这个阴毒的女人知道这个秘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十年的守口如瓶将会毁于一旦,想到这里,她期期艾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犯妇以前是皇上寝宫的女官,曾经侍奉过皇上……”
这样啊,我当是多大的事呢,刘子光点点头说:“本官知道了,合适的机会自然会和皇上提及的。”
杨府的抄家工作进展的很顺利,总计抄出金元宝三百锭、银元宝两千锭、旅宋金币一万枚,日升昌的银票三十余万两,还有纯金纯银的器皿两大车,珍宝首饰古玩瓷器不计其数,字画更是堆了两柜子,还有大批的房契地契:光是京城临街的铺子就有三十多间,酒楼五座,苏杭一带上好的水田桑田有成万顷,这还不包括各地工矿的干股在内。一时间具体金额很难计算出来。
不过这难不到刘子光,因为刘大将军就是会计出身,而且他还把以前的小跟班丁利斌叫来一起查帐,丁利斌经过这段时间担任紫光车行的账房先生的历练,已经成熟多了,各种金银价格,店铺田产价值,租金收入什么的了如指掌,有他在,计算抄家成果轻而易举。
“大人,锦衣卫来提人犯了。”一个手下过来报告道,东厂现在没有了,南厂还不具备审讯拘押的条件,所以人犯的处理上还是由齐振铭的锦衣卫负责。
“好,让他们把人犯带走吧,告诉领头的,不许欺负她们,就说我说的。”刘子光叮嘱道。
杨夫人和两个丫环被锦衣卫的人带走了,院子里只剩下红衫团的兄弟们,“这些都是杨波逆贼盘削百姓的赃物,需要细细查验,马虎不得,来人啊,给我装车来回去。”刘子光一本正经的说。
当兵的都不傻,知道大人发财,肯定少不了自己那份,大伙开开心心的连夜装车抢运财宝,刘子光带着丁利斌又去了不远处的黄府。
黄金荣的府上就混乱的多了,一片鸡飞狗跳,哭爹喊娘,黄金荣虽然是阉人,但是变态的欲望比常人还要强烈,光小妾就娶了五十多个,而且都是年轻貌美的良家女子,最大的不过二十五六岁,最小的才十三四岁。看得红衫团的将士们个个咬牙切齿,他们都是身强力壮,需求旺盛的男子汉,除了一些年纪稍大的在济南府讨了老婆,大部分还都是光棍一条,可是黄金荣这个老阉狗,占着茅坑布拉屎,一个废人还讨了那么多老婆,实在是天理不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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