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小组的负责人是老谋深算的尤里·德罗兹多夫将军,他过去是伊勒格斯分
局的局长。他推测这样做的结果会断送埃姆斯的性命。如果如此闪电式地逮捕他们
的特务,CIA 将知道他们中间有一个双重间谍,一旦展开调查,很快就能找到他。
使他极为惊奇的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同时博亚罗夫将军在准备他的反叛徒委员会,叛徒一经确认和逮捕后,由他们
来审讯。他打算挑一名特殊人物来领导这个委员会。档案就放在他的书桌上:一名
上校。年仅40岁,但经验丰富,一位从未失败过的审讯员。他迅速翻开了档案。
他1945年出生于以前叫彼尔姆的莫洛托夫,自从斯大林的忠实的追随者莫洛托
夫丧失体面后又开始叫彼尔姆。他的父亲是一名获得勋章的士兵,他在战场上大难
不死,返回家乡之后喜得一子。
小托尔亚在北方城市里受到严格的正统教导,慢慢长大了。根据档案记载,他
那狂热的父亲十分憎恨对英雄斯大林品头论足的赫鲁晓夫,他的儿子全部继承并坚
持父亲的观点。
1963年他18岁时应征人伍,调到内政部(MVD )的内部部队。这类部队的任务
是保护监狱、劳改营和拘留所并用作反暴乱队伍。这个年轻的士兵工作起来真好比
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在那些单位里流行镇压和集体控制精神。这孩子工作得如此出色并获得了珍贵
的回报,他被调到列宁格勒军事外语学院,这实际上是克格勃的训练院校。那里的
毕业生以冷酷、奉献和忠诚而著称。这个年轻人在那里又一次显露风采,再一次获
得回报。
这一次他被调到第二总局莫斯科州分部任职,他在那里工作了四年,赢得了
“机警接待官、彻底调查官和严厉审讯官”的美称。他确实对审讯很内行,拟写了
一本评价很高的专著,从而被调到第二总局总部。
从那以后他再未离开过莫斯科,总部以外工作主要是针对他所仇恨的美国人,
收集美国大使馆的情报并跟踪他们的外交人员。在这期间,他在调查局工作了一年,
然后又回到第二总局。高级军官和教官特地在档案中记录了他对英国人、美国人、
犹太人、间谍和叛徒的刻骨仇恨,他们对审讯时他表现的那种虐待狂感到无法解释,
但是可以理解。
博亚罗夫将军满意地合上了档案。他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人。如果想迅速得到结
果而不浪费时间,阿纳托利·格里申上校正是他要找的人。
第五章
詹姆士大街的中部有一幢匿名的玄武石建筑,它的大门是蓝色的,外面摆了一
些绿色盆景植物。它没有名称,而那些熟悉它的人们很快就能找到它;那些不了解
它的人们根本无意进去,只不过是从它的门前边路过而已。这就是布鲁克斯俱乐部,
它从来不对外宣传。
然而,这里距英国政府所在的怀特霍尔大街不远,政府的公务员们却十分钟情
这里的酒吧。7 月22日中午,杰弗里·马奇班克斯就在这里宴请《每日电讯》报的
编辑。
布赖恩·沃辛顿,48岁,有二十多年的记者工作生涯。两年前,加拿大业主在
英国《泰晤士报》发现了这个人才,聘请他填补了《每日电讯》编辑的空缺。沃辛
顿的工作经历是在国外,素以战地记者的身份出现。年轻时,他的第一次体验实战,
就是报道了福克兰群岛的战争,后来在1990——1991期间又对海湾战争进行了实地
报道。
马奇班克斯在酒吧的一个角落里预定了一张桌子,远离其他人群,以避免谈话
被人窃听。不是每个人都试图窃听别人谈话,而在布鲁克斯的酒吧里,也许人们从
来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想法。然而,要改变陋习毕竟是件困难的事。
“我想,过去我可能提到过,我是在对外事务办公室工作。”马奇班克斯说,
餐桌上的盘子里已经摆上了小虾。
“我记得你说过,”沃辛顿说。他仍然三心二意,盘算着是否要接受这个午宴。
他每天总是从早晨10点一直工作到日落,而现在要花两个小时吃午饭,如果算上从
加那利码头到伦敦西区的往返路程还需要三个小时,考虑这样做是否合算?
“实际上,我是在河下方查尔斯王大街对面的另一栋楼里办公。”马奇班克斯
说。
“哦,”编辑说。他听说过沃克斯霍尔区的所有细节,却从没去过那里。或许,
这顿午餐能有所收获。
“我特别关心俄罗斯问题。”
“我不嫉妒你,”沃辛顿说。他不停地吃着几片褐色的薄面包,直到把最后一
片也消灭了。他身材魁梧,胃口极好。“我原以为形势会急剧恶化。”
“看起来有点像。由于切尔卡瑟佐夫的去世,似乎就要举行下一届总统的选举
了。”
年轻的服务小姐端来了小羊排骨和蔬菜,还上了一壶红葡萄酒。当服务小姐走
过来时,他们二人都不说话了。
“这是预料中的事情。”服务小姐一走,沃辛就接着说。
“我们看得很准。这些年来,共产党已经失败了,改革派内部也是乱七八糟,
似乎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伊戈尔·科马罗夫赢得总统的宝座。”
“这样不好吗?我最新的印象是,他的谈话似乎涉及了一些实际内容。譬如,
使货币恢复良性循环,结束目前的无秩序状态,打击黑手党等等。”
沃辛顿看起来是个很爽快的人,谈起话来像是在嘀嘀哒哒地发电报。
“很精彩,听起来也很动人。但是他仍然是个谜,有点令人琢磨不透。他真正
的意图是什么?他将如何贯彻他的意图?他说他看不起外国贷款,但是没有国外的
贷款他如何搞活经济?更确切地说,他是否打算,用毫无价值的卢布来偿还俄罗斯
所有的外债?”
“他不会,”沃辛顿说。“你知道《每日电讯》在莫斯科有一名常驻记者,但
是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撰写关于科马罗夫的稿件了。”
“现在,他不会正在写吧?”马奇班克斯反问道。“我们不知道。科马罗夫的
一些公开发言非常极端,但是他私下又对访谈的人说他不会那么残忍。究竟哪一面
是他的真面目?”
“我可以让我们在莫斯科的人找机会安排一次会面。”
“恐怕不会得到批准,”间谍头目马奇班克斯提醒他说,“我想,几乎每一名
驻莫斯科的记者都定期与他们联系,而他很少批准与这些外国人与他的会面。他声
称,讨厌外国的新闻喉舌!”
“我知道这里还有甜饼呢!”沃辛顿说。“我想要一个。”
这个中年英国人很难抵御食欲的诱惑,他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急于要他想吃的食
品。于是,服务小姐为他俩每人上了一份小甜饼。
“那么,你说应该如何接近他呢?”沃辛顿问道。
“他有一名公共关系顾问,他似乎很乐意听从他的建议。他名叫鲍里斯·库兹
涅佐夫。天资聪慧,是美国常青藤联合会一所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假如想找机会的
话,可以利用他一下。据我们所知,他每天都阅读西方出版物,特别喜欢你们杰斐
逊先生撰写的文章。”
马克·杰斐逊是《每日电讯》报社的一名工作人员,他撰写的特约文章定期刊
登在报纸的头版。他评论的对象是政治、国内外事件,他善于言辞,语言精辟,是
一名保守主义者。沃辛顿脑子在思索着,嘴里还不断嚼着他钟情的小甜饼。
“这是个办法。”他最后同意了。
马奇班克斯兴奋地继续谈论着自己的计划。“你是知道的,驻莫斯科的记者多
如牛毛。但是,如果有一位明星级的大腕作家来吹捧未来的领袖,那还是很有吸引
力的。”
沃辛顿考虑了一下,“也许我们应该将三位总统候选人都书面吹捧一下。这样
可以保持他们的心理平衡。”
“好主意,”马奇班克斯嘴上说,他心里并不这么认为,“但是,科马罗夫似
乎已经用某种方式迷惑了民众,而另外两个人物却无足轻重。我们上楼喝咖啡好吗?”
“好的,这个主意不错,”沃辛同意了,他们上楼被安排在一幅画像下面就坐,
“我看你对这件事真是很投入。你想从科马罗夫那里得到些什么?”
看到这位编辑如此直率,马奇班克斯露出了笑容。
“是的,我们想了解一些能解答我们上司疑问的事情。这些事情最好不要见报,
因为他们也看《每日电讯》。这个人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他打算怎么处理少数民族
问题?俄罗斯有成千上万的少数民族,而科马罗夫一直认为俄罗斯民族是至高无上
的。他打算怎样重新塑造一个辉煌的俄罗斯?一句话,揭穿这个人的面罩,、看他
的面罩后面究竟隐藏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秘密的计划?”
沃辛顿沉思起来:“如果有秘密计划,他为什么要向杰斐逊透露详情呢?”
“永远解释不了。人们会因激动而失去自制的。”
“怎么与这位库兹涅佐夫联系?”
“你们在莫斯科的人一定认识他。杰斐逊的亲笔信会很受欢迎的。”
当他们走下宽敞的楼梯来到楼下时,沃辛顿说:“好吧。我心中有数了。如果
他有事要说,我会与你们驻莫斯科的办公室联系的。”
“如果这个计划行得通。我还想与杰斐逊交代几句。”
“责令他保守秘密?他可是个刺头!”
“那么,我就是专门对付刺头的橄榄油了。”马奇班克斯说。
他们在人行道上分了手。沃辛顿的司机发现他出来了,赶忙把车从对面的停车
场开了过来,司机将把他送回加那利码头。间谍头目决定散步回去,以便消化一下
胃里的那块甜饼和酒。
1985年9 月,华盛顿早在1984年,在他开始做苏联间谍之前,埃姆斯就申请了
CIA 苏联分部罗马情报站站长的职务。1985年9 月,他得知他已经得到了这个职务。
这就使他感到进退两难。当时,他不知道克格勃已经迫不及待,迅速地收拾了
他所透露的所有叛徒,使他自己被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到罗马去意味着他将离开兰利,再无法接触到那301 份档案和CIA 苏联/东欧
分部下属的反情报小组。另一方面,罗马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居住地,职位也很重
要。他征求了俄国人的意见。
俄国人同意他去罗马。原因之一是他们眼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他们将花好几
个月的时间进行调查、逮捕及审讯工作。埃姆斯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如此巨大的收获,
而由于安全方面的原因,铃挡小组在莫斯科只做了及其少量的相关工作。要完成所
有的资料分析工作将花费数年时间。
在过渡时期,埃姆斯又提供了更多的情报。在他后来第二次和第三次给苏联外
交官丘瓦欣提供的情报里,有在兰利登记注册的几乎每一个间谍的背景材料。不仅
有每个人的简历、任职情况和工作成果,而且还有照片。克格勃预先掌握了这些资
料后,不管这些CIA 的间谍出现在何时何地,他们立即就能被发现。
此外,俄国人认为罗马是欧洲分部的要害部位之一,埃姆斯可以掌握CIA 及其
盟国在西班牙至希腊之间地中海沿岸的所有军事活动,这个地区对于莫斯科来说至
关重要。
最后他们还知道,在罗马与他接头要比在华盛顿容易得多,因为在华盛顿他们
一直处于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监视之下,十分危险。因而,他们催促他尽快上任。
还是在那个9 月,埃姆斯启程去语言学校,开始学习意大利语。
兰利将面临着灭顶之灾,只是此刻还未降临。他们在俄罗斯的最优秀的特务中
有两三个人似乎失去了联系,这件事令人烦恼,但还不是灾难性的结局。
埃姆斯交给克格勃的许多个人档案中,有一份是关于刚调到苏联/东欧分部的
一个年轻人的资料。埃姆斯之所以提到他,是因为在办公室到处传有关于他的佳话,
人们认为他是一颗正在升起的新星。他的名字就叫贾森·蒙克。
老根纳季长年累月地在那些森林的树丛里采集蘑菇。退休后,他利用天然的免
费资源弥补他那不充足的退休金,他把新鲜蘑菇卖给莫斯科最好的饭店,或者把蘑
菇风干后卖给为数不多的熟食店。
采蘑菇最好是在清晨,尽可能在黎明前进行。蘑菇是在夜间生长的,黎明后就
成为各种野鼠和松鼠进攻的对象,更糟糕的还会遭受其他采蘑菇人的袭击。
7 月24日清晨,根纳季和往常一样,骑上他的自行车,带着他的狗离开了他居
住的小村庄,奔向他所熟悉的大森林。在夏天,温暖潮湿的夜晚抚育了繁茂的蘑菇。
他估计,天亮前他就能采集到满满的一大篮蘑菇。
他选择的森林就在通往明斯克公路的旁边,公路上一辆辆卡车轰鸣着向白俄罗
斯首府的方向驶去。他骑车进入了森林,将他的自行车放在一棵较易辨认的大树旁
边,然后拿上他的灯芯草篮子采蘑菇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他已经采集了大半篮蘑菇,此时的太阳正冉冉升起。突然,他
的狗汪汪地狂叫着朝一片灌木丛奔去。他的狗经过了特殊的训练,能够唤出蘑菇的
味道,显然它发现了别的什么东西。
当他接近狗叫的地方时,一股浓浓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太熟悉那种
味道了。当年作为一名年轻的士兵,从波兰中部维斯瓦河到柏林的数年征战中,他
难道还没有闻够那股死尸腐烂的味道吗?
尸体是被抛弃或者是生前爬到那里死亡的。他是一名骨瘦如柴的老头,全身上
下伤痕累累,眼睛和嘴是张开的。眼珠已被林子里的鸟叼走了。三颗钢牙在露水珠
下闪闪发光。尸体的上身裸露着,附近堆放着一件旧外罩。根纳季又闻了一次,他
推测:尸体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已经放了好几天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他这把年纪的人都有一种责任感,但采集蘑菇毕竟是更重要
些,他此时此刻还顾不上想尸体的事了。他可以听见100 码之外,树林外面公路上
卡车的隆隆声,它们正离开莫斯科朝着明斯克方向驶去。
他把蘑菇篮子装满后,骑车返回了村庄。回家后他把蘑菇从篮子里倒出来,摊
开、晒在阳光下。然后,他跑到当地镇政府办公室,准备报告此事。办公室很小,
而且没有人,但是有一部电话。
他拿起电话按下了02号码,接电话的一方是警察局的中央控制办公室。
“我发现了一具尸体。”他说。
“姓名?”那边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的姓名,他死了!”
“白痴,不是他的姓名,是你的姓名。”
“你是想让我挂机吗?”根纳季说。
对方叹了一口气。“先别挂机!只要告诉我你的姓名和你现在的位置就行了。”
根纳季照办了。控制办公室的警察迅速在地图上查到了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