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觉得张松会这样做,要不然,上次的所作所为是假的不成?”
……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不再议论杨兴,转而议论起了张松的孝道,言语之间,居然大部分都是要张松投降换得母亲归来。
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大,传到了坐在岗楼上喝茶的杨兴与王家族长耳中。
“我就说了,不用担心,你看百姓现在要与我站到一边了,张松最后一定会束手就擒的!”杨兴得意洋洋地对王家族长说。
“还是县尊高明,这次除了张松,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日后朝廷问起,我们不但火烧了飞龙盗,还歼灭了大股不名盗贼,若是飞龙盗问起,我们可是为死在永平县城的飞龙盗报仇了。县尊,想来想去,你这主意实在是高!”王家族长赞叹。
“乱世之中存身,自然要花一定的脑子。”
见一向眼高于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王家族长衷心地赞叹,杨兴就像是六月天喝了雪水一样痛快。
张松站在队列前,不为杨兴的话所动,若是为杨兴的话所动,他就白白地多活了一世。
“咦,张松怎么没有动静呢?”王家族长惊讶地问,“若是张松就是不听,那怎么办呢?“
杨兴看了看张松,笑着对王家族长说:“老丈不必担心,这事由不得张松。让我来加把火,到时就算张松不想听,那么围在下面的愚民也会逼迫他就范的。”
杨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又慢腾腾地起身,面对壁垒下站立的张松与百姓。
“孝是本朝立国之本,只为孝敬继母朱氏,王祥王太傅尚能卧冰求鱼,而如今,生母危在夕,作为儿子的张松居然不闻不问,对于张松这样的畜生,我们怎么能容忍他站在永平县城的这片土地上啊?”
杨兴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均是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张松,有部分人是担忧,还有部分人是憎恨。
憎恨张松的多以老人居多,这些老人的眼光让人觉得,好像张松如果不答应杨兴的要求,就是罪大恶极似得。
事实上也可能是罪大恶极,对历史略有所知的张松知道,晋时已经出现了类似于重罪十条的规定,不孝就是其中之一。
重罪十条发展到了唐朝时期,就定型了。不孝与恶逆、谋反、谋叛等一起被定为十种严重的犯罪行为,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十恶”。
“十恶”遇到皇帝赦免罪犯时也不得赦免,这就是后世常说的“十恶不赦”。犯不孝者,不论首从,皆弃市。弃市,是在人众集聚的闹市,对犯人执行死刑,以示该犯罪行为为大众所唾弃。
“看样子,张松不打算换自己的母亲出来了,真是个不孝之人!”
“确实,难怪有人说,上次以身换母应该是假的,他早已和盗贼串通好了。”
“那不可能,张松如果听了县尊的话,他与他的属下还有命在吗?”
“你就瞎说,县尊已经答应了留下他们的性命的。”
“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张松刚刚为我们杀了飞龙盗,你们不但不感谢他,反而要让他去送死,安的是什么心啊。”
“这是两回事,杀了飞龙盗他当然是有功的,但他母亲在人手中而不去救,那肯定是孝道有亏啊!”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
杨兴将孝道作为武器,确实让张松不好对付。周围的百姓听了杨兴的话,有些蠢蠢欲动,就是青松谷的士兵也出现了一丝不安。
张松身边的方涛、孔义都望着张松,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张君,我们就假投降,他们打开壁垒的大门,我们就冲进去,杀他们个干净!”常深咬牙切齿地说。
如果说上次张松自觉为青松谷的伤员疗伤时,常深是对张松为人的敬佩的话,那么之后的一系列事情,解青松谷之围、攻下西洞盗与花阳盗、解决粮食短缺问题、攻杀飞龙盗,哪一件事情张松都是信手做来,常深已经是深深地敬服张松。
这一次,常深与相信张松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但是常深不愤于杨兴与周围百姓对张松的指责。
在常深看来,张松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确,即使张松决定不去换母亲出来,那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并不是孝道有亏,别人不应该指责。恰恰相反,这些人中最应该受指责的恰恰是邪恶的永平县令杨兴。
百姓的骚动、青松谷士兵的不安,杨兴都看在眼里,他心里一喜,决定再加一把火。
“张松,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立刻将你母亲、弟弟、妹妹放出来,而且我保证不伤害你与你属下的性命,现在就看你是否孝心可嘉了,否则,我相信永平县城的良善百姓是不会放过你这不孝之人的!”
天已经大亮了,东边的天空出现了一抹霞光,映照得整个天空分外的清丽。
张松朝壁垒的两旁看了一眼,围绕壁垒的是一条窄小的土路,土路上此时见不到一个人。
张松给了担忧自己的方涛、孔义、常深等人一个笑容,笑容从容而阳光,没有一丝的害怕、忧虑或其他的负面情绪在内,就像是邻居家的大男孩在朝阳里的微笑。
不知怎么,见了张松的笑容,方涛、孔义心中的担忧一下就无影无踪了,好像晴空下的那一丝雾气,经阳光一照,全都消融了。
常深原本就不担心,只是气愤杨兴对张松的诋毁。此时,一见张松的笑容,便知道张松已经有了准备,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张松转过身来,犀利的眼光从蠢蠢欲动的百姓、不安的青松谷士兵的脸上一一划过,那眼光犀利得让他们觉得自己才是理亏。青松谷士兵的不安消除了,周围百姓的蠢蠢欲动也压了下去。
虽然百姓刚才还蠢蠢欲动,想要将自己绑了送给杨兴,但张松还不能与这些百姓置气,反而要拉拢他们。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否则还真有可能被杨兴扇动起来的百姓给挟持了,张松心里想。
再次回过身来时,张松的脸上出现了颓废的神色。这神色就是远在岗楼的杨兴与王家族长也看得很清楚,杨兴与王家族长便是大喜过望。
“县尊说话是否算数?”
“算数,算数!”
“县尊可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
“记得,记得!”
欣喜之下的杨兴连忙允诺,就等着下一刻张松与其手下束手就擒。
“我看不算数,想当初,你到永平县城上任时,也曾答应善待百姓,保护良善,但前几天飞龙盗攻打永平县城,你却忘了自己的诺言,拱手将永平县城献于飞龙盗,让永平县城的百姓遭受飞龙盗的奴役。”
杨兴的笑容一下就僵硬了,张松的这个转折让他一时转不过弯来。
“我上次离开永平县城时,县尊也答应会好好地照顾我的亲人,然而如今你却把他们抓了,甚至想要害了他们的性命,你哪里还有一点点信用?其实无需我束手就擒,只要你一声令下,我母亲就性命无忧,这无关孝道,而关乎你是否与飞龙盗同流合污!”张松的话掷地有声,他不仅是说给杨兴听的,更是说给周围的百姓听的。
杨兴愤怒了,原来他会错了情,表错了意,或者张松根本就是戏弄他。然而,张松没有等杨兴开口,继续斥责杨兴。
“自古以来,只有保护百姓的官,从来就没有以百姓性命胁迫他人的官,以无辜百姓的性命要胁他人的,那不是官,那就是盗贼!”
无论是青松谷的士兵,还是周围的百姓,都被张松说的话深深的说服了。周围的百姓又纷纷地指责起杨兴与王家来。
就在这不引人注意的时刻,一名青松谷的士兵从壁垒左边的土路了快步地走到张松跟前,对张松耳语了几句。
张松听了,心里大喜:与杨兴逞口舌之利,以拖延时间的行为该结束了。
就在这时,壁垒的大门处传来了惨叫声。
第72章 攻取王家坞堡()
这一声叫声如此惨烈,以至于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后都惊呆了。
最先反映过来的是杨兴与王家族长,王家族长即刻命令随从前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随从接到命令后,匆匆忙忙地就下楼去了。
“吱……呀……”
王家壁垒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晓岚、晓理以及张松的母亲从大门里面跑了出来,跑到门口略顿了一顿,就朝张松这边跑过来了。
“有盗贼混进来啦!有盗贼混进来啦!”
“快杀盗贼!快杀盗贼!”
“保护族长!”
……
壁垒内传来一声声尖叫,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惊叫声,男人的喊杀声,王家族长的咒骂声,还有刀剑的碰撞声。王家壁垒内乱作了一团。
杨兴这时也顾不得发怒了,急匆匆地就下楼去了,甚至都没有跟王家族长告别。王家族长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在随从的陪同下,慌慌张张地也下楼去了。
“进攻!”
外边,张松非常高兴,自己布置的奇兵终于发挥了作用,他手一挥,指向了王家壁垒的大门,朝青松谷的士兵喊道。
“杀!”
随着常深杀气腾腾的一声喊,青松谷的士兵骑马朝王家壁垒的大门冲了过去,马匹踏过干燥的土路,扬起了一片尘土。
王家壁垒的大门已经半开,可以看见壁垒深处那四处晃动的人影。
大门附近,张松派去救人的九名士兵正在抵挡王家家奴的进攻,阻止他们关上大门。
片刻之后,壁垒外的青松谷士兵已经冲到了大门前,王家壁垒的大门彻底地打开了,青松谷的士兵一拥而入。
“大兄!”
晓岚跑在最前面,最先看到张松,高兴地喊着,扑向了张松。张松一把抱住了晓岚,眼泪流了出来。
“大兄,你怎么哭了呢?我们都安全地出来了,是你派来的人救出了我们。”见到张松,晓岚异常高兴,嘴里说个不停。
“母亲,您受苦了!”张松放下了晓岚,恭敬地朝自己的母亲行了一礼。
“我儿做得好,难为你了!”张松母亲扶起了张松,慈祥地说。
“大兄!”旁边站着的晓理向张松行了一礼。
张松用手摸了摸晓理的脑袋,看着衣衫褴褛的三人,眼泪再一次地流了下来。
“我儿不要伤心,我们没有受什么苦,只是关了一段时间,晓岚与晓理受了点惊吓。”张松母亲安慰他。
青松谷士兵由常深带着进攻王家壁垒,方涛与孔义则留下来陪着张松。
张松忙为母亲介绍了方涛与孔义,方涛和孔义大礼参拜了张松母亲。
张松母亲是永平县城的老住户了,有许多的熟人,今天围观的百姓中就有许多旧识。张松母亲笑着上前与众多旧识热情开朗地打招呼,根本就看不出一点被囚禁过的样子。
围观的百姓无论是相识的,还是不相识的,都上来问候张松母亲,听张松母亲讲述囚禁的经过。
“我在壁垒内听说了,王家、李家与杨兴早已投靠了飞龙盗,飞龙盗修建那个建筑就是王家与李家出的主意,你们知道他们为何会给飞龙盗出这个主意吗?”
周围的百姓听了,一下就安静下来了,凝神静气地等待张松母亲继续说下去。
“那是因为王家与李家都想把永平县城男人都弄死,然后把他们的妻女都掠卖为奴隶!”
张松母亲的话掷地有声。周围的百姓则一片哗然,脸上显出极为震惊的神色来,他们围绕着张松母亲,一边大声诅咒王家与李家的恶毒,一边请求张松母亲让张松一定要攻下王家与李家的壁垒,将作恶多端的王、李两家的人全都抓起来。
张松听了则是哑然一笑,他本来还以为自己的母亲真的知道内情,现在看来自己母亲说的只是她自己的想象。再怎么样,王家与李家也不可能掠卖全城的百姓为奴,真是如此的话,永平县城还能成为一个县城吗?
依张松看来,王家与李家这么做的目的主要还是迎合飞龙盗以求自保。当然,张松也不会去说破自己的母亲。
“不会吧?”
人群中有人弱弱地提出疑问。
“不会?那你说说看,他们把全城的男子都集中起来大兴土木,往死里驱使,目的是什么?城里很多男人都累病了,这只有几天功夫啊!”张松母亲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控诉。
“就是,你知道什么,居然还帮王家、李家说话!”
“王家与李家给了你什么好处?”
发问的那人缩了头,被骂得不敢再出声。
……
张松没有再去关心周围的百姓,他让几名士兵照顾好母亲与弟弟、妹妹,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王家壁垒内。
王家壁垒内,喊声已经渐渐停歇了,不断地有青松谷士兵押着俘虏走出了壁垒。
不一会儿功夫,王家壁垒前的空地上就多出了许多女人与男子。这些女人都是哭哭啼啼,全身瑟瑟发抖。男子则是多半带伤,抱着头跪在地上。
这些人中既有王家的家人,也有他们的奴婢。两群人虽然跪在一起,然而泾渭分明,王家的家人身穿绸缎,博衣宽袖,跪在正中间。奴婢则身着麻衣,一身短打扮,跪在外围。
虽然是跪着,但是王家的家人还是以凶狠的眼光看着张松等人,眼里满是仇视,那样子恨不得要吃张松的肉,喝张松的血。
“看什么看啊!一群贱民!”
一名王家人朝围观的百姓喊道,鄙夷而强横。周围的百姓被那名王家人喊了一声,还真往后退了几步。
“哟!做了坏事,被抓了,还敢如此蛮横哪!打他!”
张松母亲发怒了,拾起一块石头就朝那王家人砸了过去。那石头正中那名王家人的额头,那名王家人“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周围百姓一见有人带头,胆子也大了许多,纷纷拾了地上的土块与石头朝王家人砸了过去。
王家人开始还怒斥殴打的百姓,然而,一旦开了头,百姓就再也不是绵羊,王家人骂得越厉害,挨的打越多。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殴打的队伍,王家人便再也不敢、也没有空来骂人了,只是不停地哀号。
百姓越是痛恨王家、李家这样的不仁世家,以后站在张松这边的机会就越大。再说了,以永平县城这么好的防守条件,居然会投降飞龙盗,张松从心里也痛恨他们。因此,张松也不制止,只是冷眼旁观,放任百姓殴打,
“禀张君,王家族长带到!”
张松转头看去,面前之人头发散乱,身上的绸缎已经破了好几处,脖子处有伤痕,鼻子正流着鲜血,脚上光溜溜地,没有穿鞋,整个人就是一副狼狈像。但张松还是辨别出了,那正是刚才还是意气风发的王家族长。
“跪下!”
青松谷士兵用力地朝王家族长的腿弯处踢了一脚,王家族长就“通”地一声跪在地上了。王家族长正待站起来,青松谷的士兵“唰”地一声抽刀架在了王家族长的脖子上,王家族长便全身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虽然跪在地上,王家族长也忘朝张松“呸“了一口。
“王家族长,飞龙盗攻打永平县城时,你这么有骨气就好了,难不成你只会欺压汉人?”
王家族长只是盯着张松,也不回答。
张松看着王家族长,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对他无话可说,便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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