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汉阳战役虽然对于大唐陆军来说,这是一场在绝对优势之下的攻坚战斗,而且打的非常顺利。
但是对于城内的守军以及城内的居民而言,可就不怎么友好了。
原先城内驻防的近三万督标中军,以及大约五千人被临时征召起来的青壮,当场就战死大约五千人,此外还有大约两千人因为受伤过重,陆续在后面的几天内死去,因此算起来的话,明军战死者大约有七千人左右。
而剩下的两万多人,基本上都是当了战俘!
而城内的民众死伤,其实也不小!
主要是大唐陆军攻城的时候,对城内进行了密集的炮击,虽然说炮击的主要目标是城头,但并不是所有炮弹都能够准确落在城头上的,实际上相当多一部分飞越了城头,然后落在了城内。
这也就导致了,靠近城墙的众多建筑被大量破坏,而这些建筑里的普通百姓自然也就遭到了无妄之灾。
此外城破后,大唐陆军入城后进行肃清作战,很多明军溃兵都是躲在民宅里进行抵抗,大唐陆军对此也是不会客气,各种手段都是会用出来,用散弹炮,用五斤野战炮抵近射击,扔手榴弹,甚至纵火攻击等等都有,这个过程里,不可避免会有一部分百姓伤亡。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如今城内已经是没有了让人心惊胆颤的枪炮声!
刚到任的汉阳府知府等各级官员,正在组织城内居民清理废墟,掩埋死伤者,避免城内发生瘟疫!
城内的战斗已经是彻底结束了,汉阳府城也是没有和前面几天那样,进行最严格戒严,而是开始准许城内的居民进行走动,同时也是准许城外的民众入城。
毕竟,当初的戒严这么严格,只是为了抓捕溃兵以及张岳等逃跑的明军高级将领、官员而已,但是前面的三四天里,基本上也是抓的差不多了。
大唐陆军方面也是没有兴趣说把每一个逃兵都抓起来,他们可没有这么闲,只要把大部分的溃兵抓起来,确保在城内不会遭到大规模的军事抵抗后,那么他们对于一部分趁乱逃的性命的溃兵也就不怎么搭理了。
毕竟少数溃兵已经是无法影响大局了。
在连续几封安民告示被贴出来后,也就正式宣告了城内居民的生活正常化,这样一来,驻守该城的第七步兵师们就显得无所事事了。
他们要等待兵员和装备的补充,要不然早就奔赴前线了。
然而这种无所事事,对于很多将士们而言,其实也是非常难得的休息和放松的时间!
第七步兵师作为第二军的主力部队,在西南战役发起后,就是一直战斗在第一线,宿松战役,黄州战役乃至汉阳战役,他们都是当之无愧的主力部队。
自身的伤亡本来就不小,再加上汉阳战役结束后,还被抽调了部分将士和装备,所以现在的第七步兵师,其兵力已经只有满编制的一半多点了。
从巅峰时期的一万五千多人,变成了现在只有八千多人。
第二军的另外一支主力部队第三步兵师也好不到那里去,现在的兵力同样也只剩下一万人多点。
毕竟这几乎是三个军的缺员,都是集中到了这两个步兵师里头,要是缺员不严重才是不正常的。
休整和补充,这是第七步兵师现在的主要任务,至于驻防汉阳府城,那只是顺带的!
除非是前线,要不然的话,驻防在某个城市,如今可不是大唐现有十四个主力步兵师和十个混成团的任务,这些主力部队,几乎都是安排在前线作战。
而驻防后方的,清一色是预备师!
根据枢密院的安排,估计再有三天,就有一支预备师从武昌府渡江,然后进驻汉阳。
不过在这之前嘛,汉阳府城的驻防还是得第七步兵师来做,守城门这种事,也还得精锐的主力步兵来担任。
但是虽然是休息,但是守城门这种事的确是很无聊,很多人都是无聊的看着进进出出的平民,一旁穿着黑色制服的巡警们正在对进出城池的人进行搜查,并维持秩序。
“这是第几个被打的了,第八个了吧,这些人的素质也太差了吧,前几个公子哥说不排队,那么倒是情有可原,但是这个人为什么也不原因排队啊?”一个一等兵满脸的不解。
旁边的下士道:“没看见那人穿着长衫吗,那是个读书人,不愿意和普通人排队很正常,不过被巡警警告后,还想要插队,这就是找打了!”
“你看着,等他挨几下后就老实了!”下士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前头的那个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身长衫的中年读书人。
那人似乎仗着自己是读书人的身份,然后不顾巡警的警告,执意要插队到前排,还说着什么斯文不斯文之类的话。
在城门口维持秩序的巡警一开始还只是口头劝说,见那人死活不愿意出来,然后直接就是抽出了腰刀,当然了,没拔刀,而是腰刀连带着刀鞘一起,直接砸向了那个口中叫嚷着斯文,读书人啪啦啪啦的中年男子。
刀一撞,然后抬脚就是一大脚,直接把这个中年读书人喘了出去!
然后才是稍微把腰刀拔出,厉声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扰乱治安,来人啊!”
这会那中年读书人都是被吓傻了,他这一生里,估计还没有遇到过对他这个秀才相公如此不尊重的衙役,说打就打,不对,他们根本就没有提示过要打,只是说他不能插队,自己反驳了两句自己是秀才,读书人之类的,然后就被打了。
更关键的是,他听到了来人两个字后,顿时就是被吓得忘记了疼痛,然后哭喊了起来:“军爷饶命啊,军爷饶命啊!”
不料那巡警根本没搭理他,而是对着后头跟来的一个年轻巡警道:“开一张罚单!”
然后那个年轻巡警直接就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然后从里头撕下了一页仍在了中年人身上,同时口中道:“扰乱治安,劝阻不听,性质恶劣,按律罚款十两!”
说完后,他又是道:“罚款当面缴清,概不赊欠!”
十两?你们怎么不去抢钱啊!
如果让那两个巡警听到了这个中年书生的心里话,估计就会一副深以为同的神情:咱们就是抢钱啊,要是不抢钱,我们汉阳府巡警局的几百号巡警喝西北去啊?
大唐王朝虽然会给地方留下地税,但是除了少数经济比较好的地区,大部分地方的地方财政都是穷的叮当响,而巡警们的薪资,都是从地方财政里支出的,地方财政没钱,可不就得靠自己创收嘛!
大唐王朝里的众多法律条例里,巡警们最喜欢的就是各种罚款的条例了,甚至为了创收,很多一些不痛不痒的小罪,比如说插队城门口插队这种事,都是直接以罚款了事。
不过就算是抓了,最后也是还会被送去劳作,而劳作嘛,其实说白了就是免费给官方干苦力活,说到底的话,其实还是和钱有关系。
当然了,也有部分城池做的更干脆一些,比如大唐王朝的首都,金陵城,进出城门的时候,可是一直都有着贵宾快速通道的,一人一次一两银子,交钱就可以走,免去排队之忧!
权贵富商以及死要面子的读书人们的首选!
如果一个富商,进个城门都还要和那些普通人去排队,连个快速通道都走不起,其他人肯定是要怀疑你的实力的。
真正有实力的商家,那都是带着成群结队的仆人侍女们一起走快速通道的,走一次就是几十两银子的!
如果你想要装逼,直接带着一大群仆人去走快速通道就行了,一天往返个几十次的话,整个金陵城都会知道你有钱你牛逼,因为这些钱够你去秦淮河小姐姐的画舫里待上很久了。
那读书人自然是装不了逼的,出门连个娇滴滴的侍女都没有,可见混的不咋地,这十两银子可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浑身上下才是逃出来三两多银子!
钱不够,没事啊,巡警表示我们很通情达理的,你可以去劳工营里干活,工资抵罚款,还免费包吃包住哦!
最后,还是他让人去叫了友人帮忙垫付了这罚款,最后才是避免了被抓去劳工营的命运!
而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的!
而这些人里头,一个高高瘦瘦,穿着普通文士服饰的老头却是露出老夫谁都不服,就服你的表情!
我张岳今天总算是知道伪唐为什么有这么多钱了,这捞钱的手段,我张岳自叹不如啊!
第九百九十一章 大人快走!()
混在人群之中,老老实实排队,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文士老头,自然是在城内东躲西藏多日的张岳了!
城破当天,张岳先是带着百多人一起逃亡,后来很果断的抛弃了大部分亲兵,只带着两个嫡系随从逃走,而这样做,也是让他成功的躲开了追捕士兵的视线,后续几天里,他是藏身在一个偏僻无人的废墟之中,为了避免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他们刚开始两天甚至连出去找东西吃都是不敢。
因为前面两天,是戒严最为严格的时候,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敢走出门去基本都是少不了会被拦截盘查。
他的两个随从都是身体粗壮的大汉,这直接出去的话,保管会被当场抓起来,因为城内的青壮,极大一部分都是溃兵。
戒严抓捕的对象,可就是这些溃兵!
饿了两天后,他们才是偷偷摸摸的在晚上出去,试图找点吃的!
他们身上倒是带着不少金银,甚至连伪唐皇家银行发行的银票都有一大叠,但是前面两天戒严的时候,城内可没有什么店铺开门,而找私人购买食物,他们也是害怕被举报。
要知道张岳的身份不简单,能够避免意外就能够避免意外!
所以他们宁愿偷偷摸摸的偷一点吃的,也不敢直接拿出金银去购买!
一直等到三天后,全城戒严结束后,他们的日子才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张岳自然是不敢出面的,他的随从们也是乔装打扮,把自己打扮成为普通人出去打探情况,购置一些食物。
避过这么一直继续躲下去却也不是办法,所以他们在今天,感觉到城内的守备没有这么严厉之后,就是准备混在人群里头一起出城。
要知道,想要出城的也不止他们,实际上不少的士绅富商们,都是恐慌性的想要出城,之前戒严了那是没有办法,现在的话,他们获准可以出城后,自然是不想要继续待在城里。
这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就遭到了什么祸事,还是乡下的庄园更加安全一些。
张岳带着两个随从,他自己是伪装成为普通的文士,其实他如果能够伪装成为农户之类的话,混出城去更容易。
但是张岳怎么看也是不像是农户,虽然年纪大,有了皱纹,但是他浑身上下都和那些庄稼老汉是截然不同,没有老茧,皮肤不够黝黑,甚至连说话都是带着一股文人所特有的习惯。
如果只是普通的文士,这倒还好,算得上是张岳本色演出了,因为张岳本质上,还是个读书人。
在城内走着的时候,张岳还担心会被盘查,不过最近两天街面上的人多了,虽然有盘查,但是张岳他们却是多躲过了。
但是想要出城,就是要经过盘查了!
眼看着就要快到前头的盘查关卡了,张岳给两个随从打了打眼神,然后压低了声音道:“都放松些!”
如果还是这样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那些盘查的巡警们又不是傻子,肯定会察觉出来会有什么问题啊,然后按照这些伪唐巡警的尿性,那肯定是不管这么多,先仔细盘问一番,稍微有疑点的话就会先逮了再说。
这两个心腹随从,也是跟他多年的人了,身手了得不说,而且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这调节能力自然是不差的,连续几个深呼吸之后,这两个人就是恢复如常。
然后这三人,才是相隔数米,分开来前往城门的盘查关卡。
很快,就是轮到了第一个随从,这个随从是个中年男子,有老茧,身体粗壮的他,打扮成为了一个农户,再加上此人本身就是农户出身,所以倒也是没有引起太大的意外,很顺利的就是通过了盘查。
在后头的张岳隐约也是听到了这些伪唐巡警盘查的文化,都是非常普通的问话,比如说那里人,住在那里,出城要去那里之类的。
甚至连姓名都不会问!
但是差不到轮到他张岳的时候,他刚好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城墙里贴着众多的通缉布告,上面的通缉布告清一色的是督标逃脱的高级军政要员,而张岳自然也是身在其中。
不过这年头也没有什么照片,上面的画像都是画师根据别人的描述,然后画出来的,虽然有那么几分相似,但是说实话,只要不是直接拿着画像和张岳本人进行对比,要不然的话,其实也很难分辨的出来,这画像里的人就是张岳。
为了混出城去,张岳连极为珍爱的长胡须都是截断了半截,而且还是在脸上进行的化妆打扮,和以往的形象已经是相差不小。
等轮到张岳的时候,张岳神色如常的上前,这刚上前,就见身前的一个年轻巡警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又是问出了千篇一律的问题:姓名!
籍贯,住在什么地方,出城做什么。
张岳是把早就准备好的伪装身份一一答来。
说自己叫钱言西,山东籍,常年居于汉阳、武昌当塾师,而且还说了自己正在城内的某个士绅家中担任塾师,出城是因为担心在城外农庄的家人,想要出城去看一看。
塾师?巡警听罢张岳的回答后,又是瞄了他一眼,这老头子说自己是塾师,那就是读书人了,这看上去倒像是读书人。
毕竟读书人身上的那股气质有些特殊,老远就能够闻见那股读书人特有的腐酸味,寻常人想要冒充读书人,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只是一个普通读书老头而已,没啥特别的,所以他露出很不耐烦的脸色挥一挥,示意张岳赶快滚蛋,同时口中还喊着:“下一个!”
张岳听罢后,神色如常,心中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然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如常的张岳,这个时候却是引起了旁边的中年巡警的注意力!
直觉告诉他,这个老头有些不同寻常!
为什么?
因为这个老头子太镇定了!
负责盘查的年轻巡警,只在张岳到了跟前后才是看了他几人,但是后头几个巡警的目光却是不时的在人群中扫视着,张岳,早已经是被他看了好几遍了。
这个老头子,怎么脸上有点害怕,担心的神色都没有?
这不正常!
他这两天从进出城的人们看到了的众多的神色,但是说实话,真正能够做到神色如常的,那是真没几个。
尤其是那些士绅商人或者是读书人们,那看见自家巡警,尤其是看见他们这些巡警的后头,还有着一队数十人的陆军将士时,基本上没有一个能够神色如常的,大多都是会露出担心,恐惧之类的神色。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他们倒是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巡警和陆军的将士们也不会为难他们,但是那些士绅、读书人们,大多是对大唐王朝抱有很复杂的心理的,有的人怨恨,有的人惧怕,有的人则是欢喜,总之,总会有一些表情出现。
但是这个老头,却是正常的通过自家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