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自恃功高,便对孙朗大加嘲弄一番。其他人有的随声笑了几句,有的也觉得孙朗甚是可怜,都同情的持杯不语。
旁边的二公子孙权天生异相,长着一双碧绿的眼睛,眉发皆为淡紫色。他向来沉稳老道,不喜轻易发言,此时却皱着眉、低声劝道:“三弟,老五从小体弱,不能上阵打仗亦在情理之中,你何必嘲笑于他”
孙翊不依不饶道:“他真假体弱多病与否我不得而知,我只知我们的父亲一生戎马倥偬,征战天下,剿灭黄巾,讨伐董卓,均曾立下了赫赫的不世之功!虎牢关前,天下各路诸侯都迟疑不前,只有我孙家军一枝独秀!正因如此,父亲才获得了一个江东之虎的美誉,其威名震于天下,试问谁人敢小觑于他?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我等孙家儿郎,无一人敢辱没了先父的威名,嘿嘿除却五弟这个天生体弱多病,只知道捕鼠为乐的不肖之子之外!”
他这几句话说的虽然极为刺耳,却是道出了实情。众人听了他的话,都回想起了孙坚当年的英雄事迹,程普祖茂等旧将记起孙坚惨死,大仇未报,不禁老泪纵横,俯首哽咽。
的确,孙将军的几个儿子都是少年英雄,唯独这位庶出的五公子却丝毫没有乃父之风。在古代,子孙不肖即为不孝,辱没祖辈威名,确实是一件叫人瞧不起的行径。
一想到这儿,本来那几个同情他的人,现在也微微瞧不起他了
本来热闹喧哗的酒宴,霎时之间变得颇为尴尬,气氛凝重清静,连孙策都呆立当中,不知该如何暖场。
孙朗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言不语。然而在他心中却燃烧着一股怒火,这股怒火使他浑身颤抖,激动异常。
你爷爷的!不就是上阵打仗么?谁说老子不行?
凭什么庶子就该当被人瞧不起?凭什么我就活该被人当众耻笑?
他气填胸臆,捏紧了拳头,使劲咬着牙齿,喉头发出一阵粗沉的低吼声。
这声音极其微弱,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第十回 不速之客()
“兄长!小妹要替五弟鸣不平!”孙尚香观察出了他的异样,一跃来至当中。
按道理,古代的女子是不应该公然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然而孙尚香自幼骁勇,颇有男儿气概,再加上她见孙朗被人当众羞辱,心中忿然,便激动之下,挺身而出。
孙策向来宠爱自己这个妹妹,忙说:“小妹有话但讲不妨!”
孙尚香昂然道:“我与五弟平素接触最多,众人之中只有我最了解他!他虽然是庶出,然同也是流着我们孙家之一腔热血,他虽身子柔弱,但亦想上阵杀敌,效法父亲名震天下!三哥如此大加嘲笑自己的骨肉同胞,岂不是太也过分了吗?”
孙翊故作惊讶,瞪大眼睛道:“哦?依小妹之见,五弟其实也是个英雄豪杰?既如此,为何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却非要旁人八抬大轿扛着他走路?”
孙尚香听孙翊阴腔怪调的讽刺挖苦,不禁勃然大怒,指着他骂道:“呸!尔不过是立了点微末的功劳,就敢如此嘲笑我的五弟,有种的话,下场来与我比划比划!你若是能在拳脚上胜于我,再嘲笑旁人不迟!”
孙翊摇手道:“罢了罢了,万一我用力过猛,折断了你的花拳绣腿,兄长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孙尚香性子本就暴躁,怎能受的了如此激火?她柳眉倒竖,俏脸凝霜,束起了袖口,就要冲上去和孙翊过招。
孙朗看姐姐替自己出头,心中颇为感动,此时又见她竟然为自己要和三哥打斗起来,憋在心头的怒火再也无法忍住,忙大叫一声:“且慢!说罢撑起了身子,缓缓的走到了孙策身前,双膝跪地,磕头就朝孙策拜了下去。
众武将见孙尚香和孙翊竟然要火并起来,都准备出手阻拦,猛然见孙朗踱步出来,竟跪在了地上,就又都坐回了座中,静听他要说出什么话来。
孙策愕然问:“五弟你为何对我行如此大礼?”
孙朗泣声道:“兄长!小弟我虽然是庶出之子,但也是父亲的亲生骨肉,父亲一世英名,岂能被我辱没待尽?四位兄长都征战疆场,出生入死,小弟岂可独自偏安一隅?请您恩准,让小弟也随军出征,一同攻打刘繇!”
他神情激动,语意坚决,满场之人听了这话,惊讶之余,也都为之动容。
他们从来都以为这位五公子生性懦弱,体衰力微,再加上从小娇生惯养,定然是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与吴夫人嫡出的四位公子大相径庭。不料此时他竟然主动请缨,要求随军一同征战,实在是大为出乎意料之事。
孙策迟疑道:“你?你身子不适,我看还是将养一些时日要紧”
孙朗低沉着声音,毅然道:“我意已决,求兄长准我随军出征!就算抛却一条性命不要,也不能辱没了先父的威名!”
孙策仍然怀疑他的实力,背过身躯,轻声喃道:“曲阿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实不相瞒,为兄正打算分兵多路,对刘繇军采取合围之势。我本想命几位将领各统帅一路人马,二弟、三弟、四弟分别投身其中,共同历练一番。只不过五弟你的身体羸弱,大病初愈,这打起仗来行军走马,翻山越岭,你如何能经受的住?”
孙翊听了这话,忙在一旁煽风点火,奚落道:“就是就是,五弟你一副病怏怏之态,连马都跨不上去,难不成还要我们在军中安置一架小轿,抬着你上战场么?”
“呜哗啦啦啦”
说来也巧,他一说到骑马,辕门外竟然真的响起了一阵骏马嘶鸣之声。紧接着又传来了一群兵卒的大声喧哗吵闹。
孙策朗声问道:“辕门之外,是何人在高声叫嚷?”
一个军卒忙跪地禀道:“启禀主公,门外有一只在扬州军中俘获的小黑马,性子乖张驽烈,不服管教,竟然挣端了缰绳,在军营里不停的嘶鸣飞奔。”
孙策皱眉道:“区区一匹烈马,差人把它驯服了便是,为何要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话说到这儿,突然见门口一阵骚乱,戍卫的兵士都狼狈的躲闪开来,从中竟然飞快的冲出了一匹浑身淡黑色的小马,奔驰着闯至了席宴之间。
孙策、孙朗、孙尚香三人本来站在宴筵中间的空地上,见着小马冲了进来,只能慌忙躲避。
这小马显然是极为顽劣调皮,在空地上不住的跳跃翻腾,四蹄飞扬,将地上的尘土全都撩动起来,一缕缕砂石全都溅到了筵席上的碗筷之中,众武将谋士无奈,也只能匆匆掩袖躲闪。
孙策怒道:“咄!哪里来的畜生?为何管教不严,竟然让它冲入了席间?”
门口的几个兵卒被小马撞的人仰马翻,忙跪地自责道:“启启禀主公,这只畜生是扬州军饲养的马,实在太过性劣,属下无无能,实在是降降服不住它”
孙策竖眉峻声道:“吾手下众将之中,何人可降服此烈马?”
大将韩当自恃弓马娴熟,此次横江之役又未曾立功,便大叫一声:“待我来降它!”说完猱身跃步而出,一把揪住了小黑马的鬃毛,跳步窜上了马背。
众人见他身手矫健,禁不住先齐声叫出好来。
怎料那小黑马见有人骑到了自己的背上,更加活蹦乱跳,恨不得把后蹄翻到了天上,将韩当颠来颠去,好似一个跳蚤一般,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韩当身子一飞,猛的翻落下了马背,四脚朝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十分狼狈不堪。
孙策神情颇为尴尬,又问:“还有谁人敢降服它?”
满场武将之中,就数韩当马上技艺最为精湛,众武将见连他都手足无措,就都连连退步,害怕自己也被这小马羞辱一番,在大庭广众之下尽失颜面。
“难道我孙家军人才济济,竟连一只烈马都降服不住吗?”孙策见无人应答,只能再次发问,他碍于自己是主公身份,当然不能亲力亲为的前去和这畜生较劲。
“谁说孙家无人?待我来降此四蹄的畜生!”
众人一看,原来是孙翊迈开大步,飞身而上,双手撑地翻了一个跟头,直接蹦到了马背之上,他知道这小马身上并无着手之处,便双臂张开,以迅雷之势狠命钳抱住了小马的脖子。
这样一来,任凭这小马如何翻腾,孙翊的身子也是牢牢的扎根在了马背上。那小马脖子被箍住,显然十分难受,愈发的狂躁起来,绕着席间四处窜蹦,口中不住的嘶鸣啼叫。
然而无论它如何挣扎,也终究无法摆脱孙翊的束缚。众武将见了这等场面不禁连连夸赞。韩当愧然道:“三公子年纪轻轻,不仅孔武有力,而且机智聪明,实在是叫末将汗颜无地,自愧不如”
程普也夸道:“我孙家军中有三公子这般骁勇的后起之秀,何愁江东不平?”
众人正得意间,却听孙尚香突然抿嘴笑道:“你们别高兴的太早,我看三哥未必降服的了这匹烈马!”
众将听了这话,忙看场中局势,只见那匹小马竟然癫狂至极,绕着席间不住的打转儿,迅如闪电,快若流星,孙翊双手死死的抱着马颈,身子竟然脱离了马背,腾空的飞了起来。
正在此时,那小马却突然四蹄前倾,身子猛的矮在地上,来了一个急刹车,在地上掀起了一片扬尘。因为惯性,孙翊的身子迅速的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圈儿,双手在马颈上一滑,凌空朝前甩飞了出去。
“嗖嘭哗啦啦”
孙翊不由自主的朝着一桌酒宴摔去,狗啃泥般的砸在了案几之上,直摔的杯盘狼藉,汤汁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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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盗骊烈马()
本来以为三公子孙翊可以降服这匹烈马,没想到反而摔的更加狼狈
那匹小黑马在席宴之旁不住的踏蹄嘶鸣,仿佛对自己刚才战胜了韩当和孙翊十分满意,又隐隐的略带几分挑衅之意。
众武将看韩当和孙翊竟然一个比一个狼狈,都不敢再上前和这小马斗勇了。
孙策表情十分尴尬,孙家军初战大捷,他特地的摆下了庆功大筵,本来准备好好的庆贺一番,一来是表彰军功,二来是想激励士气,使军士斗志高涨,能够在接下来的战役中继续保持高昂的势头。
怎料他筹划的一切,竟全都被这么一个不速之客给破坏了
“哈哈哈三哥啊三哥,你还嘲笑他人,怎知自己却先成了落汤鸡!”孙尚香恼恨孙翊轻狂,便逮住他的糗事,拍着手嘲笑他。
孙翊恼羞成怒,也顾不得浑身被摔的酸疼,伸出袖子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汤汁,迈步从营帐旁的武器架子上拿起一副弓箭,怒声道:“好一个畜生!竟敢戏弄本公子!看我取了你的性命!”说完便拉弓搭箭,对准了那只小黑马。
这小黑马当然不知道弓箭的厉害,仍然站在原地,打着响鼻,摆着尾巴,淡然的低头萧萧鸣叫。
孙翊拉着弓的手指微微松动,这小马眼看就要横尸当场。
“慢着!”
突然有一人高声大叫,挺身到了孙翊身旁,摁住了他的弓弦。
众人一看,此人三四十左右年纪,身型微胖,非是旁人,正是谋士张昭张子布。
他在军中的地位极尊,就连孙策也对他礼敬有加。孙翊见他阻拦,只能收了弓箭,问道:“子布先生有何指教?”
张昭捋着胡子道:“吾观此马通体浅色黑鬃,却唯独只有四蹄是雪白之色,脖颈细弱,四腿却粗壮健硕。它速度飞快,难以降服,显然不是普通的中原之马,定是一匹难得的宝骏。”
孙策剑眉一挑,问:“难道子布先生识得此马?”
张昭点头道:“相传周穆王有上古八骏,其中之一名曰‘盗骊’,颈细,色浅黑,神骏非凡。以我之见,此马定是一匹罕见的‘盗骊’了。”
孙翊狠狠的道:“哼!管它是什么名贵之马,总之这畜生大闹庆功宴,坏了诸公雅兴,就该去死!”他又抬起弓来,箭头再次对准了那匹盗骊。
张昭忙拦道:“三公子息怒,所谓行军之人,杀马不祥,这匹马是万万不可射杀的。”
孙翊听他如此说,只得又松开了弓弦,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只畜生扰乱了吾等喝酒的雅兴,又杵在此地不肯离去,依子布先生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张昭面露难色,他虽然知道此马的由来,却也想不出一个降服它的办法。
几个兵卒挺着长枪,想把盗骊驱逐出席宴,怎知它性子极为乖张,只要有人稍稍靠近,就立刻四蹄飞踹,狂躁不安。
孙策不悦道:“难道我威名赫赫的孙家军,连一匹小马都奈何不了吗?”
他阴沉着脸,显得极为没面子,又道:“”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若孙家军中有人可以降服驱赶此马,我封他做牙门军校,可以独自统领五百军马!”
五百军马看似不多,其实对于总兵力仅有五六千人的孙家军来说,已经不算小数了。
孙家军中除了程普,韩当,黄盖,祖茂四位孙坚旧将,此时还有周泰、蒋钦、陈武、董袭、丁奉等多为武将,他们虽然都各自身怀绝技,在军中地位却不是很高。孙策本以为用加官进爵的方式,可以激励他们踊跃的挺身而出,驯服这匹烈马,
然而众将领和军卒仍然是无人应声,都不肯出这个头,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少能奈,比起牙门军校之职,在众人面前保住颜面显然更加重要。
尴尬,凝重的气氛弥漫整个军营,打了胜仗的骄傲之气,瞬时被这匹盗骊宝马一扫而光。
“让我来试一试吧”
人群后面,突然蹒跚的走出一人,用弱弱的语气轻声说道。
众人都惊讶愣在了当场,因为走出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身体柔弱,大病初愈,连路都走不稳,受尽他人冷眼轻视的庶子孙朗。
孙尚香忙拦住他道:“五弟,被这烈马摔在地上可非是儿戏!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你可不千万莫要逞能!”
孙朗嘴角轻扬,帅帅的淡然一笑,把手搭在她肩头轻轻一推,继续朝那匹盗骊走去。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悄声私语,他们知道孙朗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降服此马。
当然,孙朗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本事,他并非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他迈步而出,逞这个能,露这个脸,并不是图一时之快,也不是妄想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他之所以做出如此举动,全都是听了神鼠炭头的暗中指点
炭头用心灵传语,暗地里告诉他,只管冲上去抓住马鬃,宁死不要松手,其余的一切都交给它来处置,它山人自有妙策,肯定可以降服这只烈马。
在炭头那金科玉律般的指点之下,就算将自己这条贱命就算全都搭上,也是值得了。他依言而行,缓步来至了盗骊马前。
盗骊侧目凝视他,鼻子里呼呼的冒出白气,一只前蹄在地上不停的踢打,显然已是有了戒心。
一人一马,漠然对视。成败与否,都在此一搏
孙朗心中一狠,索性紧紧闭上了眼睛,猛的伸出了双手,狠命的揪住了盗骊背上那长长的鬃毛。盗骊马大惊,长长的嘶鸣一声,顿时人立起来,接着又后蹄纵起,飞快的朝着前方奔去。
这盗骊马果然是神骏非凡,仅仅眨眼之间,就已经窜跃出了十几米远。孙朗只觉身子腾空飞起,又忽然向下直坠,双腿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