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就竖起耳朵,唱歌怎么和失败发生关系了呢?
小寒说:“我小时候,读过几句诗,‘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小孩子的时候,不懂得什么是商女,什么是《**花》。后来明白了,原来这里有个故事。”
“这**花很美丽,有白的,有红的,人们喜欢把它种在院子里,久而久之,就把它叫作**花。有一个叫陈叔宝的国王,他很有本事,但他的本事不是打天下、安天下的本事,而是吃喝玩乐的本事。他很喜欢作诗、听曲儿,也喜欢和王宫的几个姬妾一起喝酒玩耍。有时候他就让人把他们玩耍的过程用诗词表现出来,他挑选其中艳丽的句子赏玩。他自己为一首叫《**花》的曲子新填了词,词是这样的,‘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特别是这最后一句,玉树流光照**,大家都觉得好,他也很得意。”
“但治理国家终究不是吃喝玩乐,不久,他的国家就败了,他的下场也很凄惨,那几个漂亮女人也被别人掳去供别人玩乐了。可是这样一件事,只有他或者某些人是记得的,因为它是痛苦的记忆,对于另外一些不相干的人,他们只记得《玉树**花》这个曲子不错,因此当陈叔宝已经化为一具枯骨的时候,他的词作还是流传了下来。商女就是以卖唱为生的女子,她唱什么自然是为了生计,客人让她唱什么她就会唱什么。这自然无可指摘。问题是有的人,也是面临亡国的命运,他全然不知,《**花》依然听得挺美,这就让人不禁生出感叹。”
“有那么一个人,大家可能还记得,刘玄德,有印象吗?”
小山子连连点头,说:“记得,就是关羽的大哥。”
这么一提示,其他人也想起来了。二狗子说:“关羽和他大哥不是后来成就了一番大业吗?”
关西茫然地望着大家,这说的都是什么呀?他怎么不知道呢?
小寒点点头,说:“大家记性不错,就是那个刘玄德。他后来不得了,和兄弟们开创了好大一片江山。但是老子再能干,也有老去的一天。他临终的时候把儿子刘禅托付给了丞相孔明先生。孔明先生真是不付重托,夜以继日地为国事操劳,最后他也不行了。但就是这样辛苦,也没把刘禅带成一个有雄心有壮志有毅力的君主。过了几年,他父亲刘玄德创立的国家就败了,让曹操创立的魏国占领。”
“曹操的人把刘禅弄到都城以后,天天好吃好喝好玩地对待。刘禅还得了个‘安乐公’的称号。大伙儿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什么呀?他都亡国了,为什么还要好好伺候着呢?
张龙说:“是不是为了安抚投降的那些人?”
小寒点点头,说:“有可能,因为他毕竟当过君主,他还有些没被杀光的旧臣和人民。就这样,每天过得衣食无忧,穷奢极欲。”
“那个魏国有个司马昭,是掌权的大臣。他对刘禅有些不放心,就问伺候的人,他过得怎么样,有怨言吗?伺候的人说,没有怨言,他过得可快乐了。司马昭听了,还是不太相信。有一天,他就宴请刘禅,在席间,他让人表演刘禅故国的歌舞,别人一看,都在为刘禅感到悲伤,可是刘禅一边欣赏一边喝酒,没有任何难过的情绪。司马昭就对旁边的人说,你看,即使是孔明先生活着,也保不了他了。”
“有一天,司马昭问刘禅,你在这里过得好吗?你思念你的家乡吗?刘禅不假思索地说,嗯,这里很好,我过得很快乐。我并不思念家乡。这件事被刘禅身边的郄正知道了,他对刘禅说,如果司马昭再问起这事儿,你就哭着说:‘先人的坟墓都葬在家乡,我是天天都在惦念呀。’后来司马昭再次问他时,刘禅便照着郄正教他的话回答。司马昭就说:这好像是郄正的语气啊!’刘禅听了一惊,他呆呆地望着司马昭说:‘您的话确实没错,郄正就是这么说的。’”
“说到这儿,我今天的故事也就完了,这就是唱歌与失败的故事。”
说完,小寒望着众人。而众人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二狗子憋不住了:“小寒姐,你说那刘禅他是真的忘记家乡了吗?他会不会是怕死故意麻痹司马昭的?”
小寒看向张龙,张龙想了想说:“我觉得有可能,再好的生活也比不上他原来的地位呀!一个是他本人怕死,另外不是还有一些降臣吗?他得保护着其他人的命呢!”
众人觉得有理,俘虏的命运也只能这样了。
扶苏接话说:“不过,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复国确实是无望了。装一时是装,时间长了就装成真的了。”
小寒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扶苏望望小寒,他知道小寒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接下来冒顿太子就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咸阳。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扶苏爱小寒没够
蒙恬接了信报,说冒顿太子已经赶着牲口动身了,而其余的匈奴人在嚷嚷了半天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启程,李来福将军带了大军在三里地之外礼送他们北退。
“大公子,看来咱们也可以放心地回大营了!”
扶苏也很高兴,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解决。最重要的是死伤不太多,还得了一大批牲畜。
“是啊,我们今天要喝点小酒,庆贺一下!”
“哈哈,那是当然!这些日子确实有些紧张。”
“大将军和我一起返回咸阳复命吗?”
蒙恬考虑了一下说:“先发战报吧!我得把匈奴人安顿妥当了才敢离开,拖后几天再动身。你得先回去组织商队的事情,怎么说也是有协议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并不宽松。”
扶苏点点头。为了赶时间,他得在路上知会沿途的商人有所准备。当然,此次时间匆忙,大部分的货源还得从咸阳组织。
旁边的小寒拉了他一下,他扭头问:“怎么啦?”
“肤施的盐和陶瓷你不用考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都给你供上。”
“嗯?”扶苏一皱眉:“你不跟我回咸阳?”
小寒点点头,说:“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你随着商队来我便和你一起回去,你不来,其他人来,我便和其他人回去。”
扶苏一脸不愿意,但当着蒙恬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平淡地说:“咱先回大营,这事儿回去再说。”
蒙恬呵呵一笑,看来,大公子一刻都离不开小寒姑娘。
众人回营。
在车上,扶苏就不用装了,人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小寒捅了他一下,取笑地说:“瞧瞧,真像个孩子!”
扶苏甩开她的手,不理她。
“我们大公子几岁呀?这是要糖没要到还是怎么的?嗯?”小寒说着,故意在他眼前晃一晃,夸张地说:“大公子生气的时候都好帅,啊,我受不了了,太陶醉了!”说完拍拍胸口,要晕倒的样子。
扶苏把头扭到一边去,就是不看她。
小寒一看,这招不灵,得再换一招,她“啪”地一拍大腿,理直气壮地说:“哎,我说大公子,咱可是说好的,我在这里做骨瓷,你把它卖给匈奴人。咱俩各有分工的!”
扶苏斜着眼睛瞅她一下,还是不吭气。在他眼里,赚钱不重要。匈奴人有没有什么可用也不重要。他们用手抓着肉吃不也过得挺好吗?
他那天确实答应过,但答应的时候他没想好要把小寒一个人丢在这里,现在事情临近了,他才发现这里面的不舍和不妥。
而且,他不能忍受在小寒心里什么都比他重要。她怎么就能不考虑他的心就把那些话平淡地说出来呢?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死了一定把她埋在钱堆里!
……
呀嗬,这家伙越发来劲了!
小寒转转眼珠子,瞅了瞅他的腰,哪个地方最怕痒呢?她伸出小爪子试探着挠挠,再挠挠,她想逗他笑,一边挠一边观察扶苏的表情。没想到,扶苏拉着脸忽然扬手一甩,“叭”的一声,小寒的手被甩在车的木档子上。
“嘶——神经病啊你!”
小寒吃痛地抱住手,骨头都疼,连带着小臂都没劲儿了,眼睁睁地看着手背上刷刷地就起了个红梁子,这家伙用了多大的劲呀!
混账东西!真是个混账东西!
她委屈地往后一坐,眼泪在眼角里转了几转,就顺着脸颊流出来了。
他奶奶的,三十岁的人了,还要人哄,姑奶奶我劳心劳力为了谁?哄你,还得低三下四,去你妈的!死活由你,姑奶奶我不管了!老天要收了你,我绝不拦着。
趁你没死,姑奶奶我一个人浪迹天涯去!
……
扶苏也愣了,他没防住自己用的劲儿太大了。他看看小寒,她哭了,这让他有点发慌。这该如何是好?他正在生气当中,是不能轻易改变态度的,要不她以后也不知道珍重他。可要是错过了认错的时机,那他们两个就僵住了,怎么办呢?
想了一会儿,扶苏灵机一动,说:“小寒,你还要去看长城吗?我们时间不紧,沿着长城找工地看看?”
小寒不理他,她渐渐想明白了,皇子是被惯坏的,他觉得什么都得顺着他才行,但凡不顺着他,就转不过弯来。事情一发生,不是先想想怎么解决,而是先摆出一个态度,把一副不折不弯的样子摆给别人看。现在看来,拿起剑自刎的事情还真是做得出来。
看来,得不断地蹂躏他脆弱的小心脏才行,直到像他说的,像个斯巴达人,哪怕是偷窃也要活下来。
怎么蹂躏呢?刚刚不是下定决心不管他了吗?
可是不管他就是不管她自己,她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活一回,哪怕是活得连手纸都没有,也总算是在活着的。
何况,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丢下不管呢?他和自己有过那么多次的肌肤之亲,他疼了,她必定也疼了。
小寒懊恼地望着窗外,世界真大,可是她真没办法。她实在想不出用什么办法去蹂躏他。一般人,家破人亡了,房子着火了,生意失败了,老婆跟人跑了,生病没钱治了,这些事儿都不大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没有切肤的疼痛,光靠讲故事是不行的。
而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挫折又都是自己努力避免的,是绝不能坐视不管的。
怎么办呢?
愁死人了,上帝,你知道吗?
……
马蹄把灰尘带起来,弄得她有些咳嗽。她伸手挡了一下,无济于事,灰尘还是在眼前飘。脸上的泪早就干了,那也就是一瞬间的释放,现在她有些鄙视那几滴眼泪。这么长的日子她一直在触及他的灵魂,这么难的事情都做了,干嘛还要掉泪?
她给自己打气,想想攀登珠峰冻掉双腿而矢志不渝的人,想想十一次离婚十二次再婚仍然相信爱情的人,想想掉到夹缝里好几天仍然坚信有人来救的人,她越想越坚信,扶苏这个官二代是可以改造好的。只要坚定一个信念:不放弃、不抛弃,笑到最后才是美丽。
这时候,她想起老陈说的话,你就是个神经病,这种孩子你跟他较什么劲?教育不是万能的,到社会上挨上几顿胖揍什么都明白了。
当时,她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神经病发作了,就是要较这个劲!她不能让胖揍打在扶苏的身上,她得提前把揍他的人打趴下。得让他从心里认识到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她的表情越来越坚定,扶苏看着越来越心虚。他伸手放下帘子,拉过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扣着。她一言不发动脑筋的样子,真的挺吓人。他不知道她在转什么心思,是不是她不打算跟他好了。要是那样,他就后悔死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小寒,跟我说说话。”
小寒扭过头,像看陌生人一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把他吓坏了。
难道她真的不想跟他好了?
“小寒,你不能这样的,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是觉得你不留恋我,那么轻易就说自己留下来,让我一个人回咸阳。所以我才生气的。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你是为了我好。我真的知道……”
大公子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低三下四,外边赶车的木木恨不得一头撞死。
大公子是完了,后半辈子交待在这个女人手里了。至于吗?啊,至于吗?大公子往咸阳街上一站,女人还不哗哗地扑过来,犯得着吗?
他气愤地抽了马一鞭子,不解恨,又抽一鞭子,马真的生气了,撒开蹄子就跑,弄得前后的护卫有些不明情况,也赶紧调整速度,免得冲撞了。
加速太快,车里的人坐不稳当,小寒一下磕在木头梁子上,她的眼泪又下来了。倒霉催的,肯定头骨断裂了!
扶苏赶紧把她抱住,护在怀前,同时扯着嗓子骂木木:“抽什么疯呢?是马疯了还是你疯了?回去还娶不娶媳妇了?”
木木不敢言声儿,懊恼地把车子驾稳,车速渐渐不那么快了。他心里想,要是给他找个这么难伺候的媳妇,那他干脆就光着算了。
这一晚,睡在营房的炕上,扶苏百般温存。
小寒叹了口气,把扶苏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明天他就要走了,她也是留恋的。肤施是个好地方,是针对扶苏的事业说的,对她,哪里都一样,是个陌生的地方。
“扶苏,我也是想和你在一起的,但是事情也要做,不是吗?”
扶苏拱了拱,用嘴叨着她脖子上那粒田黄石,含糊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还耍小性子,都三十岁的人了!”
“我知道也禁不住生气,在你面前我老怕你不重视我。你不在我面前,我就怕你飞了。”
“能飞到哪儿去,这大秦的地界,还不是你们一家子说了算!”
“说是这么说,就是不踏实。”
小寒亲亲他脑门,说:“不许想那么多,我好好地在这里呆着。哪儿也不去。”
扶苏含糊地“嗯”了一声。
“扶苏,你看着我是着急挣钱,其实不是。肤施这地方太重要了,上郡太重要了。我们要开辟西边的商路,这里地理位置最好。就近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不想,当你想做的时候,因为我没有准备好,而不能顺畅地帮到你。”
扶苏在她怀里点点头。他的胡子很扎人。
“我们在一起还有很多的时间,现在赶得紧凑点,是为了将来更好地在一起。”
“我知道,小寒,我都知道,就是,就是我太不想离开你。一想到离开你,我就觉得‘刺啦’一下,把哪块肉从我身上拿掉了,我当时就疼了。”
“扶苏,我知道,我们是长到一起的,不会分开的。离开你,我也会疼的。”
“嗯,小寒,我要把你吸到我的肚子里去,这样我就带着你了。啊,我要吃你啊……”
“唔——,扶苏,你别折腾了,天亮要上路的……”
“不够,真的不够……,扶苏爱小寒没够……”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剑太短了
早上,小寒是被吓醒的。她梦见扶苏拿剑自刎了。
血是喷溅出来的,衣服上、地上哪儿都有,扶苏的眼神像死鱼一样绝望。
怎么就没有不甘呢?
他奶奶的,怎么就没有不甘呢?
“你怎么了,小寒?”
扶苏抱着她,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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