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问:“那公子还有别的结局吗?”
扶苏说:“有啊!猴子假意屈服,放出来后,猴子又上天入地地耍他的本事,最后又是天地不宁,玉皇大帝后悔致死。他临死前对他的继承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不要相信别人。”
小寒笑笑:“公子也挺会编故事的。”
扶苏说:“故事,不过是借事说事,我们的小寒姐当个开店的掌柜真是屈材了。”
小寒沉默了一下,问:“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扶苏摇摇头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小寒没理他,一个人上车去了。
望着她倔强的背景,扶苏摇摇头,没有上车,翻身上马了。
到了这会儿,献玉和步云就得和大部队脱离了。前面已经不能行车,只能骑马。经过商议,拨了三个军士保护和协助他们,一行五人五骑,分别带了宿营的工具和堪舆的用具。那三个军士不想离开大部队,嘟囔着说故事还没听完呢,但张龙发话了,也只得服从。
献玉和步云来向扶苏和小寒道别,两人都祝他们此行顺利,说好回咸阳以后再聚。两位堪舆大师都说能一起出行是天大的缘份,而且此行特别愉快。
剩下的路就是他们这拨人了。张龙说大约还有十天就到了。当然,这得是老天帮忙的情况下。
扶苏不在车里,小寒也挺无聊,路边的风景还是挺美的,但看得多了,也就不新鲜了。她知道扶苏为什么不上车,他想让两个人都好好地想一想,不想因为别人的事起了冲突。但是这种事由不得人,让小寒不去体恤那些被砍脚割鼻子的人这不可能。这是自然的反应,看到咸阳那些脸上刺字的刑徒,她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而见到被割了鼻子的,她就禁不住地胃部抽搐。
李斯府上有些粗作仆役也是因罪而获刑,充作奴隶。虽然他们是有期限的,也是普通农民或工匠出身,但小寒总不敢接近他们。她总觉得这些人是有怨气的,这怨气今天不发作,现在不发作,不知什么时候一定发作,也不知道会怎么发作。
有时候想想,李斯那样的高官,他们胆子真大,敢把有怨气的人放在自己的府里,万一哪天往井水里投点毒药怎么办?万一晚上大家都睡了一把火把房子烧了怎么办?
扶苏的出身就是那样,这是无法改变的,他也是善良宽容的人,也希望这个国家长治久安,但是他的理解和她的理解完全不同。这是无法改变的。
其实这些她早就知道,因为知道才一再拒绝扶苏的示爱,但最后还是成了这样。她还是太不坚定了。她是个容易被男色诱惑的女人。
当然,她有改变普通人生存状况的小小心愿,也想避免几年以后的战乱,而这些也只有通过扶苏的身份才能改变,所以才一而再地给扶苏建言,去帮助他。但这种来往使他们走得更近,使他们变成了搭档和伙伴。
如此下去,恐怕伙伴都做不成。情人关系,呵,恐怕面目全非了!
本想既不伤人也不伤已,到最后可能既伤人又伤已。
大秦朝,小寒到此一游,敢爱别人了,也努力去爱别人了,难道终究还是遗憾?
……
车停下时,小寒是被扶苏叫醒的。他俊美的脸庞就在近前,温柔地说:“睡得跟猪一样,我还以为叫不醒了!”
小寒伸手摸摸他的眉骨,又摸摸他的颧骨,最后滑下来,用指度轻轻地抚摸他好看的厚嘴唇,扶苏一张嘴,咬住了她的指头,用舌尖舔了一下,小寒一激灵,这家伙随时都能放电。
“这么迷恋我,一会儿不见就想我?”扶苏揶揄的口气。
小寒叹口气,说:“是啊,这么好看的男人。我在想,女人好色也是罪。”
“说得对,那就让男人来惩罚她吧!”
“想好怎么惩罚了吗?”
“当然是惩罚得体无完肤!”
“坏人!”
……
小寒想,这家伙真是个好情人。也不知道这好情人能作多久,这好人能活多久,而她自己又能活多久?
呵,不能想了……
青山依旧在,只是朱颜改。活在当下吧!
第九十三章 又是孩子
晚上只能宿在农家了。这里昨天雨比较大,河水太深,车子不能过了,只能等明天水退下去才好过河。
里典给找了一处房子,是他自己家。但张龙并不赞成这个安排,因为周围的环境并不适合保卫工作的执行。张龙并没有透露扶苏的身份,这里的村民也不会认识他,但小心一点还是很必要的。
最后,里典给介绍了几个农户,张龙带着二狗子去看了看,觉得比较满意。接着,又请小寒他们自己去看,毕竟女人对干净与否还是更在意些。
这是村子南头的一户人家,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据说男人去服徭役了,去了咸阳,具体在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小寒没问,里典也说不清,可能有些工程是保密的,比如骊山的皇陵,所以小寒对这含糊的说法也就不在意了。那女人很是老实本份,问一句说一句,带着笑却很紧张,让小寒不由得也拘谨起来。她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只有一间屋,但她说,如果他们住过来,她可以搬去和婆婆住,小寒想想也就同意了。
里典说,那女人有一个儿子,平时是和奶奶住的,因为奶奶是个瞎子,需要人陪着。
这家的左邻是老两口,右舍是对小夫妻,都各有一个孩子和他们同住。按朝廷的规定,一家有两个儿子的,成了家的男子要分家另过,单独立户,然后按户授田。所以这算是标准的家庭。
扶苏和小寒的住处安顿好后,其它人就好安排了。张龙把军士们左邻安排一拨,右舍安排一拨,还安排小山子和红脸膛小虎值夜。
他们是天将傍晚进村的,正赶上放羊的回来。这村子邻近官道,对来往的外地人应该也习惯了。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当兵的,还带了个穿着男装的女人,还由里典小心翼翼地陪着,这就很新鲜了。不一会儿,小寒住的院子附近就多出了些探头探脑的农人。有个抱孩子的妇女还直愣愣地站在院中看。军士本想驱赶的,见扶苏和小寒不太在意,也就不自作主张了。
做饭的屋子开着门,才不那么热。今天扶苏要吃点小锅饭。
扶苏对小寒说:“我发现不端架子有一点不好。”
小寒一边煮饭一边问:“什么不好?”
扶苏说:“第一个不好,队伍中的那些愣头青差不多都敢跟你说话了。我要是端起架子,他们谁敢?”
小寒轻哼了一声回他:“你忘了怎么把我引见给他们的了?”
扶苏夸张地苦笑:“我现在后悔了。我觉得你跟他们说话的时间都要超过和我说话的时间了,我很不喜欢。”
“可是我晚上还是陪你睡啊!”
“哦,要是连这也变成一样,那我还……,哼!那我就把他们一个个都变成太监!”
小寒瞅着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呵呵一笑:“你还没说怎么处理我呢。”
扶苏森然一笑:“我不敢说。我也不想说。我不能忍受那种情况发生。”
小寒拍拍他的手安抚他,说:“算了,我们说这个干嘛?真是无聊。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的,除非我被强迫,他们,我一个都看不上,他们长得太丑了,不开胃的。”
“哦?不开胃?”
“嗯,你看,二狗子头发少,小山子腿短,小虎好一点,但好像太傻了,张龙嘛体格还算匀称,就是好像眼睛小了点,还有那个猴了巴几的王大毛,整天揉鼻子,咦——,他们怎么跟你比?你是人中龙凤,往花枝街一站,多少少女少妇都想扑上去,啊!美女像潮水一样向你涌来,何其壮观!”
扶苏被小寒夸张的抒情逗得哈哈直乐,“那你说我是什么菜,会这么让你开胃?”
“什么菜?”小寒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到底是什么菜呢?红烧肉吧,太浓郁了,和你这副清雅高贵的样子不搭。清炒油菜吧,太淡了,显得贫寒而没有回味,也不合适。呀,有了,你是清蒸螃蟹,你看活蹦乱跳的时候多么威武,一副皇家气派,等蒸熟了呢,自然美味,再配点花雕,要多清雅有多清雅,要多散淡有多散淡,每品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悠长。姑娘我最爱这一口了,可是,他就有一点不好。”
“什么不好?”扶苏伸长脖子很关心地问。
“唉,吃起来太麻烦了,为了省事,不吃也罢!”
扶苏一拧眉,这是又让编排啦!他靠过去,一把抱住小寒的腰,恶狠狠地说:“不吃也得吃,我让你连骨头带肉吞下去。回到咸阳,我就把你扛回家去,饿你三天,看你吃不吃?”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快放手,门还开着呢,让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那些愣头青哪个不知道咱俩的关系?”
话是这么说,扶苏还是放开了。他还得顾着皇家威仪呢。
门开着是凉快,但院子里站了个抱孩子女人,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这让他很不舒服,院门口那些探头探脑、装傻充愣的也让他不爽。他又不是猴子,看个没完。若不是小寒说要放下架子,和普通人一样,他早就让人去轰了。
小寒看扶苏那样子,就知道他怎么想的。其实,这样被人看着,她也不舒服。但让当兵的去驱赶他们好像也有点过了。这种事儿得自觉,但这个时候的乡下人,很少礼义教化,有些尺度是不会拿捏的。想到这儿,她端起锅,让饭晾凉,到院子里的车上,拿了几片扶苏为她带的饴糖做的果脯,走到那抱孩子女人跟前。
“大姐,天晚了,快带孩子回去吧。要不蚊子会来叮孩子。”
那女人看看果脯,呲牙一笑,接过来走了。
这下,可以踏实吃口饭了。扶苏谈兴正浓,和小寒边吃东西边**,小寒几次都想拿筷子打他。两人的饭还没吃到一半,院子门口又站了几个孩子,也有妇女,他们想进不敢进,在门口挨挨挤挤的,结果挤着挤着,就一步一步挪进来了,看没人拦着就更胆大。刚才院子门口值勤的军士也去吃饭了。
扶苏看看小寒,无奈地搁下筷子。小寒拍拍他的手,起来,走出去。这种事还是她处理为好。
“各位乡亲,有事情吗?都挺晚了,回去休息吧,我们从外地来,也累了,要歇着了。”
那些挤进来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胆子大些的孩子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也要糖。”
“嗯,我们也要糖。”
那些女人和孩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不懂害羞,也不懂礼貌,小寒也真是无奈了。她朝车走过去,拿出罐子,准备一人分他们一点儿,赶紧打发走算了。
有个小孩子就伸出手来接,有个妇女居然从家里拿来了碗,其他孩子也赶忙伸出了手。小寒就一人几片地分下去,有个半大孩子突然说:“不行,给我的太少了。”他伸手就去罐子里抓,小寒就有些生气了,抱着罐子往后一躲,那孩子又上前,他的行动带动了其他的孩子,他们一拥而上,把小寒团团围住,几只手同时伸向罐子。
小寒狼狈地嚷嚷:“闪开些,闪开些,我给你们分,别动手!”
那些孩子哪里肯听。把小寒围在中间,挤来挤去的,有人直接上手抢她手里的罐子。一起来的大人倒是退后了,但并不喝止孩子。
扶苏看不下去了,一步冲出屋外,也不说话,抓起一个孩子扔到一边,另一个孩子也是如此,扔了几下,孩子们都躺在地上了。他们摔得不重,但是不敢起来,眼睛里没有羞耻,只有茫然和害怕。
小寒为这些孩子的空洞而悲哀,这和李斯府上那些孩子多大的区别啊!
扶苏指着他们,厉声说:“你们,都起来,回家去!大人各自领好自己的孩子,明天到三老那里报个到,让他给你们说说礼义廉耻到底是个什么讲究!”
这三老在小寒的眼里大体上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文化、宣传、教育系统的官员,也是分着村、乡、县的级别,大体上是一些在当地有一定影响力的、年龄比较大的、有些文化的人。职能跟居委会主任差不多,但比居委会主任有地位有尊严,相应地责任也大。地方要是老有风化治安事件,他们也会承担责任。而居委会主任责任就轻多了。
人散了,隔壁院子的军士跑过来,可能觉得有些失职,脸上讪讪的。扶苏没说什么,也没有对谁表示出不满,只是招呼小寒回来。
两人关上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件事特别滑稽,又有些无奈。
小寒去收拾锅,扶苏嘟囔了一句:“都是你说要放下架子,架子放下了,他们就该蹬鼻子上脸了。”
小寒没吱声,她也有看法,但她的看法和扶苏不同。而扶苏现在不一定愿意听她的看法,那她就暂时先忍忍。等想好怎么说再慢慢说。现在大公子正心不顺呢,得顺着毛捋一捋。
她弄了点茶给扶苏沏了,又端了水准备洗漱。
“小寒,给我唱个歌儿。好久没听了。”扶苏托着腮有点期盼地看着她出出进进。
小寒柔柔地问:“唱什么?”
“你会那么多东西,我哪儿知道唱什么?要不唱个睡觉的歌?”
“摇篮曲?”
“嗯——,好吧,随便什么都好!”
“好吧,那就摇篮曲。听完了就要乖乖睡觉哈!”
扶苏哼了一下,她就喜欢哄小孩子儿!但是……这种感觉也不错。
小寒轻轻地哼着印度尼西亚民歌《宝贝》。
宝贝
你爸爸正在过着动荡的生活
他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那我的宝贝
他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那我的宝贝
宝贝
别难过别伤心那亲爱的宝贝
你妈妈和你一起等待着他的消息
你妈妈和你一起等待着他的消息
睡吧我的好宝贝
我的宝贝
我的宝贝
……
扶苏趴在炕上,说:“小寒,你唱歌的时候表情很温柔,让我感觉你是一位母亲。”
小寒嘴角一挑,“每个女人天生都会做母亲,你看小女孩玩什么游戏,过家家、哄娃娃,你们男孩子玩什么,行军、打仗……”
“所以说,这就是上天给男人和女人不同的分工,男人就要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女人就要守家持家,看护老幼。”
“那公子有没有想过,男人都去保家卫国了,女人如何看护老幼?看护出来的结果又是什么?”
扶苏翻过来,直挺挺地躺下,看看头顶上那灼灼的眼神,他也嘴角一挑,“小寒,你又要跟我辩论,我现在只想睡觉,我要搂着你睡觉。快点,脱光光。”
“耍赖!”
“没有!现在不是辩论时间,现在是脱光光时间。”
小寒拍掉他不老实的手,“睡觉可以,你要不嫌热搂着也行,脱光光不行,本姑娘还不方便呢!”
“哼!就会气我!”扶苏一把把小寒拽到怀里。
小寒也就随了他的意,让他蹭来蹭去。
其实二人都知道,过了今晚,还有明晚。有此话题逃也逃不过去。本来就是随便一首歌,本来就是闲聊,打发睡前时光,不知道怎么又绕到服役和军队这么沉重严肃的话题上去了。难道他们之间就不能有轻松的一刻?
小寒爱怜地亲亲扶苏的脑门儿,他多想散淡写意地生活,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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