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长谢苗诺夫再一次进入豪华车厢,只为见到尊敬的将军。
“啊!将军同志,看来您已经苏醒。”
“是啊。”杨明志抿了一口红茶,一阵哈欠宣布了自己的疲倦“噪音太大,我无法安睡。”
“真是抱歉,工人们正在抓紧时间装卸货物,您知道的,那些金属非常沉重,所以……”
“不用磨蹭了,您有什么事吗?”
“是的,是向您汇报接下里的的安排。”
“这件事我也很想知道,说吧,究竟有什么安排。”
就在杨明志等人在户外聚众抽烟的时候,列车长下了车,直奔喀山中心站的列车调度办事处,向本地的调度负责人报道。
本时空不存在电脑网络,繁忙的铁路线必须由对时间观念极其重视的一个个调度员负责,他们将列车抵达的时间记录,并送交自己的上司,那里有专门人士分析这些数据。
若从后世的标准来看,当前所谓的繁忙铁路也并非那么繁忙,每辆军列的间隔足有十多公里,待到夜晚,一些列车停靠车站,使得夜间行进的列车数量少了许多。
每辆列车都有自己的编号,它经过一个车站,就被当地调度员记录。到了停靠的大站,统计工作更为详细。
杨明志所在的军列终于抵达了伏尔加湖畔美丽的城市喀山,列车长谢苗诺夫的重大任务也完成了阶段性胜利。
列车长汇报了工作,也领取了自己的新任务,现在,他就把接下来的行程告知给杨明志。
“工人们将把所有的废铁搬走,空置下来的车厢并不会浪费。等到天亮后,粮仓会把调拨的粮食运到车站。待粮食装载完毕,我们开始奔向乌法的旅途……”
杨明志认认真真的听着,列车长说的着实很详细,只是一些细节方面自己难以明白。
例如,他对乌法这座城市略有耳闻,那里具体如何真是一概不知。
杨明志放下茶杯,欢迎列车长坐到自己身边。
“既然接下来我们要去乌法,您至少得告诉我那里是怎样的城市。”
“嗯……那里……”列车长看着将军的双眼,以及那独特的脸庞,不禁傻傻的笑起来。
“唉,您怎么笑了。”
“是这样,您似乎不知道乌法,您可曾听过巴什基尔人?他们是一群有着黑头发的游牧民族。您……您也是黑色的头发。甚至你们的脸庞,也有些相似之处。”
又是巴什基尔,杨明志觉得自己跟这个词汇已经有了太多的缘分。
例如在白俄罗斯,自己和妻子,曾被不少人称之为“来自巴什基尔”,或是“布里亚特人”、“雅库特人”等等,反正这些都是黑头发的民族。只因为这张面孔和斯拉夫民族相差甚远,而斯拉夫人见到东方的民族也往往脸盲。
杨明志咳嗽两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确,我的这张脸很像是蒙古人。所以在生物学上,我们东方人被笼统的标注为蒙古利亚人种。当然我不认为这就是真理,我是中国的汉人,和蒙古人或是巴什基尔人相差甚远。”
列车长耸耸肩“对不起,我说的也的确是事实,乌法有很多黑头发的人,他们就是那些游牧民族的后裔,现在全部是苏联公民。很快,我们就会抵达巴什基尔自治共和国的首府乌法。”
“能途经乌法我很荣幸,只可惜我只是过客,不是游客。就像现在的我身在著名的喀山,时间太短暂了,我只能待在这火车站,不能游览一下这座城市,甚至不能去伏尔加湖畔看看风景。”
“您说的很对,非常抱歉将军同志,虽然这次停靠会消磨掉许多时间,您还是不要离开车站。”
“现在告诉我什么时候发车吧。”
“嗯……”列车长犹豫了一下;“如果那些工人能准时装满货物,我们就在中午左右再度启程。”
“啊!这么说我们明明有许多时间?”杨明志情不自禁站起身,“我的确可以到喀山城里转转。”
“将军!我……我不建议您这样。如果那些工人工作迅速,我们会提前发车的。再说了,如若您去了城里,没有及时赶回来,不但耽搁本次列车的行程,也会造成整个线路的调度混乱。”
“没有这么严重,难道我连看风景的权力都没有吗?”
“将军!”列车长也斗起胆子,“您现在是乘客,我希望您听从我的建议。”
目睹列车长气冲斗牛的样子,自觉理亏的杨明志突然怂了。的确,自己只是乘客,任性的跑出火车站着实不好。
“好吧!好吧!我现在不是将军,只是一名乘客,看来我只能听从您的指挥。也罢,但愿那些搬粮食的人不会搞出大动静,今天上午我就继续睡觉。”
清晨来得很晚,待到天亮时,给予所有人的还是阴霾的天空,以及持续呼啸而过的北风。
和冰凉空气相对着的,是火车站的一派热闹景象!
精神了几个小时,杨明志在吃罢早餐后困意卷土重来,奈何户外的嘈杂声从未停止,安然入睡真是艰难。
现在他也不得不感慨,喀山真可谓的目前苏联北方的重要铁路枢纽与内河航运枢纽,那些嘈杂声有许多就来自于新到的军人。大量新兵简直什么武器也没有,他们下了来自东方的火车,或是直接登上等候着的南下火车,或是狂奔到码头,乘坐运输船顺流而下。
喀山往南最近的大城市就是乌里扬诺夫斯克,以列宁的本姓命名。接着就是战时首都古比雪夫。再向南不久,就是残酷的战场了。
杨明志也意识到,斯大林重视自己的同时,也不想开那么多的绿灯。
他觉得针对自己的安排,不过是在原本的货运列车上增加一个包厢罢了。自己身为中将面子没那么大,苏联犯不着为之调整铁路调度。现在,苏联人的铁路调度的井井有条,他们构筑了一个紧密的运输系统,正是因为紧密,最忌讳的就是加塞儿。
他混混沉沉的睡去,再度苏醒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已经快到午餐时间,现在那些工人把粮食都装满了?军列什么时候启程?”
他拍拍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没有跑去餐车看看厨娘安妮是否搞出什么新花样,而是到处寻找列车长的下落。
当他找到谢苗诺夫的时候,也瞬间明白了另一件事。
列车在中午启程?呸!
“我真是服了!您说的中午之前他们会把粮食装满,您瞧瞧,他们就是一大群工蚁,还在热火朝天的搬运物资。”站在石子路基上的杨明志毫不犹豫的展示自己的焦躁,面对指责,列车长谢苗诺夫也只能尴尬的赔笑,再做一番缺乏新意的解释。
杨明志实在无可奈何的回去了,吃了些安妮亲自烹饪的煎牛排,自个的心情好了一些。
喀山方面对粮食的管控非常严格,当地的粮仓提供了大批新鲜马铃薯,还有一部分去年压仓的旧面粉。如今粮食太报告了,大量粮食运输仓库,有关部门不得不做出“特别认真”的出库检查。
那是怎样的认真呢?简而言之就是磨蹭。
军列被活活折腾到近乎下午三点,最有一麻袋面粉才完成堆砌。随着厚实铁门关闭并上锁,军列才终于可以再度远行。
不过杨明志已经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他觉得自己过的日子仿佛一头猪,成了午餐又浑浑噩噩的钻入包厢,鞋子一脱毯子一裹,甭管是否瞌睡,躺着总比坐着舒服。
何况妻子就在自己面对面的铺位,瞅着她认真看书的小模样,可比那两个内务部的同志胡侃有意思。再说了言多必失,那两个家伙也有监视的任务,许多事,他们最好不知道……
。
第1715章 霾城()
列车终于离开了喀山,向着其东南方向的乌法前进。
从喀山到乌法有多远?五百公里!
“呵呵,又是一次漫长的旅途。最理想的状态是十一日抵达目的地,现在看来,能十二日抵达就烧高香了!”
杨明志坐在床边,继续看着窗外的苍凉景致。
在列车启动后,列车长又详细叙述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所谓军列在喀山加足了水和煤,餐车的粮食储备也得到补充,甚至还得到了一些新鲜食材。
自出发之后,直到抵达乌法前军列是不会停车的。军列或将以平均四十公里的速度,拉着数千吨货物“飙车”,至于何时抵达乌法。列车长觉得,至少得是看到九月十日早晨的太阳。
话说进入喀山的有两条铁路线,自喀山开始,铁路分成南北两线,杨明志所乘坐的列车走着南线,铁轨也变成了单行道。
一列孤寂的火车伴随着汽笛嘶吼,在苍茫的大地狂飙。
喀山以东,已经难以看到沃野千里的景色,这一带几乎没有麦田,有的只是大面积的草原。草原与森林交相呼应,伏尔加河的支流卡马河滋养着两岸的土地。
就是因为草原较多的特点,远征于此的突厥人蒙古人,乃至和基辅罗斯、东罗马战斗百年的佩切涅格人,才愿意在这一带游居。
可这些游牧民族从没想到,他们占据之地的地下,就是一座大油田!
喀山就是建在油田之上的城市,由于巴库油田的开采量艰难的应对苏军的消耗,如今油田更面临被德军占领的威胁,苏联不得不加紧对其他油田的开发力度。
喀山在9世纪就发现石油,苏联成立不久就开始在喀山探测油田。第一桶原油在929年喷出,后来的喀山油田建设速度渐缓慢,然随着战争变成完全的消耗战,苏联正式启动了大规模挖掘。石油工人的努力获得了充分的汇报,喀山地区的原油产量远超专家的预期。虽然这里的原油较粘含硫量高,它的油品着实一般。
本着能练出柴油汽油就是好油的原则,多个新炼油厂就在喀山市郊兴建完毕,并在942年二月投产,到了九月份,产能还在扩大。
军列已经离开了喀山,如果杨明志有机会深入了解这座城市,定会发觉它于石油化工的缘分。
即便他知晓了喀山石油的秘密,他绝对不会惊讶。
巴库算什么?喀山又算什么?现在的苏联人绝对想不到,就在茫茫西伯利亚,就在秋明附近,一个超大型油田……不!那已经不能简单的称之为油田。那是一个规模巨大的油库区,它一旦被发现,将彻底改变苏联的命运。
秋明也是因为西伯利亚铁路的修建而兴盛的城市,其附近的旷野里,简直是打下一口深井,向下掘进八百米,石油就能被抽出来。虽然秋明油库区的油品多很一般,其储量实在是惊人。
只要国际油价处于中高位,苏联的中等品质燃油依然能卖个好价钱。奈何,苏联用倾销石油的利润,到了勃列日涅夫手里就成了广发福利的资本,乍一看去,苏联的生产力已经达到巅峰,列宁梦想的伟大事业已经成功。
成功是建立在高油价的基础的,随着伊朗的动乱,高油价的时代突然终结,经济寒冬给予苏联的破坏,简直如同又打了一次二战。
苏联早晚都会发现秋明油库区,杨明志也知道在那个位置挖井,有极大概率挖出原油。
他已经下定决心,为了自身的安全,这件事绝不会成为自己邀功的资本,毕竟针对他的怀疑已经太多了。
喀山有数以千计的烟囱疯狂的向空中排污,时逢冬季,整个城市被淡淡的雾霾笼罩,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丝焦糊气息。杨明志曾一度觉得那像是烧煤炼钢,其实呢,空气中还夹杂着炼油的气味。
终于军列离开了,只是他绝对想不到,乌法的情况并不比喀山好到哪儿去。
巴什基尔人认同了俄罗斯的统治,大公在这里建立一座城堡宣布统治。乌法和喀山有许多相似之处,两者都曾是游牧民族的领地,都为俄罗斯人征服吞并。还有一个相似之处,彼此的地下都有石油。
规模巨大的乌法炼油厂就坐落在城市里,为改善供不应求的现状,新乌法炼油厂正抓紧时间建造。
如今的苏联已经顾不上去走先污染后治理的糟糕路线,为了能打赢战争,炼油厂必须以最大效率生产!
乌法本身就是个工业城市,它也吸收了大量西部技术移民,各类工业产能提升的同时,污水废弃的排放也达到新的高度。若是没有风吹,城市长期身陷雾霾。大量污水经过简单的处理就往城郊的河里排放,以至于自来水都有些石油的臭气,深层压井水成了市民的新宠。
杨明志就要在这样的城市稍作停留,他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在九月十日早晨七点,军列平静的抵达重要车站——乌法。
难道要下去透气吗?不!车窗必须关紧,谁愿下车谁笨蛋。
杨明志轻轻来开包厢的窗帘,一脸不悦的看着窗外。
“这就是乌法?世界灰蒙蒙的,难道……不,我可不能下去。”
“你在嘟囔囔说些什么啊。”杨桃瞪大着双眼,更是凑到丈夫身边,腻歪着说:“终于停车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十多个小时了,我待在车厢如同坐牢。走吧,我们出去透透气。”
“你……还是算了吧。”
杨明志一脸尴尬,着实令杨桃费解:“怎么了?难道你还怕我冷?”
“不!我是怕你刚下车还得上来。你瞧瞧户外,怕是p25都快400了。”
“啥?什么屁,你肚子难受?”
“呸!呸!算我胡说。亲爱的,你执意要下去我不拦你,反正你还得马上上来。”
像是被激将法刺激到了,杨桃故意撇起嘴角,“哦?我们要打赌吗?我保证不会马上上来。”
“可拉倒吧!你如实逞能我就伤心了。也罢,我们下去看看,我也想体验一下,他们究竟是干了什么,把空气污染成这个德性。”
大清早的,餐车还在烹饪着早餐,开饭还需一点时间。
列车终究是听了,漫长的旅途把所有人懂得浑身酸痛,狭窄的车厢更是如同牢笼。列车终于听了,所有人都有着共同的想法,出去站一会儿。
当然,男人们的想法非常干脆,下去抽根烟舒坦一番,接着回来吃饭。
杨明志挽着妻子的手,后面跟着那两位内务部干员。
厚实的车门打开了,不出意外,迎接夫妻俩的是咄咄逼人的冷气。好在衣服穿着非常厚实,这点冷气算不得什么。
到现在为止还一切正常,两人无视着灰蒙蒙的世界,就是跳上了月台,在水泥上走走停停。
可该来的还回来,毫无征兆的一记咳嗽,可是让本来开心的杨桃大吃一惊。
“啊!我这是感冒了?!”
“亲爱的,你怎么了?!”杨明志把脸贴过去,急迫的问。
“没……没什么,就是刚刚深呼气,肚子里突然一阵难受。我好像闻到了一些东西,就像是……”
“是什么?”
“有点像战场的硝烟味。还有,像是烧煤的气味。还有像是汽车的那糟糕的尾气。”
“唉……所以我不想让你下来。这里似乎就是乌法,我没有想到,942年这座城市就污染严重。走吧,我们还是回去。”
有道是第一次见面非常重要,那么乌法给予杨明志的就是最糟糕的见面。
杨明志完全没了抽烟的打算,他觉得自己站在户外,只要多停留一阵子,就仿佛嘴里叼着三四根烟一起抽。若是烟瘾极大的家伙,怕是可以适应这里污浊的空气,奈何自己这个把抽烟当调味剂的低度烟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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