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杨明志好生洗漱一番,又穿上全套的军装,所有的勋章也佩戴整齐,整个人恍若要去参加正式的军事会议。
“不过是去照个大幅相片,你穿的也太正式了。不是说好的么?在城里不要太暴露。”吃饭的杨桃抱怨说。
“此事非同小可,亲爱的,等照片洗出来我可要将其装裱,然后挂在咱们的卧室里。”
“哎呀!那样是不是太……”
“你害羞了?早早接受吧,以后我们还得拍很多照片。这样等半个世纪后,你还能知道你年轻时的模样。”
一席话中,杨桃听出了一丝沧桑感。五十年可是所谓的金婚!丈夫说的很有道理,趁着年轻多拍些照片,以免老了留下遗憾。
只是她还是有些受不了,自己的大幅照片放在明显的位置,真是太羞了……
她照例吃掉了四个鸡蛋,连同昨日内务部提供的牛肉吃剩下的部分。“如果我一直这样吃饭,我会变得很肥。为了孩子,我忍了。”
杨桃心里有数,天天四个鸡蛋还有半斤牛肉,面包和土豆能吃到撑,比起以往,这样的伙食标准可谓沼泽地病号饭的好几倍。
“幸福的生活一直维系下去,真是美妙。不行!绝对不行!我要是吃成了肥猪,他还会爱我么?”
想到这儿,咬了半截的煎牛肉被放在盘子里。杨桃放下了松木做的简陋筷子,“我吃饱了。”
“呵呵,你这个妮子可不能浪费粮食,剩下的肉给我吃了。”
“不要。”
“给我吃!”杨明志故作怒气,换来的是杨桃的坚决抵制。
“我知道你脾气犟,你想想,肉是从军粮中挤出来,你不吃就是浪费。我们怎能浪费粮食呢?”
“我已经饱了,大不了留到中午,或者给安妮吃。哥啊,我还是你老婆吗?这几天你是抽了哪门子风,非要逼我多吃饭。已经够了,我
又不怎么运动,吃的多就是浪费。”
“那就不吃了。走,你也该运动运动了。说实话我是不情愿你这个孕妇徒步乱走的,你性子倔。走吧,走吧。”
杨明志给安妮打了个招呼,令其清理剩饭,留着以后吃。
他又召集全体为名,挑选格里申科少尉为贴身护卫,有选择名为利亚申和伊格纳特的战士做随从。
腰里别着一支手枪,穿着一件大衣裹住满是勋章的军装,头顶前进帽,小眼镜挂鼻梁,衣兜里又揣着近三千卢布,这就是杨明志的新打
扮,乍一看去酷似毛国大叔。
杨桃亦是乔装打扮一番,她的辫子盘在脑后,一条红头巾套住脑袋,又顶上一只高加索风格羊绒圆顶帽。
身为内务部人员的卫兵们,打扮的也和普通人一样。
他们一行五人走出家门,杨明志攥着妻子的手,不一会儿就拐入大路,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和普通的莫斯科市民已经别无二致,唯
有脱去外衣,才能彰显杨明志身为将军的荣耀。
大家走在共青团大街进入闹市,奈何所谓的闹市一副肃杀景象。莫斯科国立马戏团搬迁了,儿童剧院也搬迁了,莫斯科少年宫更是搬迁
了。
“美丽的城市,如果没有战争,一切都会祥和,今天也是个和善的周末吧。”杨明志不禁摇头感慨。
他接着问到妻子:“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了,你没问题吗?”
“我没事,以前我可以带着武器徒步奔袭三十公里,那种负重可比我挺着肚子还要沉重呢!”
杨明志点点头:“很快我们就过了莫斯科河。格里申科,前面是哪里了?”
“是列宁山(俄联邦的麻雀山),过了那里就很繁华了。如果您愿意,我们能一直走到红场。”
“走吧,走吧。你说的著名的照相馆就在前方?”
“千真万确!”
杨桃挺着肚子,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了第五个月的孕育。听女佣安妮说,孕妇到了这个时期肚子会快速变大,很快的,连许多家务活都
变得吃力了。
想到这儿她真的有些惶恐,今日挽着丈夫的胳膊,很好的弥补了走路的摇晃。怕是到了苏联的国庆日,自己这个大肚婆可真的要卧床养
胎了!
珍惜逛街的机会吧!
……
自战争爆发后,苏军累计征兵已经超过一千万人,除却一线部队,还有大量新兵在后方的一个个训练营,接受可能只有一个月的训练,就
整编成新部队投送战场。
大部分年轻人对参加军队保家卫国有着最朴素的责任感,那么参军之前,当然要去照相馆里,把自己入伍时的荣光永远的保存下来。因
为,那即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亦是假若自己牺牲了,还以照片的形式留给家人念想。
“你知道哪里有好的照相馆吗?”杨明志问到少尉。
“我知道,您跟我走即可。”
配属给杨明志的十个卫兵,对莫斯科四通八达的道路相当清楚,即便城市做了一番大规模伪装。
少尉领着自己的长官走了三公里路,只为找到一个名为“老战士”的国营照相馆。
只是杨明志来的有些不凑巧,他进了照相馆,不得不和许多年轻人和一群上年纪的人一起等候。
“人有些多呢!”
看看等候者的模样,年轻的男孩怕是刚刚二十岁,那些带着粗布头巾的老女人,恐怕就是年轻人的母亲。
“将军,您看……”
“这种场合,你叫我别列科夫!”杨明志再重申一番,继续问:“这里是什么情况?”
“母亲送儿上战场前,再拍摄一张照。”
“唉,可歌可涕。我有些惋惜啊。”
“您惋惜什么呢?”
有些话杨明志真是不吐不快,他故意凑到格里申科少尉耳畔,悄悄说:“他们还不知道战争的恐怖,我敢肯定,今年征召的新兵,几乎
都死在战场上。”
“真的?!”少尉瞪大双眼,接着,他看着其他待拍摄照片的同龄人,心情完全变了。
杨明志没有回答,低沉着脸不再说话。
他是想不说话,却有人实在无聊了,想找人聊天解闷。得益于一张少见的东方面孔,杨明志又成了被搭讪的对象。
静候的长椅之上,有人凑过来顶了杨明志一下:“嘿,同志,您是巴什基尔人?”
“什么?”
“您,是从高加索那边来的?”
又是巴什基尔人,怎么老毛子都觉得我是巴什基尔人,只因为黑头发黄皮肤?
看着面前的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一副乐天的模样真是喜感。可一想到他若是当兵,1942年的新兵只有3%的概率活到胜利日,又不禁悲从中来。
杨明志索性将错就错:“是的,以前我在格鲁吉亚住,后来搬到莫斯科。”
“哦!难怪您有些口音。我是尼古拉·伊里奇·列奇卡诺夫,我二十三岁,以前在食品加工厂工作,很快,我将成为光荣的苏联工农红军
的一员!我将和其他同志一起努力,把侵略者赶出去。”
这样的年轻人杨明志真是见得太多了,他们嘴上慷慨陈词,往往到了战场,还真是一点都不怂。只是就因为过于勇敢,往往牺牲在第一
场战斗。再怎样讴歌只能构筑一种悲壮,并促使其他人化悲痛为力量。对于他们,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杨明志随便编了一个伊万的身份,因为身经百战见得太多,而今只有三十岁的他,城府简直有四十岁。
他的沉稳和中国人天生的那种谦虚内敛,在这个年轻的准新兵列奇卡诺夫看来,就是一种木讷的表现。
列奇卡诺夫注意到,这位内向的同志竟挽着一位年轻的女同志,看起来女同志也已经怀孕了。此情此景,着实触痛了他这个单纯的年轻
人。
杨明志才不是内向沉闷的,既然摊上一个热情洋溢的年轻人,多聊一些也是可以的。他始终没有暴露身份,也通过眼神,命令时刻保持
警惕的三个卫兵不用过于警惕。
所有等候的人坐在等候室的长椅上,大家实际也是在排队,因而每个人的位置正不断移动,直到移动到照相室门口。
“哈哈!伊万,和您聊天我很高兴。祝愿我们上了战场,能为伟大祖国建功立业吧!”
说罢,年轻的列奇卡诺夫拉开照相室的门帘,过了这个帘子,就恍若迎接了新的人生,年轻的工人变成了年轻的战士。
通过短暂攀谈杨明志知道,这个年轻人有些心怡的姑娘,待拿到冲洗后的照片了,就像心怡姑娘传达爱意,并以自己的黑白照片作为定情信物。
“还真是浪漫的人呢!但愿你是幸运的。”
等了一会儿,那个年轻人笑呵呵的出来了,接着,轮到了杨明志,拉着自己的妻子进了摄影室。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灯光打的很足,光线尽量集中在一块硕大的红布上。
距离红布四米的地方,则是一台老式的照相机。瞧其模样,杨明志简直觉得它就是沙俄时代的剩余物资。
“同志,还有那位女同志,你们是夫妻关系?”摄像师问。
“是的。”杨明志干脆的回答。
“好吧,今天来拍照的全是即将入伍的新兵,想必您也是。我很敬佩你们,看面相,你们两位都是从东方来的,是西伯利亚,可能更晚。
”
“呵呵,就当我们是巴什基尔人吧。”
“无所谓。”摄像师耸耸肩,“我们是莫斯科最优秀的照相馆,无论您从哪里来,我们会提供各类道具服装,我们将拍出您最英俊的军容
模样。”
第1694章 突然间疾风暴雨()
摄像师穿着背带裤,还留着络腮胡,恰似一个身经百战的老者。
说不定,此人年轻人还做过战地记者。
杨明志本来是不打算张扬的,被摄像师一说,难以不对其所为“各种道具”产生质疑。
“是打扮成当兵的样子吗?拿到您还能提供枪械模型?”
“当然!”摄像师特别指正说,“我们得到军队的授权,您既然将要参军,可提前在这摄影室内提前穿上军装。枪械我们也是有的,只是那不是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的枪。”
“哦?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想不到现在的征兵部门如此聪明!”
苏联如今还是施行强制征兵制,当大战结束,就回归到募兵制。
男人的好勇斗狠是印刻在基因中的,暴力的本能得到很好的诱导,他们终将成为极好的兵源。所以,后世的大大小小募兵制国家,经常拍摄些战争大片,这方面美国做的登峰造极。除却商业挣钱外的原因,拍摄这种影片,就是为时两小时的火爆征兵片。
谁不想立下赫赫战功,谁不想英姿飒爽?!
杨明志继续问:“既然如此,你们这里也只有普通士兵的制服,以及最普通的步枪。”
“那是当然。”
“不适合我呀。”杨明志摇摇头,解开了自己的黑色淑巴大衣……
制式军装,胸前满是勋章,两枚红绶带的硕大黄金五角星,正在聚光灯下烁烁放光。
来者绝非准新兵,他分明是有着赫赫战功的老兵!
不!他绝不是老兵!
没有谁能同时获得两次苏联英雄称号,也没有人敢作死的伪造勋章!
他绝对是将军,恐怕还是个高级将领!今日只怕是心情好,微服私访到照相馆。
摄像师惊得一时不知所措,待其缓过神来后,马上踢了一脚同样不知所措的助手,命令说:“快去暗室!把……把馆长请来!”
杨明志有些不耐烦:“我和妻子只是来拍照的,您不用紧张。”
“不!您是贵客……必须得到最好的待遇。”
过了一会儿,那位传说中的馆长终于来了。
有道是人生中的许多关键时刻都该拍照留念,就是斯大林也得请专业人士为其拍照。
馆长自称谢苗诺夫斯基,他自诩见多识广,于照相馆内也见过许多军官。他密切关注国营商店各类商品浮动的价格,也关心着报纸上的战局报告,以及英雄的事迹。
一位拥有两位金星勋章的军官光临这里,真可谓的蓬荜生辉,而这位军官偏偏有着一张东方面孔。
他,究竟是谁?
难道他就是。
“您……您是……”
“我……”杨明志还想继续编个身份搪塞,就被馆长直接抢话。
“您的勋章不会撒谎!您一定是那个人,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实际。是别列科夫!就是别列科夫将军。”
听到这个,杨明志和善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威名在莫斯科简直家喻户晓了?
既然如此,再多的掩饰已经多余。
他索性曝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的,我就是别列科夫,我奉领袖的命令回到莫斯科。”
“哦,遇到您真是我的荣幸!说实话,有不少将官曾到我们的照相馆拍照,您是最特别的顾客,也是拥有最多荣誉的顾客。”
“呵呵,恐怕也是最高军衔的顾客吧?我是中将。”杨明志调侃的说。
“啊!我……我真是荣幸。”
莫斯科城里还剩十多家照相馆,每个馆子往往只有五六人工作。拍照和冲洗照片都是技术活,战争时期,这样的技术性人才许多被征召,他们作为高尖端的技术兵种,往往专职为侦察机的航拍胶卷冲洗照片。
谢苗诺夫斯基没有那么高的技术水平,只好继续留在城里,为广大的市民,尤其是那些兴致勃勃渴望上战场的准新兵拍照。
此行,杨明志穿着全套的军装,唯独没有帽子。
照相馆有货真价实的下级军官的帽子,他想了想,当前的苏军制服还是来版本,以至于能证明高级军官身份的,只有朴素军装上了一些特别部件。
杨明志以飒爽英姿面对相机镜头。
杨桃只是脱去外衣,又摘下头巾。今天的她穿着非常朴素,胸前别着的勋章却说明了自己的赫赫战功,而那挺起的肚子和战功遥相呼应,令人啧啧称奇。
谢苗诺夫斯基感受不到这位中将的威严,他见过不少高级军官,其中张扬跋扈者并不少见。所有人的人格都是平等的,大家都在老老实实排队,个别的军官却非得大大咧咧的闯入照相室,强行要求率先拍照。
《真理报》和《消息报》都宣传过这个别列科夫,他是个发明家,也是优秀的游击队指挥官。如果眼前的人的确是别列科夫,那么这个男人真算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也许这就是中国人吧,他和他的妻子内敛中带着沉稳。不经意的对视,从他的眼神中,谢苗诺夫斯基感觉不出杀气,那是一种身进百战见过太多鲜血后的稳健。
人的阅历多了,曾经的毛头小子将变得沉稳世故。军人也是如此。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准新兵,当他们参与过几次血战侥幸活命,恐怕锐气早已磨得干干净净,他们不会鲁莽也不会畏战,只剩下坦然的面对一切。
谢苗诺夫斯基很想知道别列科夫的伟大经历,奈何这段时间参军的年轻人数量庞大,仅他的暗室就有五百多张等待曝光的照片。
“真是遗憾啊,将军。我很想和您多聊一些,看看后面排队的同志,我想我们不能再磨蹭了。您……您需要一些道具么?”
“还有道具?是什么?”
“比如说,一支哥萨克马刀。”
“不用了。”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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