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今日你到底干掉了多少敌人?我们都知晓了,你用那杆枪,把千米外的敌人全都击杀了!”
说话的这人是舒拉,她可谓是少年营中的老兵,胸前的红旗勋章已经证明了她的实力。
当然,就实力而言她还是远远逊色于娜塔莎。这姑娘胸前可是三枚。
娜塔莎先不之言回答,她询问道:“舒拉,你消灭了多少?”
“我?三个!”女孩伸出手指,她一脸笑容。
娜塔莎点点头,又问道另一人:“尼娜,你是多少?”
“我干掉了六个!”
“哇!你真厉害。”
尼娜腼腆的笑了笑:“我确认我击毙了六个,但是也不太容易确定啊。”
“咦?你不是和鲁斯兰在组队吗?你的战绩如何他可是知晓的。对了,鲁斯兰,你的战绩。”
“我?我的成绩不怎么样。”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他就伸出一根手指,表示就干掉一个。
“还算不错,你活着,敌人死了。”
娜塔莎的话令孩子们有些别样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没人能说得出来,但是众人总觉得有些凄凉。
不错,这个战场的确非常凄惨!
鲁斯兰继续说:“我承认我的射击技术还不如尼娜,所以我基本就在做观察手的工作。我可以作为她杀敌的证人,但是就如她说的,我们还需要最有价值的证明。”
“对!是狗牌!”娜塔莎言简意赅的说。
“狗牌”这个词组令烤火的孩子们一阵爽朗的笑声。少女德罗琴柯更是嘲讽道:“难道敌人对狗情有独钟,他们也要像小狗那样,被主人在脖子上挂上一个名片?”
“狗牌”这个词组,俄语里并未有专有名词,词汇是美国人发明,其意义有些自嘲。是杨明志告诉了娜塔莎这个词组,要求她的狙击小组在完成击杀后,如若能找到敌人脖子上的金属名片,胜过一堆目击报告。这个名片,便唤作“狗牌”。
娜塔莎不觉得好笑,战场上找狗牌本就是统计战果的明证之一,但找寻的过程充满危险。谁会知道死人堆里是否有活着的敌人,突然给搜索人员背后来一枪?
既然那姑娘笑的很天真,娜塔莎便质问:“安娜·德罗琴柯,你干掉了几个敌人?”
“我?”少女自觉表现的机会到了,她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干掉了两个!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这样我也成了杀敌英雄了!”
“哦,这的确是你第一次杀人,感觉怎么样?和打靶差别巨大吧!”
“感觉?”少女捏捏下巴,“感觉当然好极了。那些德国人也很羸弱嘛,搞不好战争很快就能胜利,可能给予我扩大战绩的时间都不够了!我想经过我的努力,我终究能像你一样,胸前挂上三个勋章!”
娜塔莎稍稍有些吃惊:“你……你就这么有自信?!坚信我们的战争胜利,你的觉悟不错,然而你也太乐观了!”
“乐观一些没什么不好。我的确干掉了三个敌人,我看到敌人被炸开的脑子,看到了一些白色的东西,那一刻我真的非常兴奋,因为我也为祖国立功了!”
“这的确是功劳,但是,你就真的不害怕?你毕竟杀人了!”
“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如果害怕,我早就死了。我这个人可能天生有些特别吧,我并不畏惧尸体。在我看来,人其实是有灵魂的,人一旦死了,灵魂就去了别的地方,遗留下来的身体就是一坨肉而已。对于这个,我为什么要害怕?”
她的话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娜塔莎惊得双眼瞪大,一时不知该怎么接。
德罗琴柯在其强调:“我的确干掉了三个敌人,这一点我的朋友秋莎可以证明。”(安娜·德罗琴柯为主射手,秋莎·塔拉科娃为观察手)
“我可以证明,她的确干掉了三人!”塔拉科娃赶紧接茬,说着就要拿出笔记本。
娜塔莎其实很不喜欢刚刚德罗琴柯的态度,她简直有些轻浮,有些把战争想的太过简单,但是现在,娜塔莎已经觉得,这个家伙天生就是个不知生死的脑子有问题的疯子!
实际上,很多士兵的作战态度,和他们经历的第一场作战脱不开干系。如若经历的几次作战,全是己方部队的顺风仗,因为缺乏困境扼守的经历,在困境中更容易崩溃。娜塔莎非常确信这样的观念,她自己已经经历了多次几乎会战死的作战,是不可思议的幸运让她活到了现在!
不过这位德罗琴柯是从第17游击旅来的,那群人在极短困境中挣扎了近一年,活下来的人不受到些严重的心理创伤,都算是一种奇迹。这是一个仅有14岁的姑娘,可能她的精神已经有些失常,然她绝不会承认。
她摆了摆手,并不乐意看塔拉科娃递过来的笔记本。
她摆出一副难堪的表情,说道:“其实,德罗琴柯同志,你还不如直接去我们前方的战场,找到你击毙的敌人,把狗牌都摘下来。说起来,去年冬季的一次作战,我和你们的伊戈尔大叔,就是在雪地里将伏击射杀的德军巡逻队尸体搜刮一空,我上交了十枚狗牌,战绩因而毋庸置疑。”
“那好!我这就去翻动那些尸体!”
情况令娜塔莎非常吃惊,仿佛这姑娘特别乐天似的!德罗琴柯居然站起来想去找寻自己射杀敌人的尸体。还是伊戈尔动作快,一把拉住了这姑娘的胳膊。
娜塔莎也摆出威严,“德罗琴柯!难道你对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吗?给我乖乖坐好!”
第1292章 凌晨的炮击()
娜塔莎并不会因为射杀敌人,看着敌人的尸体横飞而感到丝毫的高兴。毕竟她也是身经百战,在战场上杀敌,已经进入到类似于麻木的状态,晃动的敌人就好似一个个移动靶。
她不会说被干掉的敌人有多惨,在其战绩报告上,就写着某地某时间射杀怎样的敌人罢了,最多写着敌人是胸口中弹还是爆头。
“今天的作战你们多知道,基本上我们的顺风仗。此战我干掉了十五个敌人,多个千米外的敌人被射杀,作为代价,我现在的肩膀很酸痛!
你们在坐的各位,有的上过战场,有的还是新兵。你们想要超越我,最首要的就是一个态度!一个敬畏尸体的态度。”
接下来,娜塔莎的话就有些令人不适,甚至是恶心。
时间已经过了夏至,在未来的六十天可谓白俄罗斯最温暖的季节,尤其是七月份,最高温度可破三十度。他们一众人围着烤火,其实环境问题也有十度。
这样的温度已经非常温暖,那些战场上的尸体如若不干净处理,很快就会变成灰白色,之后开始腐烂。无论再不畏惧尸体的战士,总不会无视尸体的恶臭,毕竟那种强烈的恶臭刺激,会激发人类的呕吐本能,长期待在恶臭环境下,人会崩溃。
苏军现在就面临这样的糟糕情况,他们的机枪和大炮将敌人赶进城市,那么遗留在战场的上百具尸体怎么办?
难道效仿一战时,敌对的两军派人高举白旗,为己方死者收尸?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些敌人只要出城,一堆子弹就将砸过去。
而苏军也不可能脱离当前的阵线,冒险跑到战场上为德军收尸。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苏军收到了死命令,在没有集团军司令的命令下,擅自脱离森林边缘包围圈的士兵,都将被处以枪决。
娜塔莎适时地问:“德罗琴柯,你闻过人死后腐烂的气味吗?”
“这我闻到过。那是在游击旅的时候。”
“闻到之后,感觉如何?”
刚刚还一脸乐观的姑娘马上愁眉苦脸,甚至戏精的做出一副呕吐样,弄得大家一阵嬉笑。
“都别笑了!好笑吗?”娜塔莎大声苛责。
德罗琴柯亦摆正身子,郑重其事的说:“气味糟糕透了,第一次闻到都就呕吐。我的确不怕死人,但是闻到那种气味,我觉得已经要死了。”
娜塔莎点点头:“所以你就该给我老实呆着。既然至少腐烂的气味恶心至极,你就该庆幸,腐烂的不是你自己!你现在还活着,你必须珍惜生命!所以,假若战斗进入艰苦阶段,你们所有人切不可脑袋一热,做出无谓生死的事。我要你们冷静下来,冷静的杀敌,如若真的会战死,在牺牲前,至少给我干掉十个敌人!”
“遵命!”众人异口同声。
“好了,赶紧把食物吃完,上厕所的快去,之后全体睡觉。”
这一刻,娜塔莎真可谓帅气。奉命照顾她的观察手伊戈尔已经意识到,这姑娘简直像个男性军官似的。她的话也的确在理,作为一名精确射手,就该是这种觉悟。
然而对于普通的士兵,很多时候的确需要单纯的勇敢,很多时候,明知冲锋会被敌人子弹扫得千疮百孔,也必须前赴后继的冲锋,而政委往往是带头冲锋!
俄国的士兵不怕死也不惜死,但精锐的德军也一样如此。
孩子们纷纷钻入他们自己挖掘的散兵坑,乃至连成一片的战壕。他们太疲惫了,即便是少女士兵,也都打起了呼噜。也是因为疲惫,没有谁会抱怨卧榻之地全是泥土,他们和一般的士兵一样,将毯子把身子一裹,纷纷进入梦乡。
现在,巨大的包围圈还有大量的苏军哨兵没有休息。谁都不敢保证敌人是否会趁着夜色突围,再说了,到了夜里十二点,还要放炮骚扰一下子。
苏军这边没心没肺的睡着了,洛耶夫城内的的敌人守军,也从下午的惊恐绝望中走出阴影。
德军营长被那些被某种武器拦腰截断的士兵尸体吓到了,好在他在太阳落山后收到了师部的电报。
他最渴望的就是援兵的许诺,真是万万没想到,师部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快!
大量的德军和伪军,一副穷困潦倒模样。很多人的衣装在作战时破开了口子,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硝烟熏脏,汗水流下来,在脸颊上形成一条条痕迹。
这些士兵相信他们会得到增援,然而在援兵抵达前,必须守好这个城市。因为他们并不惶恐,也没有计划在夜里突围。
他们一样非常疲惫,一样畏惧俄国人在夜里发动攻击。
苏德两军进入到这样的奇妙状态,彼此都担心对方对进攻,因而彼此都在加强自己的防御。
如若说最惊恐的,莫过于城市里的那些平民。他们是伪军的家属,其中还有不少女人。这些女人已经自认为自己是叛国者了,那么被苏军抓到,必然是被虐待致死的。
这些平民在炮击中伤亡一部分,活下来的便开始照顾伤员。
非常糟糕的是,洛耶夫城内储备了很多弹药和粮食,却缺乏药品和纱布。
当健壮的士兵在搬运砖头瓦砾加强城防时,在一些被作为医院的建筑里,传来一阵阵伤兵的哀嚎。一些伤者因为伤势太重,当晚就死了。
营长深知他的困境,所以在得到上级的指令后欣喜若狂。
他派人到各连传达师部的好消息,通讯兵就在各连的防区大声嚷嚷一个简单的事实:“援兵不到四十八小时就到了!”
在各国岗位坚守的德军士兵,他们真希望援兵一秒钟就到来。援兵居然还要再等四十八个小时,搞不好援兵未到,城市就失守了。
援兵的许诺是必然会落实的,有了援兵就有了希望,广大士兵和那些绝望的平民,终于有了希望。
然而,他们没有高兴多早,就在6月23日凌晨0点,四个方向包围城市的苏军的各类型火炮,同时发出了惊人的怒吼。
无后坐力炮、45毫米野战炮,每门炮就打上两发。
即便如此,炮火当晚还是造成了德军和伪军的伤亡,即便他们大多躲在断壁残垣下。
有些人被冲击波震碎了内脏,有的被倒塌的墙壁掩埋,还有的单纯是被弹片洞穿。
死伤基本发生在城市建筑区的外围,也因为这次炮击,很多一度被扑灭的木头房屋又复燃了。
乍一看上去,城市被包围在一道火墙中,天空的云彩也被火光照的通红。
德军在大声吼叫,紧急的救助伤员。即便火光四起,也不得不投入到战斗岗位。机枪手漫无目的的向四面八门的森林扫射,绚丽的曳光弹形同一道道激光,子弹则全都打在树上,掉落的树枝跌落趴在地上的苏军士兵上。
实际上,广大苏军士兵在开火前就被唤醒,他们一点都不紧张,反而看着燃烧的城市暗自欢笑
第1293章 德军的悲愤反击()
炮火的震动将德军营长科里斯特被炮火从床铺震下来,接着无比灵巧的钻入床底。
“怎么回事?难道俄国人进攻了?!”
一名浑身冒烟的士兵窜到他的宿舍,大声吼道:“营长!俄国人开炮了!营长,你在哪?”
“该死!我在这里,扶我起来!我们要反击!”
“营长,我们拿什么反击?!我们已经被他们包围了。”
“当然是用迫击炮,我们去军火库,把那几门迫击炮搬出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苏军的炮火很快就结束了,剩下的就只是德军的漫无目的的机枪火力,德军一通乱打后也陷入沉寂。例行炮火骚扰后,苏军士兵接着倒头就睡。
德军和伪军士兵已经没法再睡觉了,他们不得不展开灭火昨夜,依靠城市的水井,不断给燃烧的房子泼水。他们忙着灭火,忙着找寻死难者,也忙着给伤员包扎。
天早早的就亮了,城里的大火直到太阳升起来后才渐渐平息。
然而,当时间到了四点整,苏军又开始放炮!士兵也是在开炮被唤醒,又是充当一群看德军笑话的看客。
被扑灭的火焰又被炸的死灰复燃,这一次,精神几乎崩溃的德、伪军士兵再也受不了了。
他们最多保证城市中心去不会燃烧,城市外围的木质建筑,随他着火算了。
这一轮炮击,苏军实际就炸死了两个敌人而已。之所以如此小的杀伤,全然是因为受不了的德军干脆钻入了一个个地窖。
战斗至此几乎是整整一天了,如果苏军要攻城,他们昨天就能占领之,他们只是单纯的炮击,如此最好的避炮手段就是学习耗子!
当尘埃落定,灰头土脸的德军士兵纷纷从地窖、地下室钻出来。
“你们快去各自的岗位,严防俄国人的进攻!咳!咳!”
营长科里斯特和他的士兵一样的邋遢模样,他吸入了大量的灰尘,整个肺部时不时的剧烈抽搐。他的精神状况更是糟糕,从昨天早晨战斗打响到现在,他就仅仅睡了三个小时。如果只是安静的坐着,一天睡上三小时还是能够接受,然而他一直在忙碌。
洛耶夫守军的军火库安置在一个地窖,那里原本的一个储备酸菜的地窖,如今堆积大量的子弹,和大量的面粉。
穿城而过的铁路支线,在炮轰中并未受损,然倒塌的建筑残骸,可是让轨道上满是渣滓。更糟糕的,货运站台的建筑被炸毁了。
苏军70毫米的无后坐力炮炮弹,对于混凝土建筑的破坏力并不大,然过量过频的轰炸,建筑还是会倒塌。
城市中已经寻觅不到没经过炮火袭击的建筑了,好在很多建筑只是倒塌了一些墙,其根基还是完好的,因而各个地下室也都完好。
见得一般士兵向城市外围行动,科里斯特也声嘶力竭的对地窖里的那二十多个士兵吼道:“你们动作快点,把调试好的迫击炮全拉上了,把所有的炮弹都搬出来!我们要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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