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和马车陆陆续续的抵达,卡维茨基派来的带着大量简易担架的民夫,也都下了火车抵达矿场。
大部分的伤员是神志不清的,为了安全起见,一辆卡车对多只运输十人。轻伤员,则捂着受伤的肢体,挤在一辆卡车之上。
最好的车辆供应苏军伤员,至于受伤的战俘,马车留给他们。
广大健在的罗军战俘,这一刻看到他们的辎重马车出现在这里,心中五味杂陈!它们的大量出现说明了一个简单的事实,即自己所属的第六步兵师,真的战败了!要不然,苏军也不能大量缴获这些制式马车!
他们亦是看到了穿着白色大衣的苏军护士,居然在救助自己的受伤战友!他们难道无所谓被救者,并非俄国人?
不仅是罗军战俘,包括德军战俘也赫然看到了这一幕。
尤其是对于德军战俘,当己方的飞机首次出现,躁动之下人们选择暴动,这些苏联人果断射杀了很多人!对于近日的空袭,这些战俘多数认为这是友军的单纯误击而已,他们绝不怨恨友军。
很多人死亡这是一个事实,既然做了战俘,死亡永远是突如其来的!再说这矿场就好似地狱,那些死了的战友,算是解脱了!
唯独让他们想不明白的,这些俄国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对于伤者,他们居然不是直接补枪,而是为其治疗!
人心都是肉长的,苏军的这番举动,顿时让这些德国人陷入了矛盾——也许这些俄国人,有意调增战俘政策?
所有的战俘伤员,统统安置在马车上。以杨桃为首的医疗组,也坐上几辆空置的马车开始返程。
按理说杨明志不必继续逗留这里,留下来只会更糟心!
他执意留下来,因为,还有很多事有待他处理!
那些卡维茨基派来的民夫,当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些四十多岁的男人,都属于民兵部队,他们暂时将枪械留在村里,选择则纷纷拿起铁锹。
他们的任务即像是挖堑壕那般,挖掘几条狭长的大坑,最后将尸体掩埋进去。
接下来的工作全部交给男人了,那些已经做了太多事的女兵,终于能休息一阵。在杨明志看来,处理尸体的“肮脏”工作还是交给心理适应能力更强的男人。
然而,这些女兵的心理素质已经被锻炼的极强,她们毕竟是敢于和敌人拼刺刀的老兵,那些堆积成小山的尸体,就是由她们从凌乱的现场发掘而来。她们甚至还带走了大量的残肢,这些肢体属于敌人还是自己人,已经无法分类了,因而简单的被认定为自己人的。
己方的尸体安置于一大坑,敌人的尸体扔进另一个大坑。为了避免可能的瘟疫,土坑被迅速的填平,杨明志估摸着,未来,这里会设立一个纪念碑。
填埋工作结束了,在场的人无不脸色木然。杨明志提不起任何兴趣,这些死者,他们几个小时前还都是活生生的人,敌人的一些炸弹就这么轻松的结束了人的生命……
“今晚,又不知多少妻子、儿女,为他们的父亲哭泣。”
杨明志至少知道一点,乔舒雅的女兵,她们今天搬运的大量尸体中,有就自己的战友的。今晚,女兵营也会啜泣连连吧。
伤者被运走,死者全部埋葬,相对详细的伤亡统计也有了。
乔舒雅提交了一份截止太阳落山前的最后统计资料,这上面显示着:
搜集我方尸体,二百二十具,伤员四十人。
战俘尸体,五百六十具,伤员五十五人。
初步查明,我方失踪者七十一人,战俘失踪者八十九人。
合计我方永久性损失二百九十一人,战俘方永久性损失六百四十九人。
……
这是一份触目惊心的统计结果,杨明志相信这都是真的,而且,这个数字还会进一步恶化。
所谓的失踪,不难理解,人都被炸弹炸成了碎片,甚至被气化,如何再找到尸首?在这,这偌大的矿场已经碎石遍布,一定还有些尸体被埋着了!
时间已是下午四点,今日的矿场没有出产哪怕是一克矿石。
因为这次轰炸,以后的矿石挖掘也会大受影响!
矿石还会进一步挖掘,矿工不能再用战俘了。杨明志早就不想让罗马尼亚人再在这里挖矿,不曾想,他们将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矿场!
乔舒雅见得司令有些意志消沉,除却抵上这骇人的统计报告外,也择机送上了一则好消息——唯一的高射机枪立下大功。
“呵呵!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快引路,我们去看看那座立功的高射机枪!”
德军战机居然被击落了三架,杨明志完全没想到唯一的一座八联高射机枪能立下这等功勋。
他急匆匆的来到高射机枪处,见到这浑身是血武器,他也不再高兴的起来。幸存的几位防空营战士就站在他的面前列队,每个人还穿着那沾血的衣服,每个人更没有击落敌机的喜悦,有的只是木然。
这个时候真该说些什么。
杨明志审视一下这几位英雄,眼角又扫视了地面,只见这机枪周围简直被弹壳铺设了一层地板!这是何等的弹药消耗量?!再联想这是八挺34,如此结果也就合情理了。
巨量的子弹消耗令人心疼咋舌,杨明志当然不会当着这些战士扯这些。
必须说些勉励的话,以激励士气!他咳嗽几声,感叹道:“同志们,今天是第63集团军直属防空营成立的第二天!防空营在战斗中建立,面对敌人的挑衅,你们挺身而出,在第二天就击落敌机三架。
今天,很多同志牺牲了!敌人使用残酷炸弹狂轰滥炸,但是你们的英勇表现,也令敌人付出了代价。
我想,敌人不会再认为他们能肆无忌惮的飞抵我们的游击共和国上空,因为有你们在守卫这片蓝天!你们这支防空小组所有人,都将获得勋章,包括你们牺牲的战友!我会为你们亲自颁发!”
杨明志深知他能做的就是这些了,今天自己在事发第一时间来到这里,未来几天,包括耶夫洛夫、萨林奇金和柳得巴廖夫等人,都会到此视察一番。这是一场惨剧,也严重挫伤了游击共和国的武器生产,亦是散布了空袭的恐怖!
士气将遭受极大打击,而能挽救岌岌可危士气的,就是这几位活下来的防空战士。他们的确是英雄,将他们塑造成大英雄,很有必要!
第1187章 萨林奇金来了()
即使到了夜晚,对于狼藉矿场的挖掘清理还要继续进行,晚上的工作主角换做了第二团和稍后又赶来的独立团。
第二团是杨明志的嫡系,因而最麻烦的工作交付给他们亦是让人放心。他们携带了很多辎重,赶在太阳落山前就搭建起了大大小小的野战敞篷。
至于独立团,他们暂时就做个下手。
拉夫连季和叶甫根尼,他们非常乐意执行司令的命令,更把这次行动当做真正的军事行动。同样,一种身为救世主的使命感也在驱使着他们认真工作。
杨明志给予他们一项特别的任务:“你们在吃完玩餐后,就举着火把进入矿场,找寻尸体,哪怕是尸块。如果发现还有幸存者,谁带上来谁有赏!”
杨明志也估摸着,萨林奇金等人会在次日到来,不曾想,其人会在傍晚时分抵达。不仅他来了,还有宣传口的记者。
矿场毕竟属于偏僻地方,附近的森林里还有野猪出没,没有谁愿意主动来这里!萨林奇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实际这也是他第一次亲自站在被战火洗劫后的战场。
落日余晖下,矿场彰显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悲凉!
一间大型野战帐篷已经搭建完毕,这里将是未来一段时间的矿场指挥部(原来的建筑已经被炸毁)。杨明志在这里简单铺了长毯子,打算今晚就睡在这里,既然萨林奇金等人突然来了,也只好出门迎接。
面对着糟糕场面,没有人是好脸色。
萨林奇金脸绷的难看极了,见到杨明志后,他悲哀的抱怨:“这里简直像是个火山口,被敌人轰炸后,我们的矿石怎么办?!你们发给我的统计数据我也看了!真是触目惊心,一共死了九百人!”
“是的!非常糟糕!但是矿石的挖掘不能停!我们还是进大帐说话。”
事态紧急,没谁再客套。杨明志直接表态:“这样的空袭只是一个开始,在之前的两天敌人都在侦查,他们锁定了矿场!未来,这里还将遭到空袭!”
“这是显而易见!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敌机轰炸的事,游击共和国已经人尽皆知了,大量的伤员运了回去,整个医院陷入空前忙碌!我本想控制舆论,但是那些伤员把一切都说了!
如今,整个铁匠村,乃至其他的定居点,数万军民都是忧心忡忡,因为他们不知道敌人下一次空袭何时到来,攻击目标又是哪里?
我亲爱的同志!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呐!”
萨林奇金说的非常激动,他干脆站起身径直的站在了杨明志面前。如此,他满脸的汗水也表现无疑,杨明志颇为惊讶,这个老家伙不是以老辣著称的吗?他是如此的紧张、焦急,莫非就是被这场面吓到了。
他诉说的情况也的确糟糕,“现在的舆论很紧张呐!广大军民都在看着我们,希望我们能做出些妥善的行动,好让大家安心。”
“这不是废话吗?!”萨林奇金摇摇头,“我能想到的就是通过宣传手段,去展示敌人的罪恶轰炸!我认为,将敌人的残酷展现出来,能很好的激发士气!但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过于残酷的景象,也会让民众畏惧!人们都认为,我们的军队能击败所有的进攻之敌,刚刚结束的打胜仗更是激发了民心,然而这次空袭,让人们开始怀疑,军队没有能力去抵御空中威胁!”
杨明志听得很不是滋味,他赶紧说道:“我们还是有办法的!敌机将不再猖獗!”
“哦?是你刚刚成立的防空营吗?也许我们早该成立这样的部队,也早该布置在矿场!你是优秀的军事指挥,我不得不说,你在防空问题上做的不好!你早该想到矿场对我们非常重要!”说到这儿,情绪激动的萨林奇金也猛然发现,这位东方面孔的将军有一丝不悦。他立刻改口:“但是,说什么也都晚了!我们没有制空权,除非我们能有大量友军战机参战,否则这片天空就被敌人轻易占领!”
大帐安静了十几秒,杨明志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萨林奇金同志,我想乔舒雅同志只给你汇报了这里的惨重伤亡,其他的情报并未汇报!”
“是的!”萨林奇金不该忧虑神色:“难道她还要汇报些什么。我其实也有些欣慰,她们这些女兵展示了极高的思想觉悟,如果不是他们第一时间展开救援,很多伤员根本不能从矿坑出来!”
“对!她们非常的英勇,她们都是英雄!在敌人轰炸中,她们勇敢的向敌机射击。我萨林奇金同志,我必须告诉你这样一个事实,敌人的轰炸我军并非是一边倒的挨打!我军也击落了三架敌机!”
“什么?是她们干的?女兵击落了三架敌机?”
杨明志摇摇头:“不是她们!就是我们的防空营!我负责领导研发的高射机枪第一座刚刚运抵这里,没想到居然立下大功!”
“居然还有这种事?”听到这儿,萨林奇金阴郁的脸立刻露出喜色。
杨明志知晓他在高兴什么,继续道:“我们都非常担心军民士气受挫,固然揭露敌人的罪恶有主意让军民同仇敌忾,但大家还是喜欢英雄!只有英雄能让军民得到安全感!”说着,他拍拍手,幸存的几位操持高射机枪的战士,穿着他们满是血污的衣服,从幕后走了进来。
“萨林奇金同志,您请看,他们就是击落敌机的英雄!本来我也要为他们表功的,既然您亲自来了,就让他们来见您。在此,我向你推荐,防空营第一高射机枪班十一人,阵亡五人,现到场留人。他们都是战斗英雄,理应获得红旗勋章!”
牵扯上勋章的事就不是小事,萨林奇金冷静了十几秒,毅然回答:“如果真的是他们击落了三架敌机,获得勋章理所当然!此事我会派人调查。”
“此事不需繁复调查,乔舒雅同志本就该向您汇报此事的。敌机追击地点已经确定,我已派人去搜索,很快,大量的物证也能搜集到。”
“这就好!这就好!看来我们的报社需要改改内容了!我们要着重报道这几位防空英雄的事迹,还有你,我们的集团军司令!你的防空机枪让敌人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正是我要强调的!”杨明志继续道,“既然军民都相信他们的司令别列科夫战无不胜,我就必须继续做这个战无不胜的战神。您在宣传上,可以着重声称,此次空袭死者大部分是战俘。其次,即宣传防空英雄和我们的高射机枪。一座防空机枪击落了三架敌机,事实上,今天过去,又有三座要下生产线。在宣传上,您必须说明这样一个数据,即兵工厂将在六月初,生产二十座防空机枪,敌人空袭将遭遇极大遏制!”
萨林奇金是愁眉满面的来,经过杨明志的一番说辞,他的态度骤然变了。
他最后又看看这大帐一角铺设的摊子,不禁问道:“我亲爱的司令同志,您今晚似乎要在这里留宿?”
“对!”
“难道您就在这里铺上一层摊子过夜?”
杨明志绷着嘴点点头:“这里就是矿场的边缘啊!共四千多名战士将彻夜劳作,我也会尽力守在这,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你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优秀军官!现在天色很暗了,我还得赶着回去,我要连夜写出一份社论,主角就是你!别列科夫同志!您的睿智表现,明日就会被张贴在游击共和国各处的报烂!”
第1188章 后续()
萨林奇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杨明志扪心自问,他也不想继续待着这里。无奈自己身为集团军司令,已经和那位斯大林专员说明了决定,就不可能再离开。
好在今夜他并不孤单!
夜幕降临了,矿场上星星点点,那是第二团战士们高举的火把!
空气中还弥漫着硫磺味,整个矿场亦是散发着大量蒸汽,这都是轰炸的结果!泉眼被炸出好几个,温热的泉水汇聚成一条条溪流,其中溶解着大量的石灰,而石灰和硫磺的碰撞更是产生更大的热量。
其实这种情况下,即便还有活着的伤者,他们也会在轰炸后的几个小时内,被高温的有毒气体活活折腾死。即便是尸体,也要趁早搬出来!
“唉!好好的温泉,也被炸的面目全非!无论是谁,再在这里泡澡,都要等一阵子了!”
大帐里,杨明志一阵哀叹,他丝毫不介意乔舒雅也在这里,更有甚者,这番感叹也是在敲打她。
乔舒雅微微害羞,立刻扯开话题:“司令,您真的打算就睡在这帐篷里?我其实能为您准备一个宿舍。”
“不必了,也许我一夜不眠呢!你也累了一整天,不必跟着我守在这帐篷。”
“不!我愿意!”乔舒雅急不可耐的回答,瞧瞧她的表情,分明是那种舍不得的态度。
杨明志斜过眼神瞟了一眼,“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劝你还是去休息!矿场的最后清理,还有幸存战俘的管理,这些都交给男人们,你们女人,我不需要。”
“您这是歧视!在苏联,男女平等!”乔舒雅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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