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推着餐盘的杨明志立刻停手，一拍脑门拧着脸：“哎呀，我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要这么坚持？！让人捉摸不透，”
犹太人之所以为犹太人，不仅仅是因为血统，还在于他
们的习惯。福明在吃饭上一直有着从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他虽已经信仰了共产主义，几十年来的习惯却没有改变。杨明志不由的想起很多，尤其是那个位面当兵的经历，不由的担心起来：“昨日打猎的这么多野猪，猪肉必须迅速吃掉，今日每个战士理应都吃上猪肉的。但部队中还有不少犹太士兵，他们莫非就没这个口福了？”
福明听明白这位长官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或许参谋长是误会了，诸如瓦西里耶夫的营，他们中有很多人确实是犹太人。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多忌讳。也有些士兵坚持自己的信仰，对一些食物会有抵触。而我只是单纯的不习惯这猪肉的腥臊气味罢了，如果可以，我更喜欢牛肉。”
“牛肉？谁不想天天吃炖牛肉的！战士们只有吃了牛肉，才能拥有牛那般的力气。”杨明志顺口说道。
“当然是这样，不过肉的诱惑是非常大的。咋说了，当生命受到威胁，饥饿状态下，人会去啃树皮吃草根，甚至草丛的蚂蚱也不会放过！长官不用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不过是不喜欢吃肉罢了。”福明再次强调。
“好吧……”杨明志认为福明现在纯粹是没饿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他什么时候变成素食主义者了。
他如实真不吃这肉，自个也不应该强求。
背靠着座椅，杨明志感慨道：“肉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咱们284师和其他部队的最大不同，就是我们的作战风格。部队即便全副武装，也必须依靠两条腿进行长途奔袭。所以我军保留着绑腿，还经常搞远距离武装越野。完成这些，必须需要足够的体力，而吃肉是恢复体力的捷径。”
“所以娜塔莎和贝茜卡才会这么饥饿，真是两匹小狼，我喜欢。”耶夫洛夫调侃道。作为师长，他全程都没怎么答话，两个知识分子只见的话题总是那么高端，自个除了闷头吃肉，就是欣赏姑娘们吃肉。
谈话的节奏不应该被这两个人垄断，把最后一块肉咽下，耶夫洛夫问起了那些人。
“福明同志，吃饭前你说的火车头游击大队，这支部队怎么样？他们和我们的境遇完全不同，我很担心。”
福明本就有意说此事，加上刚刚谈论的，他真是一肚子话，坐正了身子继续侃侃而谈。
佩罗尼斯基，他和他的战士们在莫济里附近的森林里，和德军长期打游击。
为了毁灭游击队活动的土壤，德军的清缴行动一直很残酷，以至于莫济里周边的大部分农村，不是被摧毁了，就是把人口迁移。最终结果，这一带只有少量的村庄和村民，这类的村庄德军也有驻军于此。村里的年轻男女都被征用，男人强迫成为德军的后勤人员，年轻的女人不是成了军妓，就是被送到带走了，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火车头游击大队真可谓是吃树皮找野菜，再靠着抢劫德军，亦或者接受冒着生命危险送食品物资的爱国村民的馈赠，勉强的挨过了冬季。可是，还是有上百人冻死。
福明面色沉重，遗憾的说：“虽然刚刚我说明了，火车头游击大队编入我军后就是一个整编营的规模，但是那些人的身体状况真是糟糕透了。就说他们的指挥官佩罗尼斯基，他已经骨瘦如柴，淋了雨后又开始发烧。幸亏是被我军的哨兵早早发现才挽救了他的命。”
杨明志暗自庆幸，莫济里去年七月份就丢了，这支游击队居然能奋战到今天，一个浅显的事实摆在面前——这个佩罗尼斯基是个能干人。
福明继续摇摇头：“两位长官，你们还打算和佩罗尼斯基谈论事情，恐怕今天是不行的。那个人身体很是虚弱，我看参谋长这烤肉送给他为好。这样这个原本隶属于第三十二集团军的连长才能……”
福明的话还没说完，桌子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缓过神来，正看到别列科夫这瞪大的双眼。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那个人是隶属于哪里？”
“是……是第三十二集团军的，这有什么问题？”
杨明志眉头紧皱，意识到这问题并不简单。三十二集团军他是知晓的，这支部队的残部也跟着库兹涅佐夫的部队，成功跳出了维捷布斯克口袋。
但就最终突围方向上，三十二集团军的残部希望直接南下，穿过森林和沼泽进入乌克兰，和当地的西南方面军会和。他们的计划也带动了不少最初的284师的部队，南下的部队最终和党卫军帝国师撞上，几乎全军覆没。
如此想来，佩罗尼斯基再领着一点残兵退入森林，和德军打游击，这完全有可能。
耶夫洛夫已经忘却了很多事情，但半年来他只希望自己能转危为安，至于撤退的队伍里都是那些番号的部队，当时作为一介团长根本毫无话语权，只能跟着大部队走。
杨明志闭着眼睛寻思的了一会，问道：“福明同志，你是不是已经搜集到了很多情报？”
“是的，我是打算把情报整理一下再送交师部。这支部队是最近几天才全部撤入鲶鱼村，我实在太忙，要负责统计空投的物资还要照顾这些人。”
“这个我可以理解。你没有及时通报我不生气，现在我很中意你搜集到的情报。真是不可思议，这支火车头游击大队，是几个月以来，第一支自发的投奔我们的部队，搞不好他们还知道一些别的游击队的情报，我们现在真的急需战斗兵力呐。”
福明点点头：“报告材料我已经整理了一部分，剩下的比较琐碎。但是有一个情报，长官们应该率先明白。”因为非常重要，福明敲了敲桌子，加重了语气：“这支游击队是袭击过德军的集中营的，那是一次不太成功的解救行动，救下来了不少犹太人。可惜一些人还是没有挨过刚刚度过的冬季，活下来的犹太人，战前他们是市民，现在已经成为了士兵。”
“这确实是重要情报！”杨明志听明白这福明的言外之意，所谓火车头游击队完不成解救任务，那是因为他们的兵力和装备太窳劣的缘故。但是284师肯定可以完成！
纳粹集中营就是一个杀人工厂，无数的犹太人和其他族裔被运来无差别的杀戮，苏军战俘往往也包含在内。即便现在，每天都有零散的难民逃入沼泽地避难，可真正能打仗的还是年轻人。
福明的话就是提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袭击德军的战俘集中营，亦或者犹太集中营，把被解救的人训练成战士，诺夫戈梅利长期担忧的兵力不足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想了这些，杨明志干脆急不可耐的说道：“你的调查报告呢？吃完了饭我和耶夫洛夫很有必要审阅一遍！”
第七百六十六章 一段1939年的往事（）
夜已经深了，杨桃早已铺好了床铺，盖好毯子坐在床上，目视着依旧在挑灯夜战的丈夫。
此刻，深处宿舍的杨明志丝毫没有睡意。在他的桌案上放着两份文件，一个是鲶鱼村关于空投物资搜集的情况报告，另一个便是从“火车头游击大队”成员获得的情报。
借助着煤油的微光，一个男人依旧在工作。杨桃是揪心亦是寂寞，关切的问道：“哥，干脆今晚就到这里吧，早点歇息。”
“不行。”杨明志摆起右手，“小桃，你是不懂，没想到他们的游击队还真有些能耐。”
“能耐？有什么能耐，难道还有咱们的副师长更有能耐。”杨桃这话多了分戏谑，当然，在她的心里，没有谁是比自己丈夫更有能力的。
听着老婆的甜言蜜语，眼皮有些发颤的杨明志美美的伸个懒腰，回答道：“我是说那个佩罗尼斯基，现在我是知道他们是如何度过冬季的了，因为他们居然伏击了军列，最终导致了火车出轨，德军的各种后勤军需品散落了一堆。大量的粮食够他们吃很久的了。”
“这不就是铁道游击队嘛！”听丈夫的话，杨桃也精神起来。
女孩不得不回想起很多还在中国的事情，她透露出了自己也曾参与伏击日军的军列。
这真的令杨明志始料未及，妻子话语中充满了兴奋，他不得不回过头来，详细问起这件事。
原来，这是杨桃曾经跟随的抗联游击队发起的一次作战，通过从日军那里缴获的炸药，在军列面前炸毁了一段铁轨，致使整车倾覆。这支抗联部队因而得到了重要的御寒衣物，以及部分弹药。
听她的诉说，杨明志一拍大腿：“嘿！亲爱的，这个佩罗尼斯基也是用的这种办法！他们获得了衣物和食物，可是并没有得到什么枪械弹药。真想不到你这个小妮子可真行，那时候你才多大？”
“当时是民国二十八年，我虚岁十六。”
“我的天，你十五岁就去打仗了！”杨明志兴奋的半坐起来。
所以，这件事是发生在1939年冬季的往事，自个第一次遇到她是在1940年。杨桃自家人罹难后阴差阳错被抗联部队收留，再多询问一些，杨明志得知，那场伏击战中她并非作战人员，但目睹了整个行动的各种细节。
通过她的供述，杨明志也能分析出来，那支抗联小队袭击的铁路就是俄国人修的，是中东铁路的某一段。再仔细寻思一下，他们干了这么一票是否就招致了日本人的疯狂报复，最终，这支抗联部队只有杨桃这一个卫生员活了下来？
这种推论似乎就是事实，杨明志没有继续思索下去。
话题还是拉回到一万公里外的白俄罗斯，看到老婆来了精神，杨明志也有意询问一些。
“亲爱的，我估测当时你们炸毁的……”
“是我们！哥！你别忘了，你可是最后加入我们队的战士！虽然咱们是在苏联，我们不能忘记咱们是反法西斯的战士，我们今日的奋斗不仅仅是为了苏联，还有我们的祖国。”
估摸着这孩子也是十五周岁的时候开始被上政治课，杨明志摆摆手：“我继续说！我估计咱们炸毁的是老毛子修的铁路，所以那是宽轨。们所处的白俄罗斯，铁路状况也是完全一样的！所以你既然亲身参与了一次成功的伏击行动，你所掌握的行动方案也是完全可以在咱们这里复制的！”
杨桃是冰雪聪明的，她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图，赶忙问道：“哥，吃饭的时候我可不是光顾着啃肉，耳朵机灵着呢。你们聊起炸火车的时候我就想起这件事。是不是你也打算去搞敌人的火车？”
“那是当然！”杨明志敲着大腿，“小桃，这德军的火车和日本人的没什么不同。狭长的铁路线不可能处处是兵，押运物资的士兵也通常很少。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毕竟我们不能依靠上级给我们空投，咱们得自己去搞。”
杨桃笑了笑，干脆哼唱起一段游击队之歌。
“对！你这个小姑娘懂得很快嘛！”表扬她几句，杨明志不得不再畅享起来，手握着报告文件，说道：“这个火车头游击大队没有苏军的游击部队编制，他们是自发组织起来的。他们自成立以来的作战行为只有两类，一个是进攻集中营，另一个就是做铁道游击队。
回想起来，我们和北边的那几个德军步兵师，围绕着一条破公路死磕什么，还不如另辟蹊径就去搞他们的铁路。这样不但用残他们的交通，我们还能搞到大量物资。”
在巴尔岑的问题上，杨明志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战略失误。以辩证的角度看待此事，德军受到的伤害应该是极大的，但事实的结果依旧是部队实力受到削弱。此战真可谓发生在了错误的时间地点，己方部队装备过于简单就仓促应战，巴尔岑犯了轻敌的错误，不损失惨重就奇怪了。
在得知了福明最近接收了这样一直游击大队，未来的战略或许真的应该改变了。
这些事自己有必要在军事会议上提出来，并且要落实。再者自己已经在鲶鱼村，明日不但要去化学实验室一看，还必须先去医院看望那个身体虚弱的佩罗尼斯基。
“好吧！亲爱的，此时到此为止。”说着杨明志站起身，将外套脱下，煤油灯微光之下是他宽大的后背。
这纯爷们的臂膀应该会令这个时代的小妮儿心动吧，摆了几个造型，真就引得女孩咯咯笑。
杨桃屁股往一边一凑，拍着床铺：“哥！小心冻着了，赶紧过来把毯子盖好。明天还能那么多重要的事，我们必须休息。”
“行！我听你的。”
……
深夜的鲶鱼村，繁星璀璨，月光洒在大地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鱼塘，映出万千斑驳。
采蘑菇的一天结束后，军民终于能够休息。对于士兵来说今日他们吃到了久违的鲜肉，这肉竟还是师长参谋长亲自打猎的，在内心里充满了感激。
其实杨明志不是太清楚自己在基层士兵中的影响力。通常来说，不论沙俄军队还是苏联红军，军官和士兵都有着严格的尊卑，以至于军官往往可以很霸道。“假如士兵畏惧自己的军官，那就不会畏惧敌人”，根据这种17世纪诞生的观念，苏军内部实际上默认了很多事。
战士们有目共睹，参谋长虽然是外国人，他不追求什么特权，无官僚主义作风，一心想着都是在这困境下，改善所有人的生活。
上行下效，杨明志平易近人的态度，还有他的人格魅力感染了不少下级军官。这次集体吃了肉汤，士气着实又高涨了一次。
第七百六十七章 佩罗尼斯基（）
化学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的工作极为重要，作为犒劳，晚餐上每个人都吃到了烤猪肉。从情感上来说，这仿佛就是师长参谋长亲自打猎犒劳大家。
这种被极度重视的感觉真的令人热血沸腾，所有人当即决定加班，以配置更多的药剂。
除了常规的大规模生产黑火药，竭尽可能的生产苦味酸和硝木铵炸药外，硝酸肼也一点点的被造出来。
正副师长都到了，即便晚上不来检查，第二天也肯定会来。实验室的总负责人依旧留在铁匠村，明日的事只能由副手负责。
此刻，在成品仓库里堆放着各种危险的爆炸物，因为受到了雨水的侵蚀，一些黑火药已经受潮。这正是令人担忧的，负责人伊万诺夫不在这里，留守的大家该如何给长官解释？只能等着挨批。
但副手科什卡夫决定干脆用转移话题的手段，以应对上级视察。所谓黑火药受潮是个问题，但那几个钢瓶正是意外收获。
这个人所谓的钢瓶正是杨明志朝思暮想的能化作恐怖武器的高能燃料——环氧乙烷。
科什卡夫一开始是费解的，空投的钢瓶里装载的明明是消毒剂，为什么老师（伊万诺夫）会说这是武器原料？老师现在不在这儿，没人敢好奇的去摆弄那些危险的消毒剂。
毕竟所有的工作人员不是傻子，大部分都是跟化学有关的大学生，这环氧乙烷非常的危险，索性存放的仓库都是独特的半地穴建筑，即和配置完毕的危险硝酸肼放在一起的。
……
不过第二天大清早，吃罢了早餐，杨明志和耶夫洛夫并非直接去了实验室。
昨日福明汇报的内容真是令人充满兴趣，在其陪同下，杨明志干脆去了医院探望那位游击队长。
鲶鱼村医院是最初建立起来的，现阶段也还是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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