阱,以此要挟控制扬州大小官员十余名,此罪你可认么?”
冯敬尧咬牙道:“不认。”
苏锦道:“不认不代表便能无罪,你藏于红影楼金佛内的控制官员的自供状便是物证,已经抓获的扬州属官十余名,另外解救的十余名良家女子便是物证,你可要和他们对质么?”
冯敬尧道:“诬陷,都是诬陷。”
苏锦转头对府衙文书道:“冯犯第一条设陷阱控制官员罪名成立,记下吧。”
那文书愕然道:“可是犯人没有招供啊。”
苏锦喝道:“难道你亲眼看见一个人拿刀捅死另一个人,只因为杀人的人不承认便不定罪么?人证物证俱在,符合宋刑统定罪标准,定下了。”
那文书赶紧记下这一条,将经过写成口供,苏锦拿着口供上前对冯敬尧道:“按手印吧,不要惹恼了本人。”
冯敬尧道:“老夫便不按,你能如何?”
苏锦一招手,衙役捕快顿时上来十几个,围成一圈,挡住台下百姓的视线。
潘江捉住冯敬尧的手用力掰开他的食指道:“专使大人,按手印吧。”
冯敬尧大吼大叫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是作伪证,你们这帮恶吏无视朝纲法度,会受到严惩的。”
苏锦想了想道:“你说得很对,幸亏你提醒了本使,要不本使差点就犯了大事了!潘江,抓着他的手指捅我一下。”
众人不明白苏锦到底搞什么鬼,不过潘江还是硬是拽着冯敬尧的手指在苏锦的腰上轻轻捅了一下,苏锦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叫,吓了众人一跳,台下百姓们伸头跳足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围着的人群中又传来一声惨叫,这回却是冯敬尧的惨叫声。
衙役们纷纷散开,众人这才发现,冯敬尧的手上鲜血淋漓,右手食指短了一截,正自大喊大叫,痛苦不堪。
潘江走到台前道:“诸位乡亲,适才专使大人劝告冯犯按手印画押伏法,不料冯犯凶恶,突然暴起伤人,用苦练四十年的黑风指戳中大人腰肋,若非冯犯捆绑甚牢,又伤后无力,专使大人必为其所伤;为了不让冯犯再次暴起伤人,本指挥不得已挥刀隔断犯人食指,废其黑风指武功,同时以示惩戒。”
众百姓恍然大悟,纷纷痛骂冯敬尧死到临头还这么横,有人鼓掌叫好,说应该将他的手指脚趾都剁下来,以免他再用出黑风手黑风脚什么的。
有的连声询问苏青天伤势如何?
当然也有人表示怀疑,但是怀疑的话语刚出口,便被身边一片白眼的海洋所淹没,也就识趣地闭嘴了。
苏锦假意揉着腰眼回到案边,伸手啪嗒一声扔了一个物事到案后文书的小矮几上道:“拿去画押。”
文书抬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苏锦丢到他案几上的正是一节手指头,那手指就像被砍了头的毒蛇一般兀自跳动,渗出的污血将一片白纸染得红彤彤触目惊心。
“发什么愣?用纸包起来,后面的口供一律用这玩意蘸了印油画押,你可要保存好了,否则手续不全无法定罪,我拿你是问。”
文书满脑门都是汗,抖着手掏出帕子,捉泥鳅一样将那根手指捉住包好,放在手中像是一截烧红的火炭,揣兜里也不是,放案上也不是。
台上众人看在眼里,眼珠子乱蹦一地,暗自惊叹专使大人的无法无天,不过细细一想,碰到像冯敬尧这般死硬的货色,非苏锦这等非常手段怕也是绝难对付得了,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宋庠面无人色,呆坐一旁,连假装腹痛捂住肚子作秀的动作也忘的干干净净了。
第428章 算旧账
冯敬尧手指剧痛,却兀自硬气,上前帮他包扎伤口的医官差点被他用头给撞翻在地,潘江喝道:“不愿包扎便随他去,可不是咱们不给他医治。”
冯敬尧吸着冷气,咬碎钢牙骂道:“你们这帮天杀的恶贼如此刁毒,老夫死后化为厉鬼也决不饶你们。”
苏锦嗤笑道:“削了你一根指头你就受不了了么?看来冯爷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你也不想想,被你砍了头的数百冤魂他们的痛楚,说什么化为厉鬼也不饶我们,若是人可化鬼,你岂能活到今日,早就有数百厉鬼索了你的命去;莫要多言,咱们在来算第二笔账。”
冯敬尧痛苦不堪,但见识了苏锦雷厉风行毫不手软的手段,倒也不敢再过多地造次,死则死耳,只希望有个痛快,莫要让这个刁毒的小子让自己多受些煎熬。
“第二桩罪便是巧取豪夺,鱼肉乡里,强买强卖;据查实,冯犯十几年间通过种种卑劣手段,占据扬州四城各大市口地段最好的铺面,垄断布匹、肉市、油料等数个行当经营之权,哄抬物价,恐吓同行;致使扬州商户,数年间搬离过两成,这其中牟取暴利无算,更牵扯十几桩伤害致死命案;冯敬尧,你可认罪?”
冯敬尧冷笑道:“你是官,自然怎么说怎么好。”
苏锦道:“当然会有证据,你看这是什么?”苏锦拿起案头的一叠发黄的纸张扬了扬道:“这是从你北口三里胡同密室中抄出的房契,足足上百张,本使便不一一展示了,只择其一让父老乡亲和在座各位开开眼。”
苏锦抽出一张房契,展开念道:“立典卖房屋文契孙文德,今将坐落扬州府东市第四街三间十丈铺面,凭中人杨三,议价出典于扬州龙虎门武馆馆主冯敬尧,三面议明时值铜钱一百贯整,当日一并收足,并无短缺。其房并无重叠交易,亦无他人争执,如有等情,由典卖人理论,与现业者无干。空口无凭,立此文契为证。”
苏锦读完之后,挥了挥手中的房契道:“诸位看这房契有什么奇怪之处么?”
众人听得不明就里,冯敬尧道:“这是老夫正正规规请中人作保购买的铺面,凭此也能作为罪证,真是笑死人了。”
苏锦微笑道:“当然,一眼看来似乎毫无破绽,不过你以为本使是不是五谷杂粮的纨绔么?这契约上的日期是宝元元年,也就是说是七年前购进的房子,这位中人杨三恐怕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不过恰好本使知道此人身份,他便是扬州南城赫赫有名的盲三爷。”
人群一阵骚动,原来这中人便是盲三爷,年纪稍大一点的人都记得,冯敬尧和盲三爷数年前那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两人在扬州城中横着膀子走,说好听些生意上是扬州城中人人侧目的黄金搭档,说的难听些,正是沆瀣一气的蛇鼠一窝,凡是有利之处,此二人必然会伸出一只手来。
只不过,相对而言,盲三爷为人低调些,不似冯老虎这般的嚣张跋扈,动辄手下拳脚相见;而因此盲三爷的名头虽大,但是却渐渐为冯敬尧所遮蔽,虽然依旧是扬州巨万之家,但是却已经处于销声匿迹的状态中了;而盲三爷的真名叫做杨天宝,却是连久居的扬州胡子花白的老人们也不得而知了。
“即便是盲三爷作中,也无可厚非啊,盲三爷是扬州大名人,出售房舍请他做中乃是情理之中。”有人议论道。
其他人也觉得说的有道理,总不能因为是盲三爷做中人,便断定这铺面是冯敬尧强买的,这二者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苏锦看在眼里,笑道:“盲三爷做中自然没问题,本人之所以点出来盲三爷是因为此人便在扬州,而且愿意出来谈论谈论这笔交易。”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盲三爷是专使大人请来的证人,立买卖契约之时这位中人定然在场,所以他的叙述对事情的原委自然极有佐证之力。
“不过在请盲三爷出来之前,本使要提醒诸位,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这份契约的价格么?东市第四街是个什么位置?我这个外来之人都知道,东市是扬州最繁华之处,而命名则是由外而内,也就是说靠近城门的是第一街,自然人烟不旺,但是到了第四街怕已经是最繁华之处了吧;此处的三间十丈作价仅一百贯么?扬州的铺面如此便宜,本使忍不住要掏钱买个几千间下来,拿来做生意不肖三年,本使怕就是天下第一巨富了吧。”
众人经苏锦一提,这才想起那契约中的价格明明白白标明是一百贯,这个价格买间犄角旮旯的三尺烧饼铺都还不够,凭什么买的下东四街的三间十丈铺面,这里边绝对有猫腻。
苏锦微笑着冲台下拱手道:“有哪位做生意的东家出来帮本使理一理,七年前,扬州的铺面例如此间地段大小,当值钱几何?”
立刻有一名胖乎乎的东家模样的人举手道:“苏青天,老朽孟德刚,土生土长的扬州人士,家中做的是茶饭铺生意,在扬州经营也近三代了,适才大人所言时间乃是康定元年,那一年老朽的孙儿出世,倒也……”
旁边人不满的打断他道:“孟老爷,大人是问你价格之事,你净扯你家产业,你家孙儿作甚?”
孟德刚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老朽是说记得那一年的年份,因为那一年孙儿出世,我便拿了积蓄在东三街买了两间铺面,原是为了家添新丁,业添新铺,图个好寓意,这也是祖上的规矩,家中每添男丁,必新置铺面,就是将祖业扩大,传于子孙的意思。”
苏锦呵呵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你家祖上倒也精细,家中添了男丁便扩大产业,若是添了女子便守住,以免落于外姓之手,哈哈。”
孟德刚脸红道:“大人,蔽祖上确实也是这个意思。”
苏锦拱手道:“祝你孟家子孙兴旺,人丁济济,然则那两间铺面的价格几何?”
孟德刚拱手道:“多谢大人吉言,那两间铺子当时花了老朽纹银一百一十两,折合铜贯约一千三百贯,这还是在东市三街,若是四街,啧啧啧,老朽保守估计,一间铺子起码值八九百贯,三间铺面总要有个两千七八百贯的样子。”
众人咋舌相视,近三千贯的铺面居然花了一百贯便拿下了,这是卖铺子还是送人情?
孟德刚又道:“大人所言那三间是十丈铺面,也即是说一间三丈三,这样的铺面价格还要翻倍,因为他的面积和寻常铺面相比大了一倍有余,老朽家中所有铺面未曾有过超过一丈五的。”
苏锦道:“也就是说起码五千贯有余?”
孟德刚道:“少于五千贯断然买不着,便是五千贯也必是铺面东家遭难或者急等用钱,否则断不会买的这般贱。”
苏锦拱了拱手道:“多谢孟东家指点。”转身回头看着冯敬尧道:“听到了么?五千贯都买不到的铺面,你花了一百贯便买下来了,为了防止他人高官追究,你才像模像样的弄了个房契,还请了杨三做中,似乎是手续完备天衣无缝了,你打的好算盘。”
冯敬尧狞笑道:“买家自愿便宜卖我,官家又何来干涉?不如你叫那卖主孙文德来和本人对峙便是。”
苏锦冷然道:“孙文德怕是尸骨都找不到了,你自然不用担心他来对质,不过盲三爷还活得好好的,有他在,这人证也有了,你想抵赖却是连门都没有。”
冯敬尧哈哈笑道:“盲三爷?他会来替你作证?笑话,他屁股上的屎还一片黄呢,躲都躲不开,还会来作证?”
苏锦嘿嘿笑道:“你想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盲三爷虽然也做了不少坏事,成了你的帮凶,不过他的手头并无直接人命案,本官会依据他的表现给予酌情减免罪责,最多是罚些钱银了事;你猜这个条件一开出来,他会不会来呢?”
冯敬尧张口结舌,实在无法回答苏锦这个问题,不是不想狡辩,而是因为事实已经不需要他做出回答,因为台侧的帘幕掀动,瘦小枯干的盲三爷杵着拐杖已经跟着两名公差来到了高台上。
第429章 朋友是用来出卖的
冯敬尧几近崩溃,他本以为苏锦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料到,苏锦早已跟盲三爷达成默契。
苏锦是利用中午的时间带人直冲盲三爷宅第的,盲三爷正战战兢兢的躲在宅子里不敢露头,昨夜的大动静他岂能不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把火会烧到自己头上,谁叫自己当年和冯敬尧关系那般的亲密呢?官府若是能放过自己,那倒有鬼了;若非四城早已封锁,他早已逃之夭夭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盲三爷虽然害怕,但是他也并没有慌张,甚至想好了一大堆的说辞为自己辩解;但是当他亲耳听到苏锦的声音的时候,他的天都要塌了;眼前这人的声音,不正和那夜闯入玉龙轩二楼,逼迫自己说出冯敬尧行踪的那个蒙面男子的声音么?不是说和冯敬尧有杀父辱姐之仇么?怎地摇身一变变成专使大人了?
只稍一思量,盲三爷便想通了前因后果,感情这位粮务专使苏锦打一开始便设计好了对付冯敬尧的计划,甚至为此不惜用下作手段侵入自家宅院,以自己的孙儿相威胁,还喂了自己毒药,逼迫自己就范。
想通此节之后,盲三爷一丝一毫的反抗心理都提不起来了,这位专使大人手断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人最是难惹,你若想以官府的身份和世间伦常来揣度约束此人,那你就错了,而且是完完全全的大错特错。
苏锦也不隐瞒,将盲三爷拉到一边自己坦白便是那夜侵入玉龙轩的蒙面人,同时还大为感谢盲三爷的指点,正是由于盲三爷的指点,大明寺中才能动下手脚,虽然也出了些差错,但是冯老虎依旧落网。
盲三爷忽然心里有了底,既然蒙面人便是专使大人,专使大人便是蒙面人,那么在冯敬尧这件事上,自己应该算是戴罪立功了的;看着专使大人样子,言语中也表达了感谢之意,那么说不定专使大人并不会为难自己。
苏锦原本就并没有想要怎么为难盲三爷,他的目标是冯老虎,至于盲三爷,此人虽然曾经为虎作伥,又曾为富不仁,但是手头上真正的命案和不可饶恕的罪行倒也没有;当然要是安上个跟冯敬尧是同党之类的罪名也说的过去。
事情一旦到了无可无不可的圆滑境地,剩下的便是看盲三爷的表现了,而盲三爷的表现极其令苏锦满意,此人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苏锦前去作证,揭露冯老虎的累累罪行。
苏锦暗自佩服盲三爷的决断,到底是老狐狸老江湖,何时进退,何时取舍看的比谁都清楚。
盲三爷行事的准则便是,只要不威胁到自己,兄弟、朋友都在,一旦自己受到威胁,那么无不可抛弃;至于什么背叛、内疚、情义之类的废话,都是扯淡。
这么一来苏锦准备的一大堆苦口婆心的说辞也派不上用场了,双方一拍即合,苏锦承诺只要他作证,让冯敬尧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自己一定保证让他盲三爷全家家宅安宁,不受牢狱之灾;当然苏锦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要他捐钱一百万贯上缴国库当恕罪钱,另外重修大明寺的任务也派给了他。
盲三爷满口的答应,原本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为了一家人的性命,他甚至可以捐出全部的家产,没想到最后的结果这么美妙;一百万贯钱和重修大明寺费不了他家产的三成,事了之后,他依旧可以滋滋润润的安度余生,盲三爷差点都要跪下给这位专使大人叫爷爷了。
苏锦大度的摸出‘糖豆子解药’给盲三爷‘解毒’,盲三爷忽然想起那夜服了专使大人的毒丸之后雄风再起,杀的两名妓女求饶不已之事,心中暗自思忖,待此事一了,无论如何花大价钱也要从专使手中买来这毒药的配方和解药的配方;自己这不举的毛病,吃了多少名医配置的红丸春药也不管用,偏偏专使大人的毒药对自己有效,不得不说有些尴尬蹊跷外带离奇诡异。
……
高台大堂上,冯敬尧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着盲三爷,盲三爷似乎没见到他这个人一般,先是恭恭敬敬的给宋庠磕头,又恭恭敬敬的给苏锦磕头,再一一给台上陪审的各位师爷衙役捕头作揖,礼数照顾的滴水不漏,最后才跟着苏锦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