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或照顾康宁,或收拾庭院,没有人注意到,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已经盯上了这里。
“二当家的,没想到这家伙身边,还有一群能人异士,不好下手啊。”
“尹传章,你也出自医药世家,虽然幼年不幸,但也多少受到过熏陶吧。那疯子大夫的手段,究竟是出自哪本古籍。”
被称作尹传章的,正是拥有一对鹰隼眼睛的人。
“你还真相信他说的?那家伙在撒谎。”尹传章言之凿凿的说道。
二当家的显然不信,问道:“何以见得?”
尹传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没弄错的话,他跟我的任务是一样的。”
二当家的有些不屑的说道:“真想不明白,你这样的高手,竟然会被派遣这样的任务。”
“你这是对大当家和徐大哥有意见?”
“不,那我可不敢。”
二当家的露出讪讪的笑容,转移话题道:“你看,我们啥时候动手合适?”
“不着急,等到杨肇基安顿妥当,心中惬意,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下手。”
二当家的露出满意的笑容,赞道:“高啊,怪不得大当家如此赏识你。”
“二当家客气了,如无意外,他杨肇基死定了。”
两人,哦不,双方随后自信满满地离开了。
当康宁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次日的阳光已将春晖洒满大地。
暖洋洋的阳光晒的他依旧有些疲倦,但他还是缓缓坐起来,冲门外喊了一声:“元方,在不?”
“公子,是我。”杨大眼推门进来,兴冲冲的走到床边上,“那小子昨晚上守了你一夜,是个好家丁啊。”
“是啊,我父亲救了他全家。他比我大十岁,从小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我。”康宁用被子裹了裹自己,可能是虚弱的原因,他觉得即便有太阳晒着,周围也有点冷。
裹好自己之后,康宁才慢慢的问道:“那个康达夫,你以后多注意些。”
“为啥?”杨大眼有些不解的问道,“难不成他还是假亲戚不成?”
“亲戚不是假的,元方不会走眼的。可他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亲情还能剩下几分?”
“这倒是。不过,撇开他帮了我们不说,对你也是挺关心的呀。公子,昨天输血完,他看你脸色苍白,手都吓得打哆嗦。慌忙给你创口止血的时候,手里拿的那个拈花……”
“棉花。”
“呃对,棉花,都掉了好几次。”
康宁叹了口气,说道:“你呀,一开始不就在提防他吗?怎么现在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哎,当初和他不熟,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你现在和他熟了?你说得对,日久见人心。给你时间,你去见见他的人心吧。”康宁笑着说道,“对了,不要忘记打听一下他师父的事情。就说你也想学点医术,将来保护我的时候万一受了伤,也好不受拖延之苦。”
核定这个家伙是不是和穿越者有关,才是康宁最希望办的事情。
“嗯好。既然公子不放心,那我就时常看着点。”
这时候,一个白发苍苍老人忽然闯了进来,大声疾呼:“公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康宁继承的记忆告诉他,这人就是掌管沂州地区康家事物的康森管家,“你不是去拜访农桑高人了吗?有什么收获?”
“先不说这个。元方告诉我,公子是遇上了胡三麻子的打劫?”
“对呀?”
康森管家一拍大腿,大叫:“大事不好,今日我进城时,看到了他们山寨二当家的,国兴武。”
“啊!”康宁和杨大眼齐齐一惊。
杨大眼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康森管家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兄弟五人,和他们三胞胎兄弟,也算是颇有渊源。”
康宁闻言大叫:“三个?不好,杨大哥有危险。”
两个时辰之前。
杨肇基站在窗前伸着懒腰,和煦的晨光带给他无数希冀之感。
一个晚上的忙碌,总算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他父亲已经定居于此多年,沂州城南也有准备好的住处,但他一路上舟车劳顿,巴不得早就找到家的感觉,虽然还没有和家人团聚,但是咫尺之遥,还愁不能相见。
反而是近些天发生的事情,让他颇为忧虑。
如果康宁的判断没错,那次大劫的确是针对他的暗杀,那么,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就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他必须尽快和那个人的下属取得联系,查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李铎兄,希望你的人不要出事。”
不过最近的一个联络点,是一家青-楼,这个点过去,实在是扎眼了些。他也只能等到黑幕降下,才好躲在客人的队伍之中混进去。
白天闲来无事,他索性随便找了个酒楼,叫了几样点心,自斟自饮起来。
微微有些醉醺醺的时候,有个小厮模样的人,状似心急火燎的跑过来,一看到杨肇基就大声喊道:“杨老爷不好了,我家公子,他,他不行了。”
杨着急被打断了喝酒的兴致,不由得有些发怒:“你家公子谁啊?”
“康……”
小厮刚刚吐出一个字,杨肇基就激动地跳了起来。
“康贤弟,他,他怎么会不行了?”
“我哪里知道啊。”那小厮带着哭腔说道,“家里也没个主事的,还是……”
“好,快带我走。”
杨肇基多年在外,沂州城的道路还真不熟悉,加上喝的稍多了点,晕晕乎乎不知南北东西,自然需要人带路。
那小厮一听,欢喜不已,立刻带着杨肇基拔腿就跑。
酒店小二反应不及,只能哀叹一声,又一桩买卖白做了。
杨肇基跟着那小厮七拐八绕,觉得好像不是前往山河药铺的路,心中便有些怀疑。
这时候,那小厮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嗯,你怎么不走了?”杨肇基也停住脚步,但他刚刚发问,就见那小厮掏出一把匕首,大喊一声:“杀基!”
杨肇基躲闪不及,挨了一刀。但他自幼勇武过人,对方出手时,他已经避开了要害,只是肩头被划了一下而已。
刺客看到一击不中,立马缩回手来,猛地掷出匕首。
杨肇基堪堪躲过,再看那刺客,此时却趁机跑远了。
他拔腿就追,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杨老爷,救我!”
他回头一看,却见一人被捆成粽子,扔在墙角。长得却是和那刺客一模一样。
自他想来,当然是刺客假扮成他的模样,接近自己以便行刺。这人才应该是真的报信人。
于是当即冲过去,三下五除二给他松了绳索。
那小厮却在此时大叫一声,掏出一把匕首,直刺杨肇基胸口。
杨肇基大出意料,慌忙后退,但为时已晚,当胸就被戳了一刀。
此时,忽见墙上飞身跃下一人,一脚踹在正后退的他身上。
杨肇基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而那人,则掏出一把腰刀,走到躺在地上的杨肇基身边,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杨肇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此时,逃走的那人和被捆缚的那人,也都已经挪步到了他跟前。
杨肇基定睛一看,原来他们不曾意图假扮,只是想让自己以为那般。如今看来,这是孪生三兄弟。
“哎,三位果然好手段,好计谋。杨某佩服!”杨肇基拱手抱拳,“不过三位能否在我死前,告知我高姓大名,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好,那我就满足你。我叫国兴武,我二弟叫国兴文,我三弟叫国兴斌。现在你可以安稳的去死了吧。”
杨肇基闭上眼睛,淡淡道:“来吧。”
国兴武举起腰刀,奋力劈下,只听得咔嚓一声……
第八章 二“杨”桃杀三“国”士
“啊!”
一声惨叫惊起雀鸟数十,只见他们纷纷展翅奔逃,只留下一地鸟毛。
杨肇基睁开眼睛,愕然发现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刚才那奋力一刀,竟然没能砍下自己的大脑袋。
他当然不会认为敌人的刀突然生锈了,很明显是有人赶过来救自己了。
“陇-南杨大眼在此,谁敢猖狂。”
杨肇基抬头一看,当即就被吓了一跳。
那一双大眼睛,看上去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强。
他如果知道这人就是原装正版的北魏博尔特,想必也不会感到奇怪了。当时敌国百姓由于恐惧,甚至有传言说他眼大如车轮。
时人王秉曾与之交流此事,说:“在南闻君之名,以为眼如车轮?及见,乃不异人。”说的是南方疯传他眼大如车轮,等见了,却发现与常人无异。
杨大眼则回答:“旗鼓相望,瞋眸奋发,足使君目不能视,何必大如车轮。”
打仗的时候,他杨某人一瞪眼,就够你还怕的了,还用得着大如车轮。
这番对白是有一定心理战背景的,毕竟当时王秉刚刚归附北魏,杨大眼既不能伤了对方面子,却更不能失了自家威风,所以才这么说。
但逻辑正常的人肯定都知道,他的眼绝对不可能大如车轮,而大眼之名,竟然能掩盖仇池首领杨难当之孙的真名,可见也并非空穴来风。
那么这句杨大眼给出的解释,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慑服新降之人,更多的,应该是基于事实。
至少从杨肇基的角度上来讲,之前几次见面虽然没搭上话,但对方眼睛大小显然在正常范围,这一刻却怒目圆睁,眼眦欲裂,定然是心中热血沸腾,所谓“瞋眸奋发”,便是如此了。
杨肇基环顾四周,发现国姓三兄弟竟然已经远远退开,其中一人还捂着受伤的胳膊,显然是被杨大眼长刀所伤。
“好刀法啊兄弟。”杨肇基一个鲤鱼打挺,顺手抄起腰刀就和杨大眼站在了一起,“上次遇土匪袭击,当时离得远了,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等身手。”
杨大眼呵呵一笑:“公子还担心我来得晚了。我这一路上可是风驰电掣啊。不过,我等倒是瞎操心了,杨总兵看来不受阎王爷欢迎啊,竟然吃了秦广王的闭门羹。”
不远的国兴武却冷冷的说道:“他不是吃了闭门羹,而是来接你一起去的。”
只见她当即大吼一声,也不顾胳膊上的伤势,带着两个兄弟就一起冲了上来。
杨肇基虽然肩部和胸膛都有伤,好在被袭击的时候他都作出了闪躲,所以伤口不算深,基本不影响战斗力。
倒是国兴武,被杨大眼砍中的是拿刀的右手,此时虽然大喊着向前冲,却不能不更多的依仗两个兄弟。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他其实是在给两个兄弟壮壮胆气而已。
很快,国兴文和国兴斌就和二杨接上了火,而左手持刀的国兴武则不断在游弋逡巡。他在寻找一个好的参战时机,在兄弟与敌人相持的时候,趁机出手,一招致命。
但是杨肇基悍勇异常,经常打得二弟国兴文招架不住。他这个在外游弋,寻找战机的人,竟然不得不屡次冲上前去,帮助二弟解围。
杨大眼的刀法看上去没有杨肇基纯熟,但他在速度上占尽优势。经常打的老三国兴斌措手不及。于是他这个老大又不得不时常过来帮忙。
一个招架不住,一个猝不及防,弄得他这个准备伺机而动的人,不得不手忙脚乱的上去帮忙。
于是整个局面就变得相持不下。
康宁即便是刚刚苏醒过来,身体虚弱行走不快,但他们相持的时间实在太长,已经足够他带着一大帮子人找到事发现场了。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远处一家酒楼的顶层,正有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们看。
尹传章的脸色非常凝重。他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原来一直未曾谋面的二当家,竟然是兄弟三人。只是他们同吃同住,同进同退,同生同死,一直形同一人,所以他们在名义上也就共享了山寨的第二把交椅。
当然,如果山寨里有大事相商的话,还是要给他们摆上三把椅子的。只不过他们三个的想法经常出现一致的情况。出主意的时候他们的点子一样,束手无策的时候,那种无奈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
所以这三个人即便都去了,也只能起到一个人的作用。
这种情况,和尹传章现在死死盯着的那个老头迥然不同。
“康森。这个棘手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尹传章曾经听他的徐大哥说起过。国家三兄弟,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因为难产去世,父亲认为是他们三个不孝子克死了挚爱的妻子,于是将他们装进竹篮,漂流河上,试图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却没想到,当时经过那里的康淼救了他们,并且带回了康家,悉心照料,抚养成人,收其为徒,传授武艺。
康家五行兄弟,原本也不姓康,自由也是流落江湖,孤苦无依。幸而得到康家老族长收留,才侥幸得活,遂有了各自吃饭的本事。
也是造物弄人。这五兄弟虽是一母所生,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喜好不一不说,就连性格也迥然不同。除了老大康森还算正常以外,其他人按照后世标准都该去神经病或者精神病医院就诊。
这五人多少还记得童年的苦,所以对三兄弟格外宠溺。追随他们一起学艺的师兄弟,对他们产生嫉妒之心,处处排挤他们。
这让三兄弟更加拧成一股绳,于是就有了五行兄弟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极端。
康森等人的本事各有千秋,但是国家三兄弟却只学了武艺。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善于解人心事的徐大哥,才知道他们当初为何这样选。
三个被世界厌恶的兄弟,只能靠勤练武艺来保证不被别人欺凌。冷嘲热讽他们可以装作没听见,白眼鄙视也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他们至少有保住自己这条命的权力吧。
生命如此脆弱,若不是康淼当年路过,他们或许会被一个小小的浪头打翻竹篮,沉入河底,从此结束短暂的一生。
是的,结束三条性命,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浪头,小小的,浪头。
后来,有了武艺又生死相依的他们,硬生生的扛过了一个更大的浪头。
康家老族长,原吏部考功员外郎康元炽'i'遇害,惊动朝野。同辈兄弟,同样在朝中任职的康元积'ii'星夜赶赴歙-县,调查兄长死因。却不料所有证据,都指向兄弟三人。
于是,整个康家上下,都指斥他们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唯独五行兄弟,还有当时已被人高发盗墓的康庄,不相信他们是凶手。
但是众口铄金,且有证据充分。根本就没有人怀疑他们是冤枉的。
于是一场腥风血雨的追杀就此开始,幸好三兄弟平日勤学苦练,把他那一众花拳绣腿的师兄弟,打得满地找牙。
随后,他们突出重围,浪迹天涯。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一个从不嫌弃他们,不鄙视他们,不嘲笑他们的徐大哥。
“徐大哥。”尹传章喃喃自语着,“想来他们遇到徐大哥的场景,也和我一样吧。”
只是他们今天,却偏偏碰见了康森。如果这个老头出手,那他们三个,便必然为徐大哥而死。
尹传章攥紧了拳头,他想过去就他们。但突变已然发生。
他只知道康森老头的厉害,却不晓得杨肇基沙场宿将之勇,杨大眼纵跃如飞之能。
就在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