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湖边,清澈湛蓝的湖面一平如镜,水光照天,北岸的层层雪峰,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显得静谧和神奇。当风吹来的时候,湖上顿时白浪滔滔,层层浪花扑向岸边,但到了岸边沙滩,又缓缓退回湖中,湖水、沙滩以其独特的方式接触、交融、梦幻、神秘,让人有想厮守着这座湖的感觉。
景色虽美不胜收,可守望着诱惑的水叫人越加口渴难耐,由于是咸水湖,不能取来饮用,玄奘一行只好绕着湖走。
熟悉地理的欢信带领大家先行走到冰川河流补给水源的湾头,这时他们发现自己并不孤单,在目光的远处,有数十个西域马帮的商侣们此刻正在湖边赤条着身体戏水,其情景好不热闹!
自认为周边没有女子的缘故,悟空的师弟们在饮罢水后便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解衣,纷纷跃入湖水中。
孟赢溪与唐僧当即尴尬又不好制止,双双被迫对视着脸红了一次,稍后,所有人都下水去净身,“妖精”自己也迫不及待地远远寻了个视线隐蔽的位置下水畅快去了,最喜欢水的人非她莫属,岂可错过。
美人鱼转眼间就潜行出百十丈,她尝了一口湖水,心下笑道:“呵,真是咸水,这么清澈透底,不会是与此有关吧!”
肆意在水层中游走了一番后,她惊奇地发现:水虽然是咸的,但鱼类却不见少,看得人眼花缭乱,尤其是鲤鱼,它居然可以适应这种特殊的环境,而且个头比寻常淡水河流中的还要大。
追鱼、戏鱼成了“妖精”娱乐的方式,好一个闹腾。
“哗啦”
戏耍一阵之后,“妖精”知道自己已经游出很远了,他人的眼力再好也不可能辩出什么名堂来,于是美人鱼大胆地不断腾出水面来撒欢,来享受阳光的沐浴,她的轻轻一跃便足有数丈之高,甚至十几丈,直接将自己模糊的身影展示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啊……东边,大家快看东边,那是什么?!”在岸滩的人愣出了猩颜马眼,“好大的鱼!”
“不是鱼,再大的鱼也蹦不了这等高度,况且它体形修长,不象鱼,别是水中蛟龙之类的吧!”
“好漂亮的姿态,好美!”
“……”
欢信仔细观望后眨巴了两下眼睛,他脑子一转,慌道:“美啥美?!大家赶快上岸,小心这大东西会吃人!”
唐僧回神而叹:“南无阿弥陀佛,这越是往西就越是异事渐起,湖水特殊也就罢了,竟然还龙鱼杂处,灵怪间起。”
尽兴与恐慌并存,除了不见踪影的悟空,所有人都急急回到了岸上。
唐僧激动地取笔墨书记道:“周千四五百里,东西长,南北狭,望之淼然,无待激风而洪波数丈……山行四百余里,至大清池,或名热海,又谓咸海,周千余里,东西长,南北狭,四面负山,众流交凑,色带青黑,味兼咸苦,洪涛浩汗,惊波汨,龙鱼杂处,灵怪间起,所以往来行旅,祷以祈福,水族虽多,莫敢渔捕。”
等待良久之后,悟空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每次洗浴都会单独离开,大家见怪不怪,也不敢追究。
虽然独自相事的行为没有人多舌起问,但师弟们还是问了她有没有看见东边腾出水面的大精怪?
孟赢溪笑了笑,然后点点头,接下来她听到了师弟们七嘴八舌对“自己”的感慨,各种说法都有:什么鱼呀、龙呀、水怪呀、水神呀等等,五花八门,混乱不已,令人忍俊不禁。
“妖精”听罢很是捧腹偷乐了一阵,差点就笑出声来。
人齐了,也是时候该上路了。临行前,唐僧用剩余的部分黄金向商侣们商量着买马,商侣们原本不想卖,但见相求者是僧人,而且出价也慷慨,于是就答应了这七匹马的交易。如此一来,唐僧一行算是解除了脚下之苦。
没有了高原反应和暴风雪,又有充足的水源保障,加上风景如画,这一段旅程对于西行众人来说那是相当的轻松惬意,也正好让他们疲惫的身心得到放松和休息。
从热海东南到热海西南,地势越来越低,路也越来越平缓,在经过五百多里的跋涉后,马队终于离开山区,进入了一望无际的中亚大草原,这番生机盎然的景色沁人肺腑,十分爽心悦颜。
在这如获新生的一刻,玄奘、欢信和弟子们感慨万千,既感谢佛祖保佑走出最危险的地方,又为死去的同伴哀叹惋惜。
☆、第二百五十四章 逆血唐朝——《西域记》41
进入中亚草原后,玄奘一行来到了眼下一座著名的城市——碎叶城。
碎叶城不大,城周只有六七里,但因为诸国商胡杂居,所以熙熙攘攘十分繁华热闹。
进入城中后,孟赢溪频频看见坐在家门口读诗书的孩童,她忽然回忆起:李白就出生在碎叶城内的一个富商之家,在这里一直生活到五岁。童年时,李白的父亲还手把手的教他诵读司马相如的辞赋,让其获得了文学诗词的最初积淀。
可以想象,一个五岁的、对周围一切事物都十分好奇的孩子在离开碎叶城踏上前往中原的旅程中看到沿途瑰丽、壮阔、奇妙的会是怎样的感受,也许正是幼年时的这次长途跋涉,深深刺激了李白的创作灵感,一代诗仙由此诞生窀。
孟赢溪思绪万千,她心下感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人的性格与出生成长的环境密切相关。李白之所以被称为诗仙,是因为他生性狂放不羁,作品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浪漫主义色彩,这一点与神秘、张扬、极具个性的西域风情极为神似。”
遐思中,远处的街道忽然萌生躁动,紧接着,这份恐慌沿街四下弥漫开来,似乎只有这几个外来客混沌无知。
“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在逃命!”
唐僧刚到碎叶城还没来得及休整,城中忽然大乱起来,路人尽散,户门紧闭,只剩下这支突兀在街道上的数人。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但见一支突厥骑兵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次来得可不是马贼强盗散兵游勇,而是中亚草原上最强大的势力,西突厥叶护可汗身边最精锐的亲卫骑兵!
如果说唐僧一行在龟兹国境上遇到的是一群饥不择食的沙漠饿狼,那么威风凛凛疾风暴雨般冲到碎叶城下的便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草原野狼。就在东-突厥内乱不止即将遭到大唐帝国致命一击的时候,西突厥仍然凭借这支强悍的骑兵横扫中亚,称霸草原。
冷兵器时代,不论多么强大的游牧民族,一个最基本的生存原理就是——逐水草而居,突厥可汗也不例外。
叶护可汗到哪里,西突厥的重心就会跟着移动,而不是像中原王朝那样有固定的都城。
特性使然,叶护可汗之所以会碰巧跟玄奘碰上,那是因为碎叶城地处中亚草原的最东面,这里是其辖境内最早迎来春天的地方。
春天一到,冰雪消融、草木生长,饿了一个冬天的野兽们纷纷出来活动,正是狩猎的好去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面对叶护可汗强大的军容,自有仙子压阵的玄奘稳出一副沉着冷静的姿态:一不慌乱,二很坦然。
欢信素来是高昌国与突厥的专线联络使者,马背上这个威猛的男人他当然知道。欢信笑颜顿起,他非常庆幸自己的好,因为一旦错失与叶护可汗“遭遇”的机会,与他擦肩而过,到那时再去寻找四处狩猎行踪不定的叶护可汗,只怕会比登天还难。
笑容满面的欢信悄然低声道:“玄奘法师,此人便是突厥的首领——叶护可汗。”
当对方临近后,欢信率先跪拜道:“可汗尊王吉祥万福!”
“你是……”叶护可汗微微一愣,然后笑道:“哦……想起来了,阁下原来是高昌的欢信,你这信使不辱其姓,跑得倒挺欢快,才小半年没见,又溜到碎叶城城了。欢信使,眼下是要去哪里走访呀?”
“回可汗尊王。”欢信再次行礼,“微臣这番出行乃是护送大唐的玄奘法师一程,我王特意交代,须看望过可汗尊上方可打道回府,今日可谓如愿了。”
叶护可汗的目光随即移动,注视着唐僧道:“哦,莫非你身旁的这位僧人就是从大唐远道而来的玄奘法师?”
“可汗尊王吉祥万福!”话至此,唐僧不再傻乎乎地站在一旁,当下须赶紧不失时机地表明身份才适宜,于是他速行僧礼道,“贫道正是玄奘。”
“哈哈哈哈……”叶护可汗仰天大笑,“本王得闻玄奘法师已久,不承想刚来碎叶城就遇上,真是天赐的好运气。”
“可汗尊王,贫道受兄长之托,专程带了敬品诚献,还望笑纳。”
既是消除了敌意,玄奘立刻亲自从剩余的礼品中挑选了最好的几件献上,他的此举不求叶护可汗的帮助,但求其不要为难自己。
一路行来,麹文泰的二十四封信让玄奘清楚地认识到了“背靠大山”的重要性与必要性,影响西行的因素除了地理环境以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与沿途的大小国家修友,往后想要顺利前往天竺,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取得西突厥叶护可汗的帮助。
孟赢溪不懂突厥语,但仅观形势就明判危机已过去,她心下暗自起笑,“此人欢信认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唐僧对他送出这般厚礼,那么应该是遇到了嗜血的突厥王,难怪碎叶城中的老百姓会唯恐避之不及。”
礼物的分量一目了然,叶护可汗欢心不已,他扬手道:“难得高昌还没忘了本王的恩德,来人……纳礼。”
突厥大军此次出行狩猎的收获颇丰,颇为顺心,再则礼物的作用也彰显了出来,高昌国离西突厥那么远,麹文泰还不忘让信使与这位僧人带礼物来敬献给自己,令人很有面子,叶护可汗收下礼物后,对玄奘非常客气,先派官员把玄奘送到可汗居住过的行宫(稍微大一些的帐篷)安置好,然后自己才接着去打猎。
住下之后,欢信向一头雾水的其他几人介绍了详细情况,事情的明了叫所有人都安了心。
不过,孟赢溪还是稍有不解,她用孟斐斯语专门对唐僧道:“玄奘,这个突厥王叶护可汗好像不信佛吧,不然他怎会将你这位高僧留下,自己跑去打猎行乐,这种冷淡的待遇暗示着你与佛教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所以此后要小心一点。”
“嗯,说得是。”唐僧回,“我也有这想法,叶护可汗是看在麹文泰的面子上才宽待我们,而非因为佛教,我以后会注意,千万不可以得罪他,否则后果实难预料。”
欢信听不懂他们二人间古怪的谈话,不过他从面色中仿佛猜测到了一些意思,既然见到了突厥王叶护可汗,那么欢信护送玄奘法师的任务就即将结束,这一路走来虽然磕磕碰碰十分艰难,人员与物资的损失巨大,但至少玄奘法师毫发无损,也还算顺利,他不想到了却出什么纰漏,即便是心情。
见突厥兵不在附近,欢信便在话尾小声续言道:“玄奘法师,悟空师父,可汗是一个行事很有章法的人物,他之所以没有留下来待客而是继续打猎,这乃是为他们的族人谋虑,将士与百姓们都要吃饭,只有肚子无忧才能怡然闲坐,更何况还要准备一些款待偶遇客人的物资。”
“呵呵”孟赢溪笑道,“御史大人不愧是国之信使,有气度,还老谋深算,你说的话确实有理,中听。”
“还是御史大人考虑的周全,贫道明白了。”唐僧点头赞同。
三天以后,叶护可汗满载而归,他特意将玄奘请到装饰一新,金碧辉煌的的大帐篷里见面。
“哈哈哈哈……这几日冷落法师了,不知玄奘法师住的可好,吃的可好?”在玄奘离大帐还有三十几步远的时候,叶护可汗便亲自出迎,他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引玄奘入内就座。
“感谢尊王体恤,贫道在此受用不尽,一切都很好。”
进入大帐后,玄奘才发现几乎所有西突厥的贵族和官员都在场,在可汗面前整整齐齐的坐成两排,后边还站着全副披挂的武士护卫,肃杀的威仪俨然自现。
按照突厥人的生活习惯,为了防止火灾(一旦失火,会给草原带来极大的损失),突厥人不使用木器,一般都是帐篷里铺上厚厚的地毯席地而坐。但是为了表示对玄奘的尊敬,叶护可汗特意准备了一把铁交床,铺上厚厚的坐垫,好让玄奘坐得舒服。
在这空闲的三天里,唐僧对突厥人的习俗获知了不少,眼前这特殊的摆设使得他感动不已。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逆血唐朝——《西域记》42
唐僧郑重其事地引入高昌国的使者欢信,以及自己的五位弟子前来觐见,随后,他拿出高昌王麹文泰专门写给叶护可汗的信,并双手呈上,“可汗尊王万福,这使王兄托贫道带来的亲笔信函,敬请尊王观阅。”
“哦……还有信呐!”叶护可汗浮笑接信,“我这个千里之外的高昌老友倒真是很上心,又是礼物又是信函,还随了使者,不错不错,确实招人喜欢。”
“哈哈哈哈……”突厥的贵族与众臣随着主子一起肆无忌荡地开怀大笑。
这番笑声很张扬,毅然有种高高在上的味道,谁叫唐僧一行低声下气有求于人呢。孟赢溪小有不爽,她心道:“哼,被人供着的感觉就是好,这么嚣张,小心得意出面瘫。”
但凡雄主,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四夷宾服、海内来朝,叶护可汗自然也不例外,麹文泰千里来信和信中那近乎卑躬屈膝的措词让突厥王非常高兴,于是他满心欢喜地盛情款待了玄奘及弟子们一行,还有高昌使者欢信。
事实就如孟赢溪与唐僧预想的一样,以勇武和扩张闻名的突厥人并不像西域国家那般信佛,在随后的时间里,叶护可汗也只是象征性的请玄奘讲了几次经,还是礼节性的,听经的贵族和官员们明显不耐烦,完全是捧个人场。
听者无心,说者却不介意,唐僧根本没有敷衍一过的想法,他照例认认真真,一字不漏地说法讲经窀。
事后,孟赢溪于私下与他道:“玄奘,你在台上讲得滋滋有味,而台下的人却昏昏欲睡,这样的讲经说法有何意义?”
唐僧笑了笑,回道:“菩提之果其味甚苦,但踊跃采摘者会发现它实则苦尽甘来,就算无人愿意尝试这苦果,但菩提树有可供路人小息片刻的影,至于有没有人来纳凉这就是不是树所能掌控的。向佛不可强求,但弘扬佛法却一刻也不能停,风过之处即便不落叶,起码也晃动了它,不会丝毫无用的。”
孟赢溪苦笑,“难为你这阵东风了,对没有树的荒芜之地也煞是有恒心。”
唐僧愉悦地回道:“仙子的话总是很奇异,看来天界也妙趣横生。”
玄奘是个头脑非常清楚的人,他知道对于一个马背民族来说,让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不可能的事情,群狼一旦没了杀气,那离灭族也行将不远;他要的不是对方的信仰,而是帮助,叶护可汗的一句话、一道命令、一件信物,就足以让自己平安无事的通过整个突厥所掌控的势力地盘,有此便够了。
之后的几天,唐僧的队伍一边休息,一边补充给养。
叶护可汗虽然不十分看重所谓的大唐高僧玄奘法师,但因突厥民族习性中的气概使然,他做事也很够意思,其不但提供给玄奘大量沿途所需物资,还高昌王麹文泰一样写下几十封国书让玄奘带上,分别送给沿途各国国王。
玄奘与叶护可汗相处的日子很短,却非常重要。这次会面既得到了物资补充,确保了沿途安全,更是一次成功的铺路。高昌王麹文泰的书信能在半个西域起作用,叶护可汗和他的数十万骑兵却能保证玄奘在整个西域通行无阻。
玄奘临走时,叶护可汗带着贵族大臣们一直送出十余里,这才依依惜别。
这一次告别的人还有欢信,他是多送了数里才驻足,这位领路人完成了它的使命,该回去向麹文泰复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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