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施听出一身冷汁,反而催促申一醉道:“申老前辈,既是如此情形,你请带玉哥哥快走!因为诚如老前辈之言,戴婉婶性情,比我急燥刚烈,倘若等她从仙猿峰回来,便难免多生同折,万一时机延误,弥恨无方,就太可怕了!”
申一醉口中虽作豪语,其实心头何尝不极感沉重,弯腰双手捧起公孙玉,长啸一声,施展开绝世身法,向六沼神君万埃午所居的纯阳宫方面,疾驰而去。
沈南施送至门前,痴痴使立,泪眼相望,宣等着不见申一醉那袭黑衣的丝毫踪影以后,才芳心忐忑地转回碧云庵内。
纯阳宫正门建在一座危蜂左侧,轮值的二代弟子,是许灵芬,史灵坷两人,申一醉宛如未见,转出危蜂,直闯宫门,因他身法大快,史灵河竞未看清来者是谁?怒声叱道:“六诏山纯田宫,是武林禁地,未奉万侯午神君相召,妄闯者死!”
随着“死”字,玉拿双推,两股劈空劲气,直向电驰而来的飘黑影击去。
申一醉怪啸一声,右手横托公孙玉,左手大袖轻挥,便把史灵河震得血气翻动,头昏眼花地跌出四五步外,口中并哈哈笑道:“丫头们,若在我者头子面前,卖弄万侯午的这些臭排场,岂非找死!”
一面发话,一面身形毫未停留,直向那座六调神君经常起居其间的红色鼎形楼阁扑去!
这时许灵芬,史灵坷业已看出来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知道拦阻不住,慌忙脱手掷出两校绿色小箭,化成微带霹雷之音的两溜绿焰,电疾升空!
申一醉那里管她们发不发什警号?身形毫不停留,宛如电掣云飞般的,直扑那座红色鼎形搂阁。
但他扑到离阁前尚有丈许之遥,便发觉身后似有徽声,申一醉尚未及回头,已听得六调神君万侯午的口音笑道:“老醉鬼,我就知道你必会再来,那阉中情状,见不得你这等人物,请到万埃午的‘流音水榭’落坐!”
申一醉霍然回身,见自己生平唯一大对手六调神君万埃午,正技着两根寒铁宝仗,在两丈以外,对自己含笑相视!身后侍立四个白衣少女,其中一个最清秀俊美的,眼望申一醉手中所捧公孙玉,已忍不住地流露一脸焦急不堪的关心神色。
申一醉何等目力?一看便已猜出这面带愁容的白衣少女,便是自己老兄弟公孙玉的心上人卞灵筠,生怕她得知公孙玉伤势太重,因而流露痕迹,遂向六诏神君怪笑几声说道:“万俟午你这残废厦头,尽管放心,申一醉这回到纯阳宫中,不是找你打架,我有要事相商,不愿有其他任何外人在侧。
六诏神君万俟午知道这位辣手神魔申一醉,向与自己一样狂傲,如今竟会有事相商?不由也向他怀抱中,被点了晕穴,昏迷不醒的公孙玉,看了几眼。
申一醉狂笑说道:“老残废,看些什么?你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会怕我手中这昏迷不醒之人?‘流音水榭’何在?赶快带路!”
六诏神君万俟午,向来作威作福,无异君玉!但却被这位辣手神魔的一派命令口吻弄得啼笑皆非,转身对卞灵筠,秦灵萼,魏灵莎,褚灵珊四女说道:“你们且自巡视宫中,并传命下去,不奉我金钟三响相召,任何人不准妄人“流音水榭’!”
卞灵筠眼看玉哥哥似乎气息全无地,被辣手神魔申一醉抱在怀中,自然莫明其妙?芳心之内,虽焦急不堪,但因六诏神君,御下素严,尤其当着外人,命令一下,不容丝毫违抗,只得与秦灵萼等,一齐恭身领命。
六诏神君万俟午向申一醉微一点头,寒铁宝杖“叮”然一响,便向那座红色鼎形搂阁的四南方,飘出数丈,
申一醉随后腾身,经过两重转折,面前居然一片清波,约有三四亩方圆,池水中央,用翠竹为体,五色鸟毛作盖,建有一座并不太宽,但也不大小的水谢。
六诏神君叹武林人物,不论何等高明,好胜之心,大都难混!这位辣手神魔,分明业已自称这次来到纯阳宫中,不是找自己打架,却仍然要在这纵进水阉以上,暗含不肯后人的较时之意。
让客就坐,六诏神君万挨午,向申一醉说道:“老醉鬼,我们都是差不多的性情,干脆不必多绕弯子,你且开门见山的说说此来用意!”
申一醉哈哈笑道:“老残废虽然凶恶无伦,到底不像一般江湖下流贼寇的那等婆婆妈妈,拖泥带水!”
说到此处,一指放在软榻上的公孙玉又道:“这是我的一位忘年之交,因身受重伤,虽获不世灵药,仍非你用‘纯阳真解’,与我的‘先天混元气’,配合施为,才能恢复一身武学,了他一桩多年心愿。”
六诏神君万俟午真想不到申一醉是把这一位蓝衫少年,带来求自己治病,不由摇头大笑说道:“万挨午向来不受人恩惠,但也不施惠于人,老醉鬼,你这趟纯阳宫,算是自来,恕我有难尊命!”
辣手神魔申一醉,见六诏神君不肯相助,遂怪笑连声说道:“老残废,是不是我老醉鬼的面子不够?”
六诏神君看他一眼笑道:“要谈到面子,当世之中,恐怕没有再大得过‘黑衣无影辣手神魔之人’!但万俟午话已言明,我生平就是不受人恩,不施人惠!”
申一醉附掌大笑说道:“老残废你说得只对了一半,当世以内,虽然找术出比我老醉鬼面子更大之人,但这世界以外,却不见得没有?”
六诏神君万俟午不曾听出中一醉话中含意,正在暗想,自己怎的想不起还有比“黑衣无影辣手神魔”名望更高之人?申一醉又已手指公孙五笑道:“老残废,你认不认得我这位忘年小友?”
六诏神君听出申一醉话中有话,重行凝注打量公孙玉半晌,摇头答道:“万俟午不识此人,他姓签名谁!’是那一派门户中的弟子?”
辣手神魔申一醉用一种极具挑逗讽刺意昧的神态,怪笑连连说道:“他是你的要命魔星!他是你的追魂恶鬼!我方才所说他渴想了却的——桩平生大愿,就是要把你这老残废挫骨扬灰,挖心剖腹!”
六诏神君万侯午涵养再好,也被这位辣手神度骂得怫然说道:“老醉鬼,你不要对万俟午过份骄狂无礼.倘若再不把这蓝衫少年的姓名来历说出。我便一掌把他震死在‘流音水榭’之中的软蹋以上!”
申——醉大笑而起,在公孙玉贴身处取出元修道长的半技断剑,暨六诏神君留在元真道长道袍下摆以上的一枚摄魂金铃,一齐托在掌中,向万俟午面色一整说道:“万俟午,你认不认识这令你触目惊心的‘半剑一铃’?”
六诏神君万俟午这时才恍然大悟的诧声问道:“他叫公孙玉?
是天南三剑的未传弟子?”
申一醉点头说道:“你猜得一点不错,除了是他,别人身边怎会再有这‘半剑一铃’?他如今功力毫无,昏迷不醒,你赶紧把他一掌震死,免得老醉鬼把他带到别处,找人治好内伤,恢复神功,成为你的未来隐患!”
六诏神君万埃午眼皮一翻说道:“带到别处找人治伤?难道当世之中,还有人强得过万侯午的‘纯阳真解’?”
申一醉知道这高做魔头,业已上钩,故意诧然问道:“纯阳真解再商,又有何用?你不是生平不受人恩,也不愿施人以惠么?”
六诏神君万挨午手指申一醉骂道:“老醉鬼,你在那里学来这一套花样?倘若你一进纯阳宫时,就说明这公孙玉的姓名来历,万俟午早就点头!天南三剑虽在括苍山绿云谷,赌输自尽,但他们的胸襟武学,确实不凡,万俟午早就想看看元修道长临终嘱咐,将‘半剑一铃’交付的未传弟子公孙玉,是怎样的一位后起之秀?如何既然相逢、我何吝于略耗真气,助他恢复功力?”
说到此处,向软榻上昏迷不醒的公孙玉看了一眼,又对申一醉问道:“老醉鬼,他是受了何种内伤?要怎样疗活?你定已知晓,快点说将出来,免得我再替他察脉搜经,多费手续!”
申一醉遂将公孙玉三度重伤,暨自己喂他眼食了一只何首乌之事,略述一遍,眼望六诏神君,怪笑连声说道:“替他疗治之法,是我用‘先天混元气”催动何首乌灵药药力,到达一处经脉穴道,你便立以‘纯阳真解’,替他打通……”
六诏神君万佼午不等申一醉活完,便即冷笑说道:“这样到好,何酋乌药力周身麟转,奇经八脉,及全身百穴皆通,他不但武功立时恢复,连真气内力方面,也比未伤以前,增强倍许!”
辣手神魔申一醉点头说道:“你讲得一点不错,这公孙玉学会了我的‘天星掌’,优魔老尼的‘青莲剑’,以及他本门的‘无极气功’,‘天南剑法’!神功一复,真力再增,岂不是你的要命魔星?追魂恶鬼!”
六诏神君万俟午长眉双扬,鼻中“哼”了一声,申一醉又继续说道:“所以我方才劝你趁他武功全失,昏迷不醒之际,轻轻来上一记‘纯阳真解’,岂不免得你十载之间?终日在这纯阳宫中,提心吊胆!”
六诏神君万俟午,眼望辣手神魔申一醉冷冷说道:“老醉鬼,你不必多费这些浅薄口舌,万挨午岂是仅凭言饲,便能打动之人?光凭这公孙玉身畔的‘半剑一铃’,我已义不容辞,何况你又告知我,他身怀各家绝艺,万侯午越发甘心助他恢复神功,增益真力,而使彼此极公平的,来一次位鬼惊神决斗!”
话音到此略顿,目光再度扫视公孙玉,向那位辣手神魔申一醉皱眉说道:“但在你以‘先天混元气’,催动药力,流转同身,等我替他打通经脉之时,万挨午极易藏奸,只要对他奇经人脉的任何一处经脉,略下毒手,他人决难发觉,我却可在异日他来纯阳宫赴约,彼此交手之际,轻轻易易地,把他一掌震死!”
辣手神魔申一醉目光凝注六诏神君说道:“老残废在狠毒之中,仍带光明,真不傀武林中群推你为‘诸邪之首’!但我若没有知人之明,及信你不过?怎会把我这公孙玉老兄弟,带到举世皆认为虎穴龙潭的纯阳宫中,更把助他恢复神功之事,责成在你的头上?”
六神君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马上下手替他疗治内伤,恢复功力!但在不曾下手之前,万挨午却有两件小事,要你答应!”
辣手神魔申一醉,想不出这位六诏神君,会有何事相求?皱眉答道:“只要你能说得出口来之事,申一醉无不答应!”
六诏神君万埃午一笑说道:“公孙玉知不知道你带他到纯阳宫来,找我相助疗治?”
辣手神魔申一醉摇头答道:“我这老兄弟心高气傲,我怕他不肯要你帮助,而当世之中,又没有第二个恰当之人可求!遂把他先点了晕穴,然后带来此处!”
六诏神君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动手之间,不必解他晕穴!我向你第一件要求,就是在公孙玉功力恢复以后,千万不可泄漏我曾经为他效力,免得他异日赴约之时,胸中恩怨牵缠,影响武功施展!”
辣手神魔申一醉闻言向六诏神君万侯午,把大拇指一挑,高声赞道:“佩服,佩服,申一醉确实佩服你这老残废的刚强高傲!这件事你便不说,我也这样做法,但竟在你口中,先行说出却太已难能!
第一件没有问题,第二件是甚点事?赶快讲讲!”
六诏神君万侯午淡淡一笑,向申一醉问道:“假如我不答应与你合手助他,而让公孙玉遍访举世名家,自行精研武学,他能不能在十载光阴以内,沟通奇经八脉,冲破‘生死玄关’,练到‘五气朝元”‘三花聚项’的这等地步?”
申一醉摇头答道:“难!难!难!这等境界,委实大难!再好的姿质,没有二十年左右纯功,决难达到……”
话犹未了,突然悟透六诏神君万俟午问话之意,自座中一跃而起,手指六诏神君问道:“老残废,你是不是嫌与天南三剑所订十年之期太长,以致在纯阳宫中闷得无聊,要想叫公孙玉提前赴约?”
六诏神君万俟午点头答道:“我替他打通奇经八脉,冲破生死玄关,便等于送了他十年功力!公孙玉伤愈以后,我再让他苦练一年,你能不能做主令他在明年今日,来此赴约,免得万俟午在这纯阳宫中,多消磨不少无聊岁月!”
辣手神魔申一醉暗想公孙玉所期望的“柔经”已毁,再无等待必要,遂点头说道:“老残废,你这种要求,合情合理,我不但替他作主答应,而且为了酬答你替公孙玉疗伤的这番盛意,再把时间缩短,何必一年?干脆就是公孙玉伤愈的半月以内,我保证他来到你这纯阳宫中赴约!不过……”
六诏神君万佼午扬眉一笑说道:“不过你要事先出手,斗我一斗是不?”
辣手神魔申一醉大笑说道:“对对对,上次我在你‘纯阳真解’之下,吃了一点小亏,心中不服!倘若这次我不抢先出手,万一你报应临头,死在公孙玉手中,岂不令我申一醉终身抱憾?”
六诏神君万俟午点头笑道:“凭良心说话,方今武林之中,也只有我们‘南北双魔’,才是真正对手,所以我也真想好好斗你一斗,如今后话莫提赶紧把这公孙玉治好,你既然代他再度缩短赴约之期,我索性也再送他一件希世宝物!”
申一醉听六诏神君还要赠送公孙玉一件希世宝物,不由深带诧意地看了万俟午一眼,六诏神君微笑说道:“不等我拿将出来,你现在决猜不到是什么东西?还是赶紧为他治伤,伤好走时,自然明白!你用‘先天混元气’,把何首乌药力,逼到何脉何经?及那处穴道?最好告我一声,以便下手!”
辣手神魔申——醉闻言也就不再迟延,怀抱公孙玉,在六诏神君万俟午面前,盘膝坐定,左右双掌,分贴公孙玉前胸后背的“七坎、脊心”两大要穴,闭目凝神,暗把自己所炼‘先天混元气’,缓缓经过掌心,化成一股火热热力,传入公孙五的体内!
六诏神君万埃午也静气调元,冥心相待,其实如今他只要略凝“纯阳真解”,轻轻一掌,便足把天南三剑的未传弟子,及自己的唯一对手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一齐置诺死地,永绝后患!
但这位群邪魁首,到底迥异心流,丝毫不肯乘人于危,作出最为江湖不齿的下流举措!
申一醉凝功片刻以后,突然睁目叫道:“如今何首乌药力,已自丹田升起,正走‘任脉’,你先点他的‘气海”石门,及‘关元,三穴!”
申一醉话音方落,六诏神君业已隔空认穴,运指如风,劲气丝丝,连点公孙玉脐下的一寸五分,二寸,及三寸之处。
六诏神君接连三指,申一醉目中神光四射急声叫道:“老残废注意,这一关极难!你要以不轻不重的恰到好处手法,点他任,督,冲三脉所起的‘会阴’要穴!手法略轻,则三脉难开,手法略重、则终身残废……”
六诏神君深深笑道:“老醉鬼只管凝功催药,莫要唠叨!这些通经截脉的点穴手法,是我‘纯阳真解’之中的拿手好戏!”
半室“嘶”的一响,果然以恰到好处的内家真力,点开了公孙玉“督脉”‘任脉”冲脉”三脉相交的“会阴”要穴!
两位绝代名家,就这样的凝神一志,各尽所能,整整费了大半日光阴,才算把公孙玉的奇经八脉,一齐打通,使他所服何首乌药力,达到周身百穴,以澈底疗治他在巫山巫峡,暨挨了戴天仇劈空一掌的三度严重内伤,并增益本身真气内力。
功成以后,六诏神君万挨午见辣手神魔申一醉的那袭黑色长衫,与自己的内外衣襟,一齐宛如水湿,遂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