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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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铃半剑-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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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莲大师正色说道:“公孙小施主,连黑衣无彤辣手神魔申一醉算上,屈指武林,谁能脸得了‘纯阳真解’?面临如此强仇,千万不可以意气用事,你目前所得‘天星掌’‘青莲剑’,一攻一守,武林中无出其右!只要勤加锻炼,再有一柄好剑,在万侯午被你两位师兄,拼命耗去三成真力左右以后出手,十有六七,可告功成!此事只有你们为报师仇名正言顺,理直气壮,方可承当,我们老一辈的,一对一个,圭非万俟午敌手,又无法忝颜车轮作战,或是倚多为胜……”
  一鹤道人知道这位伏魔神尼青莲大师算计周密,所说也全是正理,遂接口说道:“大师安排至当,晚辈敬如所命,即请修书,侮便携往北海,至于我公孙师弟,全靠他下手歼仇,任务极重,他需要怎样一柄好剑?”
  青莲大师一面拆下一段细枝,点火烧着,一面说道:“要杀万侯午这个魔头,只有两柄宝刃好用,一柄是‘盘螭剑’,一柄是‘灵龙匕’!”
  公孙玉听到此处,接口说道:“盘螭剑倒现成,在我义妹戴天仇手中,但她也要仗此敛去斗杀一位极其厉害的不共戴天之仇,不便借用,‘灵龙匕’却到何处去找?”
  青莲大师边自怀中取出一方素帕,以所烧焦木,代笔为书,致函北海真如岛心澄大师,请他传授一鹤道人“天雷掌”,边向公孙玉说道:“西陵峡与巫峡交界之处,有位镇日临流垂钓的‘知足渔翁’,此人武功并不太高,但江湖知识,极其渊博,你不妨寻他请教请教,我则南北西东找找你们那位萍踪无定的大师兄,约好一年以后的今日,仍在这仙猿峰神猛石像以下,彼此相会!”
  一鹤道人接过青莲大师书信,月中隐蕴泪光,向公孙玉说了一声:“师弟珍重!”
  便向青莲大师拜谢,袍袖疾展,连头都不回地,奔向北海!
  公孙王知道二师兄因献计不当,误毁“柔经”,心中定然难过已极!但在尚未想得出应该怎样设词安慰师兄之际,一鹤道人业已说走便走,去得杏如黄鹤!
  他生来至性笃情,见师兄如此凄然走去,不由又复泪湿衣裳,青莲大师见状,轻抚公孙玉肩头叹道:“武林稀世秘籍‘柔经’被毁之事,贫尼也应分担一部分罪孽!但福善祸淫,天道不爽,我也真不信万俟午那残废魔头,便从此天下无敌?我们各尽其力,好自力之,明年此日,再图良聚!”
  公孙玉听出青莲大师也要与自己分手,不由心头一片空虚,一声“大师留步”尚未喊出,青莲大师的灰色僧衣,已自飘往峰下,一闪不见;
  公孙玉说不出来的伤心,说不出来的凄凉,更说不出来的诏帐难过!独自一人,坐在那神猱石像之下,泪流满颊,痴呆呆的莫知所措。
  虽然说“英雄有泪不轻弹”,但那不过是“未到伤心处”而已!公孙玉如今既伤茕独,复痛师仇,唯一当作指望的“柔经”,竟在千辛万苦,得到手内以下,又眼睁睁地,看着它在透明晶匣之中,化为灰烬。
  再加上卞灵筠身世如谜,戴天仇情意撩人,种种错综,复杂,微妙的关系,使公孙玉越想越烦,越烦越悲,越悲也就越发难以自己。
  直哭到蓝衫透湿,胸前一片冰凉,四外更聚集不少猿猴,向他指指点点,做出挪揄神色之际,公孙玉才收泪起身,霍地凌空一掌劈出,把身前七八尺外的一株大树,生生击折,吓得那些猿猴,胆落魂飞的纷纷逃窜。
  离开六诏,自然是直奔川东,如青莲大师所指示的,去找那位“知足渔翁”,这一路之间,公孙玉深知来日太难,毫未懈怠,始终“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反复精研苦练本门剑术,无极气功,天星掌,以及伏魔神尼所授的防身绝学青莲剑法。
  但世间事往往出人意料的变幻无常,若照青莲大师所说,那位“知足渔翁”,镇日均在巫陕西陵峡接界处的江边垂钓,似乎并不难找?谁知公孙玉是自滇人川,由西而东,刚刚走到巫山县界,便遇上岔事。
  公孙玉兼资文武,气质在于江湖豪侠,及骚人墨客之间,既然看到这平索极为向往的巫峡胜景,那得不游目骋怀,略事留连观赏。
  这日正自独坐江边一块大石以上,仰视夹岸矗立的千仍绝壁,及飘扬变化的片片浮云之际,突觉身后远远有人,公孙玉以为也是与自己似的游客,并未在意。
  足音渐近,从轻重之间,可以辨出来人是一男一女,突然那位女的说道:“爹爹你看,江边石上,坐的是不是那……”
  公孙玉听对方声若银铃,口音亦熟,不由蓦地回头,但看清来人以后,顿时剑眉双蹙,知道又遇难题,必须善为处理,不然可能又是一番莫大烦扰。
  原来那一男一女,男的是个豹头环眼的壮健老人,女的却是一位身着淡青劲装,肩插长剑的十六八岁美貌少女。
  这二人对公孙玉并不陌生,正是他义妹戴天仇化名甄客周,在江西景德镇大开顽笑,假意献技求亲,结果竟不爱黄金薄美人,只弄走人家一柄“盘螭剑”的老庄主沈雄飞,及沈南施姑娘。但父女二人的盾宇之间,仿佛均笼有一种异样神色!
  公孙玉既然认出,随即起身深施一礼,含笑说道:“沈老庄主怎的也带令援来到川东?这巫峡风光,清奇幽峻,颇足一赏!”
  他礼节周到的向沈氏父女招呼,沈氏父女却因当日戴天仇临走还来了个恶作剧,要代公孙玉执柯作伐,以为他们是一路之人,根本连礼都不还,沈南施姑娘手摸剑柄,面罩严霜,老庄主沈雄飞也自环眼之中,射出两股森厉光芒,注定公孙玉冷然问道:“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那骗走我女儿‘盘螭剑’的无耻之徒,是不是真叫甄客周?他师承何派?如今人在何处?”
  公孙玉虽觉自己一片殷勤,换来这份冷淡,有点不大愉快。但转念一想,当日之事,委实曲在戴夭仇,遂强自忍气,仍然含笑恭身答道:“在下复姓公孙,单名一个玉字,先师上元下修,曾掌天南无极剑派!”
  沈雄飞听他报出师承,“哦”了一声,又略为打量公孙玉,神色仍颇冷峻说道:“天南三剑,望重武林,他们门下,不应该有你这种无行弟子!”
  这句话说得太重,公孙玉不禁剑眉轩动,俊目闪光,岸然问道:“在下艺有未曾经我学,事无不可对人言,请教沈老庄主、这‘无行’二字,怎样讲法?”
  他这份轩昂俊拔的英挺神情,竟看得那位沈南施姑娘,把粉面上的杀气严霜,为之消去不少。
  沈雄飞却依旧自两只大环眼内,射出锐厉神光,冷冷答道:“你与甄客周坑瀣一气,为了骗取‘盘蜗剑’,当众把我父女欺辱过甚,难道还算是侠义门徒,有行弟子?”
  公孙玉听到此处,正想加以分辩,沈雄飞又复切齿狠狠说道:“经你们这样一肆轻狂,老夫何颜再在浮梁立足?遂变卖家财,携女天涯追踪,幸喜在这巫山巧遇!此恨难消,此仇必复,别的话全是多余:你如不肯立时带老夫去我甄客周算帐,便先接我百掌!”
  “掌”字才出,根本不容公孙玉分辩,一招内家重手,“巧探骊珠”,便已带着呼呼劲风,照准对方击去!”
  公孙玉被这位老庄主连骂带逼得也有点心头火发,暗想当日擂台之上,沈南施羞愤自尽,若不是自己以一粒独门暗器“玄门智珠”,击落她手中长剑,岂非早已香消玉困?埋恨黄泉!但如今却恩将仇报,来向自己无礼歪缠,真令人又气又笑。
  目前形势,讲理一时决讲不清,只有凭武功先折服对方,然后再相机说明甄客周女扮男装的真实身分,及借剑寻仇的孤诣苦心,为友为仇,由他父女自决。
  念头刚刚打定,沈雄飞的一招“巧探骊珠”,已到眼前,所挟罢风劲气,更是先于招术袭到。
  公孙玉既然存心献艺,故而一开始便施展本门绝学,足下不了不八,人似个太极图般,钉在地上,双掌蓄足九成“无极气功”,在对方掌风将到未到之时,倏然一挥,硬把沈雄飞震退三步。
  沈雄飞乎昔颇以有二三十年锻炼之功的铁沙掌力自负,自然万想不到第一掌出手,便告受挫,恨上加羞,怒火更腾,暴比声中,施展生平最得意的一套“伏虎掌法”,宛如狂风骤雨般的疯狂拼命进击。
  公孙玉见他这样打法,不由暗觉皱盾,因为昔日之事,委实错在义妹戴天仇,自己纵然不能替她把这段仇怨解开,也决不能再在仇上加仇,错中铸错。
  所以腾挪闪展之间,守多于攻,偶然施展一两招“天星掌法”绝学,也均在即将击中,或伤及对方的刹那之间,倏然收手。
  老庄主沈雄飞一方面是怒火攻心,一方面是当局者迷,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抖擞精神,把一套“伏虎掌法”,尽展精微,回环变化!
  但沈南施姑娘旁观者清,看出公孙玉一身精奇武学,不亚于当日与自己动手的甄客周,若非处处留情,老父早已伤在对方手下!
  看清形势以后,玉腕一翻,长剑“呛嘟”出鞘,娇声发话说道:“爹爹暂歇,让女儿收拾这狂妄无礼小贼!”
  沈雄飞知道爱女武功,远超自己,遂停手往圈外一退,沈南施左手挽诀,右手横剑当胸,目光一注公孙玉,银牙微咬说道:“你还不亮剑动手,姑娘先叫你见识几招,受些教训以后,再命你引路去找那甄客周小贼!”
  公孙玉暗想自己对这沈南施曾有救命之思,但如今却换来“狂妄无礼”四字,并硬要教训自己,简直令人有点哭笑不得。
  根据对方语气神情,纵然刻心析腹,舌粲莲花,也难邀其信;这一场莫明其妙的打斗,必然无法避免,遂同样伸手拔剑,挽诀卓立。
  两人立好门户,互一注目,全自为对方的飒爽英姿,起了一种惺握相借之念,心头略震。
  公孙玉见沈南施秀靥笼霜,蛾眉含煞,在原来就颇为娇美的姿色以上,更添了几分英朗之气!不由暗想此女人品不错,倘若真个与戴天仇这段过节,解释不开,冤怨相寻,岂非弄得柳惨花愁,大煞风景?
  所以明知善言难了,依然含笑恭身说道:“沈姑娘,在下尚有急事待办,敬接百招,如彼此胜负不分,便请约定日期地址,到时分孙玉必命那位……甄客周,登门负罪!”
  沈南施冷冷答道:“有什么话,打完再说,我料你未必逃得出我百招之下!”
  公孙玉眉梢一动,但立即和声笑道:“姑娘尽管发招,公孙玉也许能够侥幸?……”
  这两句话表面谦虚,其实甚做,所以沈南施不等公孙玉说完,娇叱一声,剑光打闪,左游右科,立幻漫天剑雨,飞洒而至。
  公孙玉当日台下观战,看出沈南施剑术极精,若非有意对戴天仇留情,盘螭剑决不会轻易出手!
  如今见她才一起手发剑,威力便已颇强,自然不敢怠慢,晃肩退步,闪出五尺。
  沈南施招式未收,跟踪追扑,长剑挺处,又自飞落一天剑影。
  公孙玉足下倒踩七星,一盘一统,刚刚蜕出剑影之外,但沈南施剑法极妙,早已算准他闪避方向,蓄力震剑,龙吟风吵声中,又复迎头洒下一片剑网。
  对方招式变得大快,公孙玉立蹈危机,无奈之下,只得施展申一醉所授的“神魔三式”中的“神魔无影身法”,长啸一声,蓝杉急旋猛飘,冲天飞起,落在两丈以外。
  沈南施这次却不再追,横剑卓立,娇靥上又添了几分羞愤之色,恨恨问道:“公孙玉你若再轻薄,沈南施与你势不两立!”
  公孙玉闻盲未免摸不着头,暗想这位姑娘一上手便是三记绝招,把自己逼得连轻不肯用的“神魔无影”身法,都使了出来,才勉强躲过,怎的突然又香自己加上“轻薄”二字?
  沈南施见公孙玉目光凝视自己,满面惶惑不解之色,越发嗅道:“你骄狂卖弄,难道不是轻薄?既说接我百招,为什么总不还手?”
  公孙玉这才悟会对方之意,俊目凝光,朗然一笑说道:“甄客周身怀不共戴天仇之恨,仇家又厉害无比,才费尽苦心,向姑娘借剑诛仇,等他雪恨以后,必然负荆请罪,并奉还盘螭宝剑!但情虽可悯,理有不当,公孙玉这起手三招不还,就算是先代甄客周,向贤父女谢罪!”
  沈南施娇靥飞红,怒声吨道:“油腔滑诏的摄薄少年,你要谢罪就谢到终身,要不还招就不还招到底,我非要看看你们天南一源,有些什么样的挨打身法?”
  话音方了,想起那句“要谢罪就谢到终身”,颇有语病,不由脸上更红,竟自施展她巫山剑法中的撒手招术,“追魂九绝”!
  当初她用这“追魂九绝”,败给戴天仇之故,是因芳心有属,故意逼出戴天仇一招绝学,趁势弃剑联姻,如今却是真正发挥这种剑法威力,只见她翩若惊鸿,捷如闪电,身随剑走,心与神凝,一剑连着一剑,九剑回环并发,幻作一天剑气,万点剑尖,宛如怒潮狂飚,向公孙玉厉啸而至!
  公孙玉的思师元修道长剑术之精,号称天下第一,他得承衣钵,自是用剑行家,但如今也不由暗赞沈南施剑法神妙!
  心想武林万派,均有专长。自己何日才能尽得各家精髓,加以融会员通,光大本门武学?
  心中虽在想事,手下却丝毫不慢,卓立如山,凝神应变,一招“池上生莲”,一招“花开见佛”,在身前身后,幻出剑光所化的无数朵朵青莲,便把沈南施威力无铸,变化莫测的“追魂九绝”,一齐从容拆解。
  女孩儿家,终较心细,见公孙玉仍未还手,“追魂九绝”又告无功,便知纵然父女二人,合手齐上,也决非这身着宝蓝长衫,英挺无比的少年之敌。
  若等对方还手,无疑即将取辱,所以在“追魂九绝”的最后一式刚完,便立即收剑,向公孙玉把秀眉一扬,左手微掠云鬟说道:“公孙玉,你胆量如何?”
  公孙玉拆解她“追魂九绝”以后,觉得此女武功不弱,自己又不愿伤她,这样缠下去,要缠到何时,才能脱身?去往西陵峡口,寻找那位“知足渔翁”,办自己寻觅“灵龙匕”的正经大事!
  正在大伤脑筋之际,突然见她停剑发问,而这问题又是突如其来的莫知所指。
  公孙王不及深思,惶惶惑惑地随口答道:“违国法,逆天理,停人情之事,虽小不为!倘心安理得,合法合情,则刀山剑树,蹈火赴汤,亦复何俱?”
  沈南施樱唇一披,微微哂道:“你说得颇好听,我约你明日正午,到这巫山翠屏蜂腰的仙女坪上一会!”
  说完,根本不等公孙玉答复,手挽沈雄飞,父女二人双双纵出数丈,沈南施才又回头叫道:“公孙玉,明日之约,你不要胆小不来,辱没你们天南剑派!”
  这两句话好生厉害,公孙玉本不愿多生闲事,想等沈氏父女一走,自己便仍去找那“知足渔翁”,请教“灵龙匕”何在?但沈南施临去所云的“辱没你们的天南剑派”一语,却说得他心头火发,俊目闪光,立意无论如何也要维护师门威望,明日到翠屏蜂腰仙女坪上赴约。
  一日光阴,还不是眨眼即过?公孙玉蓝衫佩剑,独上巫山,因心中始终在暗暗盘算怎样才能双方不走极端,把这桩嫌怨,谷戴天仇设法解开,致连沿途的环壁烟萝,叠屏云锦,以及足下奔腾澎湃的束峡江麟,都无心欣赏。
  但等援上翠屏峰,到了几间茅屋之前的一大片石坪之财,公孙玉不由怒聚双眉,把适才那种息事宁人的念头,驱除得干干净净。
  原来石坪上没了两张座椅,右边椅上,坐着老庄主沈雄飞,左边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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